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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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顾北渊拿起瓷碗,出神的望着一处。
想起我疼到发白的脸色,他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慌张。
这顿饭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柳新悦身若无骨的靠在顾北渊肩上,一股呛鼻的脂粉味包住他。
眼见柳新悦的手还在他身上游走,顾北渊脸色变差了。
偏偏本人还一无所知:
顾郎,天色已晚,我看年年也离不开我,不然今日你就将我带回府中吧!到那时我们还可以再喝两杯。
顾北渊打开柳新悦搭在身上的手:
不必,府里自会有人照拂,既然天色不早了,本候就先带着年年回去了。
可他回到府上时,却四处找不到我的身影。
顾北渊的焦躁越发明显,他问遍了伺候我的婆子丫鬟,除了得到夫人出去的消息之外再无半点收获。
他正打算动用暗卫寻人时,一个侍卫来报:
侯爷,小的有要事禀报。
顾北渊眼里闪过一抹希冀,可听闻他也不知我的去向后又飞快的失落起来。
尤其是他看见信上和离书三个大字时,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他正想收起信封,却发现里面还夹着一些东西。
打开来看,竟是柳新悦找他人买孩子的契约书!年年不是他们亲生的!
顾北渊如遭雷击。
他眼神呆滞地看向一旁还在回味和娘亲幸福回忆的年年,手上的纸张被他攥成废纸。
他大步上前,一把夺过柳新悦买给年年的糖葫芦摔到地上。
顾北渊声音嘶哑的吩咐属下:
现在,立马把王小姐带来,我有话要问她。
等人期间,顾北渊派人去查年年的身世,调查的结果和我查到的一样。
年年全程不敢说话,只敢拽住侍卫的衣服在墙角一动不动地站着。
柳新悦满脸笑容的来到顾北渊身边,眸子里都是柔情。
顾郎,这么晚了,叫新悦所为何事
顾北渊冷笑一声,直接甩了她一个耳光。
柳新悦愣愣的捂住自己的脸颊,回过神来捂着脸委屈的哭了起来:
顾郎,你为何要打我
顾北渊一句话没讲,眼神示意侍卫把人丢在她面前。
柳新悦定睛一看,眸子里闪过几分慌乱。
顾郎,你要相信新悦,我可以解释的······
哦
许是厌恶与柳新悦触碰,他直接拽着她的领子把人往墙上撞。
五年前你远走高飞,就是为了让我替你养别人的孩子。
柳新悦,你把本侯当傻子看吗
柳新悦脸色涨红,不住地咳,顾北渊却没放过她,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等柳新悦快要失去意识时,他才松开手,她身子虚浮,一下子跌到地上站不起来。
若你拿不出合理的证据,那就等着被关进大牢吧。
他语气淡漠的说着:
之后我会派人将这些年来你儿子在我府上花的这些金银细软罗列出来,七日内若你交不上,那你就完了。
说完,顾北渊带着一众侍卫离开,看也没看她一眼。
回到自己原先的宅院后,我将钱财分成两股,一股当本金,另一股则投资给了我早已看好的脂粉行业。
爹爹去世前留有好几家脂粉铺子的地契,若不是五年前我抽疯嫁给顾北渊,眼下怕是早就做成自己的事业了。
但如今也不晚
。
我一向要强,搬回府的第二日,我便拟好了物品清单,找人装修铺子。
一月后,我的脂粉生意便在京城有了起色。
我忙的连轴转,已经好几夜没睡过好觉了。
其中一家铺面的掌柜喜笑颜开的找到我这里,得到我准许后迫不及待的出声:
主子,有个姓王的女子自称有大生意要和您谈!
我算账的动作顿住,
还在思考这姓氏的熟悉之处,就见自己的大门被砰的被撞开。
柳新悦带着年年怒气冲冲地闯进我算账的地方,眼里都是喷薄的火:
姜迎雪,你让我好找!
看清柳新悦面容的瞬间,我有些惊愕。
此前我对她样貌的想象,全源自顾北渊房间里的画像。
那上面描绘的女子是个眉眼温柔,风情万种的人。
可如今对我怒目而视的柳新悦,面容发青,头发凌乱,整个人好像经历了什么浩劫一般。
看我打量她,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我怒道:
就是你害得我与顾郎决裂的
我低头思索了一会,突然明白:
哦,你是讲,顾小侯爷养了五年的孩子,跟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事情吗
果然是你!你这贱人!若不是你,我就可以与顾郎再续前缘!你毁了我的一切!
柳新悦越说越气,竟是打算挥掌给我一个教训。
我眼底晦暗不清,正打算反制住她,一道呵斥猛的响起:
住手!
柳新悦的手一顿,显然听清了来人是谁,脸色刷的发白。
你怎么来的
顾北渊眼神冰冷的望着她。
柳新悦身子一抖,声音断断续续:
是新悦、在侯爷的府上一打听,知道侯爷天天派手下来这里买东西,说是掌柜是长小姐······
顾北渊的目光一凝:
是本候太手下留情了,让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蹦跶。
顾北渊下巴微抬,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便得到他的示意,拽起柳新悦就往外拖。
等一下!顾郎,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好歹是五品官员的女儿!你不能不给我爹爹面子!
她这一阵挣扎,发髻彻底散乱,模样像极了女鬼。
可惜顾北渊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朝我的方向走来。
他还没有动作,一旁的顾年年却突然抱着他的大腿开始哭嚎:
爹爹,求您不要丢掉年年!我不想离开您!
顾年年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活像死了爹。
他哭的我烦躁不已,我还没出声阻止,年年便被顾北渊踢开了:
少乱认爹,本侯可没有替别人养孩子的癖好。
年年被踢到在地,满腹委屈地望着他。
我叫了几个人,将柳新悦和她儿子赶了出去,这才正眼看他。
一阵寂静里,顾北渊看着我,目光复杂:
夫人,我们可以谈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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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顾北渊找到一把椅子,得到我的允许,他这才落座。
夫人,我打听到柳新悦给你发挑衅信的消息了,那时我忙着照顾年······那逆子,没有注意。但如今我已经将人赶出去了。
如今的顾北渊,再不是以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在我面前他甚至连自称本侯的习惯都隐去了。
我淡淡看了他一眼:
迎雪记得和离书已遣人送到顾小侯爷手上了,还请您莫再这么称呼小女子,有事直接说吧。
顾北渊欲言又止,唇瓣几经开合才出声:
对不起。
短短三个字,我却等了五年。
五年间,我就只听他说过这么一次。
原来即使是高高在上的顾小侯爷,也会对人道歉啊。
顾北渊软了语气,目光里甚至掺杂了几分恳求:
这些来,是我对不住你。自从你离开,我这才知道你对我而言有多么珍贵,迎雪,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停下记账的动作,抬眼看他。
顾北渊紧张的转动手上的玉扳指,我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回答对他很重要。
可如今这番情景,只惹得我想发笑。
怎么,顾小侯爷府上如今竟是连一个管家的人都寻不来了么需要小女子从自家铺子里拨点人替您解决这燃眉之急么
顾北渊一愣,慌忙解释道:
我没这个意思,迎雪,我是真想与你复合的。
我瞥了他一眼,冷笑:
等侯爷您何时学会平等待人了,再来找小女子吧。
我这还有生意要谈,就不送侯爷了。您慢走!
顾北渊还想说什么,却被我三言两语堵住话头,只得失望离去。
之后没多久,我收到一份丞相府千金及笄礼的邀请。
我深知王公贵族对一个商人的重要性,连忙带着手下赴约。
随我一同前往的人是位长相阴柔的男子。
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只是没想到,在这里我还能遇见顾北渊。
恰巧我们的眼神对上,宴会一结束他就快速向我走来。
我当下就想离开,却被顾北渊一声定在原地。
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抓紧我的手,从檀木盒子里取出那传家玉镯带到我手上说:
迎雪,从前是我不懂情爱,现在我顾北渊请在场诸位见证我对你的情!
夫人,随我回府吧!我们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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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所有达官显贵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我才意识自己中计了。
什么千金的及笄礼,全是给顾北渊掩人耳目的一场局。
我看着他,脸色彻底沉下来。
以为这种人能尊重待人,是我异想天开了。
看着手上水光清亮的玉镯,我只感觉它很熟悉。
顾北渊书房挂着柳新悦的其中一幅画像里,她手上戴的不正是这种样式的镯子吗
只是我现在见到的更大更贵重罢了。
身边,与顾北渊交好的几个公子哥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
顾小侯爷,这不是你家祖传的玉镯吗!小侯爷竟如此珍重自己的夫人!
先前听闻小侯爷仿了一个小的玉镯给他的发妻,没想到如今在这位小姐手上看到这真玉镯的真容了!
大家的目光都落到我身上,期待我给出的回应。
我后退一步,将玉镯放回盒子:
恕迎雪拒绝。
起哄的声音戛然而止,我身旁的男子上前一步拱手行礼替我解围:
几个月前和离书已送到侯爷府上,您在那书上也签过自己的名,如今小姐与小侯爷已是陌路人,还请您将礼物收回,莫要被落了面子。
说完,他侧身带着我头也不回的离开。
顾北渊一路追赶,在我登上马车的最后一刻拉住我的手,不甘询问:
迎雪,你我好歹有过五年的夫妻之实,你就如此绝情
我甩开他的手,冷声说道:
小侯爷请自重!迎雪当初答应您的续弦之举,全因您有张同他有七分相似的脸!
顾北渊瞪大双眼死死望着我:
本侯像他他是谁!
我懒得看他一眼:
与您何干
说完,我转身钻进马车,彻底隔绝掉他的视线。
顾北渊依旧不甘心,扒着马车车窗询问:
你对我当真没有半分情意我不信!长迎雪,你给本侯出来说清楚!
我下令启程,只留给顾北渊一地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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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我几乎没有再见过顾北渊。
变故发生在某天早上,我刚出铺子,想要与掌柜核对账本,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外面。
那小伙看见我,眼神一亮,竟是想要张开手抱住我。
我厉声喝退他,他被吓到了,只得沮丧的收回手。
那孩子身上脏成一团,头发也乱哄哄的,与街上的乞丐没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就是,他的脸是肿的。
通过这个特征,我认出他就是年年。
我好奇的望着他:
你这是当上丐帮老大了
换做从前我这么打趣他,他必定会气的跳脚。
可如今他只是红着脸,低头不敢看我。
我娘亲不要我了。
这倒是在我意料之中。
柳新悦本就是带着目的靠近顾北渊,如今被我拆穿,她自身都难保,何况是照顾好这个孩子。
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所以你来我这里所为何事
他的脸更红了。
他不安地搅动手指,窘迫道:
我好几日没吃饱饭了,你能让我用膳吗
说完,他飞快地瞟了我一眼,生怕我拒绝。
见我点头,他惊喜地望着我,很开心的样子。
我叫伙计随便准备了点不带蜂蜜的吃食,正正一个成人份的饭食,他吃的干干净净。
我的内心百感交集,趁他吃饭的空档,我叫人通知了顾北渊。
他狼吞虎咽的吃完,小嘴一抹,恭恭敬敬道:
多谢您,雪姨。
我一愣。
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不连名带姓的叫我,也没有称呼我为坏女人。
顾年年想到了什么,脸一红说:
以前的事是我对不住您,您能......
他说着,眼睛里都是希冀您能再次成为我的母亲吗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想什么呢
顾北渊来得很快,不多时就出现在我经营的店铺前。
这次他知道分寸了,只待在外面,没有进来。
得到我的传唤,他这才带人进来。
年年看向他下意识朝我身后跑去:
你、我不跟你走!我不要回去!
我蹙紧眉,看向他:
这又是怎么回事
顾北渊派人将年年摁住,这才回话:
柳新悦一家被本侯送进大牢了,他儿子被我送到客栈端茶送水。结果他吃不了苦,跑到你这儿了。
我挑眉:
他好歹与小侯爷有过父子之情,您不妨收下他当个义子
顾北渊喝茶的动作一顿,不太自然的道歉:
当初是本侯有眼无珠,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泼皮苛责了你,是我对不住你。
我淡笑一声:
事情都过去了,再说迎雪也没打算原谅侯爷。
顾北渊面色一僵,我继续笑道:
侯爷与年年偏爱甜食,可迎雪酷爱辛辣的食物,这五年为了你们父子二人,小女子不知吃了多少委屈多少苦,如今好不容易能做回自己,自是不想再回到过去的日子了。
迎雪对您的所有情爱,早在那五年的搓磨里消耗殆尽了。若您在那王小姐归来后善待小女子一点,兴许不会走到如今这种地步呢。
可谁叫那小姐一回来,你们父子二人的心全叫她勾了去
我将茶碗放下:
顾北渊,你为何会觉得,我会给你机会再续前缘
顾北渊面色灰白,他沉默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道:
是我不对,辜负了你的爱。迎雪,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你......往后要珍重。
顾北渊离开了,正如他所言,往后他没再找过我。
而我的脂粉生意,在京城也越办越大,我的铺子也越开越多。
新年伊始,那天在及笄宴上替我解围的男人向我提出成亲,我欣然接受。
但这一次,我心中的天平,只会倾向事业而非爱情。
顾北渊倒是时常会遣人给我送些玉器手镯,我偶尔心情好时,会提笔写封回信感谢。
后来他派来的人报告给他我结婚的消息时,写信问我:
你是不是结婚了
我回信说是。
他回道,好,愿你幸福。
那之后,顾北渊再没打扰过我的生活
只在我每年生辰时,匿名送上一份礼物。
我知道,那是顾北渊送的。
每份礼盒里的饰品都价值不菲,我都照收不误。
就当是补偿我那五年逝去的青春。
又一年新春,入赘的丈夫躺在我怀里沉沉睡去。
我伸手刮了几下他的鼻子。
窗外红梅点缀,我知道,我的幸福即刻才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