午夜十二点的上海,霓虹灯在黄浦江面上投下破碎的倒影。外滩的钟声刚刚敲过,宣告着这座不夜城又一个喧嚣夜晚的开始。
暗涌酒吧藏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深处,门面低调得几乎会被错过。推开厚重的橡木门,扑面而来的是爵士乐与酒精混合的气息。
酒吧里光线昏暗,只有吧台上方几盏复古黄铜吊灯投下温暖的光晕,照亮一排排晶莹剔透的玻璃酒杯。
程墨站在吧台后,修长的手指正灵活地摇晃着一个不锈钢调酒器。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小臂上若隐若现的伤疤。三十岁的面容棱角分明,眉骨下一双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琥珀色,却深不见底。
您的'午夜飞行'。他将一杯泛着幽蓝光泽的鸡尾酒推向一位西装革履的客人,声音低沉而克制。
程墨转身时,余光扫到酒吧门口。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那里,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进来。
那是个年轻女子,穿着不合时宜的高领毛衣和牛仔裤,在五月的上海显得格格不入。她的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苍白的脸颊旁。
女子最终走了进来,选择了吧台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程墨注意到她走路时左腿似乎有些不便,右手腕上隐约可见一道新鲜的伤痕。
喝点什么程墨走到她面前,语气平淡,却暗自观察着这个不寻常的客人。
女子抬起头,程墨这才看清她的面容——不是那种令人惊艳的美,而是一种带着疲惫的清秀。她的眼睛很大,眼尾微微下垂,本该显得无辜,却因为眼神中的警觉而显得疏离。
有什么能让人忘记一切的酒吗她问,声音轻得几乎被背景音乐淹没。
程墨挑了挑眉:每杯酒都能让人暂时忘记,区别只在于醒来后是否记得自己忘了什么。
女子嘴角牵动了一下,算不上微笑:那就来一杯能让我忘记今晚的酒。
'遗忘之泪',如何程墨从酒架上取下一瓶琥珀色的威士忌,我的独家配方。
女子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放在吧台上。程墨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调酒的过程中,程墨的视线几次不经意地扫过女子。她不断看向门口和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吧台,每隔几分钟就看一次手机。
这些细节在程墨眼中如同警报信号——她在躲避什么,或者什么人。
你的酒。程墨将一杯泛着金色光泽的液体推到她面前,杯沿点缀着一片柠檬和一颗樱桃。
女子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几乎没有品尝。酒精让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血色,但眼中的恐惧并未消散。
再来一杯。她将空杯推回来,声音比刚才更哑了。
程墨没有立即动作:酒精解决不了问题。
我没请你解决问题。女子抬起头直视他,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我只想买醉。
正当程墨准备回应时,酒吧的门被猛地推开。三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走了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酒吧内部。
女子瞬间僵住,脸色变得惨白,她迅速低下头,身体不自觉地往吧台内侧缩了缩。
程墨的目光在闯入者和女子之间快速移动。他不动声色地移动位置,挡在了女子和那三人之间。
三位喝点什么他提高声音问道,同时悄悄将一把水果刀滑到吧台下触手可及的位置。
找人。为首的男人冷冷地说,目光越过程墨扫视着酒吧内部,一个女的,长头发,可能受伤了。
程墨感觉到身后的女子呼吸变得急促。他微微侧身,用身体挡住了她的身影。
今晚客人不多,没有您描述的人。程墨语气平静,手指却已经握住了刀柄。
男人眯起眼睛,显然不信:让我们自己看看。
就在他们准备绕过吧台时,女子突然站起身想要从后门逃走。她的动作引起了那三人的注意。
在那儿!一个男人喊道,三人立刻冲了过来。
程墨的反应比他们更快。他翻过吧台,一脚踹翻了最近的椅子挡住他们的去路,同时将女子拉到身后。
从后门走。他低声对女子说,然后转向那三人,酒吧里禁止闹事。
滚开!为首的男人从腰间抽出一把折叠刀,刀锋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酒吧里的其他客人尖叫着四散躲避。程墨深吸一口气,多年未用的格斗技巧瞬间回到身体里。
当第一个男人扑来时,他侧身闪过,一记手刀精准地击中对方持刀的手腕。刀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男人痛呼一声。
第二个男人从侧面袭来,程墨用吧凳挡住他的攻击,随即一记回旋踢将他踹倒。第三个人见状掏出了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程墨。
时间仿佛凝固了。程墨知道自己的动作不可能快过子弹。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酒瓶从侧面飞来,精准地砸在持枪者的头上。玻璃碎裂的声音中,那人踉跄几步,枪口偏离了方向。
程墨转头,看到女子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另一个酒瓶。她的眼中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决绝的勇气。
趁着这个空档,程墨一个箭步上前,一记肘击打在持枪者的太阳穴上。那人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走!程墨抓住女子的手腕,拉着她冲向酒吧后门。
他们穿过狭窄的厨房和堆满箱子的储藏间,最后从一扇小门冲到了酒吧后面的小巷中。上海的夜空开始飘起细雨,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女子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左腿明显使不上力。程墨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抱起,继续向前跑去。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他的胸膛。
转过几个弯后,程墨在一栋老式公寓楼前停下。他快速输入密码,带着女子进入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两人才有机会喘口气。
你...为什么帮我女子靠在电梯墙上,呼吸仍然不稳。
程墨看着电梯数字不断上升:职业习惯。
调酒师还有这种职业习惯她虚弱地笑了笑。
电梯停在顶层。程墨带着她走到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再次输入密码。门开后,是一个宽敞的loft公寓,简约现代的装修风格,窗外是上海璀璨的夜景。
这是哪里女子警惕地环顾四周。
我家。程墨打开灯,暂时安全。
女子站在门口没有动:我不该跟你来这的。
那你现在可以离开。程墨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但那些人可能还在找你。
女子犹豫了一下,最终关上了门。她缓慢地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城市灯火。
谢谢。她轻声说,背对着程墨。
程墨递给她一杯水: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女子接过水杯,手指仍然在轻微颤抖:沈清羽。
程墨。他简短地自我介绍,你惹上什么麻烦了,沈清羽
沈清羽转过身,眼中的防备少了一些: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她突然踉跄了一下,程墨迅速扶住她,这才发现她的毛衣后背有一片暗色的湿痕。当他的手触碰到那片湿润时,指尖染上了红色。
你受伤了。程墨皱眉,小心地掀起她的毛衣下摆,露出腰侧一道狰狞的伤口,血已经浸透了里面的衬衫。
只是...擦伤。沈清羽的声音开始飘忽,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
程墨二话不说,将她抱到沙发上,迅速从卧室拿出一个急救箱。当他剪开沈清羽的衬衫时,伤口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不是简单的擦伤,而是一道深深的刀伤,边缘已经有些发炎。
这需要去医院。程墨严肃地说。
不行!沈清羽突然激动起来,他们肯定监视着附近的医院...我不能...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皮开始打架。程墨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他迅速做了决定,开始清理伤口并包扎。
听着,我需要你保持清醒。程墨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说,告诉我,是谁在追你为什么
沈清羽的视线开始涣散:数据...他们想要...我偷出来的数据...
什么数据
新星制药...人体实验...证据...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头一歪,昏了过去。
程墨迅速检查了她的脉搏和呼吸,确认只是昏迷后,才松了口气。他小心地为她盖好毯子,然后走到书房,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已经五年没碰过的加密手机。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起,对方没有说话。
是我。程墨低声说,我需要查一个名字——新星制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一个沙哑的男声:你确定要重新趟这浑水
程墨看着客厅里昏迷的沈清羽:已经趟了。
挂断电话后,程墨回到客厅,发现沈清羽的外套口袋里掉出一个小巧的银色U盘。他捡起来看了看,内心挣扎着是否应该查看里面的内容。
窗外,上海的雨越下越大,霓虹灯在雨幕中变得模糊。程墨站在窗前,U盘在手心里发烫。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他平静的调酒师生活将一去不复返。
而沙发上那个神秘的女子,带着她的秘密和伤痛,已经不知不觉地将他拉回那个他以为永远逃离的世界。
暴雨夜的靠近雷雨交加之夜,沈清羽因恐惧躲进程墨怀中,他本能地收紧手臂,两人在闪电照亮的面容中看到彼此眼中的渴望。
摩托车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颠簸,沈清羽的双臂紧紧环住程墨的腰。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流下,浸湿了她的指尖。
还有多远她在引擎声中提高声音问道。
程墨微微侧头,下颌线条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坚毅:十分钟。坚持住。
沈清羽点点头,脸颊不自觉地贴上了他的后背。程墨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衬衫传递过来,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和雨水的气息。奇怪的是,这种混合味道竟然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转过一个急弯后,一栋被树林半掩的老式砖房出现在视野中。程墨减速驶入杂草丛生的车道,在门廊前停下。
到了。他熄火,声音中带着疲惫。
沈清羽松开手臂,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僵硬。她试图下车,却因腿软差点摔倒。程墨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手掌的温度烫得她微微一颤。
小心。他的声音低沉,呼吸扫过她的耳廓。
沈清羽抬头,正对上程墨近在咫尺的眼睛。雨滴挂在他的睫毛上,在月光下像细碎的钻石。两人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交织成白雾,有那么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紧接着的雷鸣惊醒了这微妙的氛围。程墨迅速松开手,后退半步:进去吧,要下大雨了。
老房子的锁有些生锈,程墨费力地转动钥匙。门开的瞬间,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
他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简陋的客厅——褪色的布艺沙发,木质茶几上积了薄灰,壁炉旁堆着几捆干柴。
不常来沈清羽环顾四周,声音因寒冷而微微发抖。
程墨从柜子里找出两条毛巾,递给她一条:父母去世后就很少回来了。他顿了顿,先去洗个热水澡,我去生火。
浴室很小,但热水很充足。沈清羽脱下湿透的衣服,小心避开腰间的伤口。热水冲过皮肤时,她终于感到一丝放松。镜子很快被蒸汽模糊,但她还是看到了自己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阴影。
——数据不完整,你被骗了。
郑明临死前的话像根刺扎在她心里。如果她偷的数据是假的,那真的在哪里周维安给她设了个局
门外传来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程墨轻微的脚步声。不知为何,这些平常的声音此刻却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她摇摇头,甩开这个危险的念头。感情用事会害死他们俩。
穿上程墨放在门外的干净T恤和运动裤——对她来说过于宽大,但很柔软,带着阳光和肥皂的味道。
沈清羽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看到程墨已经生好了火,正坐在壁炉前处理自己手臂上的擦伤。
让我来。她走过去,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消毒棉。
程墨似乎想拒绝,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跳动,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沈清羽跪坐在他面前,小心地清理伤口。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这个男人——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梁,下巴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他的皮肤因常年酒吧工作而略显苍白,但肌肉线条分明,显然是经常锻炼的结果。
做过军医她轻声问,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腕内侧。
程墨的肌肉瞬间绷紧,但没抽回手:特种部队医疗兵,退役后没做过了。
所以你才会那些...沈清羽比划了一个绳索下降的动作。
基础训练。他嘴角微微上扬,你扔酒瓶的准头也不错。
沈清羽笑了,这是程墨第一次看到她真正的笑容——眼角微微弯起,像月牙一样。他突然发现她的右脸颊有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
两人的目光在火光中相遇,又同时移开。沈清羽专注于包扎,但她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几次碰到程墨的皮肤。每次接触都像有微弱的电流穿过,让她心跳加速。
好了。她最后贴上胶布,却没有立即退开。
程墨也没有动。壁炉的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几乎融为一体。沈清羽能闻到他身上雨水、火药和某种木质香水混合的气息,莫名地令人沉醉。
屋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偶尔夹杂着树枝断裂的脆响。一阵特别猛烈的风撞击着窗户,沈清羽本能地向前倾身,额头几乎碰到程墨的肩膀。
怕打雷程墨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沈清羽摇头,却没有拉开距离:只是...不习惯。
程墨犹豫了一下,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生硬却温柔:安全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不知为何让沈清羽眼眶发热。过去72小时的逃亡、枪战、背叛,所有积累的压力突然决堤。她的肩膀开始颤抖,咬紧的下唇泛白。
程墨僵住了,显然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最终,他慢慢地将她拉近,让她的额头靠在自己肩上。哭出来会好受些。他重复了她之前在医院说过的话。
沈清羽摇头,却抓紧了他的衣襟。程墨的手掌抚过她的湿发,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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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房间,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沈清羽猛地抬头,恰好看到程墨被闪电照亮的侧脸——他的目光如此专注,里面盛满了她读不懂的情绪。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沈清羽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程墨的唇上,那线条分明的薄唇此刻微微张开,呼吸有些急促。
程墨的手从她的发间滑到颈后,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这个触碰像点燃了引线,沈清羽感到一股热流从脊椎窜上来。她不自觉地向前倾身——
嘀——嘀嘀——
尖锐的电子音突然响起,两人如触电般分开。程墨迅速起身,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黑色设备——是某种警报器,正在不断闪烁红光。
有人触发了外围传感器。他快步走向窗户,谨慎地拉开一角窗帘。
沈清羽跟过去,肩膀不自觉地贴着他的手臂:是追我们的人
程墨摇头:不确定。传感器范围很大,可能是动物。但他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真实想法。
雨幕中什么都看不清。又一声警报响起,这次是来自另一个方向。
两个触发点,程墨的声音变得冷硬,不是巧合。
沈清羽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我们得离开。
不。程墨转身面对她,你留在这里,锁好门。我去查看。
不行!沈清羽抓住他的手腕,太危险了!
程墨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最后停在她的唇上——那里因为刚才的紧张而被她自己咬出了一排牙印。他抬手,拇指轻轻抚过那片红润,抹去一丝血迹。
我受过专业训练。他的声音低沉,而你...你需要休息。
沈清羽想反驳,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她踉跄了一下,被程墨稳稳扶住。
你的伤口。程墨皱眉,不由分说地掀开她的衣角——包扎处已经渗出了血丝,发炎了。
沈清羽想说自己没事,但突然袭来的虚弱感让她不得不靠在程墨身上。他身上的气息包围着她,莫名地令人安心。
程墨叹了口气,将她打横抱起。沈清羽惊讶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却无力反抗。她被轻轻放在卧室的床上,程墨熟练地检查伤口,重新消毒包扎。
你需要抗生素和休息。程墨的声音不容置疑,我出去查看,两小时内回来。如果我没回来...
你会回来的。沈清羽打断他,不知为何如此确信。
程墨停下动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他起身从衣柜深处拿出一个小型保险箱,输入密码后取出一把手枪和几个弹夹。
会用吗他将枪递给她。
沈清羽接过,熟练地检查弹匣,上膛,关保险:大学射击俱乐部。
程墨挑眉,嘴角微微上扬: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烹饪。沈清羽不假思索地回答,和...接吻。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沈清羽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说出了这种话。程墨的耳朵尖也红了,他轻咳一声,转身走向门口。
锁好门。他头也不回地说,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
沈清羽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门锁咔哒一声合上。她躺回床上,手指不自觉地抚过自己的嘴唇——刚才差一点就...
窗外的雨声渐大,像某种不祥的预兆。沈清羽握紧手枪,盯着天花板。程墨会回来的,她确信。然后呢他们之间这种奇怪的吸引力是什么是危机中的依赖,还是...
又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床头柜上的一张照片——年轻的程墨穿着军装,搂着一个笑容灿烂的女孩。沈清羽拿起相框,突然意识到这就是他提到的妹妹。
她的胸口一阵刺痛。他们都被林氏集团毁了亲人,这个共同的伤痛比任何暧昧都更深刻地连接着他们。
沈清羽轻轻放下相框,做了一个决定——无论那份数据是真是假,她都要查清真相。为了自己,为了程墨,也为了所有被林氏集团伤害的人。
包括那个永远停在照片里的笑容。
窗外的雨势渐猛,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如同无数细小的锤击。沈清羽靠在床头,手枪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目光不断在房门和窗户之间游移。
程墨已经离开四十七分钟。
她强迫自己回忆那份可疑的数据细节,试图找出被忽略的线索,但思绪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程墨——他坚毅的侧脸,为她包扎时微凉的指尖,还有那个在壁炉前几乎发生的...
沈清羽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下唇。她不是没谈过恋爱,但从未有过这种体验——仅仅是一个未完成的靠近,就让她心跳失速,掌心出汗。
一道刺眼的闪电劈开夜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整栋房子随之震动,灯光闪烁几下后彻底熄灭。
该死。沈清羽在黑暗中绷紧身体,摸索着拿起手枪和手机。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她紧绷的脸。没有程墨的消息,没有信号,只有20%的电量提醒。她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伤口的疼痛让她轻嘶一声。
厨房应该有蜡烛。沈清羽扶着墙壁慢慢移动,手枪随时准备射击。又一记闪电照亮走廊,墙上的家庭照片中,年轻的程墨和妹妹的笑容一闪而过。
冰箱旁第三个抽屉,她记得程墨说过这里有应急物品。果然,几根蜡烛和火柴整齐地放在防水盒里。沈清羽点燃一支,暖黄的光晕驱散了些许黑暗。
就在这时,后门传来轻微的响动。
沈清羽立刻熄灭蜡烛,贴墙而立,枪口对准声源。门锁被轻轻转动,接着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程墨她低声呼唤,声音绷得像拉紧的弦。
没有回应。
沈清羽的手指扣上扳机。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距离她两米处突然停住。
清羽。
程墨的声音,但带着不寻常的气音。沈清羽重新点燃蜡烛,昏黄的光线下,程墨靠在门框上,脸色苍白得吓人。他的右手紧按左肩,指缝间渗出暗红的液体。
你受伤了!沈清羽冲上前,蜡烛差点脱手。
程墨摇摇头,示意她小声:外面...有两个人...解决了,但可能还有...
他的身体突然前倾,沈清羽慌忙扶住他,蜡烛的光摇曳着映出地板上滴滴答答的血迹。
你需要立刻处理伤口。她搀着程墨向卧室移动,感受到他身体的重量和不正常的发热。
程墨的呼吸粗重,却还在坚持:先...锁门...警报...
已经锁了。沈清羽让他靠在床头,迅速拉上所有窗帘,然后点燃几支蜡烛固定在房间各处。
烛光下,程墨的状况比她想象的更糟。左肩的伤口不断渗血,黑色的作战服被浸透了一大片。沈清羽咬咬牙,拿起剪刀小心剪开衣料。
子弹她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却微微发抖。
程墨摇头:刀伤...贯穿...需要缝合。
沈清羽翻出医药箱,庆幸程墨准备充分。消毒水倒在伤口上时,程墨的肌肉猛地绷紧,下颌线条变得锋利,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忍着点。她轻声道,开始清理伤口边缘的污物。
程墨的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烛光为沈清羽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边缘,长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她咬着下唇,眉头微蹙的样子让他想起第一次在酒吧见到她时——那种倔强又脆弱的神情。
为什么...冒险出去沈清羽一边准备缝合针线一边问。
程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发现...追踪器...在我们车上...
沈清羽的手顿住了:所以他们能找到这里
已经...拆了...程墨因疼痛倒吸一口气,但不确定...是否...发了信号...
针线穿过皮肉的触感让沈清羽胃部翻腾,但她强迫自己继续。程墨的体温明显偏高,伤口边缘已经有些发红。
可能会感染。她低声说,手指不经意擦过他锁骨处的皮肤,那里的热度让她心惊。
程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沈清羽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睛——烛光在那里面跳动,像两簇小小的火焰。
你...程墨的声音沙哑,为什么关心
沈清羽的呼吸一滞。这是个危险的问题,答案可能会打破他们之间微妙的平衡。她可以撒谎,可以搪塞,但此刻,在烛光摇曳的房间里,在程墨灼人的注视下,她不想。
因为是你。她轻声说,简单却足够真实。
程墨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那里还留有她紧张时咬出的痕迹。他的拇指抚过她的手腕内侧,那里的脉搏正疯狂跳动。
沈清羽不自觉地向前倾身,两人的呼吸交融在狭小的空间里。程墨身上血腥味混合着雨水的清冽,形成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她的视线模糊了,只能看到程墨越来越近的眼睛——
砰!
远处传来的撞击声让两人同时一震。程墨立刻松开手,条件反射地去摸腰间的枪——却发现它已经在沈清羽手中。
继续。沈清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拿起缝合针,那声音至少在一公里外。
程墨点点头,但眼神已经变了,更加警觉。沈清羽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每一块肌肉都处于备战状态。
缝合在沉默中进行。沈清羽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最后一针结束时,她长舒一口气,额头上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
好了。她剪断线头,开始包扎,但你发烧了,需要抗生素。
程墨没有回应。沈清羽抬头,发现他正盯着窗外,表情凝重。
怎么了她小声问。
程墨示意她安静,然后极轻地说:听。
沈清羽屏息凝神。雨声中,隐约有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不是汽车,更像是...
摩托车。程墨的声音冷得像冰,至少三辆。
沈清羽的心跳骤然加速:他们找到我们了
程墨快速起身,不顾伤口疼痛开始收拾必需品:两分钟准备。后门走。
沈清羽迅速行动,将医药用品、食物和水塞进背包。程墨从床下拖出一个金属箱,输入密码后取出几叠现金、备用手机和一把小巧的手枪。
会用这个吗他将手枪递给她。
沈清羽检查了一下,是瓦尔特PPK,小巧但威力足够:比刚才那把更适合我。
程墨点头,又递给她一个耳机:保持通讯,跟紧我。
引擎声越来越近,几乎到了房子外围。程墨拉着沈清羽悄声下楼,穿过厨房来到后门处。他从猫眼观察外面,表情变得更加严峻。
后路被截断了。他低声说,前门也是。
沈清羽握紧手枪:地下室
程墨摇头:没有出口。他沉思片刻,突然抬头,阁楼。
两人悄无声息地爬上楼梯。阁楼入口隐藏在走廊天花板的一个暗门里,程墨拉下折叠梯,示意沈清羽先上。
阁楼低矮狭窄,堆满箱子和旧家具。程墨挪开几个箱子,露出一个小天窗。
从这里到屋顶,他轻声解释,然后跳到后面的树上。
沈清羽看着那个狭窄的天窗,咬了咬唇:你先走,我殿后。
程墨皱眉:不——
你受伤了,行动不便。沈清羽打断他,声音坚定,我枪法比你好,记得吗
程墨想反驳,但引擎声已经停在了房子正前方。没有时间争论了。他快速点头,推开天窗,敏捷地爬了出去。
沈清羽紧随其后,冰冷的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全身。屋顶湿滑,她不得不放低重心,小心移动。程墨在前方探路,向她打手势示意安全。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破门而入的声音。
找!每个角落!一个粗犷的男声吼道。
沈清羽和程墨对视一眼,同时加快了脚步。屋顶尽头是一棵高大的橡树,树枝几乎擦到屋檐。程墨先跳了过去,稳稳落在粗壮的树干上,然后向沈清羽伸出手。
跳!他低喊。
沈清羽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程墨稳稳接住了她,但冲击力让两人都晃了一下。沈清羽的脚下一滑,差点坠落,程墨的手臂立刻环住她的腰,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胸前。
抓紧。他在她耳边说,呼吸灼热。
两人顺着树干小心下滑。沈清羽能感觉到程墨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服传来,他的心跳快而有力,与她的几乎同步。
树下,程墨的摩托车就藏在灌木丛中。他们悄声靠近,突然,一道手电光扫了过来。
在那儿!
枪声随即响起,子弹打在树干上,木屑飞溅。程墨一把将沈清羽推到摩托车后,自己则拔枪还击。两声枪响后,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上车!程墨发动摩托,沈清羽跃上后座,双手环住他的腰。
摩托车咆哮着冲出灌木丛,在泥泞的小路上飞驰。身后,几个黑影跳上各自的摩托紧追不舍。
抱紧!程墨在风中大喊,突然一个急转弯驶入一条几乎被杂草掩盖的小径。
沈清羽紧贴着他的后背,能感受到他每一次呼吸,每一块肌肉的紧绷。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但她奇怪地不感到害怕——有程墨在,她莫名地安心。
小径尽头是一条湍急的小溪。程墨毫不犹豫地驾车冲入水中,冰凉的溪水瞬间漫到大腿。摩托车引擎在水中熄火了。
弃车!程墨拉着沈清羽跳下车,两人顺着水流向下游移动。
追兵的摩托也在溪边停下,但黑夜和茂密的芦苇为他们提供了掩护。沈清羽和程墨屏息静气,借着水声掩护悄悄远离。
半小时后,确认甩掉了追兵,两人爬上岸,精疲力竭地倒在芦苇丛中。沈清羽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程墨的脸色也更加苍白。
不能停...太久...程墨喘息着说,却一时站不起来。
沈清羽看着他肩头重新渗出的血迹,做了个决定。她扶起程墨,指向远处隐约的灯光:那边有亮光,可能是农场或加油站。我们得找人帮忙。
程墨想反对,但失血和发烧已经让他虚弱不堪。沈清羽不由分说地架起他,一步步向灯光走去。
为什么...救我...程墨的声音越来越弱。
沈清羽没有立即回答。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云层,照亮前方的小路。她能感觉到程墨的重量越来越沉,但他的心跳依然有力,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
因为是你。她最终重复了之前的答案,但这次,她确信程墨能听懂其中的全部含义。
程墨的头靠在她肩上,呼吸渐渐平稳。沈清羽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向前。灯光越来越近,希望也是。
无论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至少此刻,他们拥有彼此。而这,在沈清羽看来,已经足够珍贵。
雨声渐密,敲打着老房子的每一扇窗户。沈清羽坐在壁炉前的旧地毯上,看着程墨往火堆里添柴。他脱掉了湿透的外套,只穿着一件紧贴身体的黑色背心,火光勾勒出他肩背肌肉的完美线条。
你应该把湿衣服换掉。沈清羽说,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程墨回头,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属于他的灰色T恤穿在沈清羽身上显得过于宽大,领口斜斜地滑向一边,露出她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雪白的肩膀。他的视线在那片肌肤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迅速移开。
等会儿。他简短地回答,转身走向厨房,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沈清羽注视着他的背影,注意到他走路时右腿有些不自然。你受伤了她立刻站起来跟过去。
程墨摇头:旧伤,雨天会疼。
厨房狭小而陈旧,程墨高大的身躯在里面显得格外局促。他打开冰箱——意料之中的空空如也,只有几瓶啤酒和半盒牛奶。
过期了。他检查了一下日期,把牛奶扔进垃圾桶。
沈清羽站在门口,看着他在橱柜间翻找。当他踮脚去够顶层柜子时,背心被拉高,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腰线。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那片肌肤上,直到程墨突然转身,手里拿着一包意大利面。
找到了。他说,然后注意到她的视线,挑眉,怎么了
沈清羽迅速移开目光,耳尖发热:没什么。需要帮忙吗
你可以煮面。程墨递给她一口锅,我去检查门窗。
沈清羽接锅时,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那一瞬间的接触像是有电流穿过,让她差点松手。程墨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但没有立即收回。
两人的目光在厨房昏黄的灯光下相遇。程墨的眼睛在阴影中呈现出深邃的墨色,里面翻涌着沈清羽读不懂的情绪。他的呼吸似乎变重了,胸膛起伏的幅度变大。
程墨...她无意识地叫出他的名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程墨向前迈了一小步,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那里因为紧张而微微张开,泛着水润的光泽。
就在这暧昧的气氛即将达到顶点时,一道闪电劈过窗外,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沈清羽本能地向前一扑,额头撞在程墨的胸口。
抱歉,我...她抬头想解释,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程墨和橱柜之间。他的手臂撑在她两侧,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程墨没有立即退开。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从湿润的眼睛到微张的唇,再到因为呼吸急促而起伏的胸口。沈清羽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带着淡淡的薄荷味——他一定用了浴室里那支旧牙膏。
你怕打雷。程墨低声说,这不是个问句。
沈清羽摇头,却没有推开他:只是...不习惯。
程墨的视线再次落在她的唇上。沈清羽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看到程墨的瞳孔因为这个动作而微微扩大。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低头——
嘀嗒。
水珠从程墨的发梢落下,正好滴在沈清羽的锁骨上,顺着那道优美的曲线滑入衣领深处。程墨的目光追随着那滴水珠,眼神变得更深沉。
沈清羽屏住呼吸,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能感觉到程墨的身体热度透过单薄的衣物传来,混合着雨水、火药和某种木质香气的气息包围着她。
程墨缓缓抬手,拇指轻轻擦过她的锁骨,抹去那滴水珠。他的指腹粗糙温热,在敏感的肌肤上留下火热的触感。沈清羽不由自主地轻颤,却没有躲开。
程墨...她又唤了一声,这次带着轻微的恳求。
程墨的手停在她的颈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颌线。他的脸越来越近,近到沈清羽能数清他睫毛上的雨滴。她闭上眼睛,等待着——
砰!
一声巨响从屋外传来,像是树枝砸在了屋顶上。两人如梦初醒般分开。程墨迅速转身看向窗外,而沈清羽则靠在橱柜上,努力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
我去看看。程墨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步走向门口。
沈清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手指不自觉地触碰刚才被他抚摸过的地方。那触感还留在皮肤上,像烙印一样灼热。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煮面,试图用机械性的动作分散注意力。但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刚才那一刻——如果那声巨响没有打断他们,现在会发生什么
程墨很快回来了,浑身湿透,黑发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下巴滴落。树枝断了,他报告道,没什么大碍。
沈清羽递给他一条干毛巾:你应该洗个热水澡。
程墨接过毛巾,两人的手指再次短暂相触。这一次,沈清羽故意没有立即收回手,而是让指尖在他的手背上多停留了一秒。程墨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
面快好了。她轻声说,终于收回手。
程墨点点头,转身走向浴室。沈清羽注视着他离开,注意到他走路时右腿的跛行更加明显了。
二十分钟后,程墨回到厨房,换上了干净的T恤和运动裤。头发还滴着水,但脸色看起来好多了。沈清羽已经摆好了两盘意面,虽然简单,但香气诱人。
你的腿,她示意他坐下,让我看看。
程墨摇头:不用,老毛病了。
沈清羽坚持:我是认真的。如果受伤了不及时处理,明天会更糟。
程墨犹豫了一下,最终妥协地坐在沙发上,卷起裤腿。他的右小腿上有一道狰狞的旧伤疤,周围肌肉紧绷,明显处于痉挛状态。
沈清羽跪坐在他面前,双手轻轻握住他的小腿。程墨的肌肉瞬间绷紧,但她假装没注意到,开始用专业的手法按摩痉挛的部位。
在部队受的伤她问,手指沿着肌肉纹理用力。
程墨的呼吸变得粗重:嗯,阿富汗。弹片伤。
沈清羽点点头,继续按摩。她的手指能感觉到程墨腿上的每一处伤疤和坚硬的肌肉。随着她的动作,程墨的呼吸逐渐平稳,肌肉也开始放松。
好点了吗她抬头问。
程墨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深邃:嗯。
沈清羽微微一笑,正准备起身,却突然失去平衡向前扑去。程墨迅速伸手接住她,结果两人一起倒在沙发上,沈清羽半趴在程墨身上。
这个姿势让他们的身体紧密相贴。沈清羽能清晰地感觉到程墨胸膛的起伏和有力的心跳。她的手掌贴在他的胸口,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质布料,能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
程墨的手扶在她的腰上,掌心灼热的温度几乎要烫伤她的皮肤。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错。沈清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程墨的唇上,那线条分明的薄唇此刻微微张开,像是在无声的邀请。
程墨的手从她的腰间缓缓上移,停在她的后颈,轻轻施力将她拉近。沈清羽顺从地低头,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
嘀——嘀嘀——
尖锐的警报声再次响起。程墨咒骂一声,迅速坐起身。沈清羽也立刻弹开,脸颊烧得通红。
程墨快步走向监控设备,检查信号来源。东侧,距离一百米。他报告道,声音恢复了专业冷静。
沈清羽整理了一下衣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可能是动物
程墨摇头:移动模式不像。他转身面对她,我们需要轮流守夜。你先去休息,两小时后换我。
沈清羽想反对,但看到程墨坚决的表情,只好点头同意。她走向卧室,在门口停下:程墨...
他抬头看她,目光中仍有未褪去的热度。
小心点。她最终只说出这三个字。
程墨点头,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微笑:睡吧。
沈清羽关上卧室门,靠在门上深呼吸。她的心跳仍然快得不正常,唇上似乎还残留着程墨呼吸的温度。她走向床,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件叠好的干净衬衫——显然是程墨准备的。
她换上衬衫,布料上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是程墨的气息。沈清羽钻进被窝,将脸埋在枕头里,那里也有同样的味道。疲惫终于战胜了紧张,她渐渐沉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沈清羽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她睁开眼,看到程墨正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手里拿着手枪。
怎么了她立刻清醒过来,坐起身。
程墨示意她安静:有人接近房子。拿着这个。他递给她另一把手枪,躲进衣柜,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沈清羽摇头,坚定地站在他身边:我不会躲起来。
程墨皱眉,但没时间争论。外面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至少有三人,从不同方向接近房子。
跟紧我。他低声命令,拉着她向浴室移动。
浴室有一个小小的通风窗,通向后院的树林。程墨迅速拆下窗扇:从这里出去,沿着小溪向东跑,大约两公里有个加油站。
沈清羽抓住他的手臂:一起走。
程墨摇头:我得引开他们。你先走,我会追上。
沈清羽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不!我不会丢下你!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廊。程墨突然将沈清羽拉近,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急促的吻:这是命令。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然后,不等她反应,程墨就将她推向窗口,自己转身冲向客厅。沈清羽听到大门被踹开的声音,紧接着是程墨的怒吼和几声枪响。
她的心几乎停跳,但理智告诉她必须按程墨说的做。沈清羽爬出窗户,落入冰冷的雨夜中。跑出几步后,她回头看了一眼——房子里闪烁着手电筒的光和枪口的火花。
沈清羽咬紧牙关,转身冲进树林。雨水打在脸上,与泪水混在一起。她在心中发誓:如果程墨出了什么事,她会让所有相关人员付出代价。
包括那个她几乎要吻到的男人。
程墨离开安全屋后,沈清羽强撑着起身,从背包里取出那枚U盘。她再次检查了数据,确认里面确实有林氏集团的财务造假记录,但关于X-7的人体实验资料却只有片段,并不完整。
郑明说的没错……她低声自语,这些数据是诱饵。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低沉的交谈声。沈清羽迅速关掉电脑,握紧手枪,屏住呼吸。
门锁被撬动的声音响起。
她缓缓后退,躲进衣柜后的暗格——这是程墨之前告诉她的紧急藏身处。
门被猛地踹开,两个黑衣人持枪闯入,环顾四周。
人呢其中一人低声问。
肯定还在附近,搜!
沈清羽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就在他们即将靠近衣柜时——
砰!砰!
两声枪响从门外传来,黑衣人应声倒地。
沈清羽愣住,随后听到程墨的声音:清羽!出来!
她冲出暗格,看到程墨站在门口,手臂上有一道新伤,但眼神依旧锐利。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男人——穿着警服,神情严肃。
这是陈警官,程墨快速说道,我们得立刻离开。
沈清羽警惕地看着陈警官:警方你怎么确定他不是林氏的人
陈警官直接拿出证件:沈小姐,我们追踪林氏集团的非法实验很久了,但一直缺乏关键证据。
程墨点头:他救了我。外面还有埋伏,但警方已经包围了这片区域。
沈清羽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U盘里的数据不完整,但足够证明财务造假和部分实验记录。真正的核心数据……应该在周维安的私人服务器里。
陈警官眼神一亮:你能拿到吗
沈清羽看向程墨,两人目光交汇,默契地点头。
可以,但需要你们配合。
三人迅速制定计划。沈清羽联系了她在林氏集团的内线——一个曾经受她恩惠的IT工程师,对方答应帮她远程黑进周维安的加密服务器。
然而,就在数据传输即将完成时,工程师突然发来一条消息:
他们发现我了,快走!
下一秒,电脑屏幕闪烁,弹出一个视频窗口——周维安的脸出现在画面中。
沈清羽,他冷笑,你以为你能赢
沈清羽咬牙:周维安,你逃不掉的。
逃他讥讽地笑了,你以为警方会信你一个偷窃公司机密的前员工
程墨一把拉过电脑,冷声道:我们已经有证据了,包括你在印尼的实验室。
周维安的表情终于变了:你们……
就在这时,陈警官的通讯器响起:队长,林氏集团总部已被包围,但周维安不在里面!
沈清羽瞳孔一缩:他在哪
周维安的笑容变得狰狞:你们永远找不到我。
视频突然中断,电脑屏幕彻底黑屏。
该死!程墨一拳砸在桌上。
陈警官立刻下令:全城通缉周维安!
沈清羽却突然想到什么:等等……X-7……
程墨看向她:什么
X-7不是项目代号,她低声说,是周维安的私人实验室编号!
陈警官立刻调出地图:查林氏集团名下所有房产!
几分钟后,他们锁定了一处郊外废弃工厂——那里曾是林氏早期的研发中心,代号X区。
警方迅速包围了废弃工厂,但周维安早有准备。
当沈清羽和程墨冲进实验室时,周维安正站在一台电脑前,疯狂删除数据。
站住!程墨举枪瞄准。
周维安缓缓转身,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晚了,数据已经销毁了。
沈清羽冷笑:你确定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数据备份完成。
周维安脸色骤变:不可能!
你的IT主管早就背叛你了,沈清羽冷冷道,他给了我全部权限。
周维安怒吼一声,猛地掏出一把枪——
砰!
程墨先一步开枪,子弹精准击中周维安的手腕。
警方冲进来,迅速将他制服。
三天后,林氏集团的丑闻彻底曝光——财务造假、非法人体实验、贿赂官员……所有证据被移交警方,林世诚和周维安被捕,案件震惊全国。
沈清羽站在警局门口,看着新闻里铺天盖地的报道,终于长舒一口气。
程墨走到她身旁:结束了。她转头看他,嘴角微扬:嗯,结束了。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仿佛驱散了所有阴霾。
一年后,上海外滩。
夜色如墨,黄浦江的游轮灯火璀璨,倒映在粼粼水面上。沈清羽站在露台栏杆旁,晚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初夏特有的温热。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稳、克制,却每一步都像踩在她心跳的节奏上。
庆功宴的主角躲在这儿,不太合适吧程墨的声音低而缓,带着一丝调侃。
沈清羽没回头,只是微微勾起唇角:‘林氏案’都结案一年了,现在才开庆功宴,陈警官的效率是不是太低了
程墨站到她身侧,手臂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肩膀。他今天难得穿了正装,黑色西装衬得肩线挺拔,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像是刚不耐烦地扯开。
案子结了,但后续调查没停。他侧头看她,周维安在狱中供出了几个高层保护伞,陈队最近才收网。
沈清羽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香槟杯。
一年了。
从那个雨夜亡命奔逃,到如今站在这里——她洗清了污名,重回金融圈,甚至成了反商业犯罪的顾问专家;程墨也辞去了医院工作,正式加入警方特别调查组,专门负责医药领域的黑幕调查。
他们赢了。
可有些东西,却始终悬而未决。
比如——
你最近睡得好吗程墨突然问。
沈清羽一怔,转头看他。
程墨的目光落在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上,眉头微蹙:又做噩梦了
她下意识想否认,却在看到他眼神的瞬间泄了气。
……偶尔。她抿了口香槟,梦到周维安举着枪,梦到郑明倒下的样子。
程墨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抽走她的酒杯,一饮而尽。
程墨!她瞪他,那是我喝过的——
我知道。他放下杯子,指尖在杯沿她唇瓣碰过的地方轻轻一蹭,所以不能浪费。
沈清羽耳根一热。
这一年来,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共同查案时默契无间,私下却谁都没再提那个雨夜未完成的吻。
可此刻,程墨的眼神烫得让她无处可逃。
程墨。她深吸一口气,我们……
沈清羽。他打断她,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绒盒,我有东西给你。
她的呼吸瞬间凝滞。
——直到程墨打开盒子,露出一枚银色U盘。
沈清羽:……
程墨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是戒指,失望了
谁失望了!她伸手去抢,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他的拇指在她腕骨内侧轻轻一按,像按下某个隐秘的开关。
这是我妹妹的日记。他声音低下来,加密了很久,最近才破解……我想你应该看看。
沈清羽愣住。
程墨的妹妹——那个死在林氏药物试验中的女孩。
她接过U盘,指尖微颤:为什么给我
因为里面提到了‘X-7’。程墨望进她眼睛,也因为我希望你彻底放下。
夜风骤起,江面碎光摇曳。
沈清羽忽然笑了:程墨,你知不知道你很不会送礼物
知道。他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所以下次送戒指。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谁答应有下次了
你刚才看盒子的眼神答应的。
沈清羽气笑,抬脚要踹他,却被程墨一把拉进怀里。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混着淡淡的威士忌和薄荷香。
沈清羽。他低声唤她名字,像念一句迟来的咒语,我们在一起吧。
不是疑问句。
她仰头看他,忽然想起一年前那个未完成的吻。
这次没人打断你了。她轻声说。
程墨眸色一暗,低头吻了下来。
黄浦江的游轮鸣笛远去,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
彩蛋:
三个月后,程墨在沈清羽的公寓厨房里发现了一本《新手烘焙指南》,书签卡在求婚蛋糕那一页。
他挑眉看向客厅——沈清羽正假装专注地盯着电脑,耳尖却红得透彻。
程墨轻轻搅动着调酒器,冰块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他专注的神情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只有手中的调酒器和即将诞生的这杯酒。
好了。程墨将调好的酒缓缓倒入酒杯,泛着淡蓝色的光泽,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他轻轻推到沈清羽面前,这杯叫‘新生之梦’,品尝一下给我点建议吧。
沈清羽接过抿了一口,手指一勾。待程墨凑近,红唇凑了过去,把琼浆度入他的口中。
现在知道你调的酒,有多好喝了吗我已经上瘾了!沈清羽闭眼说道……
(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