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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
宁微雨把伞又往前倾了倾,却依然抵挡不住斜刺里打来的雨点。她的帆布鞋已经湿透了,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的水声。加班到晚上十点已经够惨了,还要遇上这种天气,她只想赶紧回到自己温暖的小公寓,泡上一杯热可可,然后窝进被窝里看那部追了一半的剧。
转过最后一个路口时,一道刺目的车灯晃得她睁不开眼。紧接着是轮胎打滑的尖锐声响,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然后是可怕的金属扭曲声。
宁微雨愣在原地,心跳几乎停止。前方五十米处,一辆黑色轿车撞上了路边的电线杆,车头已经严重变形,引擎盖扭曲翘起,隐约可见里面冒出的白烟。
天啊!她顾不得大雨,扔下雨伞就往前冲。
靠近事故现场时,宁微雨闻到了汽油的味道。车窗玻璃碎了一地,驾驶座上的男人头歪向一侧,额角有鲜血缓缓流下,已经失去了意识。更可怕的是,她看到了车头窜出的第一簇火苗。
先生!先生!醒醒!她拍打着车窗,但里面的人毫无反应。
火势蔓延的速度比她想象的更快。宁微雨四下张望,这条偏僻的小路此刻空无一人。她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拨打了120,然后深吸一口气,抓住了变形的车门把手。
金属滚烫,她痛得轻呼一声,却咬牙没有松手。用尽全身力气拉拽几次后,车门终于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打开了一条缝隙。
浓烟立刻涌了出来,宁微雨被呛得咳嗽不止。她眯起眼睛,摸索着解开了男人的安全带。他的身体沉重得像块石头,她几乎抱不动,只能一点一点往外拖。
坚持住,马上就出来了...她自言自语给自己打气,手臂因用力过度而发抖。
当她把男人拖到安全距离时,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响,整辆车被火焰吞没。热浪扑面而来,宁微雨腿一软,跌坐在湿漉漉的地上,大口喘着气。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宁微雨这才有机会看清自己救下的人。即使在昏迷中,他的轮廓依然锋利如刀削——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紧抿的薄唇。他穿着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西装,手腕上的表盘在雨中依然闪烁着低调的奢华光芒。
这是个与她生活在完全不同世界的男人。
小姐,请让一下!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来。
宁微雨退到一旁,看着他们迅速检查伤者情况,然后将他抬上救护车。一位警官走过来询问她是否目睹了事故经过。
我只听到声音,看到的时候已经撞上了...她如实回答。
您认识这位先生吗
宁微雨摇摇头:完全不认识。
那您真是做了件了不起的事。警官递给她一张名片,如果有任何后续需要询问的,我们会联系您。您现在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宁微雨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湿透沾满泥水,手掌被烫红了一片,但没什么大碍。
我没事,不用了。
救护车准备离开时,一位医护人员匆匆跑回来:这位小姐,伤者身上没有任何证件,医院可能需要一些手续...您既然是他的第一发现者,能否暂时陪同
宁微雨犹豫了。她明天早上还要上班,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但看着救护车里那个陌生而苍白的脸,她点了点头。
好吧,我跟你们去。
医院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宁微雨坐在急诊室外的塑料椅上,双手捧着一杯护士给她的热水。医生刚刚出来告知,伤者除了脑震荡和几处擦伤外没有生命危险,但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的记忆障碍。
暂时性失忆宁微雨不确定地问。
是的,创伤后失忆很常见。医生推了推眼镜,问题是,我们无法确认他的身份。他身上的衣物没有标签,没有钱包,没有手机,那块手表也没有任何刻字。
那...他醒来后会记得自己是谁吗
也许立刻恢复,也许需要几天,甚至更久。医生叹了口气,我们医院资源有限,不能长期收留身份不明的患者。如果明天他还不能提供身份信息,可能需要联系社会福利机构...
宁微雨咬了咬下唇。不知为何,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人昏迷中仍紧锁的眉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暂时找不到他的家人...我可以先照顾他几天。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医生惊讶地看着她:你们不是陌生人吗
是的,但是...宁微雨绞尽脑汁想找个合理的解释,我...我觉得责任...毕竟是我把他从车里救出来的...
两小时后,宁微雨站在病房里,看着床上已经醒来的男人。他的眼睛比想象中还要深邃,此刻却充满了困惑和不安。
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她轻声问。
男人摇摇头,动作很轻,似乎头痛仍在困扰他:什么都不记得。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医生说...是你救了我
宁微雨点点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碰巧路过。
谢谢。这个简单的词里包含着沉重的感激。
我叫宁微雨。她犹豫了一下,在找到你的家人之前...你可以暂时住在我那里。说完立刻补充道,当然,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
我没有。男人苦笑了一下,我甚至不知道我该有什么选择。
病房的窗外,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进来。宁微雨看着这个连名字都暂时失去的男人,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从这一刻起,将发生不可预知的变化。
那么,她深吸一口气,在你恢复记忆之前,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男人望向窗外刚经历过暴雨的天空,眼神迷茫而遥远。
就叫'云川'吧,他轻声说,至少今晚,我像是从云端坠入川流的人。
第2章
云端到尘世的距离
宁微雨站在自己的公寓门前,钥匙插在锁孔里,却迟迟没有转动。她深吸一口气,侧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高大男人——云川,这是他现在暂时的名字。
呃,提前声明,她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我家可能有点...小。
云川微微皱眉,似乎不理解这为何需要特别声明。宁微雨咬了咬下唇,推开了门。
三十平米的单间公寓一览无余:一张单人床,一个小沙发,开放式厨房角落堆着没洗的碗碟,书桌上散落着设计图纸和马克笔。阳台上挂着几件晾晒的衣服,其中一件粉色内衣格外醒目。
宁微雨一个箭步冲过去,在云川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之前就把所有衣物一股脑塞进了衣柜。她耳朵发烫,背对着他假装整理柜子里的东西。
你可以...先坐。她指了指那张看起来快要散架的二手沙发。
云川缓慢地走进这个比他家浴室还小的空间,动作谨慎得像在穿越雷区。沙发在他坐下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立刻僵住了,仿佛害怕稍微一动就会让它彻底解体。
宁微雨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他一瓶:抱歉,只有这个。我平时不怎么喝饮料。
云川接过水瓶,研究了半天没找到开瓶的方法。宁微雨眨眨眼,接过瓶子轻松拧开盖子。他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接过水喝了一大口。
医生说你需要休息,宁微雨从衣柜顶层拖出一床备用被褥,你可以睡床,我睡沙发。
不行。云川放下水瓶,语气突然变得不容置疑,我睡沙发。
宁微雨被他突然转变的气场震住了。那一刻,这个失忆的男人身上莫名散发出一种上位者才有的威严。但下一秒,沙发又发出一声哀鸣,云川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呃...好吧,宁微雨忍住笑意,不过你可能需要蜷着腿睡。
她跪在地上铺被褥时,听到身后传来奇怪的声响。转头一看,云川正站在她的电磁炉前,一脸困惑地按着上面的按钮。
那个...需要先插电。宁微雨提醒道。
云川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耳尖微微发红:我知道。
宁微雨挑眉,但体贴地没有拆穿。她指了指浴室:如果你想洗澡的话,热水器要提前开,大概等二十分钟...
她的话戛然而止。云川已经脱下了西装外套,正在解衬衫纽扣。在医院时护士给他换了件普通T恤,此刻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布料紧绷在结实的胸肌上。宁微雨猛地转身,假装对墙上的日历产生了浓厚兴趣。
我先去...呃...整理一下东西!
她逃也似地钻进了浴室,关上门才长出一口气。镜子里的自己脸颊绯红。宁微雨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
冷静点,他只是个无家可归的陌生人,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声说,等他恢复记忆就会离开的。
等她整理好情绪出来时,发现云川正站在她的书桌前,专注地看着她摊开的设计草图。
你喜欢建筑设计他头也不回地问。
宁微雨走过去,迅速合上草图本:只是业余爱好。我的工作是广告公司的平面设计,这些...只是随手画的。
很有天赋,云川轻声说,线条很干净,比例也很准确。
宁微雨惊讶地看着他:你懂建筑
云川愣了一下,眉头微蹙:我...不知道。看到这些图,有些词就自动出现在脑海里。
这是失忆后第一次,他表现出对过去生活的某种连接。宁微雨正想追问,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从厨房传来。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云川随手放在料理台上的水瓶不知怎么倒了,水正汩汩流向旁边的插座。
小心!宁微雨冲过去拔掉插头,但为时已晚。一阵刺眼的火花后,整个公寓陷入了黑暗。
啊!她惊叫一声,随即感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动,云川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地上可能有水。
宁微雨僵在原地。黑暗中,她能感觉到云川就站在她身后,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木质香气。她的心跳突然加速。
手机屏幕的亮光照亮了云川棱角分明的侧脸。他不知何时从口袋里掏出了医院护士给他的备用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
电闸在哪里他问,声音恢复了平静。
在...在门口。宁微雨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十分钟后,电力恢复了,但电磁炉宣布正式退役。宁微雨看着焦黑的插座,叹了口气:看来今晚只能吃泡面了。
云川站在一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抱歉。
宁微雨摆摆手:不是你的错,那个插座本来就有点接触不良。她拿出两桶泡面,红烧牛肉和老坛酸菜,你选哪个
云川盯着那两个色彩鲜艳的包装,表情像是面对什么重大决策:你决定就好。
五分钟后,两人坐在小茶几旁,各自面前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泡面。云川学着宁微雨的样子掀开盖子,被扑面而来的蒸汽熏得眨了眨眼。
小心烫,宁微雨提醒道,最好等三分钟...
她的话还没说完,云川已经夹起一筷子面条送入口中,然后立刻痛苦地皱起脸。
烫到了宁微雨跳起来去拿冰水,快含一口!
云川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眼角还泛着被烫出的泪花。宁微雨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云川有些恼火地问。
宁微雨努力憋住笑:没什么,就是...你看起来完全不像会吃泡面的人。
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会吃泡面云川反问,但语气已经软化。
宁微雨耸耸肩:直觉。你身上有种...养尊处优的气质。
云川低头看着自己修长干净的手指,若有所思:也许吧。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宁微雨小口吃着面条,偷瞄着对面的男人。在昏暗的灯光下,他英俊的轮廓显得格外深邃。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却又想不起来。
明天我要去上班,她打破沉默,你可以留在家里休息。钥匙在门口的花盆底下,如果...如果你想出去走走的话。
云川点点头,突然问:为什么帮我
宁微雨愣住了:什么
我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冒险救我,还带我回家云川直视着她的眼睛,这不安全。
宁微雨放下叉子,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我不知道...当时看到车着火,根本没想那么多。至于带你回家...她环顾自己简陋的小公寓,比起医院或收容所,这里至少像个家,对吧
云川的目光柔和下来: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宁微雨心头一暖。
夜深了,宁微雨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辗转反侧。沙发方向传来云川均匀的呼吸声。她侧过身,借着月光能看到他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小小的沙发上,长腿无处安放,看起来可怜又好笑。
宁微雨悄悄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毛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她小心翼翼地为他盖上毯子,月光下,云川的睡颜出奇地平静,完全不像白天时那个困惑不安的失忆者。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做了个好梦。
宁微雨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秒,才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
就在她即将入睡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她的好友苏婉发来的信息:
听说你今天救了个人还带回家了宁微雨你疯了吗万一是变态杀人狂怎么办!
宁微雨笑着回复:他不是变态,只是个倒霉的失忆症患者。明天上班再跟你说详情。
放下手机,宁微雨望向沙发方向。黑暗中,她隐约看到云川翻了个身,毯子滑落了一半。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去帮他盖好。
只是个暂时的意外访客,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等他恢复记忆,一切就会回到正轨。
带着这个想法,宁微雨终于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的高层办公室里,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正对着电话怒吼:再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程墨川不可能就这么消失了!
他挂断电话,转身看向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脸上浮现出阴冷的笑容。
表弟啊表弟,林耀轻声自语,如果你真的失忆了,那真是老天都在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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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期而遇的才能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窗帘洒进公寓,宁微雨眯着眼睛摸到床头的手机——6:15,闹钟还没响。她翻了个身,突然意识到房间里不止她一个人。
沙发上,云川以一种看起来极其不舒服的姿势蜷缩着,长腿搭在沙发扶手上,毯子早已滑落在地。宁微雨轻手轻脚地起身,捡起毯子重新盖在他身上。近距离看,他下巴上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眉头微蹙,似乎在梦里也不得安宁。
宁微雨悄悄拍了一张他的睡颜,发给苏婉:看,像不像一只被塞进小箱子的大型犬
没想到苏婉立刻回复:你居然还活着!我担心了一整晚!
宁微雨翻了个白眼,打字道:我去上班了,中午见面聊。
她蹑手蹑脚地洗漱完毕,正准备出门时,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几点了
宁微雨转身,看到云川半撑起身子,头发乱蓬蓬的,眼睛还带着睡意。这个模样与他平日里的冷峻形成奇妙反差,让她心头莫名一跳。
还早,你可以再睡会儿。宁微雨压低声音,冰箱里有牛奶和面包,我晚上六点左右回来。
云川揉了揉太阳穴:我送你。
不用!宁微雨连忙摆手,你好好休息,医生说你至少需要观察一周。
云川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宁微雨关上门,长舒一口气。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居——即使是暂时的——比她想象中更让人心神不宁。
广告公司的工作如常忙碌。午休时,宁微雨被苏婉拉到公司附近的咖啡厅严刑逼供。
所以,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苏婉瞪大眼睛,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宁微雨搅动着杯中的拿铁:医生说这叫暂时性失忆,可能几天就好,也可能...
也可能一辈子想不起来苏婉凑近,那你打算养他一辈子
别胡说!宁微雨耳根发热,等他稍微恢复些,我就带他去警局查失踪人口登记。
苏婉坏笑着戳戳她的脸:得了吧,我看你挺享受的。那男的长得跟明星似的,身材也好...
苏婉!宁微雨差点打翻咖啡,我只是帮忙而已!
好好好,苏婉举手投降,不过说真的,你小心点。万一他是什么逃犯呢
宁微雨想起云川那双清澈的眼睛和笨拙的举止,摇摇头:他不是坏人,我能感觉到。
下班回家的路上,宁微雨特意去了趟超市。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穿行时,她发现自己不自觉地拿了两份食材——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为别人做饭了。
公寓楼下,她看到云川正站在小花园里,盯着花坛中的一株月季出神。夕阳给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远远看去像幅油画。
喜欢花宁微雨走近问道。
云川似乎吓了一跳,转身时手里捏着一片花瓣:这品种很特别,花瓣边缘的渐变色...他顿了顿,眉头微蹙,奇怪,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宁微雨眼前一亮:这说明你的记忆在恢复!她提起购物袋,来帮我做饭吧,今天买了好多菜。
厨房里,宁微雨系上围裙,递给云川一把葱:帮忙洗一下。
云川接过葱,动作生疏得像在拆炸弹。宁微雨忍俊不禁:没下过厨
不记得了。云川老实回答,但感觉...很陌生。
宁微雨站到他身边,示范如何剥去葱的老皮:像这样,很简单吧
两人的手臂不经意间相碰,宁微雨迅速缩回手,假装整理头发掩饰脸上的热度。云川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专注地对付手中的葱。
半小时后,一盘焦黑的炒蛋和半生不熟的青菜摆上了桌。宁微雨尝了一口,强忍着没吐出来。
我们还是叫外卖吧。她苦笑着拿出手机。
云川却坚持吃着自己那份:没那么糟。但他每咽一口都要喝一大口水。
宁微雨突然笑出声:你知道吗你现在这样子,完全不像个会把饭做糊的人。
那我像什么云川好奇地问。
宁微雨歪头打量他:像个...应该坐在高级餐厅里,用三套不同刀叉吃法餐的精英人士。
云川低头看看自己沾了油渍的T恤,嘴角微微上扬:也许我过去是个厨师呢
不可能。宁微雨斩钉截铁,你拿刀的方式就像在拿手术刀,太精确了,完全没有厨师那种随性的感觉。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不知何时起,她已经如此细致地观察过云川的一举一动。
晚饭后,宁微雨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她的兼职——一家小型网店的平面设计。这是她大学同学开的服装店,生意一直不温不火。
这是什么云川凑过来,盯着屏幕上的销售数据。
朋友的网店,我帮忙做设计和部分运营。宁微雨叹了口气,但销量一直上不去。
云川的目光在数据表上快速扫过:你们的客户定位有问题。他指着屏幕,这些款式的目标客户是20-25岁女性,但推广渠道却集中在30-35岁年龄段。
宁微雨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云川自己也愣住了:我...不知道。这些数字和图表,看起来就很...明白。
接下来的两小时,宁微雨目睹了一场惊人的表演。云川在她的笔记本上快速整理数据,制作出各种分析图表,甚至重新设计了推广策略和定价模型。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眼神专注得发亮,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试试这个方案。最后他推回电脑,调整目标客户群,优化广告投放时间,再配合限时折扣...
宁微雨半信半疑地按他的建议修改了网店页面,并重新设置了广告。令她震惊的是,不到一小时,订单提示音就开始不断响起。
天啊!宁微雨盯着飙升的销售曲线,云川,你是个天才!
云川的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但随即又变得困惑:为什么我会懂这些
宁微雨兴奋地抓住他的手臂:这说明你的专业记忆正在恢复!你一定是做商业分析或者市场营销的!
云川低头看着宁微雨握住自己的手,一种奇异的温暖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宁微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慌忙松开手,假装整理头发。
呃...要不要喝点什么她起身走向厨房,我买了果汁...
宁微雨。云川突然叫住她。
嗯
谢谢。他的眼神真诚而温柔,谢谢你给我一个...重新认识自己的机会。
宁微雨的心跳漏了一拍。在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习惯有云川在身边的日子了。
第二天是周六,宁微雨一早就被水声吵醒。她揉着眼睛走进浴室,看到云川正跪在地上,手里拿着扳手,身边一摊水。
水管坏了。他抬头解释,脸上沾着水珠,我想修好它。
宁微雨蹲下来查看:你会修水管
好像...会一点。云川调整着扳手角度,转动这个...然后...
随着一声轻响,漏水的管道停止了滴水。云川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像个得到表扬的孩子。宁微雨忍不住伸手擦掉他脸上的水渍:厉害啊,水管工先生。
这个随意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宁微雨的手指停在云川脸颊边,能感受到他皮肤的温度和胡茬的粗糙。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她才如梦初醒般缩回手。
我、我去做早餐!她逃也似地离开浴室,心跳快得不像话。
早餐后,宁微雨提议去超市采购。走在街上时,她注意到云川不断环顾四周,眉头紧锁。
怎么了她小声问。
感觉...有人在看我们。云川压低声音,从出公寓就开始了。
宁微雨四下张望,街上只有普通的行人:你确定
云川摇摇头:可能是我多疑了。
超市里,宁微雨推着购物车,云川跟在旁边,不时往购物车里放东西。
等等,这个太贵了。宁微雨拿起他放的一瓶橄榄油,买普通的就行。
云川皱眉:但那个牌子质量不好。
你怎么知道宁微雨好奇地问。
云川愣住了:我...尝得出来他自己也不确定。
最终他们还是买了那瓶便宜的橄榄油。排队结账时,宁微雨发现云川的目光落在收银台旁的小货架上——那里摆着各种口香糖和糖果。
想要她笑着问。
云川有些窘迫地摇头,但目光还停留在一条巧克力上。宁微雨心领神会,顺手把它放进了购物车。
回家的路上,云川拆开巧克力,掰了一半递给宁微雨。阳光下,他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宁微雨突然觉得,这样的云川比初见时那个冷峻的男人真实可爱得多。
晚上,宁微雨熬夜赶一个设计稿。凌晨两点,她揉着酸痛的脖子去厨房倒水,惊讶地发现云川还坐在小阳台上,望着夜空出神。
怎么还不睡她走过去问。
云川回头,月光下的眼睛格外深邃:睡不着。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等着我做,但想不起来。
宁微雨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别强迫自己。医生说记忆会自然恢复的。
云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总是工作到这么晚吗
嗯,兼职多赚点钱。宁微雨笑了笑,梦想是有一天能开自己的设计工作室。
你会成功的。云川的语气异常坚定,你有天赋,又勤奋。
这样直率的夸赞让宁微雨有些不好意思,她轻轻低下头。就在这时,云川突然凑近,替她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又自然。宁微雨的脸瞬间红透,心跳如鼓。云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亲密,他的手停在半空,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尴尬。
突然,云川的眼神一变,他警惕地站起身,低声道:有人来了。宁微雨还没反应过来,几个黑衣人就从暗处冲了出来。云川迅速挡在宁微雨身前,虽然失忆,但他的身手却丝毫不含糊,三两下就把黑衣人打得节节败退。可黑衣人源源不断,云川渐渐有些吃力。宁微雨心急如焚,突然想起什么,她在屋里找到一个防身的电击棒,冲上去配合云川。在两人的努力下,黑衣人终于被击退。
事后,宁微雨心有余悸,而云川也更加坚信,自己的身份绝不简单,这些人找上门来,一定和他的过去有关。
第4章
特别的生日
宁微雨把日历翻到五月二十日这一页,盯着那个被红笔圈出来的日期发呆。往年这个时候,她都会刻意加班到很晚,用工作麻痹自己,好忽略这个特殊的日子——她的生日,也是父母去世后她最不愿意面对的日子。
怎么了云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她赶紧合上日历。
没什么。宁微雨把日历塞进抽屉,转身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今天我要加班,可能会很晚回来。冰箱里有剩菜,你可以热着吃。
云川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得太足,宁微雨搓了搓手臂,盯着电脑屏幕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五年前的今天,她刚吹灭生日蜡烛就接到医院的电话——父母在赶来为她庆生的路上遭遇车祸,双双离世。从那以后,生日就成了一个需要咬牙熬过去的日子。
微雨,这份设计稿客户要求明天上午交。总监李姐把一叠资料放在她桌上,辛苦你加个班了。
宁微雨强打精神点点头:好的,没问题。
晚上八点,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个人。窗外的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是某种无言的安慰。宁微雨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手机屏幕亮起,是苏婉发来的消息:
生日快乐!明天补请你吃饭!今晚别太难过。
宁微雨回了个笑脸表情,锁上屏幕。苏婉知道她不喜欢庆祝生日,所以每年都只是简单问候,第二天再陪她吃顿饭。这种体贴的保持距离,正是她最感激的。
雨越下越大,宁微雨站在公司楼下,望着如注的雨幕发愁。她没带伞,出租车也叫不到。正当她考虑要不要冒雨冲去地铁站时,手机震动起来。
喂她接起电话。
你在公司楼下别动。云川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比平时更加低沉,我马上到。
宁微雨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没带伞而且...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
我存了你的号码以防万一。云川顿了顿,至于伞...今天早上你出门时没拿,我记得。
十五分钟后,宁微雨看到云川高大的身影穿过雨幕向她走来。他撑着一把黑伞,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把折叠伞。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和鞋子,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你怎么...宁微雨不知该说什么好。
云川把折叠伞递给她:走吧,回家。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宁微雨鼻子一酸。家。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对她说这个词了。
两人并肩走在雨中,伞与伞之间偶尔相碰,溅起细小的水花。宁微雨偷偷瞥了眼云川的侧脸,雨水在他的轮廓上镀了一层柔光,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冷峻了。
你今天心情不好。云川突然说,不是疑问句。
宁微雨握紧伞柄:很明显吗
对我而言,是的。云川的目光直视前方,你早上把日历藏起来了。五月二十日,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宁微雨脚步一顿。她没想到云川会注意到这个细节。雨水打在伞上的声音填补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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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生日。最终她轻声承认,也是我父母...去世的日子。
云川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他转向宁微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抱歉,我不该问的。
没关系。宁微雨勉强笑了笑,五年了,我已经...习惯了。
云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两人继续在雨中前行,但宁微雨能感觉到,云川的步伐变得沉重了。
回到公寓楼下,宁微雨发现电梯坏了,只好爬楼梯。走到四楼时,云川突然说:你先上去,我忘了买点东西。
这么晚了买什么宁微雨疑惑地问,外面雨还这么大。
很快回来。云川已经转身下楼,只留下这句话在楼梯间回荡。
宁微雨独自走到五楼,掏出钥匙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片漆黑。
停电了她摸索着墙上的开关,按了几下灯都没亮。
正当她准备用手机照明时,一点微弱的光亮从厨房方向缓缓靠近。随着光亮的接近,宁微雨看清了——云川捧着一个插着蜡烛的小蛋糕,正朝她走来。烛光映照下,他的脸庞温暖而柔和。
生日快乐,宁微雨。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希望...这个不算冒犯。
宁微雨站在原地,喉咙发紧。烛光在黑暗中摇曳,映照出桌上简陋却用心的布置——几个用报纸折成的装饰,一小束路边采的野花,还有两个倒满果汁的玻璃杯。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云川把蛋糕放在桌上:这几天你上班时。蛋糕是我自己尝试做的,可能不太好看...
宁微雨走近,看清了那个形状不规则的小蛋糕,上面用巧克力歪歪扭扭地写着宁微雨生日快乐。这可能是世界上最丑的蛋糕,但在她眼里却无比珍贵。
你说你去买东西...她突然反应过来。
云川耳根微红:骗你的。我得赶在你前面回来点蜡烛。他顿了顿,我查了资料,过生日应该许愿吹蜡烛。虽然...今天对你来说也是悲伤的日子。
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滑下宁微雨的脸颊。她慌忙擦去,但更多的泪水涌了出来。五年来,她第一次允许自己在这一天流泪。
别哭。云川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如果你不喜欢,我马上...
不,宁微雨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很喜欢...谢谢你。
她走到桌前,看着那跳动的烛光,双手合十。我要许什么愿呢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不是设计工作室的梦想,而是此刻站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希望...我们能再多一些这样的时光。
宁微雨睁开眼,吹灭了蜡烛。黑暗中,她感觉到云川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
谢谢。她再次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灯光突然亮了起来,电梯运行的嗡嗡声从楼道传来。宁微雨眨眨眼适应光线,这才看清房间的全貌——云川用彩纸和绳子做了简单的装饰,墙上贴着用她设计草图背面写的生日快乐,甚至还有几个气球飘在天花板下。
你这些天一直在准备这个宁微雨不敢相信地问。
云川点点头,有些局促:材料有限...我本来想买真正的礼物,但...他摊开手,表示自己没有钱。
宁微雨突然笑了,笑容中带着泪: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云川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真的。宁微雨指向那个歪歪扭扭的蛋糕,尤其是这个。我能尝尝吗
蛋糕的味道确实不怎么样——糖放多了,还有点焦糊味。但宁微雨一口接一口,吃得无比认真。云川坐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嘴角带着满足的微笑。
你知道吗,宁微雨放下叉子,五年来,这是我第一次庆祝生日。
云川皱眉:你的朋友...
苏婉知道我不喜欢这天,所以从不提庆祝的事。宁微雨轻声解释,她只是第二天陪我吃顿饭。
云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父母...是怎么...
宁微雨深吸一口气:车祸。他们开车来城里给我过生日,一辆货车失控...她的声音哽住了。
云川的手越过桌子,覆在她的手上:对不起。
宁微雨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奇怪的是,今天和你一起过生日,我想到他们时没那么难过了。她抬头看着云川,就像...他们通过你,给了我一份礼物。
云川的喉结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刚要开口,电视突然自动开启了——可能是停电恢复后的默认设置。屏幕上正在播放财经新闻:
程氏集团今日召开紧急董事会,针对董事长程远山健康状况及集团接班人问题进行讨论。有消息称,程远山长子程墨川已失联多日...
云川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他按住太阳穴,痛苦地闭上眼睛。
云川宁微雨赶紧扶住他,又头痛了
程...墨川...云川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像是喉咙被什么堵住了。
宁微雨立刻关掉电视,扶他坐到沙发上:别想了,深呼吸。
她跑进浴室拿来湿毛巾,轻轻敷在云川额头上。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好些了吗宁微雨担忧地问。
云川缓缓点头,但眼神依然涣散:那个名字...很熟悉...
可能是巧合。宁微雨安慰道,别强迫自己回忆。
云川闭上眼睛,眉头紧锁。宁微雨坐在旁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做噩梦的孩子。渐渐地,他的呼吸平稳下来。
谢谢你。云川睁开眼,声音虚弱但清晰,为了...一切。
宁微雨微笑:扯平了,你也给了我一个难忘的生日。
两人相视一笑,某种无需言语的理解在彼此间流动。宁微雨突然意识到,自己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在乎着眼前这个人。这个认知让她心跳加速,同时又带着一丝恐惧——如果他恢复记忆,如果他要离开...
我去泡杯茶。她匆忙起身,躲进厨房掩饰自己的慌乱。
这时,宁微雨偷偷回头看了一眼。云川正盯着窗外的雨幕,侧脸在灯光下棱角分明。他看起来那么遥远,仿佛随时会消失在雨中,回到属于他的世界。
这个念头让宁微雨胸口发紧。她摇摇头,强迫自己专注于泡茶。当她把茶杯递给云川时,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相触,一股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宁微雨迅速缩回手,假装整理并不凌乱的茶几。
宁微雨。云川突然开口。
嗯
如果...如果我永远想不起自己是谁,他直视她的眼睛,你会介意我一直这样...住在你家吗
宁微雨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无数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他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依赖,还是...
我开玩笑的。云川突然笑了笑,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等我找到工作,就会搬出去。
宁微雨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失望:不急...你可以住到恢复记忆为止。
夜深了,云川在沙发上辗转反侧。电视上那个名字——程墨川——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为什么如此熟悉为什么一想到它就头痛欲裂
他悄悄起身,走到阳台上。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云川从口袋里掏出那块高级腕表,在月光下仔细观察。表盘背面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小刻痕——CM·C。
CM·C...程墨川...程氏集团...
一阵剧痛再次袭击他的太阳穴。云川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吵醒宁微雨。无论他过去是谁,现在他只想留在这里,留在这个把他当普通人看待的女孩身边。这个念头比任何记忆都更加清晰明确。
第5章
零工初体验
宁微雨被一阵锅碗碰撞声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手机——早上六点半,周日。谁会在周日这么早起床
厨房方向又传来一声金属落地的脆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的该死。宁微雨瞬间清醒了,掀开被子冲了出去。
厨房里,云川正手忙脚乱地试图从地上捡起一个锅盖,灶台上的煎锅里,两个形状不规则的煎蛋正冒着烟。他穿着宁微雨给他买的廉价T恤和牛仔裤,腰间系着她的粉色小围裙,看起来滑稽又可爱。
你在干什么宁微雨揉着眼睛问道。
云川猛地转身,锅盖再次掉在地上,发出更大的声响。我想...做早餐。他有些窘迫地指了指煎锅,但好像失败了。
宁微雨凑近看了一眼,煎蛋已经变成了焦黑色。火开太大了。她忍不住笑了,不过心意领了。
云川的耳朵尖微微发红:我看你平时做起来很简单。
熟能生巧嘛。宁微雨关掉火,把失败的煎蛋倒进垃圾桶,不过为什么突然想做饭
云川解开那个可笑的粉色围裙,表情突然变得认真:我查了银行卡余额。
啊宁微雨一愣。
你的银行卡余额。云川直视她的眼睛,前天你去取钱时我看到了。只剩下不到两千块,而房租马上就要交了。
宁微雨的脸刷地红了。她没想到云川会注意到这个。我...我下周五就发工资了。
两个人生活比一个人开销大。云川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不能一直花你的钱。
宁微雨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确实,自从收留云川后,她的开支几乎翻了一倍。但她从未想过要他分担。
所以,云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传单,我打算去找份临时工作。楼下便利店在招夜班店员。
宁微雨接过传单,上面印着急招夜班店员,薪资日结的字样。她抬头看着云川轮廓分明的脸和高大的身材——他怎么看都不像个便利店店员。
你确定夜班很辛苦的。
总比坐吃山空好。云川拿起那个焦黑的煎锅,开始用力刷洗,我已经联系了几份零工,今天下午还有个家教面试。
宁微雨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这个曾经连泡面都不会泡的男人,如今正认真地计划着打工赚钱。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不知为何,她的心突然跳得快了些。
好吧,她最终妥协,但别太勉强自己。
早餐后,云川就出门了。宁微雨收拾完餐具,坐在书桌前开始处理积压的设计稿。但她的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门口——云川找到工作了吗他会适应吗遇到麻烦怎么办
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是苏婉发来的消息:今晚我生日聚会,别忘了!七点,老地方。
宁微雨皱眉。她完全忘了这回事。正要回复,另一条消息又来了:带上你的神秘房客,大家都想见他。
宁微雨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带云川参加朋友聚会这感觉...太像带男朋友见朋友了。她的脸又热了起来。
他只是暂住,不是我的什么人她回复道,然后又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会问问他。
傍晚六点,云川还没回来。宁微雨已经换了三次衣服,最终选定一条简单的蓝色连衣裙。她正对着镜子纠结要不要化浓一点的妆时,门铃响了。
云川站在门口,额头上还有汗珠,但眼睛亮得惊人。他手里拿着几张钞票,骄傲地递给宁微雨:家教成了。教一个高中生数学,两小时两百块。
宁微雨接过钱,注意到他的指尖有粉笔灰。你...会教数学
看到题目就会了。云川耸耸肩,好像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那孩子说我讲得比学校老师还清楚。
宁微雨把钱塞回他手里:这是你赚的,自己留着。
云川皱眉:说好要分担开支的。
那...等你多攒点再说。宁微雨转移话题,对了,今晚苏婉生日聚会,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云川明显僵了一下:聚会
就是几个朋友一起吃个饭,很随意的。宁微雨观察着他的反应,不想去也没关系。
不,我去。云川深吸一口气,我需要...适应社交。
半小时后,宁微雨后悔了。云川换上了她给他买的最体面的一件衬衫,但站在餐厅门口时,他的表情僵硬得像要去赴刑场。
放松点,宁微雨小声说,他们都很友善。
云川点点头,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宁微雨突然有种冲动想牵住他的手,但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跟紧我就好。
聚会比宁微雨预想的要热闹。苏婉几乎请了整个部门的同事,十几个人挤在一张大桌子周围,笑声和酒杯碰撞声此起彼伏。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神秘房客苏婉迎上来,上下打量着云川,哇哦,照片果然没拍出你的十分之一帅。
云川礼貌地点头:生日快乐。我是云川。
连声音都这么好听!苏婉夸张地捂住胸口,对宁微雨挤挤眼,你捡到宝了。
宁微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拉着云川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给他倒了杯果汁:抱歉,苏婉有点人来疯。
云川摇摇头:她很热情。他的目光扫过喧闹的人群,你的同事们...都很喜欢你。
宁微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几个同事正朝她挥手微笑。确实,虽然她性格内向,但在公司人缘不错。
微雨!创意部的小张举着酒杯走过来,听说你最近兼职的网店销量暴涨有什么秘诀吗
宁微雨下意识看向云川:其实...是云川帮我想的推广策略。
真的小张好奇地转向云川,你是做市场营销的
云川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我...不记得了。
尴尬的沉默。宁微雨赶紧解释:云川暂时性失忆,还在恢复中。
哦!就是新闻里那种...呃...小张意识到自己可能踩了雷,匆忙转移话题,总之很厉害!来来来,喝一杯!
接下来的两小时,宁微雨目睹了云川如何艰难地尝试融入这场聚会。他不擅饮酒,不习惯大声谈笑,对流行文化一问三不知。但当有人谈起经济形势时,他却能条理分明地分析市场走向;当话题转到建筑设计时,他又能精准指出本地几座地标的结构特点。
你男朋友真有意思,市场部的莉莉凑到宁微雨耳边说,像个掉入凡间的贵族,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又什么都懂一点。
宁微雨差点被饮料呛到:他不是我男朋友!
莉莉一脸得了吧的表情:那你介意我向他要电话吗
宁微雨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他...没有手机。
聚会接近尾声时,云川已经沉默了近半小时。宁微雨注意到他不断揉捏自己的指关节,这是她最近才发现的——他紧张时的小动作。
我们该走了。宁微雨起身告辞,明天还要上班。
回程的地铁上,云川异常安静。宁微雨偷瞄他的侧脸,在忽明忽暗的车厢灯光下,他的表情难以捉摸。
不开心她小声问。
云川摇摇头:只是...不习惯那么多人。
抱歉,我应该考虑你的感受。
不,云川转向她,谢谢你带我认识你的朋友。这很重要...对我了解自己是谁有帮助。
宁微雨心头一暖。就在这时,地铁突然急刹车,她失去平衡向前栽去。云川的手臂瞬间环住她的腰,稳稳地将她拉回座位。那一秒,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谢谢。她轻声说,却没有立刻挣脱。
云川的手在她腰间停留了几秒才松开。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稠密起来,宁微雨假装整理裙子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
回到家后,这种微妙的氛围依然挥之不去。宁微雨匆忙洗漱完毕,逃也似地钻进被窝。但即使关了灯,她仍能感觉到沙发上的云川翻来覆去的声音。
睡不着最终她小声问道。
嗯。云川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我在想...我过去是什么样的人。
宁微雨侧过身,虽然看不见他,但能想象他此刻皱眉的样子:今晚让你想到什么了吗
我不喜欢人群,云川慢慢说,但对数字和结构很敏感。这可能意味着...
你是个建筑师或者工程师宁微雨接话。
或者...云川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某种需要分析能力的工作。
沉默再次降临。宁微雨盯着天花板,思绪万千。云川离恢复记忆似乎越来越近了,这本该是件好事,但想到他可能随时会离开,她的胸口就泛起一阵酸涩。
宁微雨。云川突然叫她。
嗯
如果...如果我过去是个坏人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宁微雨心头一震。她从未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你不是。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怎么确定
因为...宁微雨搜索着合适的词语,坏人不会为煎糊鸡蛋道歉,不会熬夜帮别人优化网店,也不会为了分担房租去打零工。
云川没有立即回应。良久,他才轻声说: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宁微雨眼眶发热。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生怕自己会说出什么冲动的话来。
第二天一早,宁微雨发现云川又不见了踪影。餐桌上留了张字条:去面试快递分拣员,晚点回来。——云川
宁微雨笑着摇摇头。堂堂失忆总裁,居然跑去分拣快递。这个画面太违和,却又莫名暖心。
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三天,云川几乎不着家。早上她醒来时,他已经出门打工;晚上她睡着后,他才回来。他们唯一的交流是餐桌上那些简短的留言:
家教结束会晚,别等我吃饭。——云川
便利店夜班,明早回来。——云川
快递站日结工资拿到了,放在你抽屉里。——云川
周五晚上,宁微雨终于忍不住了。她等到凌晨一点,云川才轻手轻脚地开门进来。
我们需要谈谈。她打开灯,把云川吓了一跳。
灯光下,云川的样子让她倒吸一口冷气——他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胡茬,右手还贴着创可贴。
你...在自虐吗宁微雨声音发颤。
云川疲惫地笑了笑:只是不习惯体力劳动。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给,这个月的房租。
宁微雨没接钱:我不需要你这样拼命。
我需要。云川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我不能一直依赖你。如果...如果我永远恢复不了记忆呢
宁微雨张了张嘴,却说不出那就在我这里住一辈子这样的话。她只能接过钱,轻声说:至少别接夜班了,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云川点点头,但宁微雨知道他不会听。这个男人骨子里的倔强,在这几天里显露无遗。
周六早晨,宁微雨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她睡眼惺忪地去开门,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外。
你好,我是楼下便利店的店长。男人礼貌地说,云川在吗
宁微雨瞬间清醒:他...在睡觉。有什么事吗
店长递给她一个信封:这是他这几天的工资。昨晚他突然晕倒了,我们送他去了医院,医生说只是疲劳过度。他坚持要回来休息...
宁微雨的心猛地一沉:他晕倒了
是的,不过没什么大碍。店长犹豫了一下,云川是个好员工,学东西很快,但...他太拼命了。连续三天夜班,白天还去送外卖...
宁微雨谢过店长,关上门时手都在发抖。她轻轻推开卧室门,云川正蜷缩在沙发上沉睡,脸色苍白得吓人。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拂开他额前的碎发。他的额头滚烫,显然在发烧。
宁微雨咬住下唇,轻手轻脚地去浴室打湿毛巾。当她回来时,云川已经睁开了眼睛。
你知道了。他声音嘶哑。
宁微雨把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为什么不告诉我
云川闭上眼睛:不想让你担心。
笨蛋。宁微雨的声音带着哭腔,你这样我更担心。
云川微微睁开眼,嘴角勾起一个虚弱的微笑:第一次有人为我哭。
宁微雨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有泪水。她慌忙擦掉:谁哭了!我只是...生气而已。
云川突然握住她的手:谢谢你。
宁微雨僵住了。云川的手很大,很温暖,包裹着她的手指,让她不想挣脱。
我去给你拿药。最终她轻声说,慢慢抽出手。
在厨房倒水时,宁微雨深吸几口气平复心跳。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看到云川生病会这么难受,为什么被他握住手时会脸红。这不对劲,他们只是暂时的室友关系,等他恢复记忆...
门铃再次响起。宁微雨皱眉,难道店长又回来了
门外站着两个穿西装的男人,表情严肃:您好,我们是社区工作人员。最近有居民反映可疑人员出入,我们来做一下登记。请问您这里最近有访客吗
宁微雨的心跳骤然加速:没...没有。
其中一个男人眯起眼睛:您确定吗有邻居反映看到一位陌生男性经常出入您家。
宁微雨的手心开始冒汗:那是我表哥,来城里找工作,暂住几天。
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能让我们见见他吗需要登记一下身份证。
他...现在不在家。宁微雨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微雨云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谁啊
宁微雨回头,看到云川拖着病体站在走廊里,脸色苍白如纸。两个西装男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先生,能看一下您的身份证吗
云川的表情变得警觉:我...没带在身上。
那请问您的全名是
空气凝固了。宁微雨看到云川的喉结动了动,她知道他在犹豫要不要用假名。
就在这时,隔壁的门开了,李奶奶探出头来:小宁啊,这两个人说是社区工作人员,但刚才我看他们在楼下鬼鬼祟祟地拍照,你小心点!
两个男人脸色一变,匆忙说了句打扰了就快步离开。宁微雨关上门,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他们不是社区工作人员。云川沉声说。
宁微雨抬头看他:那他们是...
找我的人。云川的眼神变得锐利,而且不怀好意。
第6章
高烧中的守护
宁微雨从混沌中醒来,喉咙火烧般疼痛。窗外雷声轰鸣,雨点拍打玻璃的声音如同无数细小的鼓点。她试图翻身,却发现全身软绵绵的,连抬起手臂都费力。
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宁微雨艰难地转头,看到云川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条湿毛巾。昏黄的台灯照亮他半边脸庞,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几点了宁微雨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凌晨三点。云川将湿毛巾敷在她额头上,冰凉触感让她舒服地叹了口气,你烧到39度,医生说可能是流感。
宁微雨模糊记起昨天下午开始头痛,下班时已经脚步虚浮。她居然不记得是怎么回家的了。
我...怎么回来的
云川的嘴角微微上扬:你不记得在地铁上抱着柱子不撒手,说它是你最好的朋友
宁微雨呻吟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骗人...
确实骗你的。云川轻轻把她拉回来,重新整理滑落的毛巾,你给我发了短信,我去接的你。那时你已经站不稳了。
宁微雨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着干净的睡衣,头发也散发着洗发水的清香。她猛地睁大眼睛:我的衣服...
苏婉帮你换的。云川迅速回答,耳尖却微微泛红,她一小时前刚走。
宁微雨松了口气,却又莫名有些失落。她环顾四周,发现床头柜上摆着药片、温水、体温计,还有一碗看起来刚热过的粥。
你一直没睡
云川摇摇头:医生说高烧容易反复,需要有人看着。他端起粥碗,吃点东西再吃药。
宁微雨试图坐起来,却一阵头晕目眩。云川的手臂立刻环住她的肩膀,稳稳地扶她靠在床头。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隔着薄薄的睡衣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我自己来...宁微雨接过粥碗,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发抖。
云川叹了口气,拿回碗:别逞强。
他舀了一勺粥,小心地吹凉,送到宁微雨嘴边。这种被人喂食的感觉太过陌生,宁微雨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张嘴。云川的语气不容拒绝,眼神却温柔得让她心尖发颤。
温热的粥滑入喉咙,宁微雨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饿。一碗粥很快见底,云川又递来药片和水。
谢谢。宁微雨轻声说,药片的苦味在舌尖蔓延。
云川只是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退烧一点了,但还是热。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轻轻覆在她滚烫的额头上,让宁微雨想起小时候生病,母亲也是这样试探她的体温。不同的是,此刻她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几乎要盖过窗外的雨声。
睡吧。云川帮她掖好被角,我就在这里。
宁微雨想说自己没事,让他回去休息,但眼皮已经沉重得抬不起来。迷迷糊糊中,她感觉云川的手指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珍宝。
别走...她无意识地呢喃,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云川僵了一下,但没有抽回手:我不走。
宁微雨满意地叹了口气,就这样握着他的手沉入梦乡。在半梦半醒的间隙,她似乎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像是羽毛,又像是...一个吻。
第二天中午,宁微雨被阳光晒醒。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但枕边放着药片和水杯,还有一张字条:去药店买退烧药,很快回来。——云川
宁微雨坐起身,感觉好多了,只是还有些虚弱。她拿起手机,看到十几条苏婉的未读消息:
你那个'室友'简直了!昨晚非要亲自去给你买药,雨那么大!
我说帮他照顾你,他死活不肯,像个护食的狼狗似的
姐妹,他看你的眼神绝对有问题!
你俩到底啥关系
宁微雨的脸又烧了起来,这次不是因为发烧。她回复道:别瞎说,他只是感激我救了他而已。
刚发出去,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宁微雨赶紧放下手机,假装刚醒。
云川拎着几个塑料袋进来,头发和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了。看到宁微雨坐着,他快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地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退烧了。他松了口气,从袋子里掏出药盒,这是医生新开的,饭后吃。
宁微雨注意到他眼下的黑眼圈更重了:你一晚没睡...
睡了一会儿。云川避开她的视线,走向厨房,我煮了粥,热一下就能吃。
宁微雨慢慢挪到厨房门口,看着云川高大的身影在小厨房里忙碌。他的动作比刚来时熟练多了,但依然带着一种不属于这里的优雅,仿佛米其林大厨屈尊在小餐馆掌勺。
昨晚...宁微雨犹豫着开口,谢谢你照顾我。
云川背对着她,肩膀线条绷紧:不用谢。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宁微雨绞尽脑汁想找话题,突然想起半梦半醒间那个模糊的感觉——他的手指轻抚她的发梢,还有那个似有若无的触碰...
我睡着后...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她试探地问。
云川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没有。
绝对有。宁微雨暗自咬唇,却不敢继续追问。
接下来的三天,云川像个尽职的护士,严格监督宁微雨吃药休息。他不知从哪里学会了煲汤,每天变着花样做营养餐。宁微雨抗议说自己已经好了,却每次都被他用体温计数据驳回。
你以前肯定是个医生。宁微雨喝着鲜美的菌菇汤,忍不住说。
云川摇摇头:我对医学一窍不通,这些只是网上查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菌菇宁微雨指着汤里的一种特殊蘑菇,我从来没提过。
云川愣住了:我...只是随便买的。
宁微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几天,她注意到云川身上越来越多的矛盾点——他能轻松解出高等数学题,却不会用洗衣机;他能品出矿泉水的品牌,却不知道泡面要加多少水;他对金融市场分析得头头是道,却在超市找零时手忙脚乱。
第四天早晨,宁微雨终于被允许回去上班。她起床时,云川已经出门了,桌上留着字条:去面试,晚上见。——云川
宁微雨笑着摇摇头。这个男人,自己刚好一点,他就又跑去打工了。
办公室里,苏婉一见她就凑过来:病好了你家那位照顾得不错嘛。
宁微雨假装专心开电脑:他只是报恩而已。
得了吧!苏婉翻了个白眼,你都没看见他那晚的样子。我告诉他你去医院了,他脸白得跟纸似的,冲出去的速度简直能破百米纪录。
宁微雨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很紧张
紧张那叫魂飞魄散!苏婉夸张地比划着,后来你挂水时睡着了,他盯着你的样子...啧啧,我都觉得自己是电灯泡。
宁微雨低头掩饰发烫的脸颊:别胡说...
下班回家路上,宁微雨经过一家电器行,橱窗里展示着最新款手机。她想起云川一直没有手机,联系很不方便。犹豫片刻,她走进店里。
这款性价比最高,支持双卡...店员热情介绍着。
宁微雨咬了咬牙,刷了卡。这是她一个月的兼职收入,但想到云川收到时的表情,她觉得值了。
公寓楼下,她遇到了隔壁的李奶奶。
小宁啊,病好了李奶奶关切地问,你那男朋友可担心坏了。
宁微雨已经懒得纠正这个称呼了:好多了,谢谢奶奶。
那小伙子不错,天天早上帮我提菜上楼。李奶奶笑眯眯地说,昨天还修好了我们活动室的电视机。这么能干又懂礼貌的年轻人不多见了。
宁微雨惊讶地眨眨眼。云川从没提过这些事。
回到家,她发现云川还没回来。餐桌上又留了张字条:找到一份高尔夫球童的工作,晚归。冰箱里有做好的饭菜,热一下就能吃。——云川
高尔夫球童宁微雨皱眉。云川怎么会懂高尔夫
她把新手机放在桌上,旁边留了张纸条:给你的礼物,谢谢你照顾我。——微雨
然后她热了饭菜,边吃边看电视。一则财经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
程氏集团今日发布声明,否认董事长程远山病危传闻。集团副总裁林耀表示,公司运营一切正常,继承人程墨川正在海外考察...
宁微雨盯着屏幕上程氏集团总部的画面,总觉得哪里似曾相识。正当她努力回忆时,门开了。
云川走进来,头发微湿,身上带着雨后的清新气息。看到宁微雨,他嘴角微微上扬: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宁微雨关掉电视,高尔夫球童
云川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嗯,很奇怪...我好像很了解这项运动。今天还给客人提供了挥杆建议,教练说很专业。
他走到桌前,看到了那个手机盒,愣住了:这是...
给你的。宁微雨突然有些紧张,这样你工作时有急事可以联系我。
云川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机,像对待什么易碎品。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沙哑:谢谢。
试试看我已经存了我的号码。宁微雨凑过去,教他基本操作。
两人肩膀相抵,宁微雨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雨水和青草气息。不知何时起,这种近距离已经不再让她紧张,反而有种安心的感觉。
对了,云川突然说,我今天拿到工资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给你的。
宁微雨惊讶地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对小巧的银耳钉,造型简约大方。
太贵重了!她下意识推拒。
云川摇摇头:用我第一份正式工作的薪水买的。他顿了顿,而且...看到它们时,就觉得适合你。
宁微雨的眼眶突然发热。这是父母去世后,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她小心地取出耳钉,对着镜子戴上。
好看吗她转身问道,声音微微发颤。
云川的目光在她耳垂上停留了几秒,又迅速移开:好看。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宁微雨的心像被温水浸泡过一般柔软。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已经习惯有云川的生活了。习惯早上有人一起吃早餐,习惯晚上有人留灯,习惯生病时有人守在床边...
如果有一天他恢复记忆,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着她的心脏。
怎么了云川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宁微雨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
那晚,宁微雨辗转难眠。半夜起来喝水时,她发现阳台上有个黑影,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是云川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那块高级腕表,对着月光仔细端详。
她没有打扰他,悄悄退回房间。但那一幕却烙在她脑海里——云川挺拔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那么孤独,仿佛随时会随着夜风消散。
第二天是周六,宁微雨醒来时闻到咖啡的香气。她走进客厅,看到云川正在摆早餐,桌上还放着一瓶红酒。
早上喝红酒宁微雨挑眉。
云川摇摇头:昨晚工作的地方送的。客人说我推荐的酒很专业,送了我一瓶。他顿了顿,我尝了一口,确实能分辨出产地和年份...很奇怪。
宁微雨的心沉了一下。高尔夫、品酒...这些都不是普通人精通的技能。云川的过去,正在一点一点拼凑起来,而那个完整的图案,很可能与她的世界相距甚远。
今天有什么计划她转移话题。
我想...云川罕见地犹豫了一下,请你去看电影。作为耳钉的回礼。
宁微雨的心跳突然加速:就...我们两个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宁微雨回答得太快,脸立刻红了,我是说...挺好的。
电影院里人不多。他们选了最后一排,云川买了爆米花和饮料。放映的是一部爱情片,情节老套但画面唯美。
黑暗中,宁微雨的手不小心碰到云川的,两人像触电般同时缩回。过了一会儿,云川的手慢慢挪回来,轻轻覆在她的手上。宁微雨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电影讲了什么她完全没看进去,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相贴的掌心。云川的手温暖干燥,轻轻包裹着她的,拇指偶尔摩挲她的手背,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回程的地铁上,两人站得很近,随着车厢晃动不时碰到彼此。宁微雨偷瞄云川的侧脸,发现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电影...好看吗她小声问。
云川低头看她:不记得情节了。
那你在看什么
看你。这个直白的回答让宁微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云川似乎也意识到说了什么,耳朵红了起来。两人陷入一种甜蜜又尴尬的沉默。
回到家门口,宁微雨掏钥匙时,云川突然说:等一下。
他伸手轻轻拂过她的头发,取下一小片爆米花碎屑:好了。
宁微雨抬头看他,发现两人的脸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时间仿佛静止了,她看到云川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又迅速移开。
我们...进去吧。他声音沙哑地说。
那晚,宁微雨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她把手放在胸口,感受着那里异常的跳动。这种感觉太危险了,她对自己说。云川终有一天会恢复记忆,回到属于他的世界。而她,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意外插曲。
但心,从来不听理智的劝告。第7章
记忆的洪流
宁微雨把钥匙插进锁孔,突然停住了。门锁有被撬过的痕迹。
云川她轻声唤道,心跳加速。没有回应。
她小心翼翼推开门,公寓里一片漆黑。手指刚摸到电灯开关,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住了她的后腰。
别出声,慢慢进来。陌生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带着威胁。
宁微雨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浸湿后背。那人推着她向前,力道大得让她踉跄几步。
你们是谁她强作镇定,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闭嘴。另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他在哪
谁宁微雨声音发颤。
电灯突然亮了,刺得她眯起眼。两个穿黑衣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一个拿着刀,另一个手里是把枪。拿刀的那个脸上有道疤,从眉骨延伸到嘴角。
程墨川。他在哪刀疤脸逼近一步。
宁微雨大脑一片空白:我不认识这个人...
撒谎!刀疤脸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我们跟踪他三天了。说!他在哪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宁微雨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就在这时,浴室门猛地打开,云川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什么闪闪发亮的东西。
放开她!
宁微雨从未听过云川用这种声音说话——冰冷、威严,像刀锋划过冰面。刀疤脸愣了一下,松开她的头发。
程总,刀疤脸突然笑了,好久不见。
云川——或者说程墨川——的表情凝固了:你认识我
装什么失忆另一个男人晃了晃手枪,林总让我们来接您'回家'。
宁微雨看向云川,他的脸色变得惨白,握着的剃须刀片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我不认识你们。云川的声音变得不确定,但你们有十秒钟离开这里,否则我报警。
报警刀疤脸大笑,程氏集团的少爷报警说自己被绑架多有意思。他转向宁微雨,小妞,你知道你收留的是谁吗程氏集团唯一继承人,身价百亿的程墨川。
宁微雨瞪大眼睛。程墨川...这个名字她听过,在电视新闻里,在财经杂志上...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云川——程墨川——向前一步,把宁微雨护在身后,现在,滚出去。
刀疤脸的笑容消失了:林总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话音未落,他突然扑上来。云川推开宁微雨,与刀疤脸扭打在一起。剃须刀片划过对方手臂,鲜血溅到墙上。另一个男人举起枪,宁微雨尖叫一声,抓起茶几上的花瓶砸过去。
枪响了,震耳欲聋。子弹打碎吊灯,玻璃碎片如雨落下。宁微雨跌倒在地,看到云川被刀疤脸按在墙上,头部重重撞上墙角。
云川!
刀疤脸举起拳头,正要再打,突然僵住了。云川的眼神变了——从迷茫困惑变得锐利冰冷。他抓住刀疤脸的手腕,一个利落的翻转,对方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张强,云川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林耀给了你多少钱来杀我
刀疤脸脸色大变:你...你想起来了
宁微雨呆住了。云川...不,程墨川站直身体,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这不再是那个笨拙地学做家务的云川,而是一个习惯发号施令的王者。
回去告诉林耀,程墨川一字一顿,我回来了。
拿枪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最终扶起同伴仓皇逃出门去。公寓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破碎的吊灯轻轻摇晃的吱呀声。
宁微雨慢慢站起来,双腿发软:云川...
程墨川转向她,眼神复杂。那一瞬间,宁微雨在他眼中看到了陌生与熟悉交织的矛盾。
宁微雨,他轻声说,我...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突然响起。程墨川从口袋里掏出宁微雨送给他的那部廉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变得凝重。
我必须接这个。他按下接听键,喂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宁微雨也能听到电话那头焦急的声音。程墨川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什么时候的事...我明白了...马上回去。他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宁微雨,我...
你想起来了。宁微雨声音颤抖,全部
程墨川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车祸后的一切...还有之前的事。他停顿了一下,我是程墨川,程氏集团...
继承人,我听到了。宁微雨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恭喜你恢复记忆。
程墨川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手,但宁微雨下意识地后退了。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对不起,程墨川声音沙哑,我不是有意瞒你...
你刚恢复记忆。宁微雨打断他,而且听起来你有急事要处理。
程墨川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一眼,按掉电话:公司出了状况,我父亲病危,有人在做空我们的股票...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我必须马上回去。
宁微雨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
你去吧。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不用管我。
程墨川突然抓住她的肩膀:不,你不明白。刚才那些人是林耀派来的——我的表哥,也是公司副总裁。他想杀我,这样就能掌控程氏集团。他的眼神变得锐利,现在他知道我恢复了记忆,你在这里不安全。
宁微雨瞪大眼睛:你是说...
我会派人保护你。程墨川快速说道,但我现在必须回去处理危机。等事情稳定下来,我们再...
他的话被第三次响起的手机打断。程墨川咒骂一声,接起电话:我说了马上回去!...什么...该死,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他的表情变得决绝:宁微雨,听着,我必须走了。收拾些必需品,我让人接你去安全的地方...
不。宁微雨突然坚定起来,你去处理你的事,我留在这里。
但太危险了!
那些人要找的是你,不是我。宁微雨摇头,而且...这是我的家。
两人对视片刻,程墨川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重地点点头。他快速写下一串号码:这是我的私人号码,24小时开机。有任何事立刻打给我。
宁微雨接过纸条,指尖微微发抖。程墨川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上前一步,将她拉入怀中。这个拥抱短暂而用力,宁微雨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和汗水。
等我联系你。他在她耳边低语,然后松开手,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门关上的声音在空荡的公寓里格外刺耳。宁微雨站在原地,手中攥着那张纸条,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几小时前,他们还一起看电影,手牵着手...现在,云川消失了,只剩下程墨川,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
她慢慢滑坐在地,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程墨川坐在豪华轿车的后座,窗外的城市夜景飞速后退。车载电视正播放着财经新闻:程氏集团股价今日暴跌7%,有消息称董事长程远山病情恶化,继承人程墨川失踪多日后突然现身公司...
他关掉电视,揉了揉太阳穴。头部被撞击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比疼痛更难以忍受的,是脑海中不断闪回的片段——宁微雨在雨中救他的画面,她教他使用洗衣机的耐心表情,她发烧时握着他的手不放的温度...
程总,到了。司机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程氏集团总部大厦灯火通明。程墨川刚踏入大堂,一群高管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汇报危机情况。他抬手示意他们安静,瞬间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会议室,五分钟。他简短命令,大步走向专用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程墨川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车祸那晚,他刚从一场商业谈判回来,发现林耀在做假账的证据。雨太大,一辆货车失控撞上他的车...然后是宁微雨的脸,在火光中焦急地呼唤他...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顶层。程墨川睁开眼,表情恢复冷峻。走出电梯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等在会议室门口。
墨川!感谢上帝你回来了!林耀张开双臂迎上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喜与担忧,我们找了你整整三周!
程墨川冷冷地看着这个比他年长十岁的表哥,没有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他任由林耀拥抱,然后在对方耳边低声说:张强已经告诉我一切了。
林耀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常态:张强谁啊你刚恢复记忆,可能还有些混乱...
会议室。程墨川打断他,推开会议室大门。
两小时的紧急会议中,程墨川雷厉风行地做出了一系列决策——叫停几项可疑的合同,联系主要股东稳定股价,安排父亲的特护医疗团队。所有高管都惊讶于他刚恢复记忆就能如此精准地掌握公司状况,只有林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会议结束后,程墨川独自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夜景。从这个高度,他能看到整座城市的灯火,却找不到宁微雨所在的那一盏。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掏出来,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是苏婉,宁微雨的朋友。她没事,暂时住我家。你最好别辜负她。
程墨川握紧手机,胸口涌起一阵暖流。他迅速回复:谢谢。请告诉她,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会亲自解释一切。
发完消息,他转向办公桌,开始翻阅这一个月积压的文件。每一页都提醒着他肩上的责任有多重,也提醒着他与宁微雨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凌晨三点,程墨川回到程家豪宅。管家和佣人们排成一列迎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惊讶——他们从未见过少爷这副模样:穿着廉价的T恤牛仔裤,下巴上有胡茬,额头还有伤口结的痂。
准备热水,我要洗澡。程墨川简短吩咐,明天早上七点叫醒我。
他的卧室宽敞奢华,却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程墨川站在房间中央,突然无比想念宁微雨那个堆满杂物的小公寓。在那里,每个角落都有生活的痕迹;而这里,只是一座精美的牢笼。
热水冲去身上的血迹和疲惫,却冲不走脑海中宁微雨的脸。程墨川闭上眼睛,任由水流冲击着头部伤口。疼痛中,他想起宁微雨小心翼翼为他敷药的样子,想起她因为他打工受伤而心疼的表情...
穿好睡衣,程墨川发现床上放着一套崭新的定制西装,旁边是他的百达翡丽手表——真正的那个,不是医院里戴的仿制品。他拿起手表,机械运转的细微声响曾经是他最熟悉的声音,现在却觉得无比陌生。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他和父亲的合影。程墨川拿起相框,突然注意到父亲手腕上的表——正是他在失忆期间一直戴着的那块。难怪觉得熟悉,那是父亲在他25岁生日时送的礼物,全球限量50块。
记忆的碎片逐渐拼合。车祸那晚,他戴的就是这块表。那么,表是怎么从车祸现场到他手上的除非...有人刻意取下来,放在失忆的他身边,作为确认身份的证据。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制造车祸的凶手。
程墨川的眼神变得锐利。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很少使用的号码。
陈律师,明天早上八点,我要查看父亲的所有医疗记录和林耀这一个月签署的全部文件...对,全部。
挂断电话,程墨川走到窗前。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城市另一端的大概方向——宁微雨所在的方向。他想打电话给她,听听她的声音,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如何解释这三周的真实身份如何描述自己现在复杂的心境更重要的是,如何保证她的安全
最终,他拿起笔和纸,决定写一封信。不是电子邮件,不是短信,而是一封真正的手写信。在键盘时代,很少有人知道程墨川保持着用钢笔写信的习惯——这是他少数几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之一。
亲爱的宁微雨,他写道,笔尖在纸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回到了那个我本该在的位置...
信写得很长,涂改了很多处。最终成稿时,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程墨川将信装进信封,写上宁微雨的地址,然后按下呼叫铃。
程总管家立刻出现在门口。
把这封信亲自送到这个地址。程墨川吩咐,一定要交到宁微雨本人手上。
管家恭敬地接过信封,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少爷从未让他送过私人信件,更不用说是手写的。
程墨川站在窗前,看着管家离开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宁微雨能理解他的苦衷,能给他时间处理好这一切,能...等他回来。
太阳完全升起时,程墨川已经穿戴整齐,准备面对新一天的战斗。镜中的他西装笔挺,头发一丝不苟,又变回了那个冷峻的商界精英。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那个叫云川的男人,那个在宁微雨小公寓里学会生活的人,将永远活在他的身体里。第8章
沉默的距离
苏婉公寓的窗帘被风吹起,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宁微雨盯着那束光,数着这是程墨川离开后的第三天。
他又没回你消息苏婉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递给她一杯。
宁微雨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她给程墨川发了七条信息,从最初的你还好吗到昨晚的至少让我知道你安全,全部石沉大海。
男人都一个德行。苏婉坐到她身边,用不着你的时候,消失得比谁都快。
宁微雨想说程墨川不一样,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有什么资格说他不一样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救人与被救临时室友还是那场电影和那个未完成的拥抱所暗示的,更复杂的东西
我今天得回公寓一趟。宁微雨放下咖啡,拿些换洗衣物。
苏婉皱眉:你确定安全那个什么林耀的人...
程墨川说会派人保护我。宁微雨苦笑,虽然他现在连短信都不回。
说不定被家族软禁了。苏婉夸张地压低声音,豪门不都这样吗百亿继承人失踪一个月,跟个平民女孩混在一起,回去肯定要被关禁闭。
宁微雨勉强笑了笑。她知道苏婉是想逗她开心,但每个玩笑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程墨川——不,是程墨川,她必须习惯这个名字——真的会因为她而被家族惩罚吗
下午,宁微雨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推开门时,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仿佛下一秒云川就会从厨房走出来,笨拙地端着烧糊的菜,或是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看书。但公寓里空荡荡的,只有打斗的痕迹提醒着她那晚的真实。
她快速收拾了一些必需品,目光扫过程墨川留下的痕迹——书架上的几本他爱看的书,冰箱上贴着他学做饭的笔记,浴室里他的牙刷还静静地躺在杯子里。
宁微雨拿起那把牙刷,塑料柄上还有他握过的痕迹。三周时间,足够让一个人在生活中留下无法抹去的印记。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把牙刷放进了行李袋。
正要离开时,门铃响了。宁微雨浑身紧绷,从猫眼往外看——一个穿快递制服的年轻人站在门外。
宁微雨小姐的特快专递。年轻人说。
宁微雨小心地打开门,签收了一个薄薄的快递袋。关上门,她立刻拆开,里面只有一把钥匙和一张字条:青松公寓1702室,暂住。安全。——K
K程墨川的川字拼音首字母宁微雨翻来覆去查看,再没有其他信息。这把钥匙是程墨川安排的吗为什么不直接联系她
带着满腹疑问,宁微雨还是按照地址去了青松公寓。那是一栋安保严格的高级公寓,1702室宽敞明亮,家具一应俱全,衣柜里甚至挂着几件适合她尺码的新衣服。茶几上放着一个信封,里面有一沓现金和一张纸条:生活所需。会联系你。
宁微雨盯着那张纸条,上面的字迹工整冰冷,像一份商业备忘录,完全不像那个会为她做生日蛋糕的云川。她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却又在五分钟后捡回来,小心地抚平放回信封。
那天晚上,宁微雨躺在陌生公寓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突然震动,她猛地抓起来,却是一条广告短信。失望像潮水般涌来,她咬紧嘴唇,把脸埋进枕头。
一周过去了,程墨川依然杳无音信。宁微雨开始回公司上班,强迫自己投入工作。白天她可以假装一切如常,但夜晚总是格外漫长。她开始频繁查看财经新闻,搜索任何与程氏集团相关的消息。
程氏集团股价回升,继承人程墨川力挽狂澜
程远山病情稳定,程墨川正式接任CEO
程氏集团与林氏企业联姻在即知情人士透露...
最后一条新闻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宁微雨点开大图,程墨川西装革履地站在某个酒会上,身边是一位优雅的名媛。他看起来陌生而遥远,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眼神却冰冷如初遇那晚。
宁微雨关上电脑,走到阳台上深呼吸。五月的夜风带着花香,却吹不散胸口的闷痛。她告诉自己,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结局。云川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现在梦醒了,该回到现实了。
第二天,她退掉了青松公寓,搬回自己家。公寓已经收拾干净,连最后一点程墨川的痕迹也被抹去——除了她偷偷留下的那把牙刷。
我要申请调去上海分公司。午休时,宁微雨对苏婉说。
苏婉瞪大眼睛:为什么突然...哦。她恍然大悟,为了躲他
宁微雨摇摇头:不是为了躲谁。只是需要一个新开始。
你确定苏婉担忧地看着她,也许他有苦衷...
三周了,苏婉。宁微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三周连一条短信都没有。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婉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如果你决定了,我支持你。
工作成了宁微雨最好的麻醉剂。她申请了更多项目,加班到深夜,用疲惫麻痹自己。努力没有白费,一个月后,她负责的广告案获得行业大奖,公司破格提拔她为资深设计师。
庆功宴上,同事们举杯祝贺,宁微雨笑着接受所有人的赞美。没人知道,当她独自回到空荡荡的公寓时,泪水如何无声地滑落。她以为自己会慢慢忘记,但记忆却像酒,时间越长反而越醇厚——程墨川笨拙地学做饭的样子,他认真帮她分析网店数据的侧脸,他在电影院里小心翼翼握住她手的温度...
六月的一个雨夜,宁微雨加班到很晚。走出公司大楼时,雨已经下得很大。她站在屋檐下犹豫要不要冒雨冲去地铁站,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宁微雨的心跳骤然加速——但驾驶座上是位陌生老人。
宁小姐老人礼貌地问,需要送您一程吗
宁微雨警惕地后退:不用了,谢谢。我不认识您。
我是程家的司机老陈。老人压低声音,程总派我来确保您安全到家。
宁微雨的手指紧紧攥住包带:程墨川
老人点点头:这段时间一直有人暗中保护您。程总很担心您的安全。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宁微雨的声音颤抖,为什么不打电话发条短信也好啊!
老人面露难色:程总他...处境复杂。请上车吧,雨太大了。
宁微雨站在原地,雨水打湿了她的鞋和裤脚。最终,她摇摇头:谢谢,不用了。请转告程墨川,我过得很好,不需要他的保护。
说完,她冲进雨幕,任凭冰凉的雨水浸透全身。这样也好,至少她知道程墨川没有完全忘记她。这就够了。
与此同时,程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灯火通明。程墨川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暴雨。他手里拿着老陈刚刚发来的消息:宁小姐拒绝接送,坚持自己回家。
程墨川捏了捏眉心。这一个月来,他每晚都会查看宁微雨的行程报告,知道她搬回了自己公寓,知道她升职,也知道她申请调去上海。每一件事都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但他不能联系她,不能解释——至少在林耀的威胁解除前不能。
程总,您要的文件。秘书敲门进来,放下一叠资料。
程墨川点点头,回到办公桌前。这一个月,他像台精密机器一样工作,不仅稳住了股价,还逐步查清了林耀的阴谋。证据表明,林耀不仅策划了那场车祸,还在暗中转移公司资产。但要彻底扳倒他,还需要最后一块拼图。
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程总,林副总要求见您。
程墨川眼神一冷:让他进来。
林耀推门而入,脸上挂着程式化的笑容:墨川,还没下班要注意身体啊。
有事程墨川冷淡地问。
林耀在他对面坐下,推过来一个文件夹:林氏合作的最终方案,你看一下。我表妹下个月从英国回来,两家人正好聚一聚...
我说过,商业合作不需要联姻。程墨川打断他。
林耀的笑容僵了一瞬:老爷子一直希望两家强强联合...
爷爷那边我会解释。程墨川合上文件夹,还有其他事吗
林耀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很快又恢复笑容:对了,那个救你的女孩...宁微雨是吧我们是不是该好好感谢她
程墨川的手指在桌下微微收紧,但面上不动声色:不必了。她已经得到应有的报酬。
我听说她申请调去上海林耀状似无意地说,多巧,我下周正好要去上海出差...
程墨川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林耀,我警告你,离她远点。
这么紧张干什么林耀摊手,我只是随口一提。
记住我的话。程墨川一字一顿,如果她出任何意外,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林耀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两人对视片刻,他起身告辞:好好休息,你看上去很疲惫。
门关上后,程墨川一拳砸在桌上。他知道林耀是在试探,也是在威胁。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隐患。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很少联系的号码:陈叔,明天早上我要见爷爷...对,单独见面。
挂断电话,程墨川走到窗前。雨还在下,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像极了宁微雨那晚的泪痕。他想起老陈描述的宁微雨——瘦了,眼下有黑眼圈,但依然倔强地拒绝帮助。
他曾以为给她最好的保护是保持距离,但现在他怀疑自己错了。每一天的沉默,都在她心上划下一道新的伤口。而他,甚至不能告诉她为什么。
程墨川拿起外套,决定今晚不再看那些监控报告。他需要亲自确认她的安全,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
宁微雨的公寓楼下,程墨川坐在车里,透过雨帘望着那个亮着灯的窗户。雨水模糊了视线,但他能隐约看到她的身影在窗前晃动。
三个星期零四天。他们分开的时间已经超过了相识的时间。程墨川曾以为记忆恢复后,云川会自然消失。但他错了。每一天,云川的那部分自我都在提醒他,真正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
手机震动起来,是爷爷的回复:明早九点,老宅见。
程墨川最后看了一眼宁微雨的窗户,发动车子离开。明天,他要结束这场战斗。然后,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回到她身边,解释一切,祈求原谅。
雨越下越大,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像是某种无言的告别。程墨川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宁微雨走到阳台上,望着那辆远去的黑色轿车,若有所思。她不知道那是谁的车,但那一刻,她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
回到公寓,宁微雨从抽屉深处拿出那把牙刷,轻轻放在床头。明天,她将正式接受上海分公司的调职。新生活,新开始。她会学着忘记那个叫云川的男人,忘记那双在黑暗中也能让她感到温暖的手。
窗外,雨声渐歇。城市的另一端,程墨川站在豪宅的阳台上,望着同一个正在放晴的夜空。明天,一切将见分晓。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再让宁微雨独自等待。第9章
终章·在人间
上海虹桥机场,宁微雨拖着行李箱走向安检口。手机突然震动,是苏婉发来的航班提醒:落地报平安,新生活快乐!
她刚要关机,一则突发新闻推送跃入眼帘:程氏集团高层巨变!副总裁林耀涉嫌经济犯罪被警方带走。配图里,林耀被押上警车的侧脸阴鸷扭曲,而新闻照片角落,程墨川西装革履的身影惊鸿一瞥。
女士,请出示登机牌。安检员的提醒让她回神。
宁微雨将手机塞进挎包,却在递证件时碰落机票。弯腰去捡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捡起机票。
上海浦东,MU5107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头顶炸响。
宁微雨浑身血液凝固。缓缓抬头,程墨川就站在两步之外,风尘仆仆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像从某个重要场合匆忙赶来。
你...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你怎么...
程墨川将机票折成纸飞机,在宁微雨惊愕的目光中随手掷向垃圾桶:这个不需要了。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你需要的解释,都在这里。
那是三个月前他亲笔写下的信,信纸边缘已经磨损:
微雨,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可能正戴着面具与魔鬼共舞。林耀不仅制造了那场车祸,更蚕食着程氏二十年。每当你问起我的过去,我都在恐惧真相会把你卷入深渊。但请相信,云川从未消失,他始终在程墨川的躯壳里,怀念着三十平米里的烟火气...
广播响起催促登机的声音,宁微雨却像被钉在原地。信纸最后几行被泪水晕染:
若你愿意等待,待我清扫完战场,定会带着钻戒与诚意来寻你。若你选择离开,青松公寓1702永远为你亮着灯——不是囚笼,是归处。
为什么现在才...她哽咽得说不下去。
程墨川从口袋掏出天鹅绒盒子,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厅单膝跪地:因为这三个月,我亲手把林耀送进监狱,清洗了董事会,成立了反商业犯罪基金。现在,他打开盒子,里面是枚用泡面铝箔折成的戒指,我能用云川的身份求婚吗
周围响起惊呼与快门声。宁微雨看着那枚在便利店灯光下闪烁的戒指,突然想起暴雨夜他笨拙地学煮泡面的样子。眼泪夺眶而出时,她听见自己说:我要真正的婚礼。
三小时后,程氏集团年会现场。直播镜头突然切到匆匆赶回的程墨川,他牵着宁微雨走上主席台,将话筒转向目瞪口呆的董事们:
诸位见证,我自愿放弃程氏30%股份成立公益基金会,由我的妻子宁微雨全权管理。他摘下价值千万的腕表,换上宁微雨送的廉价电子表,至于联姻——他转向角落里面色铁青的林家长辈,我的婚姻,从来只需要她的首肯。
宁微雨望着大屏幕上实时飙升的热搜词条霸总为爱弃江山,悄悄掐了下程墨川的手心:你疯了
是清醒了。他当众吻住她的指尖,遇见你之前,我活在云端;如今,我只想与你扎根人间。
翌日财经版头条,是两人在便利店分吃泡面的偷拍照。配图说明写着:程氏夫妇宣布将总部迁至苏州河畔旧厂房,新事业版图从公益咖啡厅开始。
窗外,上海的第一场雪轻轻落下。宁微雨在装修图纸上勾勒儿童阅读区的弧线,忽然被身后人拥入怀中。程墨川的下巴抵在她肩窝,呼吸间是熟悉的咖啡香:
程太太,我们的新家要不要保留那张沙发
太小了。
但那里...他吻了吻她泛红的耳尖,诞生过最珍贵的记忆。
雪落无声,春光已至。
**后记**
苏州河畔的微雨川流公益咖啡厅,有对常客总在角落沙发依偎。女孩们窃窃私语:那是不是程氏前总裁
嘘,他现在只是老板娘的特聘咖啡师...
玻璃橱窗外,春樱纷飞。三十平米的咖啡香里,藏着云端到人间的传奇。
曾经,程氏总裁在商海叱咤风云,站在云端俯瞰众生。一场意外让他跌落谷底,失去了所有光环。而就在他最落魄时,在这苏州河畔的公益咖啡厅与老板娘相遇。老板娘是个温暖善良的女子,她没有嫌弃程氏前总裁的落魄,反而给了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邀请他成为咖啡厅的特聘咖啡师。
在这里,他从最基础的学起,研磨咖啡豆、拉花,每一个步骤都用心去做。慢慢地,他在咖啡香中找到了内心的宁静,也和老板娘渐生情愫。如今,他们常坐在角落沙发,偶尔低声交谈,偶尔相视而笑。窗外春樱纷飞,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的故事。过往的辉煌与落魄都已远去,在这三十平米的空间里,他们享受着平凡而又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