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齐砚舟一下瞪大了眼睛,在他又要大喊我是不是疯了之前,我截住了他的话。
我不是疯子,齐砚舟,我学历比你高得多。我冷静地开口,精准地戳他痛处,你好好想想,到底谁更像是疯子。
他一下子熄了火。他是初中毕业就出来打拼,庸庸碌碌还是个小职员,而我考上了大学,刚毕业就入职一家上市公司。
我从来没有学历歧视过他,却没想到他一直把这件事压在心底,表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最讨厌我努力学习和工作的样子。
母亲叫我慎重考虑,而当时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我选择和母亲冷战,一年没说话,最后父母只能妥协。
后来,我辞了工作,母亲因此大动肝火,甚至气进了医院。我觉得她小题大做,没有把她的劝告听进去。
没成想,齐砚舟渐渐地开始不和我说话了,我问了几句,他就很不耐烦地嘲笑我听了也不懂,时不时嘲讽我,还大学生呢,这都不知道。
再后来,他家也不回了。问就是加班,问就是在喝酒,做项目。
我活得像个住家保姆,每天打扫房间,拖地做饭,照顾孩子。烦琐的家务事让我没心力再去打扮自己,慢慢地,儿子变成了我生活里唯一的支柱。可惜儿子也变成了那副模样,某种程度上来说简直和他爸一模一样。
不开心就回家,啊。
母亲嘱咐的话犹在耳旁,我看着昏睡中懵懂的孩子,心里泛起酸意,前所未有地思念起母亲。
婆婆见场面僵持,笑着打圆场：唉你看看,又说气话,等辰辰醒来又要闹咯,说妈妈不爱他。她故作姿态地晃了晃睡得流口水的齐辰,自以为拿捏我拿捏得很精准。
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就息事宁人了。
但现在的我不在乎。
我是在父母的爱下长大的孩子,以为全天下的父母和孩子都会像我家一样。
我还是太天真了。
离婚后,孩子归你,车子归我。房子我家付的首付,你滚出去,还了多少贷款,我通通都给你。存款对半分。
我语速极快,显然是早有打算。齐砚舟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指着我的鼻子恶狠狠地说：你别后悔！
我毫不犹豫地反击：我为什么会后悔。你配吗
大男子主义的他气得跳脚,秦慧芳,你真是好日子过够了,有人养还不知足！离婚是吧,好,离就离！
这样的好日子我是真的过够了。
我看着他暴躁扭曲的脸庞,无法将他和产房外痛哭流涕的男人联想起来。那时候我难产大出血,医院都下了紧急通知书。听婆婆讲,他那一瞬间就哭出声了,说不能没有老婆。出产房后,他第一时间去看我,眼泪都砸在我脸上,说谢谢我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短短三年而已。
我先回娘家,你们尽快收拾收拾搬出去。我伸出手,直面他可笑的怒火,车钥匙给我。
好,好,秦慧芳,你做事做这么绝是吧。行,你行。他从衣服里拿出钥匙,恶狠狠砸给我,你拿去,我不稀罕！
他震天响的动静把齐辰吵醒了,孩子察觉到氛围不对,哇哇大哭起来。婆婆连忙哄：哦,哦,要妈妈,要妈妈了。一边想把孩子放在我手上。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再不留情面：他明明最爱他爸了,哦,你是还没教到他那里是吗
婆婆尴尬地讪笑：你看你,说什么教不教的,孩子天生就亲近妈妈嘛,我也是说说,说说。
告诉你们,我不伺候了。我扔下一句话,无视背后的谩骂和哭喊,扬长而去。
*
父母对我的到来即是惊喜又是担忧。
我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我很好强,只有撑不住了才回娘家。
辰辰呢母亲见我背后空荡荡的,稀奇地问。
我要离婚。我也没掩饰什么,故作爽快,直截了当地说：我不要孩子。
父母对视一眼,互相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心疼。
你这孩子......母亲没有劝说,拥抱了我,拍着我的背。父亲像小时候一样摸摸我的头。
对不起,爸爸妈妈。我在那个家受得委屈都像打掉了门牙往肚子里咽,如今回到避风的港湾,通通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哭得大声,我错了,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悔。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不要怕,没事的,母亲的怀抱永远带着柔软的香味,爸爸妈妈一直在芳芳身边。
妈妈我想吃鱼。我埋在她怀里撒娇不起来。
好,爸爸这就去买。父亲生怕我忘了他,赶紧说,明天想吃什么鱼,爸爸去钓。
得了吧,就你那技术。现在赶紧去买几条黄鱼,我给闺女做清蒸的,红烧的,酱闷的,再炖点你最爱吃的豆腐。
好。
被塞了好几个鱼头后,我精疲力尽地躺在从小睡着的枕头上,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我并没有昏倒,而是真的像一个疯子一样在家里打打砸砸。这个我静心布置的家,自以为温馨的家,其实就是一个魔窟,束缚了我这么多年。
然后我根据之前因为担心婆婆身体安装的手机定位,找到了那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我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扇了齐砚舟一巴掌,大骂：大贱货。然后又扇了齐辰一巴掌,小贱货。
那女人用亮晶晶的美甲指着我,朝服务员怒吼：哪来的疯子！保安呢
我也冷冷地指着她,手指上还有烫起的泡,我甚至没来得及上药：我不打女人。小三。
齐砚舟也装不下去了,他怒吼着就要挥舞着拳头过来。齐辰被打懵以后大声尖叫哭嚎：妈妈打我！妈妈打我！妈妈坏！
我和齐砚舟对打起来,虽然打不赢他,被压着,但我死死掐住他脖子,狠狠出了口恶气。正是围观群众准备把我们分开的时候,我余光瞥见那女人附在儿子耳边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儿子居然捧着滚烫的火锅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他大喊一句：坏女人,去死吧！
丈夫因为被跟着儿子一起走过来的女人拉开而逃过一劫,而我被热油泼得面容全非,造成了一级伤残,因为抢救不及时,不久后撒手人寰。
去世后,我的灵魂不知怎么得没有离开。我看见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撕心裂肺地要齐砚舟偿命,而齐砚舟则是淡定地签了谅解书,和女人一起搬离了这座城市。
齐辰则是被抛弃在少年看管所,亲手杀死母亲的阴影让他浑浑噩噩,渐渐也有点疯癫。
齐砚舟来探望他,看他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的厌恶：你现在就跟你那个妈一样。
齐辰不久后自杀了。
齐砚舟得知消息后毫不在乎,那时候他有了新儿子,事业爱情双丰收,活得逍遥自在。
我的母亲一夜白发,她日日哭得晕过去。她和父亲求告无门,只能每天沉浸在女儿早逝,还是如此凄惨地离世的悲伤之中。
有个老婆婆看她可怜,告诉她,如果她诚心去跪麒麟山的一百零八个石阶,女儿来世就能投个好胎。
她信了,一步一跪,头磕得青紫,泪水像血一样蜿蜒在山上漫长不断的阶梯上。
我在旁边急得团团转,灵魂流不出泪,只觉得山风咆哮吹过,恨像破土的笋一样猛增。
当她跪到第一百零八个石阶上时,磕下一个重重的响头时,我突然醒了。
神不能无处不在,所以创造了妈妈。
*
现在简单的离婚已经不能平息我心中的怒火。
这个人渣,败类,禽兽不如的东西。我恨恨地磨牙,我一定让他付出巨大的代价。
至于齐辰…我更是心凉。热油泼在身上的那种剧烈的痛感仿佛还在灼伤我,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怎么会这样恨我
没等我多想,手机突然传来短信提示音。
请问是齐太太吗我是齐总监的助理,今天齐总监没来上班。
在家带孩子吧,毕竟我也没去上班啊。我凉凉地想,并没有打算回复。
没想到对面的短信不依不饶,齐太太,齐总监对我很重要,我联系不上他。请您回复。
我突然心领神会,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好戏开场。
我们见一面。
到了咖啡店,我惊讶地发现这个小姑娘和重生前婆婆发给我的照片里的女人不是同一个人。
原来不是第一次了啊。
我了然地笑了,心情平静地翻开菜单,点了一杯美式,陈小姐想喝什么。
进入社会不久的小姑娘青涩地像枝头的果子一样,她看了半天还没下决定,身体带着细微的颤抖。
我问她：爱吃苦吗
她摇摇头。
我笑：对,不要没苦硬吃。转头对服务员说,一杯焦糖玛奇朵,谢谢。
她听出弦外之音,鼓足勇气：齐太太,我和阿舟是真心相爱的......
我当然不会阻拦你们,事实上我在办离婚。我诧异地看着这个女孩,还有,别叫齐太太了,听着反胃,叫我秦小姐吧。
那个女孩也同样诧异地看着我：
怎么会,阿舟经常和我说他的妻子是多么优秀,又多么地深爱他,为他着想,我一直很自卑......
我叹气,齐砚舟骗人还是那么一套又一套。
我并不会去怪这个小女孩。齐砚舟长得不差,身材保持得很好,加上多年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验,这和她本来就是不对等的关系。
我曾经也是这样,有情饮水饱。我摇着咖啡杯里的冰块,叮叮当当地响,实际上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蛋。你不值得在他那里浪费青春。
我以为眼前这个女孩会幡然醒悟,但是一个陌生人,甚至在她的视角我是一个敌人的劝告,显然不足以撼动她半分。
她固执地跟我说：不会的,阿舟对我很好,比我父母对我都好。他会关心我的生理痛,会给我买零食,会在意我矫情的小作文......她说着说着好像入了迷,陷入粉红色的回忆：他承诺会给我一个家,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辰辰的,我会把他当做我的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我：......
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那女孩见我欲言又止,突然爆发了情绪：秦小姐不会余情未了吧果然之前的话都是骗我的,阿舟那么好,你怎么舍得放手
我......
她打断了我,爱情让她迸发出巨大的勇气：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和阿舟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不是几天,也不是几个月,你是分不开我们的。
看来真的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那就不必留情。我放下勺子,喝了一口咖啡,假装无奈道：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我确实很舍不得砚舟,也舍不得我们的孩子,可是他......他为了你,心意已决。
对面的小姑娘闻言,眼睛都亮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舟不会骗我！她得意洋洋地犹如斗胜的公鸡,上下扫视我,昂起头,他可说过,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我挑着她爱听的说,慢慢收套：我承认,我做女人很失败,没有陈小姐有魅力,拿不住砚舟的心。见她更加得意,我又慢慢地说：但是陈小姐,我和砚舟毕竟这么多年的情分,分分合合的再正常不过......
他,他才不会和你复合！陈雨欣脱口而出,因为我已经怀上他的孩子了！
我心里憋着的气这一刻尽脱散而出。
她果然怀孕了。
我记得,齐辰三岁生日左右,齐砚舟想尽办法从我手里撬钱,最终让婆婆伪造重病,前后花了近五六万才治好。
她如今也是为了孩子冲动了。上辈子齐砚舟可没有缺勤,估计好好稳着她,这辈子手忙脚乱地露出一点缝,就被人钻了空子啊。
什么！我故作震惊,我不相信,陈小姐,我知道你深爱着砚舟,但是也别太荒缪了。当年我大出血,砚舟为了保证以后只有一个孩子,特地去做了结扎手术。这事亲戚朋友都知道,他怎么可能让你怀孕
我当然在说谎,当时情到深处,齐砚舟也说他要去结扎,后面因为孩子的母乳问题我们吵了一架,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女孩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胡说。
那那天晚上的人是谁
她和齐砚舟确实有点首尾,一开始不过是没有越线的暧昧,直到那一天,她喝醉了......
他如果不承认这个孩子怎么办他会抛弃她吗她会被公司开除吗
我了然地笑,支着下巴欣赏女孩颤抖的嘴唇,赌对了,齐砚舟果然不是正儿八经追的她。
我施施然起身,顺手按停了包里的录音笔：陈小姐可考虑清楚了,他许诺过你什么......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啊。
三天后,我接到齐砚舟气急败坏的电话：你他妈跟陈雨欣说了什么！她居然去公司举报我！现在税务要来查账......
离婚协议书签了吗。我打断他,站在落地窗前俯瞰CBD夜景,新做的美甲在玻璃上敲出清脆声响,我还要工作。
电话那头传来重物砸碎的声音,我冷笑着挂断。这不过是个开始,当年他让我在油锅前煎熬了七年,如今我要把他架在烈火上烤透。
*
一个星期后,家里的门铃被按响。我隔着猫眼看到笑呵呵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婆婆,还有不停抽噎,哭红了脸的齐辰。
门铃响了好几下,见没人理会,婆婆直接敲门,一声比一声响,声音也很嘹亮：唉,阿芳啊,辰辰想妈妈了。他一直哭呢,我哄不住啊。
阿芳啊,你真不管孩子了吗就算离婚了,你也是他亲娘啊！
你这人怎么这么心狠呢,孩子哭成这样了你也不心疼,这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齐辰适时地哭闹起来。得益于我平时细心的喂养,他壮如牛犊,现在哭得中气十足。
邻居们探头,议论纷纷：这不是辰辰奶奶嘛。
哟,小娃儿咋哭成这样。
阿芳呢阿芳不在家吗阿芳
我堆起笑,推开门,先环顾四周周围人八卦的脸色,朗声道：辰辰,你喜欢妈妈吗
齐辰下意识就拳打脚踢地回：讨厌妈妈！我讨厌妈妈！
婆婆赶紧颠了颠他,朝众人笑：你看看这孩子,昨天发烧了,现在嘴里胡说什么。
我看她做戏,嘴角的笑弧度扩大。他们都不知道,这周我悄悄回去,按了个针孔摄像头。
我拿出手机,把声音开到最大,播放了一段视频。
哎哟我的宝,婆婆正在给齐辰穿衣服,累得直喊。她本来就没怎么带过孩子,穿得乱糟糟的,你妈妈真坏,真狠心啊,一点都不喜欢你。
齐辰鹦鹉学舌：妈妈真坏。
辰辰喜欢谁
辰辰喜欢爸爸,喜欢奶奶。
哈哈哈哈,那辰辰讨厌谁
辰辰讨厌妈妈！
小孩脆生生地喊,婆婆笑着摸摸他的头,答对咯,奶奶给你糖吃,真乖。
视频到这里结束。
场面一下子就沉寂下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尴尬,这一看就是怎么回事儿——坏婆婆挑唆孙子骂儿媳妇。
看着我长大的张奶奶首先就坐不住了,她拍着手,阴阳怪气：好哇,我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菩萨面阎王心啊,辰辰奶奶,你每天就是这样教小孩的
对啊对啊,哪有这样教小孩说讨厌妈妈的。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刚刚还有脸在那里叫,说阿芳不管孩子呢！我要是阿芳,天天被孩子骂,心早死了！
阿芳真是受委屈了,摊上这样的婆婆。
人群之声像刀子一样扎进婆婆伪善的面孔,她连忙说：误会,都是误会。阿芳和我儿子吵架,我一时嘴贱说了几句,人老了糊涂了！
说了几句！看辰辰那样子,都倒背如流了！我妈听到动静,像炮弹一样冲出来,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说我外孙怎么不爱和芳芳讲话,原来是你在捣鬼！
亲家母…
你给我滚！这里是我家,你要是再在我家嚷嚷,我就报警了！母亲情绪激昂,两只眼睛犹如凶兽,紧紧盯着外来的入侵者,她把我挡在身后,犹如护崽的母鸡。
她不忍再看到女儿受一点伤害。
我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冷声道：你们再不走,这个视频今天晚上就会出现在业主群。
齐家人都好面子,婆婆一听就怂了,抱着哇哇大哭的齐辰灰溜溜地走了。
我当然不会这样轻易地放过他们。我信守承诺,没有把视频发在业主群,而是发在了幼儿园群里。这可炸开了锅,幼儿园里的家长们屏幕刷得飞快。
天,怎么有这样的家长
这个齐辰是谁,老师我家孩子没和他一起玩吧
辰辰奶奶居然是这种人
我也见过她,真是意想不到。
坏人变老了！
老师我们轩轩想转班,他说不想和齐辰一个班。
老师我家圆圆也是,他带坏我家孩子怎么办
老师......
老师赶紧去私聊齐砚舟。齐砚舟正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知道这件事都懵了：什么你说我妈教辰辰说这些
是啊辰辰爸,现在群里对此有很大意见。老师止不住叹气,赶紧给辰辰办理转学吧,很多小朋友都发消息说讨厌他,辰辰怕是不能再待了。
看来是被很多父母当反面教材了。
齐砚舟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吃父母做的槐花麦饭,心情很不错地接通了：离婚协议书签了吗
他一直拖着不肯签,好像只当我在闹脾气,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吵架拌嘴。
秦慧芳,你在逼我是吧
我劝你最好赶快签字,房子我已经挂牌了,下星期带人看房。
你！你真不要辰辰了孩子给我我怎么带孩子
你不是孩子最爱的爸爸吗
我要工作啊！
放心,很快就没有了。
我迅速掐断电话。
妈妈给我夹了个鸡腿,芳芳,移民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放心妈妈,等把房子卖掉,我们就走,有公司给我做担保,手续很快的。
以前我因为担忧婆婆身体和体谅丈夫工作,坚持天天去接孩子放学,从不加班,还经常请假去处理孩子的事,公司本来对此颇有微词,更别提给我升职加薪了。
这次我主动要求调到海外发展,主管笑着说,你终于醒了。
当初也是她一举推荐我到这个位置,我离职后还找过我几次。她之前也是经历过一段糟糕的婚姻,不过她比我强,直接搞垮了对方的公司。
如果需要法律援助,我这里有几个好律师。
谢谢您,我想我需要。我大方地接受了她的好意,她也欣赏我的利落。
不要让我失望。
*
又三天,齐砚舟的电话再次打过来。这次他没有对我大呼小叫,而是像丧家之犬一样哀哀地叫：你到底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什么都知道！
我享受着他绝望的哀嚎,好像在听一首美妙的乐曲：签字了吗。
我签,你告诉我我就签！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我讽刺地笑,不过是五年还是十年的区别罢了。
秦慧芳,你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留吗
齐砚舟,你个畜生,你也配。
我回忆起上周下大雨的一夜,失魂落魄的女孩被雨浇得彻底,微微隆起的肚子也凹陷下去。她哭着抓住我的手跪下,恳求上天给齐砚舟一个报应。
他,他亲手杀死了我的孩子,陈雨欣崩溃地喊,他把我从三楼推下去,谁都不相信我的话。我要他坐牢！可是没人信我,他们都说我为了钱不择手段,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
你看,身份地位上的差距就是让人会带上有色眼睛揣摩。
我扶她起来进店,把身上外套脱下来给她,替她点了被热可可,顺便打了个电话给律师。
等她情绪差不多稳定下来,审判,开始了。
他进入公司,也是老实了几年,后来之前在社会上认识的哥们儿找他玩儿。他没禁得住诱惑,开始挪用公款。最开始,他给身边的助理下套,编织了一个爱情的麻袋,让陈雨欣心甘情愿地帮自己犯罪,后面再用钱和舆论逼她走。
我猜他勾搭女老板,就是为了掩盖这些罪证。两个人搞在一起后一拍即合,同流合污,配合着敌对公司把自己公司吃干抹净,捞了大笔的钱。害得不知道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陈雨欣仿佛冷得厉害,她抱紧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地问：王律师,我会不会坐牢
每个人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王律师不停在电脑上敲打什么,没有正面回答她。我握住她的手,温柔坚定地道：你别怕,坦白从宽,而且你是检举的一方。你相信我会尽力保住你。雨欣,我不会放弃你。
她像个孩子一样哭：对不起,秦姐,我之前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我坚定地看着她说,恭喜你醒了。
有了雨欣的帮助,我手上掌握了大量的证据,打离婚官司也是稳赢,所以根本不怕他的威胁。
我饶有兴趣地欣赏他的狗急跳墙。
我不会放过你的！他摔了电话。
我吹了吹热茶,看着周围配置的保镖,丝毫不慌。
但是我没想到他会极端到带着儿子去跳楼。
我赶到现场,楼层底下已经人山人海,大家纷纷交换信息,试图分析出事情的首尾。
哎呀我听说好像是他老婆出轨了哩！
丈夫带着儿子跳楼,少见哦！
不是唉,我二叔说是他妈得重病他借高利贷还不起了哟！
哪有,是他自己不要脸出轨,被老婆发现了,在这里喊呢。
哎哟还带着小孩,真是作孽。
这小孩怎么这么眼熟......唉不是前段日子很火的那个坏婆婆视频里的小孩嘛！
对哦,叫什么辰辰来着咩
你说这个我就晓得了嘛,来我跟你说哦......
祖孙俩在我们这一圈是彻底出名了,有好事者把监控视频发在网上,由于那骇人的内容,视频迅速爆火,传遍大街小巷。
婆婆已经不出门了,平时最爱散步跳舞的她天天宅在家里指天骂地。
儿子则是被幼儿园劝退,小区里也根本没人和他玩,那些懂事点的大孩子甚至会围着他绕圈唱：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他哭,再也没人心疼。
齐砚舟知道自己肯定要坐牢,他紧紧抓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齐辰,恶狠狠地咆哮：秦慧芳,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做了那种事,还敢和我离婚
他还是试图用道德绑架我,混淆视听。
我顺手抄起隔壁水果摊上的大喇叭：听不清,你下来说,走楼梯下来。
消防队正在布置搜救,目前还不能激怒他,还有,让他这么死也太便宜了。
你休想！是你要逼死我！我死给你看！他宛若疯狗,齐辰都有点喘不上气了,哭得呕吐。
辰辰,辰辰。我喇叭的声音很响,儿子听到后爆发了一阵尖叫,妈妈！妈妈救我！爸爸疯了！
我放下喇叭,无奈地看向匆匆赶到的警察：您看,他已经构成了孩子的人生安全,我认为您可以采取紧急措施了。放心,我已经签好字了。
他面色还是比较犹豫,我哽咽道：虽然孩子一直说讨厌我,但毕竟是我亲生的。我丈夫犯了错,可孩子是无辜的,求您救救他。
他表情一下子坚定,抬手,对对讲机喊：狙击手准备。
我吸了吸鼻子,用力低头,免得别人看到我太放肆的笑。
三,二,一,射！
......
我叫秦慧芳,今年三十五岁,从业十二年整,现居海外,年入百万。
是的,门外在修剪草坪的是我的丈夫Torres,他是混血儿,比我小十岁。
我有一个女儿。bella,别害羞,过来。
哦,亲爱的宝贝,妈妈也喜欢你。什么姥姥做了红烧鱼妈妈等会就去吃。
我的前夫哈哈哈,他应该还在监狱里,希望他改过自新,赶紧去死。哈哈哈哈,开玩笑的。
你说大儿子吗我不太了解。他不太亲近我,你知道的,青春期的男孩子都点叛逆。没关系,谁在乎呢
我抱着女儿,微笑地看向摄像头。
我在此祝福大家,来日之路光明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