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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一直都是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可牵挂了。
就算是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医生,我也愿意相信。
因为我知道,相信任何人,都比相信厉恒要好。
07
当天夜里,我在谢璟的安排下,我被下达了死亡通知。
并且立马火葬。
在第二天厉恒赶来时,我已经变成了一盒骨灰。
他怒不可遏地看着面前平静的谢璟。
疯了一样冲上前晃着谢璟的身体。
你凭什么把我的妻子给治死了！
为什么昨晚病危,她死的时候不告诉我,不让我再见她最后一面！
为什么！
厉恒此时猩红的眼睛显得格外可怕。
谢璟说道。
先生,你昨天自己签的手术知情书,上面死亡率高达90%你没看到吗
你签字了,默认手术后续的一切结果都由你个人承担。
我们医院只负责做手术而已,还请你不要为难。
谢璟停顿了一息,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录音笔。
点击播放后,是我奄奄一息的声音。
求你......不要通知我的家属来见我最后一面,我不想见到他们。
求你,在我死后立刻把我火化,不要把我的遗体交给他们。
录音笔的声音戛然而止。
厉恒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
唐妙妙立马上前扶住了他。
谢璟继续说道。
医院处于人道主义,要尊重病人最后的遗愿。
他看向唐妙妙,挑了挑眉。
哦对了,唐妙妙小姐给我了一百万封口费,我已经原封不动的退还到你帐户上了。
不好意思,你眼睛根本没失明,昧良心的事我做不到。
他看向厉恒,眼底有些莫名的意味。
而且,唐小鱼女士在十七岁时做过一次眼角膜捐献手术。
你身边的这位唐妙妙女士可没有哦。
说完,谢璟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厉恒脸色惨白,不可置信的看向唐妙妙。
08
我决定回到我之前老夫妻收养我的那个镇子上去。
那里民风淳朴,四季温暖,是个宜居的地方。
一切熟悉的人和事物都让我倍感放松。
我又买了一个小院子。
这里以后就是我真正的家了。
我知道,被拐卖的家不是我的家,被收养的老夫妻的家不是我的家。
唐家不是我的家,厉恒的家更不是我的家。
辗转流离,我从来没有个属于自己的落脚地。
一直以来我都被当成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
所以,我迫切的想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如果以后能这样安稳,曾经受的苦也都值得了。
我终于能为自己活一次。
09
我很久之后才得知。
在我离开的那一夜,A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厉恒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天,火速去唐家当面质问。
问他们为什么要随便找来一个女人。
就说成是自己的白月光。
发疯一般为什么逼迫他要害死我。
唐家父母笑面虎的做派,哎呦,厉总,那手术,不是您逼着唐小鱼做的吗
照理说,你才是害死唐小鱼的人,说重点,还是谋杀呢。
怎么现在怪起我们来了。
唐母一边说着,眼睛一边提溜着转,看向唐父。
两个人相互对视,过了个眼风就知道彼此什么意思。
我们家唐妙妙,也没说是你的什么白月光呀。
是您自己认错了,可不要把过错都推到我们身上呀。
现在我们家女儿被你给谋杀害死了,你是不是得给我们一笔抚恤金呢
不然,你一个公众人物,还是影帝呢,谋杀亲妻这件事传出去,恐怕是不好吧
唐母唐父满眼贪图利益的精光。
厉恒咬牙切齿道。
小鱼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父母！
唐母也不甘示弱,唐小鱼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丈夫！
后来,厉恒不但没给唐家钱。
反而断绝了提供给唐家生意往来上的一切资金链。
唐家一家三口迅速衰败,甚至流落街头。
他们不甘心,光着脚不怕穿鞋的。
一气之下把厉恒谋杀我的事情夸大其词了爆料给媒体。
婚内出轨,包养白月光等等。
厉恒被迫被封杀,从此荧幕上再没有他的影子。
而唐妙妙和唐家父母,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唐父唐母对她也没有什么感情。
把她抛弃在街头,活生生饿死了。
我听着这些骇人听闻的传闻,却没什么波澜。
心里只关心一件事。
那就是我的儿子怎么样了。
厉恒有没有善待自己的儿子。
究竟是骨肉相连的至亲,我没办法不惦记自己的孩子。
已经整整四年没有见到靳言了。
10
我拿出手机打给谢璟。
说来还真的要谢谢她。
当年谢医生帮我死遁后,又担心我没有钱。
前两个月都在接济我。
后面我自己赚钱了,他还时不时给我打钱。
每次我都会退回,但他又给我转回来。
直接打到银行卡上,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对方只是很官方回复了一句。
【上交工资。】
我：啊
【等我退休了去你镇上养老,可以吗】
我对这个大恩人果断回复。
【绝对可以,热烈欢迎。】
11
每年过年的时候,谢璟都会准时准点出现在我家。
第一年的时候,我还比较害羞。
毕竟孤男寡女,我们还......不是很熟悉。
我很礼貌地问他,你过年不回家陪父母吗
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他们也在A市定居,每天都能见到我。只是过年这几天而已,没事。
我点点头。
那你今天睡哪
这个镇上方圆五十里都没有酒店。
他看着我很淡定的说。
我睡外边打地铺,你睡卧室。
说完谢璟径直走向厨房。
我还没反应过神。
诶......谢医生,你是客人,我来做吧！
他看了我一眼,你只是把我当客人
我的脸唰的一下通红。
一个字也不敢哆嗦,更不敢抬头看他。
那你来帮我打个下手吧,把菜洗了。
我立马行动。
厨房很小,容纳下两个人略显局促。
我和谢璟走动的时候还会不小心肢体接触到。
第一次,有人跟我一起下厨做饭。
他认真炒菜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偷偷瞄了几眼。
油烟的味道、蒸汽腾腾、清秀隽俊的男人站在我身边炒菜。
让我第一次感觉到,生活,竟然是个动词。
第二年,谢璟来的时候,我便从容多了。
我提前把地铺给他打好了。
他笑笑,辛苦你了。
我挠挠头,多大点事。
12
我开始变得期待谢璟的到来。
可是过年一年只有一次。
出奇的,我竟然开始期待他的信息。
不过大多都是他的银行卡转账信息。
还有每天都问我,有没有按时吃饭,喝水。
终于等到第三年过年的时候,谢璟出现在我面前。
我极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
可心还是砰砰直跳。
他好像也看出我的异样。
那个......璟医生,你来了。
过年好呀。
我扬起一个我认为很好看的笑容。
谢璟好似心情也好得不得了。
嘴角微微上扬。
小鱼,过年好。
今年年夜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谢璟走进房间,却没发现我给他打的地铺。
小鱼你......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耳根瞬间红透。
我,我忘记了！对,我忘记了。
我还是没能越出那一步。
谢璟走近我,我心虚地往后退。
直到撞上墙。
你喜欢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吗
我被他这么真挚的问话给问懵了。
随即很认真的想了起来。
抛开谢璟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说。
他每年过年来陪我的这半个月,像是我有了一个家一样。
很温馨,很稳定,的家。
一个不会抛弃我的家。
我认真的点了点头,抬眸看向他的眼睛。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你睡在外边的时候,让我很安心。
谢璟嘴角噙着一抹笑。
他的眼神暧昧不明。
慢慢的,凑近了我的耳朵。
那这次,我睡在里边,好不好
我立马将头低下去,脖子以上红的要滴血。
好。
我和谢璟在一起了。
第四年,他每个月都要来一趟镇子。
我知道,他怕我孤单。
而之前没有身份关心,怕唐突,让我害怕。
现在有了正大光明的身份,自然要抓着老婆不放。
现在距离谢璟来,还有十天的时间。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太想念儿子了。
我等不及。
13
我打电话给谢璟。
如果你见了儿子,那就证明唐小鱼没有死。
你还和厉恒是夫妻关系。
你想清楚了吗小鱼。
我的心沉重又紧张。
想清楚了。
谢璟在电话那头安慰着我。
不用担心,有我在。
我会保护好你。
谢璟的动作之快,我在第三天就如愿见到了靳言。
只是没想到厉恒会跟来。
在我印象中,高傲如厉恒。
他怎么会屈尊降贵来镇子上找我
厉恒手里捧着一束大芍药花,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夺目。
只可惜,现在我的院子内早已种满了芍药。
满院的衣香鬓影。
可比厉恒手中那单薄的一束芍药美多了。
我已经不缺芍药了。
厉恒看着满院的春色,神色暗淡了几分。
他率先开口。
小鱼......
声音有些微弱,却又坚定。
想必谢璟已经把事情经过和你说了。
我见你,只是想见儿子。
我希望我们和平离婚,往后共同参与孩子的成长。
靳言已经成了大孩子,长开变样了不少。
厉恒哭了。
他第一次在我面前,不争气的哭了。
小鱼,我知道我犯了滔天大错。
对不起小鱼,我不知道他们在骗我。
我不知道你就是妙妙。
可不可以给我一次弥补你的机会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我心里的委屈再也忍受不住,鼻尖酸楚涌上心头。
就算我不是妙妙,你也不能那么对我！
不管是为了谁,你连你七年的妻子的命都不屑一顾。
我拼死生下的孩子,你要让他认一个陌生女人当妈妈。
你让我在下着冰雹的雨夜中,零下十度走三十多公里。
我差点死在公路上。
我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看着厉恒,情绪慢慢平静。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舍命也要救的男人,熟悉的面孔,却显得愈发陌生。
我不爱你了,厉恒。
厉恒愣在原地,他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确定了一件事情。
小鱼,我才发现,其实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是我鬼迷心窍糊涂了,以为我爱那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妙妙。
你离开这段时间,我才发现我不能没有你。
他说的话很诚恳,我心里却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我的眼眸平静的像透彻的湖泊。
我再说一遍,我不爱你。
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体面一些,把婚离了吧。
厉恒手里的芍药花散落一地。
14
我们顺利办理了离婚,厉恒全程没有话。
走出来时我还庆幸着。
看昨天他那样,我还以为这婚离不了了。
趁他还没反悔,赶紧把婚离了最好。
幸好他倒还算正常,没有绑着我不离婚。
现在离婚程序如此繁琐,如果男方真的不同意离婚。
这婚还真不容易离。
好在,厉恒还算正常,放过我了。
民政局分别时,厉恒对我说。
小鱼,你可以随时过来看孩子,每个月我还会给你的银行卡上打五万块钱。
我礼貌的微笑,并没有接话。
靳言毕竟是我亲生骨肉,我还是惦记着的。
我也不想和孩子的父亲闹的不可开交。
眼下这样淡淡的分离,日后还能礼貌相见陪伴孩子。
这就是最好的打算。
我点点头,三十天后,我们还在这里见。
在我刚要转身走的时候,厉恒叫住了我。
妙妙
我挪动的步子突然停住。
但仅仅一瞬停留,我并没有回头,继而又大步往前走了。
我和厉恒,已经是过去式了。
从前的唐小鱼已经死了。
而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15
第二天,厉恒的朋友打来了电话。
哥,收养小鱼那对老夫妻居住的地址我联系到了。
我在短信发给你吧。
好像他们那个宅子因为太老,一直也没有人买。
厉恒在收到短信后,立马火速赶去了海城。
那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在他走回那条熟悉的街道时。
他意外发现,通往那对老夫妻家里的必经之路,就是曾经他和妙妙交换信件的小巷子。
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在厉恒心里升起。
唐小鱼就是妙妙。
记忆中妙妙那黑乎乎瘦小的影子,和唐小鱼完全对得上。
他疯了似的狂奔到那个住宅。
16
宅子空旷一片,早就没有人居住了。
厉恒不停地敲打着门,却没有人回应。
隔壁屋走出来了一个老太。
她颤颤巍巍的声音说道。
哎,小伙子,别敲了,你找谁啊
这屋子的主人已经不在啦,房子现在放在中介卖着呢。
只不过都十多年啦,一直也没卖出去。
老太指了指墙那边贴的电话号码。
厉恒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感谢老太。
你是要买房子吗小伙子。
厉恒上前询问老太。
是的,我想买这个房子。
我还想问您,您是一直住在这里吗
老太笑眯眯的回应。
是啊,都三十年啦。
厉恒眉宇轻皱,那您还记不记得,十多年前,这对老夫妻领养了一个又黑又瘦的小女孩
老太思考片刻,又一点头。
好像——有那么点印象。
那个小姑娘特别善良,不舍得花他们老头老太太的钱。
一边上着学,一边兼职打工。
每天晚上都要很晚才回来,她上楼的动静不大,但是老太太我睡觉轻,总能听见她回来。
所以印象还蛮深的。
厉恒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好像他不进去这间屋子,他大概也能猜到。
当年每天晚上和他通信的妙妙,就是唐小鱼。
厉恒向老太致谢,又打电话给卖房中介。
17
中介立马来了,要带厉恒看下房子。
毕竟这间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好不容易有人问,中介喜上眉梢还来不及。
陈旧的房门被推开,虽然很久没人居住过,但能看出一直有人打扫。
中介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噢,这曾经是对老夫妻居住,老夫妻去世后,就把房子托管给领养的女儿。
那个小姑娘特别有孝心,每三个月就来亲自打扫一回。
房子是很老式的两室一厅。
一间显然是那对老夫妻住的。
那另一间就是唐小鱼曾经住过的吧。
厉恒走进唐小鱼的房间,发现书桌上赫然摆着一个木头盒子。
他急切地上前去打开这个盒子,中介还没来得及去拦他。
厉恒已经看见了木盒里堆积紧密的信封。
一封封、一件件,全部都是曾经他们用信封通话留下的记录。
原来真的是她。
他后悔,又痛恨自己永远失去了所爱之人。
他恨自己,过去的七年里,自己究竟做了多少伤害她的事。
他明白,小鱼不会回来了。
他也没有脸面去祈求小鱼回来。
明明爱人近在咫尺,为他洗手作羹汤。
他却像个懵懂的孩子一样,什么都没有察觉。
明明她爱了自己十一年,自己却不知自己也是深爱着她的。
太晚了,又太迟了。
18
最终,他把这间房子花了十倍的价格买了下来,三千万。
我也知道是他,把这笔钱全数捐到了妇联。
能帮助到更多被拐卖的妇女,厉恒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过了离婚三十天冷静期的时候,我们如约在民政局见了面。
厉恒的下巴长了胡茬,看样子比从前稳重了不少。
也潦草许多。
我们二人相继无言,办完离婚手续后,谁也没有立刻就走。
就站在路口旁,看着彼此。
厉恒的眼眶含着泪,而我却没有。
我看着他,不再像以前高中时躲在远处偷偷瞭望着他。
不再像以前只敢在黑漆漆的小巷子里。
带着口罩和帽子才借月光偷瞄他一眼。
而是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的和他四目相对。
厉恒最后说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
或许对我来说,也不重要了。
再见。
我在心里这样默念。
封杀影帝被爆离婚,必定是热搜头条。
而我们在民政局路口的照片和视频也被狗仔拍了下来。
画面上是厉恒颓废的样子,和哭红的双眼。
还有潇洒转身离去的我。
19
谢璟放弃了A市主任医师的工作。
来到我居住的小镇上开了一家诊所。
他说,不想再看我孤单一人。
区区一份工作,没什么的。
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
我终于问出了心底那一个疑问。
谢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谢璟的眼睛眨了眨。
他宠溺地抚摸上我的脑袋。
你还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你给过一个男生一颗糖果
我恍然。
高一刚入学的时候,我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生躲在在树下哭。
我也不大会安慰人,但很心疼。
就把身上唯一的糖果递给他了。
只是我不知道那男孩是谁。
我惊讶道。
所以那个人是你
谢璟点头。
所以,我已经默默喜欢你很多年了。
上天给我一次遇见你的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抓住。
他看着我的脸,很认真的说道。
小鱼,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眼眶红了。
谢谢你,谢璟。
再后来,厉恒带着靳言找到了我们。
他说要把靳言托付给我。
他自己有事情要做。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事,也不想多过问。
靳言留在我这,谢璟将他视为己出。
一年后,我和谢璟有了个可爱的女儿。
靳言也很懂事,很照顾妹妹。
只是,厉恒再也没回来过。
后来听说,他早在前几年就去世了。
是胃癌。
我听到这个消息很惊讶。
又想到当初他在民政局说的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
可能说的就是这个吧。
又是一年冬,现在过年家里格外热闹。
谢璟的诊所因为给镇上的居民看病问诊,价格又格外便宜。
所以受到了大家的喜爱和尊敬。
一到过年,就有很多人家来送东西、拜年。
儿子在厨房和谢璟一起忙活做菜。
我带着女儿则在前厅招呼客人问好。
原来,这就是家的温暖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