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夏站在镜子前,指尖轻抚过脖颈上那条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这是父亲送给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她抿了抿涂着昂贵口红的嘴唇,确保妆容完美无瑕。
小姐,客人们都到齐了。管家在门外轻声提醒。
知道了。安夏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程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女。今晚的生日宴会上,半个商界的大佬都会到场,父亲说要正式将她引入社交圈。
宴会厅水晶吊灯的光芒几乎刺痛眼睛。安夏挽着父亲程远山的手臂,微笑着接受一波又一波的祝贺。香槟、赞美和阿谀奉承像空气一样包围着她,而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角落里的姐姐程安晴。
同父异母的姐姐比她大五岁,却从未被父亲如此重视过。安晴穿着低调的墨绿色礼服,像一抹阴影般站在角落里,脸上挂着勉强的微笑。安夏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被父亲在她耳边说的话冲散了。
安夏,下个月开始,你跟我学习管理公司。程远山的声音里满是骄傲,是时候让你接手一些业务了。
安晴的酒杯突然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引来一阵侧目。安夏想走过去,却被父亲拉住了:别管她,去跟张董事打个招呼,他儿子刚从英国回来,你们年轻人应该有共同话题。
宴会持续到凌晨。当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安夏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拒绝了司机送她回家的提议:我想走走,醒醒酒。
夜风微凉,安夏的高跟鞋在空荡的街道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没注意到身后那辆黑色面包车已经跟了她很久,直到刺眼的车灯突然亮起,一个麻袋从天而降罩住了她的头。
救——呼救声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她感到自己被粗暴地扔进了车里。
当麻袋被取下时,安夏发现自己在一个破败的土坯房里,手腕和脚踝被粗糙的麻绳绑着。透过唯一的小窗户,她看到远处连绵的青山——这绝不是城市。
醒了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稀粥,吃饭。
你们是谁想要多少钱我父亲会——
闭嘴。男人不耐烦地打断她,没人要赎金。有人花钱让我们把你扔在这自生自灭。他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这里是青山村,离最近的城市有三百公里,没电话没网络。认命吧,大小姐。
男人离开后,安夏蜷缩在墙角,泪水无声地滑落。她想起宴会上安晴阴郁的眼神,想起父亲宣布让她接手公司时,姐姐瞬间苍白的脸,显而易见——是安晴策划了这一切。
三天后,当绑匪确认她无法逃脱后,解开了她的束缚,但警告她不要妄想离开村子。安夏走出那间土房,第一次看清了这个将她囚禁的地方。
青山村坐落在群山环绕的盆地中,几十户人家的土房散落在贫瘠的土地上。村民们面黄肌瘦,孩子们光着脚在泥地里奔跑。一个老妇人正在门前晒着一些干瘪的蘑菇,看到安夏,警惕地拉紧了身边的小女孩。
城里来的女人,老妇人嘟囔着,会带来灾祸。
安夏想辩解,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没有钱,没有身份,没有退路。她低头看着自己已经脏污的名牌连衣裙,第一次感到彻头彻尾的无助。
日子一天天过去,安夏被迫适应山村生活。她学会用井水洗漱,学会吃那些粗糙得刮嗓子的食物。村民们起初对她充满敌意,直到有一天,村长的孙子高烧不退,而最近的卫生所在二十公里外。
安夏翻出风衣口袋里的退烧药——那是她生日前发烧时,闺蜜临时给她,以防万一的。
药很快起了作用,孩子退了烧。第二天,村长李大山亲自来感谢她。
你懂医术老村长好奇地问。
不懂,只是……常识。安夏犹豫了一下,但我在大学学过商业管理,还选修过农业经济。
李大山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你能看看我们村的土地吗为什么种什么都长不好
安夏跟着村长巡视了村里的田地。土壤贫瘠,作物稀疏。村民们主要种植玉米和土豆,收成勉强够糊口。但当她走到村后的山坡时,脚下的泥土让她蹲下身来,捏起一撮放在鼻尖轻嗅。
这土壤……她惊讶地抬头,你们为什么不种药材这里的土质和湿度非常适合种植某些高价值的中药材!
药材李大山摇摇头,我们祖祖辈辈都种粮食……
但粮食卖不出价钱。安夏指向远处的山坡,那里背阴湿润,适合种天麻;这片向阳坡地,可以试种黄芪。如果管理得当,一亩地的收入可能是粮食的十倍!
村民们将信将疑,但贫困让他们愿意尝试任何可能改变命运的方法。安夏凭借记忆,画出了几种药材的图样,描述它们的生长习性和市场价值。
我们需要启动资金买种子和工具。安夏说,但我现在……
李大山和几个村民商量了一会儿,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旧铁盒:这是村里积攒的应急钱,一共三千七百块。够吗
安夏看着那些皱巴巴的纸币和硬币,喉咙发紧。这可能是全村人多年的积蓄,而现在他们愿意信任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
我会想办法。她郑重地接过铁盒,但我需要有人去县城买种子。
三天后,村里的年轻人李强带着几包种子回来了,脸上却带着不安:安夏姐,县城药材铺的人说这些种子不好种,需要特殊技术……
安夏检查了种子质量,松了口气:没关系,我知道怎么处理。她转向围观的村民,但我们需要先整地,建简单的灌溉系统,还要搭遮阳棚。
接下来的日子,安夏和村民们一起劳作。她白皙的双手很快磨出了水泡,昂贵的裙子被泥土和汗水浸透。晚上,她在油灯下翻阅从村里学校借来的农业书籍,结合记忆中的知识,制定种植计划。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一天傍晚,李强忍不住问道,你明明是个大小姐。
安夏望着远方的山峦:因为我突然明白,钱和地位都是虚的。在这里,我第一次感到自己……有用。
第一批种子下地后,安夏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田边。她教村民如何控制湿度,如何防治病虫害,甚至用厨余垃圾制作简易肥料。然而,就在幼苗刚冒出头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几乎毁了一切。
安夏和村民们冒雨抢救,用塑料布遮盖幼苗,挖沟排水。当雨停时,一半的幼苗已经奄奄一息。
都说了外行人干不了这个……三千多块钱啊,打水漂了……村民们沮丧地蹲在地头,有人开始低声抱怨。
安夏咬紧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蹲下身,仔细检查受损的幼苗,突然眼睛一亮:看!根系还是好的!我们能救活大部分!
她指挥村民重新整理田地,调整种植密度,甚至改变了一些传统做法。最年长的村民王老汉直摇头:祖宗的法子不是这样的……
但祖宗没想过把这些药材卖到城里的大药房去。安夏坚定地说,相信我,再给我一个月。
一个月后,田里的药材苗不仅恢复了生机,而且长势比预期的更好。安夏每天记录生长情况,调整管理方法。她发现村里的山泉水含有特殊的矿物质,对某些药材的生长极为有利。
这不是普通的山泉水,她兴奋地对李大山说,这可能是稀有的矿泉水!我们可以申请检测,如果成分特殊,光是卖水都能赚钱!
李大山却忧心忡忡:前些年有城里人来考察过,说要开发这里做旅游区,后来不了了之。我担心……
他的担忧很快成为现实。一天清晨,几辆越野车轰鸣着驶入村子,十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跳下车,领头的戴着墨镜,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孩他大声问道,照片上正是安夏。
村民们面面相觑,李强悄悄溜走去报信。安夏正在后山记录药材生长数据,听到消息后,心脏几乎停跳——是绑匪同伙还是姐姐派来灭口的人
躲起来!李强拉着她就往山上跑,他们看起来不像好人!
安夏却停下脚步:不,我不能连累全村。她深吸一口气,我去见他们。
当她走到村口时,黑衣人已经不耐烦地开始挨家搜查。看到安夏,领头人立刻掏出对讲机:找到了!在青山村!
你们是谁安夏强作镇定,谁派你们来的
令她意外的是,领头人突然摘下墨镜,露出恭敬的表情:程小姐,我们是程氏集团的安保团队。您父亲派我们找了您六个月了!
黑色奔驰驶入程家庄园时,安夏恍惚觉得过去半年是一场梦。她穿着村民送的粗布衣裳,皮肤晒黑了不少,手上还有劳作的茧子。而站在台阶上迎接她的父亲,看起来老了十岁。
安夏!程远山冲下台阶,紧紧抱住她,感谢老天你还活着!
安晴站在门廊下,脸色惨白如纸。当安夏的目光与她相遇时,姐姐的眼中闪过恐惧,随即转身进了屋。
书房里,父亲听完她的遭遇,面色阴沉得可怕:绑匪已经抓到了,他们供出了幕后主使。他按下桌上的对讲机,带她进来。
两名保安押着泪流满面的安晴进入书房。安晴跪倒在地:爸爸,我只想吓吓她,我不知道他们……我嫉妒她……我……
闭嘴!程远山怒吼,你差点害死你妹妹!
安夏看着跪在地上的姐姐,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意。青山村的经历改变了她,那些与村民共度的日子让她明白了很多。
爸,她轻声说,送我回青山村吧。
程远山震惊地看着她:什么你知道那里多落后吗你现在安全了,该回来接管——
不,安夏摇头,我在那里找到了真正想做的事。村民们信任我,我们一起种的药材就要收获了。我可以帮他们摆脱贫困,这比坐在办公室里签文件有意义得多。
程远山沉默良久,突然老泪纵横:安夏,有件事……你一直不知道。他艰难地开口,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安夏愣住了,直直的看着爸爸。
空气仿佛凝固了。安晴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十五年前,你爸爸林志远在车祸中救了我,自己却……他临终前托付我照顾你妈妈。可你妈妈难产去世,我就把你带回了家……我一直觉得亏欠你,所以……
安夏感到世界天旋地转。所有的偏爱,所有的特殊待遇,突然都有了残忍的解释。她不是被偏爱,而是被怜悯。
所以……我是外人。她喃喃道,突然笑了,这反而解释了很多事。
程远山急切地说:不,你永远是我女儿!我只是觉得...你有权知道真相。
安晴瘫坐在地上,眼中的恨意变成了复杂的情绪:我不知道……爸爸你从来没说过……
安夏站起身,感到一种奇异的解脱:谢谢您养育我,爸爸。但现在,我想我该走自己的路了。
一年后,青山本草品牌在省级农产品博览会上获得金奖。展台前,一身简朴衣着的安夏正热情地向客商介绍产品。
我们的药材完全有机种植,山泉水灌溉,药效成分比普通产品高出30%……她自信地讲解着,身后站着李大山和李强等村民代表,全都穿着整齐的制服,脸上洋溢着自豪。
角落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悄悄观察着这一切。当安夏无意中与她四目相对时,那女人迅速压低帽檐离开了。但安夏已经认出了她——程安晴。
当晚,酒店房门被敲响。安夏开门,看到安晴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爸爸中风了。安晴直接说,声音里没有往日的尖刻,公司现在由我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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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夏心头一紧:严重吗
暂时稳定了。安晴递过文件,这是爸爸让我交给你的。程氏集团5%的股份,还有一封信。
安夏没有接:我不需要补偿。
不是补偿。安晴苦笑,是投资。爸爸想入股你的‘青山本草’。他说……这是他这辈子最骄傲的投资。
安夏接过信封,里面是一张支票和一张便条,只有简单的一行字:爸爸错了,你永远是我的女儿。
安晴转身要走,安夏叫住她:姐……程氏集团有兴趣合作开发青山村的矿泉水资源吗初步检测显示,那可能是全国罕见的富硒矿泉水。
安晴的背影僵住了,缓缓转身,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你...还愿意跟我合作
青山村教会我一件事,安夏微笑,仇恨和嫉妒只会让土地贫瘠,而合作和信任能让最贫瘠的土地开花结果。
五年后的青山村已经焕然一新。整齐的药材种植基地,现代化的加工厂,还有刚刚获得国际认证的矿泉水厂。村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安夏村三个大字,下面一行小字:荣誉村民程安夏立。
安夏的小院坐落在半山腰,推开窗就能看到整个村庄和远处的青山。清晨,她在鸟鸣声中醒来,简单洗漱后,戴上草帽去田间查看新一批药材的长势。
李强现在是加工厂厂长,开着小轿车来向她汇报上周的订单情况。中午,村里的孩子们放学路过她家,都会喊一声安夏老师好——她每周会在村小学义务教两节商业课。
下午,她收到一封邮件,是安晴发来的财务报表和扩建计划。自从合作后,姐妹俩的关系微妙地缓和了。程远山在康复后曾来村里住过一个月,最后离开时说:你比你姐姐更适合做生意,因为你懂得土地和人的价值。
傍晚,安夏坐在门前的摇椅上,看着夕阳给青山镀上金边。她想起二十岁生日那天被绑架时的恐惧,想起最初在村里度过的艰难日子,想起知道身世真相时的震惊……所有的一切,最终将她带到了这里——一个她真正属于的地方。
手机响起,是安晴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安夏接通后,屏幕上出现安晴精致的面容和背后的城市夜景。
又在享受你的田园生活安晴的语气不再尖酸,董事会下周要来视察,你得回来一趟。
知道了。安夏笑着回答,替我向爸爸问好。
挂断电话,她深吸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远处,村民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三三两两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人向她挥手致意。安夏挥手回应,心中满是平静的喜悦。
这里没有程氏集团的奢华,没有上流社会的虚与委蛇,但有最真实的生活和最踏实的成就。她曾是被命运抛弃的富家女,如今是青山村最受尊敬的安夏老师。这个身份,比任何头衔都让她自豪。
暮色渐浓,第一颗星星出现在青山之上。安夏起身回屋,准备明天要给孩子们上的课。她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稳稳地扎根在这片曾经陌生、如今深爱的土地上。
董事会召开前三天,程安夏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城市。飞机落地时,透过舷窗看到熟悉的城市天际线,她竟感到一丝陌生。过去五年里,青山村的一草一木已深深烙印在她的生命中,而这曾经熟悉的钢筋森林反而成了异乡。
程总!助理小王在接机口拼命挥手,接过她的行李时忍不住惊呼,您怎么……这么黑了
安夏摸了摸自己晒成小麦色的脸颊,笑道:阳光是最好的化妆品。她的行李箱里没有一件名牌,只有几套简单的棉麻衣物和村民们送的草药香包。
车子驶入市区,霓虹闪烁,人潮汹涌。安夏摇下车窗,嗅到的不是山间的草木清香,而是汽车尾气和各种香水混杂的味道。她突然想念起青山村的夜晚,想念那些在虫鸣声中备课的宁静时光。
程氏集团总部大楼依然气派非凡。安夏走进大堂时,前台小姐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才认出这位穿着朴素的前千金。
安……安夏小姐您回来了,她的声音因惊讶而拔高,董事长在68层等您。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安夏对着镜面墙壁整理了一下衣领。镜中的女子已不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的眼神坚定,姿态挺拔,眉宇间透着风雨历练后的沉稳。
电梯门开,程远山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听到声响,他缓缓转身,安夏这才发现他比视频里看起来更加苍老——头发全白,右臂微微颤抖,那是中风留下的后遗症。
爸。她轻声唤道,快步走向父亲。
程远山向她迎来,紧紧抱住女儿,身体因激动而颤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安夏闻到父亲身上熟悉的味道,混合着药味,鼻子一酸。无论血缘如何,这个老人养育了她二十多年,那份亲情早已深入骨髓。
安晴呢她轻声问。
父亲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在准备董事会材料。她这五年……变了很多。
正说着,办公室门被推开,程安晴踩着高跟鞋走进来,一身剪裁利落的职业装,妆容精致。看到安夏,她脚步微顿,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职业微笑:正好,董事会提前到明天了,有些文件需要你过目。
安夏接过厚厚的文件夹,翻开第一页就皱起眉头:收购青山村周边五千亩山地这是谁的主意
我的。安晴直视她的眼睛,根据市场调研,那里非常适合开发高端度假区,连同你们的矿泉水厂一起打包上市,估值至少翻三倍。
安夏合上文件,声音冷静:村民们知道这个计划吗
商业决策不需要征求农民意见。安晴语气强硬,合同已经拟好,补偿金高于市价20%。
办公室气氛骤然紧张。程远山咳嗽一声打圆场:具体细节可以慢慢商量。安夏刚回来,先回家休息吧。
安晴转身离开前,意味深长地说:别忘了你现在持有的5%股份是谁给的。董事会不会接受感情用事的决策。
程家别墅依旧富丽堂皇,但安夏的房间保持着五年前她离开时的样子,连床头那本未读完的小说都还摊开在同一页。管家说,董事长不许任何人动这个房间。
夜深人静,安夏辗转难眠。她走到阳台上,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手机里是李强发来的消息:村里人都问安夏老师什么时候回来新一批黄芪长势很好,但王老汉说土质好像有些变化……
她正要回复,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争吵声。悄悄下楼,发现书房门虚掩着,父亲和安晴正在激烈争论。
……必须这么做!集团连续三年利润下滑,股东们已经不耐烦了!安晴的声音尖锐。
但安夏不会同意……那是她的心血……程远山的声音虚弱但坚定。
她的心血安晴冷笑,用程家的钱投资,用程家的人脉打开市场,现在翅膀硬了就想独占爸,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为什么您永远偏向她
不是偏向……是……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安晴的声音突然压低:医生说了,您不能再受刺激。明天董事会您就别参加了,我会处理好一切。那份股权转让文件……您签了吧。
安夏捂住嘴,悄悄退回楼上。她终于明白了安晴的打算——不仅要强征村民土地,还想借父亲病弱之机夺取更多控制权。
回到房间,她立即拨通了一个很少联系的号码——程氏集团法务部元老周律师,父亲最信任的老部下。
周叔,我想查一件事……她低声说,关于二十五年前那场车祸……
第二天董事会现场火药味十足。安夏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走进会议室时,二十几位董事齐刷刷看向她,目光中有好奇,有轻视,也有算计。
安晴坐在主席位上,身旁是空着的董事长座位。鉴于董事长健康原因,本次会议由我主持。她环视全场,第一个议题:青山村开发计划。
投影仪亮起,一个奢华度假区的3D效果图展现在众人面前——青山村所在的山谷将被改造成高尔夫球场,村民搬迁到三十公里外的安置小区,矿泉水厂扩建为现代化生产基地。
预计总投资15亿,五年内回报率……安晴的话被安夏打断。
这个计划有多少村民同意安夏直接发问。
安晴皱眉:商业开发不需要……
需要。安夏站起身,走到投影前,根据《农村土地承包法》第47条,任何商业开发征用农地必须取得三分之二以上村民同意。我已经联系过青山村村委会,他们表示从未收到任何正式协商请求。
会议室一片哗然。一位年长董事敲了敲桌子:程小姐,这是商业决策,不是慈善活动。
正是商业决策才更应谨慎。安夏切换PPT,展示出一组数据,过去三年,‘青山本草’品牌年均增长率37%,毛利率68%,远高于集团平均水平。粗暴开发将毁掉这个正在崛起的品牌价值。
董事们交头接耳,有人开始翻看安夏提前分发的数据报告。
安晴脸色阴沉:感情用事!股东要的是短期回报!
不,股东要的是长期价值。安夏直视姐姐的眼睛,我可以承诺:保持现有模式,三年内将‘青山本草’做到上市,为集团带来至少20亿市值增长。而强征土地只会引发舆论危机和法律纠纷——别忘了现在社交媒体有多发达。
一位大股东突然提问:程小姐,如果你来负责这个项目,你打算怎么做
安晴猛地站起来:这不在议程上!
安夏却微微一笑:我的计划是:与村民合资成立新公司,集团持股51%,村民以土地和劳动力入股49%。既保证控制权,又激发村民积极性。同时开发生态旅游,与药材种植形成互补……
她的演讲条理清晰,数据详实,不少董事开始点头。安晴见状,突然抛出一枚炸弹:各位可能不知道,程安夏小姐并非程家血脉,她持有的5%股份来源也有争议。
会议室瞬间寂静。安夏却异常平静:是的,我不是程远山先生的亲生女儿。但我的股份是合法赠与,有公证文件为证。更重要的是——她目光扫过全场,商业决策应该看能力和方案,而不是血缘,不是吗
正当争论白热化时,会议室门突然打开,坐着轮椅的程远山被周律师推了进来。全场起立。
董事长!您怎么……
程远山虚弱但坚定地抬起手:我听说……我的两个女儿正在为公司未来争论。作为父亲和董事长,我该来做个见证。
安晴脸色煞白:爸,医生说您需要休息……
休息之前,有些事必须说清楚。老人从周律师手中接过一个文件袋,二十五年前那场车祸……不是意外。
董事会被紧急休会,核心成员移步到小会议室。程远山颤抖的手打开文件袋,取出一叠发黄的资料和照片。
林志远不仅是我的好友,更是公司创始人之一。老人声音嘶哑,当年我们研发的新型抗癌药即将上市,却有人向竞争对手泄露机密。那天晚上……我们接到举报人电话,赶去见面……
照片上是一辆扭曲变形的轿车,与记忆中新闻报道里的画面重合。安夏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车子被人动了手脚。周律师接话,林总当场死亡,程总重伤。事后调查被压下来,因为……证据指向内部人。
安晴猛地站起来:这跟现在的议题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程远山痛苦地闭上眼睛,因为泄密者……是安晴的母亲,我的前妻王莉。
会议室鸦雀无声。安晴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
她与竞争对手有染,为了钱出卖公司。老人继续道,事情败露后她逃往国外,三年前才去世。临终前她写信忏悔……我一直没告诉安晴。
安晴面如死灰,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所以这就是你偏爱她的原因因为愧疚那我呢我算什么
程远山老泪纵横:我错了……我试图用物质补偿你,却让你心中充满恨……我对不起你们两个……
安夏走到姐姐身边,想握住她的手,却被狠狠甩开。
别假惺惺了!安晴眼中含泪,你们都是一伙的!她抓起包包冲出门去。
程远山突然呼吸急促,医护人员急忙上前。在一片混乱中,周律师将一把钥匙塞给安夏:董事长办公室保险箱,有你要的全部资料。
夜深人静,安夏用钥匙打开了父亲办公室的保险箱。里面除了车祸调查文件,还有一份遗嘱和一叠照片——年幼的她和安晴一起玩耍的画面,两人笑得那么开心。
她正沉浸在回忆中,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安晴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杯红酒,眼神已经恢复冷静。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她走进来,关上门,好奇害死猫,妹妹。
安夏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谈笔交易。安晴啜饮一口红酒,你放弃股份,回你的山村当村姑,我保证不动那些农民的土地。
不可能。
那就别怪我无情了。安晴突然提高声音,保安!有人擅闯董事长办公室!
两名保安冲进来,看到安夏手里的文件,脸色一变。抓住她!她偷窃公司机密!安晴命令道。
安夏急中生智,抓起桌上的相框:我只是来拿这个!爸爸病床前说想看看我们小时候的照片!
保安犹豫了,他们认得这位二小姐。安晴冷笑:搜她包。
就在危急时刻,办公室门再次打开,坐着轮椅的程远山出现在门口,身后是周律师和几位董事。
够了,安晴。老人声音虚弱但威严,监控录像说明了一切。
安晴脸色瞬间惨白:爸……我……
你被停职了。程远山疲惫地说,明天起,由安夏暂代CEO职务。
三个月后,青山本草与程氏集团正式签署战略合作协议。签约仪式在青山村新建的文化广场举行,上百位村民和集团高管共同见证。
安晴没有出席。程远山告诉安夏,姐姐去了国外分公司冷静一段时间。
签约后的庆祝晚宴上,李强喝得满脸通红,拉着安夏的手不放:安夏老师,大伙儿都说你是青山村的守护神!
安夏笑着摇头:是你们教会了我什么是真正重要的东西。
夜幕降临,村民们围着篝火跳起传统舞蹈。程远山坐在轮椅上,看着女儿被拉入欢快的人群,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董事长,该回酒店休息了。周律师轻声提醒。
老人摇摇头:再等等……我想多看一会儿。他的目光追随着安夏的身影,她真像她父亲……有理想,有原则,也有商业头脑。
周律师微笑:林总会为她骄傲的。
程远山点点头,突然说:安排一下,把我在程氏集团25%的股份转到安夏名下。
那安晴小姐……
她会得到应得的,但不是全部。老人叹息,有些错误……必须纠正。
篝火渐熄,星光满天。安夏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独自走到村后的山坡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村庄的灯火,还有远处正在建设的生态园区。
手机震动,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你赢了。但这不是结束。加油。
安夏微微一笑,将手机放回口袋。她知道,生活从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题。城市与乡村,商业与情怀,血缘与亲情……这些看似对立的事物,终将在时光中找到平衡点。
夜风吹拂她的发梢,带着泥土和草药的气息。远处,新一天的曙光已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