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夜半惊魂黑玫瑰 > 第一章


第1章

夜半惊魂扰梦牵

凌晨两点十七分,琳琳的睫毛突然剧烈颤动。

空调嗡鸣的背景音里,有一缕湿热的气息擦过后颈。

像有人俯身在她耳畔,轻轻吹了口气。

啊!她猛地翻身坐起,冷汗瞬间浸透了真丝睡衣的后背。

手机从枕边滑落,在地板上撞出闷响。

房间里只余空调运转声。

月光被厚重的遮光窗帘挡在外面,黑暗像团化不开的墨,将她裹得密不透风。

琳琳颤抖着摸向床头柜,指尖触到手机冰凉的金属边缘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喊了声:天猫精灵,开灯。

暖黄的壁灯应声亮起。

她盯着床底、衣柜门、飘窗——除了乱丢的毛绒拖鞋和没拆封的快递箱,什么都没有。

神经病。琳琳扯过薄被裹住肩膀,自嘲地笑了笑。

两天了,都是这个点儿。

第一天她以为是空调出风口的风,特意调高了温度;第二天怀疑是枕头太高压迫神经,换了记忆棉枕。

可今晚这触感太真实,像有人的鼻息扫过皮肤,带着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作为心理学硕士在读生,她向来坚信所有异常都有科学解释。

上周导师还夸她论文里用认知行为理论分析睡眠障碍的章节写得漂亮,现在倒好,自己先被臆想症缠上了。

正想着,眼角突然扫到一丝银光。

窗帘——她明明睡前特意拉严了的。

此刻却露出半指宽的缝隙,月光顺着那道缝淌进来,在地板上织出银线。

更诡异的是,阳台上那把藤编摇椅正在缓缓晃动,竹藤与金属支架摩擦出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琳琳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她记得临睡前明明把摇椅推到了角落,现在它却歪在护栏边,像是被谁坐过又突然站起。

风。她强迫自己出声,可能是夜风从纱窗钻进来了。

可当她赤着脚踩上冰凉的地砖,一步步挪向阳台时,却发现纱窗好好关着。

摇椅的晃动没有减缓,藤条上还挂着片黑色的花瓣。

那是朵黑玫瑰。

深紫色的花瓣接近墨色,沾着晨露般的水珠,被随意丢在摇椅扶手上。

琳琳的指甲掐进掌心,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她想起三天前在花店看到的宣传册——黑玫瑰是人工培育的品种,市面上很少见。

谁......她的声音发颤,伸手去碰那朵花。

指尖刚触到花瓣,突然被尖刺扎了一下。

血珠冒出来的瞬间,她看见花下压着张卡片。

卡片是黑底烫金的,边缘做了毛边处理,像从旧书里掉出来的书签。

字迹是用银色钢笔写的,笔画遒劲得近乎暴戾:该醒了。

心跳声在耳膜上敲鼓。

琳琳踉跄着后退,后腰重重撞在阳台玻璃门上。

卡片啪地掉在地上,她盯着那行字,突然想起昨夜半梦半醒间听见的声音——不是风声,是人声。

低低的,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睡吧,睡够了就该醒了。

手机在客厅响起时,她差点尖叫出声。

林小姐小区保安老陈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带着股浓浓的烟草味,您又按紧急呼叫了

琳琳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按了玄关处的报警按钮。

她弯腰捡起卡片,黑玫瑰的刺还扎在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瓷砖上,陈叔,我阳台上有花......可能有人翻进来过。

姑娘,上个月您说厨房有异响,我带着手电把整栋楼转了三圈;前天您说衣柜里有动静,结果是您忘关的吹风机。老陈的声音里带着无奈,要不我现在上去

十分钟后,老陈举着手电筒在阳台转了两圈:您看这护栏,没撬动痕迹;纱窗锁得好好的。

这花......说不定是哪家小年轻恶作剧

现在的小孩就爱搞这些。他捡起黑玫瑰闻了闻,味儿倒挺香,您要嫌晦气我帮您扔了

琳琳盯着老陈粗糙的手指,突然觉得这朵花烫得慌。

她接过花,卡片被她捏成了褶皱:不用,我自己处理。

回屋时,老陈在电梯口拍了拍她肩膀:真要害怕,去宾馆住两天

我们小区最近在修监控,确实不太安全。

这个提议像根救命稻草。

琳琳翻出行李箱,往里面塞了换洗衣物、笔记本电脑和几盒胃药——她有十二指肠溃疡,不能断药。

关门时,她特意检查了三遍门锁,金属锁舌扣进门框的咔嗒声,让她稍微松了口气。

24小时便利店的灯光刺破夜色时,她买了罐冰可乐。

凉丝丝的液体滑进喉咙,终于压下了那股从胃里泛上来的恶心。

林小姐,您又要住三天宾馆前台小姑娘小惠认出了她,眼睛亮晶晶的,上次您说要写论文,这次是......

有点私事。琳琳把身份证推过去,指甲上的血渍已经凝成了深褐色。

她想起刚才在电梯里,镜子映出她苍白的脸,眼下乌青像被人打了一拳。

房卡到手时,手机在包里震动。

是外卖短信:您订购的黑玫瑰已送达,前台转交。

琳琳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盯着短信,发件人号码是陌生的170开头,备注是匿名用户。

林小姐,您的外卖。小惠举着个黑色礼盒从柜台后探出脑袋,包装可漂亮了,是男朋友送的吧

礼盒系着银色缎带,缎带结上沾着片黑玫瑰花瓣。

琳琳接过时,指尖触到盒身的冷意,像摸着块冰。

她想起家里阳台那朵花,想起卡片上的字,想起这三天来总在凌晨两点准时出现的呼吸——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琳琳猛地转身,却只看见个推着清洁车的阿姨。

她攥紧礼盒,指甲几乎要戳穿盒面:小惠,能帮我查下这个外卖是谁送的吗

系统显示是闪送,配送员已经走了。小惠歪头看她,您脸色好差,要不我给您拿杯热水

不用。琳琳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先上楼了。

1107房间的灯光亮起时,她锁上了所有保险链。

礼盒被她放在茶几上,缎带像条蛇似的蜷着。

她摸出手机,搜索黑玫瑰的寓意——

黑玫瑰代表绝望的爱,死亡的预兆,是禁忌之花。

传说收到黑玫瑰的人,会被噩梦纠缠,直到......

后面的字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截断。

琳琳手一抖,手机砸在礼盒上。

来电显示是妈妈,她深吸口气接起:喂

琳琳啊,你王阿姨家儿子从德国回来了......

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催婚电话,琳琳的目光落在礼盒上。

缎带不知何时松开了,露出里面黑丝绒衬布。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衬布上投下片阴影,像极了......人的轮廓。

她突然想起老陈的话:我们小区最近在修监控。

想起三天前深夜加班回家时,那辆在路口多绕了两圈的出租车。

想起昨夜半梦半醒间,有双冰冷的手,轻轻覆上了她的眼睛。

妈,我有点困了。琳琳打断母亲的话,声音发哑,明天再打给你。

挂断电话,她盯着礼盒看了很久。

最后抓起它,拉开卫生间的垃圾桶盖。

黑玫瑰的香气混着消毒水味涌上来,她想起家里阳台那朵已经被她扔进垃圾桶的花,突然打了个寒颤。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条新短信:晚安,琳琳。

发件人还是那个匿名号码。

窗外,夜风掀起窗帘。

琳琳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后颈处有道淡红色的印子,像被谁的嘴唇吻过。

垃圾桶的盖子哐当一声合上时,琳琳的指尖还在发抖。

黑玫瑰的香气被闷在桶里,却像有生命般钻进她的鼻腔,混着卫生间里消毒水的气味,催得她胃里一阵翻涌。

她扶着洗手台弯下腰,十二指肠溃疡的旧疾被这一夜的惊吓勾了起来,钝痛从胃袋蔓延到后腰。

手机在客厅震动,是老陈发来的消息:林小姐,监控室我给您留着,您要是方便现在下来

琳琳扯了张纸巾擦嘴,镜子里的自己眼尾泛红,像只被吓着的猫。

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试图摆出平时做心理实验时的冷静模样:不过是有人恶作剧,不过是......话没说完,喉间突然泛起腥甜,她慌忙捂住嘴,指缝里渗出一丝血丝——是刚才被玫瑰刺扎破的掌心,血痂被她无意识抠破了。

监控室在小区物业二楼,门一推开就有股陈年老茶的馊味。

老陈正对着六块监控屏幕敲键盘,见她进来,把转椅往旁边挪了挪:您家那层的监控上周检修,现在只有电梯和楼道口的能用。

屏幕里的时间跳到凌晨三点十七分。

琳琳盯着画面里自己的背影——穿着珊瑚绒睡衣,抱着笔记本电脑,正弯腰检查门锁。

她记得那时心跳得厉害,金属锁舌扣上门框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您看,从您进门到现在,楼道里就没其他人。老陈用鼠标点了点时间轴,十点半您下班回家,十点三十五进电梯,十点三十八开门,之后再没出去过。他又调出阳台方向的监控,这是隔壁楼的摄像头,您家阳台正对着绿化带,晚上八点之后就没过人影。

琳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阳台上那把晃动的摇椅,想起藤条上那片黑玫瑰花瓣——如果不是人,难道是风把花从楼下吹上来

可楼下的绿化带种的是杜鹃和绣球,根本没有玫瑰。

陈叔,能看看小区外围的监控吗她声音发紧,比如......有没有可疑的车在附近转悠

老陈的手指顿了顿。

他调出小区南门的监控,画面里车流稀稀拉拉。

凌晨一点十七分,一辆银灰色出租车缓缓驶过,车牌被雨水模糊了大半。

琳琳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三天前她加班到十点,就是坐这辆车回的小区。

司机是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她下车时他特意摇下车窗说姑娘慢走,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玻璃。

这辆车......她指着屏幕,能拉近吗

像素不够。老陈摇了摇头,不过您放心,我明早联系交警调路口监控。他拍了拍她的肩,要不再跟我回家看看

我带着强光手电,里里外外给您查一遍。

单元楼的声控灯在两人上楼时次第亮起。

琳琳掏出钥匙的手直抖,试了三次才插进锁眼。

门一开,她就闻到股若有若无的檀香——不是她用的橙花味香薰,是那种寺庙里烧的老山檀。

您家烧香了老陈皱起鼻子。

琳琳的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记得睡前特意关了香薰机,窗台上那罐橙花精油还敞着口,根本不可能有檀香。

老陈的手电光扫过客厅:阳台先看。

月光从纱窗漏进来,把摇椅的影子拉得老长。

琳琳盯着那把藤椅,突然想起昨夜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个影子坐在上面,背对着她,肩膀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护栏没问题。老陈踮脚摸了摸铁艺栏杆,这漆是新的,没刮蹭。他又检查纱窗,锁扣也好好的,您看这月牙锁,扣得死紧。

可摇椅明明被移动过。

琳琳记得睡前它紧贴着洗衣机,现在却歪在护栏边,藤条与金属支架的缝隙里卡着片碎纸屑——和黑玫瑰卡片同材质的黑底。

可能是您自己碰的老陈看出她的疑惑,人睡着的时候也会翻身,保不齐梦游挪了椅子

琳琳没接话。

她弯腰捡起那片碎纸,指尖触到烫金的纹路——是卡片上该醒了的醒字右半边。

接下来的检查像场荒诞的仪式。

老陈掀开沙发垫,查看床底,甚至打开冰箱确认没有藏人。

当他拉开衣柜时,琳琳的胃突然抽痛起来,她扶着墙蹲下去,冷汗顺着下巴滴在地板上。

林小姐老陈慌忙扶住她,您这是咋了

老毛病。琳琳咬着牙从包里摸出胃药,干吞了两颗。

药粉卡在喉咙里,她咳嗽着抬头,正好看见衣柜镜子里的自己——身后的飘窗上,不知何时多了朵黑玫瑰。

陈叔!她尖叫着扑过去,玫瑰却在指尖触到的瞬间消失了。

只剩一片花瓣,轻飘飘落在飘窗的大理石上。

老陈的手电光扫过来:哪呢哪有花

琳琳盯着那片花瓣,觉得自己的理智正像攥在手里的碎纸,一点点裂开。

老陈走后,她站在客厅中央,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突然抓起手机订了明早的家庭监控安装服务。

再唯物也要讲证据。她对着空气说,像是说给藏在某个角落的东西听,装了监控,看你还怎么躲。

胃里的钝痛换成了灼烧感。

琳琳踉跄着走向卫生间,想接点温水服药。

刚推开门,滴答声就撞进耳朵——是马桶水箱在滴水

可她记得睡前特意检查过,水箱按钮按得死死的。

瓷砖地面泛着冷光,水痕从马桶延伸到淋浴区。

琳琳顺着水痕走过去,挂在毛巾架上的浴巾突然晃了晃。

那是条墨蓝色的浴巾,她确定自己没有这个颜色的——她所有的浴巾都是浅粉色,印着卡通兔子。

琳琳的呼吸声在瓷砖墙上撞出回音。

她伸手碰了碰那条浴巾,布料是湿的,还带着点体温的余温,像刚被人用过。

水从浴巾边角滴下来,在地面溅起小水花,滴答,滴答,和她的心跳一个节奏。

镜子上蒙着层水雾,模糊了她的倒影。

琳琳抬手擦了擦,却在镜面清晰的瞬间,看见淋浴区的玻璃门上有串水渍——是五个指印,从下往上,像是有人扶着玻璃站起。

啪的一声,卫生间的灯灭了。

琳琳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她摸着黑退到门口,手刚碰到开关,灯又唰地亮了。

浴巾还在滴水,指印还在玻璃上,连镜子里的自己,后颈那道淡红色的印子都更深了,像被谁吻了又吻。

手机在客厅震动,是监控安装师傅发来的消息:明早八点到,您留个门

琳琳盯着那条消息,突然想起洗手池的柜门——她向来把牙刷杯和护肤品整整齐齐摆着,现在却有道两指宽的缝隙,像被人轻轻推开过。

滴答。

水又滴了一声。

琳琳的视线从柜门移到那条陌生的浴巾上,再移到玻璃门上的指印。

她突然想起黑玫瑰的花语里还有一句:被选中的人,会看见不属于自己的痕迹。

风从纱窗钻进来,掀起浴帘。

琳琳望着浴帘后晃动的阴影,慢慢抬起手,朝洗手池的柜门伸去。

凌晨两点十七分,琳琳后颈突然泛起一阵湿热。

那感觉像有人俯身在她耳后,吐气时带出的温度比空调26℃的风更暖,甚至能触到若有若无的睫毛扫过皮肤。

她猛地从梦境里挣出来,睡衣后背被冷汗浸透,心脏撞得肋骨生疼。

天猫精灵,开灯。她声音发颤,手指死死攥住被角。

顶灯啪地亮起,乳白的光晕里,房间还是睡前的模样——米色窗帘拉拢着,衣柜门半开露出挂着的连衣裙,书桌上摊开的《怪诞心理学》还停在睡眠瘫痪与幻觉那章。

琳琳深吸一口气,抬手抹了把后颈。

空调出风口的嗡鸣里,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这是连续第二晚了。

昨晚也是这个时间,她被同样的触感惊醒,当时以为是睡姿不好压到神经,可今晚......

她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拖鞋东倒西歪地躺在床尾,是睡前换睡衣时踢的。

走到窗边,她伸手去拉窗帘,月光突然从缝隙里漏进来,照在阳台的摇椅上——那把藤编摇椅正缓缓晃动,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吱呀——吱呀——

琳琳的手指顿在窗帘绳上。

她记得睡前明明把摇椅推到了角落,此刻它却歪在栏杆边,仿佛刚被人坐过。

更让她血液凝固的是,摇椅扶手上躺着一束花。

黑色的玫瑰。

十二支,每支都裹着暗金缎带,花瓣像被墨汁浸透的天鹅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琳琳的指甲掐进掌心,一步步挪过去。

离得近了,她闻到若有若无的甜腥气,像血混着玫瑰香。

啪嗒。

一片花瓣落在她脚边。

琳琳猛地蹲下身,这才发现花束下还压着张卡片。

卡片是黑底烫金,边角卷着,像是被反复折叠过。

她捏起卡片的手指在抖,展开时带得玫瑰枝子沙沙作响,有根尖刺扎进她虎口,疼得她倒吸冷气。

卡片上的字是手写的,墨迹未干:第二夜了,你睡得真香。

咚!

客厅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琳琳尖叫一声,卡片啪地掉在地上。

她转身往屋里跑,却在经过玄关时撞翻了鞋柜上的陶瓷摆件——那是她上周从景德镇带回来的,此刻正裂成两半,碎瓷片里滚出个东西。

是支干花。

已经干枯的黑玫瑰,花瓣蜷曲着,和阳台上那束一模一样。

琳琳扶着墙滑坐在地。

手机在卧室响起来,屏幕蓝光刺得她眯起眼。

来电显示是物业张叔,她盯着跳动的号码看了三秒,猛地抓起手机冲出门。

张叔!

我家可能进人了!她站在楼道里,声音带着哭腔,监控能调吗

我阳台上有花,玄关还有干花,肯定是有人......

小琳啊,保安老张的声音带着困意,咱这单元的监控上周就坏了,修监控的师傅说明天才来。

再说了,他压低声音,你前儿不是说梦见有人吹气

年轻人压力大容易幻听,我家闺女也这样......

不是幻听!琳琳打断他,指甲抠进手机壳,是真的有人进我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要不你今晚来物业办公室凑合一宿

我让小王给你搬张折叠床。

琳琳望着虚掩的家门,门后漏出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想起卡片上的字,想起玄关那支干花——显然对方不是第一次来。不用了,她咬着唇,我去宾馆。

快捷酒店的前台小姑娘打着哈欠给她办入住,扫身份证时抬头看了她一眼:姐,你眼睛红得厉害,是没睡好

琳琳摸了摸发烫的眼眶,勉强笑了笑:加班加的。

1012房间的空调吹得人发冷。

琳琳锁好门,把椅子抵在门后,又检查了所有衣柜和床底。

确认安全后,她瘫倒在床垫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发呆。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外卖提醒:您订购的黑玫瑰已送达,放在前台。

琳琳的血一下子凉了。她没点过外卖。

前台小姑娘举着花束等她,暖黄的灯光下,黑玫瑰上还沾着水珠,和她阳台上那束几乎一模一样。

卡片夹在缎带里,这次的字更短:换地方了

我找得到。

琳琳捏着卡片的手在抖。

她盯着花束看了很久,突然转身走向垃圾桶,花刺扎进掌心的疼让她清醒了些。

当黑玫瑰咚地落进垃圾袋时,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这一次,连宾馆都不安全了。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

琳琳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后颈又泛起那种湿热的触感。

她猛地转身,只看见空无一人的走廊。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条新短信,号码陌生:第三夜,我等你。

2

第2章

黑玫惊现引惶惧

空调的嗡鸣声突然拔高,琳琳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外卖提醒,后槽牙咬得发酸。

她没点过黑玫瑰,更没在任何平台填过这家酒店的地址——上一家民宿她才刚退房三小时。

林小姐前台小姑娘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带着点甜美的催促,您的花在前台放着,要是再不来拿,保鲜袋里的水该漏在地毯上啦。

琳琳攥着手机的手沁出冷汗。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泛白的指节,又抬头望了眼猫眼外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声控灯随着她的动作次第亮起,像一串被惊飞的萤火虫。

电梯门在一楼叮地打开时,她闻到了浓郁的玫瑰香。

前台小姑娘正踮着脚把花束往展示柜上摆,黑色丝绒包装衬得花瓣油亮如浸了墨,水珠顺着花瓣滚进缎带里,在暖黄的射灯下泛着冷光。

您男朋友可真浪漫!小姑娘把花束递过来时眼睛发亮,黑玫瑰好少见的,我之前只在杂志上见过,说这叫'黑魔术',花语是......

我没有男朋友。琳琳打断她的话,指尖刚碰到花茎就被刺扎得缩回手。

血珠从指腹冒出来,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盯着那抹红在黑花瓣上晕开——和她昨晚在民宿阳台上发现的那束,连花刺扎破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小姑娘的笑容僵在脸上:啊

那......可能是追求者

现在好多男生都不好意思当面送......

琳琳没接话。

她盯着卡片上的字迹,那是用黑色马克笔写的,笔画粗重得几乎要戳破纸张:换地方了

我找得到。墨迹在找字上晕开一片,像团化不开的淤血。

啪嗒。

花束砸进垃圾桶的声响惊得前台小姑娘倒退半步。

琳琳看着黑玫瑰陷进装着咖啡杯和餐巾纸的垃圾袋里,突然想起昨晚在民宿,她也是这样把第一束黑玫瑰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可今天凌晨五点,那束花又出现在了她的阳台,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像是刚从晨雾里摘下来的。

送花的人留信息了吗她扯过纸巾按在指腹上,声音发颤,电话

或者......长相

小姑娘翻了翻登记本:是美团闪送的骑手,只留了个取件码。

我问过骑手,他说下单人是用虚拟号联系的,没见面。她顿了顿,压低声音,林小姐,您......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琳琳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晚民宿保安说的话——监控显示,那束黑玫瑰是凌晨三点被塞进她门缝的,可走廊监控里只有一团模糊的影子,像个人,又像团被风吹乱的塑料袋。

帮我退房。她突然说,现在。

前台小姑娘张了张嘴,最终没问什么,只是快速操作着电脑:房费可以退,但押金......

不用了。琳琳抓起行李箱转身就走,拉杆在大理石地面上撞出急促的声响。

玻璃门被冷风撞开时,她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前台的射灯还照着那桶黑玫瑰,花瓣上的水珠在反光,像无数双盯着她的眼睛。

街边的出租车顶灯在暮色里明明灭灭。

琳琳裹紧外套站在路边,每辆经过的车都让她心跳加速。

直到一辆银色捷达停在她面前,年轻司机摇下车窗:姑娘去哪儿

北路酒店。她坐进后座,盯着司机后视镜里的自己——脸色白得像张纸,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得黏在脸上。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北路酒店啊,那地儿新,设施好。他伸手调高了空调,您这是搬家

行李箱都带着。

琳琳没接话。

她盯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便利店的霓虹灯、卖烤红薯的摊子、牵着狗遛弯的老人,每样东西都让她想起昨晚——她也是这样坐在出租车里,从民宿逃往这家酒店,可危险还是追来了。

到了。司机停好车,一共37块。

琳琳递过手机扫码,指尖在付款码上抖得厉害。

她拖着行李箱走进北路酒店时,前台的香氛混着消毒水味钻进鼻腔,让她想起医院的味道——顾时夜工作的医院。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医院下属小周的消息:林姐,您说的资料我整理好了,需要现在送过去吗

琳琳盯着消息看了三秒,突然拨了过去。

电话刚接通,小周的声音就炸响在耳边:林姐

您不是请假了吗

是不是......

小周,你现在能来北路酒店吗她望着电梯里自己的倒影,喉头发紧,就现在,我......我有点害怕。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是钥匙串的响动:您发位置给我,我十分钟到。小周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怕惊动什么,林姐,您先去房间,把门锁好,别给任何人开门,我带着防狼喷雾呢。

琳琳攥着房卡的手终于松了些。

她走进1507房间,先检查了所有角落,又把椅子抵在门后,这才瘫坐在飘窗上。

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昨晚民宿天花板上的水渍。

手机在这时暗了屏。

她望着黑下去的屏幕,突然听见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很慢,很慢,像有人在数着房间号踱步。

咚。

敲门声响起的瞬间,琳琳的呼吸都停了。

她盯着门缝,看着一张白色卡片从底下滑进来,边缘沾着暗红的痕迹,像被水浸过的血。

卡片上的字被水晕开了,却还能勉强辨认:第三夜,我等你。空调的出风口突然发出一声闷响,琳琳的指甲几乎要掐进飘窗的木框里。

敲门声又响了第二下,比第一下更重,像有人用指节叩了叩棺材板。

她盯着那张从门缝底下挤进来的卡片,边缘的暗红痕迹在地毯上拖出一道细蛇似的印子,忽然想起今早民宿保安说的话——监控里那个模糊的影子,脚边也有类似的湿痕,当时他们还以为是雨水。

别捡。她对着空气小声说,可喉咙像被浸了盐水的棉花堵住,声音细得像蛛丝。

第三声敲门声响起时,她的膝盖不受控制地撞上飘窗,疼得倒抽冷气。

卡片上的字迹在阴影里忽明忽暗,她想起昨晚在民宿阳台,黑玫瑰花瓣上的露水也是这样泛着冷光——原来那不是露水,是水

还是血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是小周发来的定位确认。

琳琳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扑过去,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见对话框里小周发了张自拍:举着防狼喷雾的手,背景是便利店的暖黄灯光。

可这张照片反而让她更慌了——小周说十分钟到,现在才过去五分钟,门外的人是谁

咔嗒。

她听见门锁的金属摩擦声。

不是她的门,是隔壁1508。

隔壁住客大概刚回来,钥匙转动的声响让琳琳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盯着地上的卡片,终于咬着牙蹲下去,指尖刚碰到卡片边缘,就闻到一股腥甜的味道,像生锈的铁混着腐烂的花。

第三夜,我等你。

字迹比早上卡片上的更潦草,等字的竖钩拖得老长,像根扎进肉里的钉子。

琳琳的指甲抠进卡片背面,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塑料袋的窸窣声。

她猛地抬头,看见门缝底下又滑进来个东西——是个外卖袋,油渍在袋子上晕开,印着老陈猪脏粉的标志,正是她上周常点的那家店,可她已经三天没打开过外卖软件了。

叮——

手机弹出外卖送达通知,发件人是神秘人。

琳琳的手在抖,她不敢点开,却鬼使神差地撕开外卖袋。

猪脏粉的腥臭味混着腐坏的酸味涌出来,她差点吐在地毯上——粉汤表面浮着层绿毛,猪肠被撕成细条,像泡发的蚯蚓,最上面还压着张便签纸,字迹和卡片上的如出一辙:你爱吃的,凉了我再热。

这次的墨迹是红的。

琳琳踉跄着撞翻了床头柜,玻璃杯摔在地上碎成星子。

她扶着墙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吐得眼泪横流。

胃里空了,可那股腐臭还卡在喉咙里,像有人攥着她的后颈,硬要把那些恶心的东西往她胃里塞。

镜子里的她眼睛红得像浸了血,额角的碎发沾着冷汗,活像被鬼附了身。



data-fanqie-type=pay_tag>



不能再躲了。她对着镜子说,声音哑得像砂纸擦玻璃。

她扯过浴巾擦了擦嘴,捡起地上的外卖袋和两张卡片——猪脏粉的袋子上印着取餐码,外卖单上的地址写着北路酒店1507,下单时间是半小时前,也就是她刚进房间那会儿。

监控室在一楼安全通道旁,门是铁的,上面贴着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的警示。

前台小姑娘看见她时吓了一跳,口红都蹭到门牙上了:林小姐您这是……

调监控。琳琳把外卖袋拍在前台,我要查这半小时内,谁进了15楼,谁往我房间塞了东西。

小姑娘的脸白了:这得保安队长同意……

我报警。琳琳掏出手机,手指悬在110键上,或者你现在打电话叫他下来。

五分钟后,保安队长老吴揉着眼睛从楼梯间上来。

他四十来岁,啤酒肚把制服撑得鼓鼓的,可看监控时眼神却很锐利:您说的时间是19:23到19:30

琳琳盯着监控屏幕上跳动的时间码,19:23她刚进1507,19:25走廊灯突然暗了一下——老吴说那是电路波动,可19:27,画面里出现了个人。

是个男人。

他穿着深灰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半张下巴。

琳琳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那下巴的弧度,和送她来酒店的出租车司机像极了。

男人走到1507门口,弯腰塞卡片时,连帽衫的帽子滑下来一点,露出后颈一道疤,暗红色的,像条扭曲的蜈蚣。

停!琳琳扑到屏幕前,指甲几乎戳碎玻璃,这个疤!我见过!

老吴凑近看:您确定

今天下午。琳琳的声音在抖,我从第一家酒店打车来这儿,司机后颈就有这个疤。他说他开银色捷达,车牌是……她突然顿住,想起下车时司机找零的手,指节上有块褪色的纹身,是朵黑玫瑰。

监控里的男人塞完外卖袋,转身时帽子彻底滑下。

虽然只拍到半张脸,但那道疤、那身衣服,还有他走路时微微踮脚的习惯——和出租车司机一模一样。

能看清他怎么进来的吗琳琳抓着老吴的胳膊,电梯楼梯

老吴调出一楼监控,19:20,男人从侧门进来,保安亭的值班员正低头玩手机,根本没注意。

侧门的门禁卡是酒店员工才能用的,可男人没刷卡,他只是伸手推了推门,门就开了——像早就知道那扇门坏了,锁扣松了半年都没人修。

他知道酒店的漏洞。琳琳的后背沁出冷汗,他知道我换了酒店,知道我的房间号,知道我爱吃猪脏粉……她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里的打车记录——下午那单出租车,司机姓名栏写着张大海,可评价区有条留言:司机人很好,后颈有个玫瑰纹身疤,辨识度超高!

监控里的男人走出酒店时,回头看了眼摄像头。

虽然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但琳琳敢打赌,他在笑。

林小姐老吴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要报警吗

琳琳没说话。

她盯着手机里的打车记录,司机的头像被系统默认成了灰色,可资料页最下面有行小字:服务时长:五年,接单量:12783单。

她突然想起下车时,司机说过的话:北路酒店啊,那地儿新,设施好。

现在她才反应过来,他说那地儿时,语气太熟了,像常去。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小周发来消息:我到酒店门口了,马上上来!

琳琳望着监控里男人消失的方向,喉咙发紧。

她把外卖袋和卡片塞进包里,对老吴说:麻烦把这段监控保存好。转身要走时,又补了句,对了,下午送我来的出租车司机,车牌是沪A·87G52,能帮我查下他今晚有没有接单吗

老吴点头:我让同事问问交通队。

琳琳走进电梯,镜面墙上映出她惨白的脸。

电梯升到15楼时,她听见叮的一声,突然想起下午打车时,司机调高空调后说的话:您这是搬家行李箱都带着。

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闲聊。

她摸出包里的防狼喷雾,指腹压在按钮上。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走廊的声控灯次第亮起,像一串被惊飞的萤火虫——和今早民宿的走廊,一模一样。

(本章完)

3



译文

第3章

跟踪之人现端倪,少年相伴惊凶讯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琳琳手中的防狼喷雾差点滑落。

走廊上暖黄色的声控灯依次亮起,这场景和今早民宿里那条让她起鸡皮疙瘩的走廊如出一辙。

她紧紧攥着喷雾,手背上青筋暴起,每一步都迈得极轻,却又恨不得立刻冲进房间,然后反锁上门。

当1517号房的门牌号在视线中逐渐清晰时,她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她把钥匙卡贴在感应区,滴的一声轻响吓得她肩膀一颤。

推开门的瞬间,她迅速闪进房间,反手扣上了三道锁——链子锁、保险栓,还有门底的阻门器,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她摸索了半天,才接起小周的语音消息:我到你房门口了,给我开下门

琳琳透过猫眼往外看,只见顾时夜穿着白大褂,站在走廊上,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

这时她才想起来,下午在医院交班的时候,这个刚转正的实习医生说要给她带新到的杨枝甘露。

当时她只当这是同事间的寻常关心,可此刻,那洁白发亮的衣料,在她眼中比任何灯光都要温暖。

怎么这么久顾时夜见她开了门,目光立刻扫过她泛青的眼尾,你脸色很差,是不是又没睡好

琳琳往后退了半步,让他进来。

门锁重新扣上的声音让她稍微松了口气,她说道:我可能……被跟踪了。

顾时夜的手还停在门把手上,听到这话,他转身时白大褂的下摆扬了起来:跟踪什么时候的事

她把下午打车的细节、监控里的男人,还有那张黑玫瑰卡片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当说到出租车司机那句北路酒店那地儿新时,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他根本不是偶然载我,他知道我要住在这里。

顾时夜放下手里的塑料袋,里面的杨枝甘露还裹着保温袋,可此刻没人在意这些。

他走到窗前,拉上了厚重的绒布窗帘:报警了吗

正想打。琳琳掏出手机,屏幕的亮光让她的瞳孔收缩。

当通讯录里张警官的名字跳出来时,她的拇指在拨号键上停顿了两秒——今早民宿里出现黑玫瑰的时候她报过警,接警的就是这位女警察。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张警官,我是今早报警的琳琳……我现在在北路酒店1517房间,可能被出租车司机跟踪了。车牌号是沪A·87G52,能帮忙查一下吗

你先别急,慢慢说。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而安抚,你现在安全吗身边有人吗

琳琳看了一眼正蹲在地上检查床底的顾时夜,他白大褂的领口沾了点灰尘,是刚才翻查窗帘轨道时蹭上的:有同事陪着,门已经反锁了。

很好。张警官的键盘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我让交管局查一下车牌号,你稍等——

停顿的那两秒,琳琳能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顾时夜从床底钻了出来,冲她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异常,然后又去检查衣柜。

他弯腰的时候,后颈的碎发扫过白大褂的领口,像一只机警的小兽。

沪A·87G52……张警官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司机叫王强,四十五岁,今晚八点在河西立交桥下被发现猝死,初步判断是机械性窒息。

猝、猝死琳琳的手机差点掉在地毯上,他……他下午还载我来酒店,怎么会这样

监控显示他五点半送你到酒店后,把车停在了地下车库,之后步行进了酒店。张警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但酒店监控没拍到他离开。我们正在调看酒店内部监控,初步怀疑……跟踪你的人可能还在酒店里。

房间里的空调突然嗡的响了一声,琳琳的后颈泛起一股凉意。

顾时夜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边,手掌虚虚地护在她的后腰,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警察什么时候到

十分钟内到酒店,你们俩别出门,锁好门。张警官顿了顿,对了,死者身边有一束黑玫瑰,和你今早报警说的那束……很像。

黑玫瑰三个字像一根冰锥,直接扎进了琳琳的太阳穴。

她想起今早民宿床头柜上那束湿漉漉的花,花瓣上还凝着水珠,像血一样。

琳琳顾时夜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你的手冰得像块石头。

她这才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扶手,指甲缝里全是布艺纤维。

手机还贴在耳边,张警官还在说着:我们会逐层排查,你保持电话畅通——

啪的一声,房间突然断电了。

黑暗中,琳琳的尖叫被顾时夜及时捂住。

他另一只手迅速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暖黄色的光线下,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怪物的形状。

可能是跳闸了。顾时夜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后,别怕,我在呢。

但琳琳听到了,走廊里有脚步声。

很慢,很慢,像是刻意放慢了节奏,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声控灯亮起的节点上。

哒、哒、哒——从1515号房到1516号房,再到1517号房门口,停住了。

顾时夜用手电筒的光照向猫眼,那里映出一片模糊的阴影。

谁他提高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学医的人特有的冷静,是酒店保安吗我们房间断电了。

门外没有回应。

琳琳的指甲掐进了顾时夜的手腕,她想起下午老吴说的监控画面——那个穿黑外套的男人,此刻会不会就站在门外

叮的一声,电梯运行的提示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脚步声突然加快,像是被什么吓到了,急促地往安全通道的方向去了。

顾时夜松开捂住她嘴的手,两人同时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手机屏幕亮起,是张警官的短信:已到酒店,马上上来。

虚惊一场。顾时夜扯了扯她皱巴巴的衣袖,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可能是服务员。

但琳琳知道不是。

她想起手机相册里存着的聊天记录——那个网名叫暗夜玫瑰的男作者,三天前给她发过消息:我知道你住在北路酒店,那里的走廊声控灯很有意思,像是在给我引路。

他还说过,黑玫瑰是最忠贞的礼物。

小顾。琳琳掏出手机,翻到和男作者的聊天界面,我……可能还漏掉了一个人。

顾时夜凑过来看屏幕的瞬间,她注意到他的睫毛颤了颤。

暖黄色的手机光里,他原本带笑的眼睛突然暗了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

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没什么。顾时夜往后退了半步,白大褂在地上扫出细微的声响,你接着说。

但琳琳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就像此刻重新亮起的灯光,虽然明亮,却照不亮墙角那片被阴影笼罩的、未拆封的快递——上面的寄件人姓名,是暗夜玫瑰。

4

第4章

琳琳惊悉网友秘,北淮伪装终揭开

张警官的敲门声比想象中轻,琳琳刚摸到门把手时,那声音又像被风吹散了似的弱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门,穿藏蓝色制服的女警察正垂眼看手机,抬头时眉峰微挑:林小姐

是的。琳琳侧身让她进来,余光瞥见顾时夜已经把沙发上的外套收走,白大褂下摆规规矩矩垂着,像片落定的云。

张警官的目光在墙角那个未拆封的快递盒上停了两秒,才掏出笔记本:您说最近遇到些怪事,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琳琳喉咙发紧。

三天前玄关的黑玫瑰,卡片上洇开的红墨水字迹我的玫瑰该在温室里;换酒店后枕头下第二朵黑玫瑰,花瓣边缘沾着暗红的渍,像干涸的血;还有手机里那个暗夜玫瑰的账号,每一条消息都像毒蛇信子,舔过她的神经。

还有这个。她把手机递过去,聊天记录停在三天前的那条——北路酒店的声控灯很有意思,像是在给我引路。

张警官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住:这个账号注册多久了

半年。琳琳攥着衣角,我平时写点小文章,在论坛认识的,他说自己是写悬疑小说的作者……

所以您之前没怀疑过

他聊的都是推理技巧,《希腊棺材之谜》里的红鲱鱼,阿加莎的叙事诡计……琳琳声音渐低,我以为是志同道合的人。

现在呢

现在他知道我住哪里,知道我换了酒店,甚至——琳琳看向顾时夜,他正站在窗边,窗帘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月光漏进来,在他后颈镀了层冷白,甚至可能就在我身边。

房间里突然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鸣声。

顾时夜转过脸,白大褂袖口蹭过窗框,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琳琳,你是说……

小顾,你先出去抽根烟吧。张警官突然开口,我和林小姐单独聊几句。

顾时夜的喉结动了动,目光在琳琳脸上停留片刻,才拿了外套出去。

门合上的瞬间,张警官压低声音:林小姐,你刚才看他的眼神不对。你们认识多久了

三个月。琳琳摸出手机,翻到和顾时夜的聊天记录,他在市三院做护工,我奶奶住院时他照顾过,人很热心。

但你现在怀疑他

琳琳没说话。

她想起两小时前在酒店走廊,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顾时夜走在她身后半步,影子叠在她脚边,像团化不开的墨。

还有刚才他凑过来看聊天记录时,睫毛抖得像被雨打湿的蝶——那根本不是看到陌生人信息的反应。

张警官,能帮我查这个账号的IP地址吗她把暗夜玫瑰的ID推过去,如果是最近登录过本地设备……

已经在查了。张警官合上笔记本,但林小姐,我得提醒你,这种情况下,最好不要单独和任何可疑人员相处。

门被轻轻推开时,顾时夜手里多了杯热奶茶,杯壁上凝着水珠,顺着他指缝往下淌:前台送的,说女生晚上喝这个好。

琳琳接过时触到他冰凉的指尖。

他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烟盒,是她从未见过的牌子——奶奶住院时,他说自己从不抽烟。

我去趟洗手间。她捏着奶茶起身,玻璃门隔开的瞬间,听见顾时夜对张警官说: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尽管说,琳琳最近被吓着了。

洗手间的镜子蒙着层薄雾,琳琳用手背抹开,镜中人脸色苍白。

她掏出手机,鬼使神差地给暗夜玫瑰发了条消息:你到底是谁

发送键刚按下,提示音就响了。

琳琳,你猜呢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发抖。

这个账号从不用她的真名,平时只叫玫瑰。

此刻那行字像根细针,扎得她眼眶发酸。

镜子里的人影突然晃了晃,她猛地抬头,却只看见自己急促起伏的胸口。

琳琳顾时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没事吧

没事!她迅速把手机塞进裤兜,水声开得很大。

可心跳声盖过了流水声,她想起三天前在旧公寓楼下,那个跟踪她的出租车司机被撞死后,交警说监控里只拍到个穿白大褂的背影——和顾时夜身上这件,一模一样。

要我拿条毛巾吗顾时夜又敲了敲门,指节叩在门板上的节奏,和暗夜玫瑰平时发消息的间隔分毫不差。

琳琳攥紧洗手台边缘。

瓷砖冰得她掌心发疼,可更冷的是后颈——她突然想起,每次收到黑玫瑰的早晨,顾时夜都会准时发来消息:今天降温,记得穿外套。奶奶的药我帮你取了。那些温柔得像春阳的关怀,此刻全变成了细网,将她困在其中。

不用!她扯了扯嘴角,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马上好。

等她出来时,张警官已经在收拾东西:监控和IP地址明天就能出结果,这期间尽量别单独行动。她扫了眼顾时夜,小顾,辛苦你多照应。

应该的。顾时夜笑得温和,白大褂口袋里的烟盒又露出来一截,我今晚就在隔壁开个房,有事敲墙。

琳琳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转身时瞥见墙角的快递盒。

深褐色的纸盒上,暗夜玫瑰四个字用红笔写得歪歪扭扭,像滴要滴下来的血。

她鬼使神差地蹲下去,指甲抠进封口胶——

别拆!顾时夜的声音从身后炸响。

她惊得松手,纸盒啪地砸在地上。

顾时夜弯腰去捡,发顶翘起的碎发扫过她手背,带着体温的触感让她浑身一僵。

他把盒子放回原位时,指腹轻轻蹭过暗夜玫瑰的字迹,像在安抚什么活物。

这种东西……等警察来处理吧。他垂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琳琳,你最近太紧张了,要不要吃片助眠药我包里有。

琳琳盯着他白大褂的口袋。

那里除了烟盒,还鼓着块方形的硬物,像是另一部手机。

不用了。她扯出个笑,我……想和你说说话。

顾时夜的瞳孔缩了缩,随即又弯起眼睛:说什么你上次说想看《燃烧的法庭》,我托人从旧书店淘到了,明天拿给你——

为什么不找我聊天琳琳突然打断他。



那个‘暗夜玫瑰’。她直视他的眼睛,你说你也喜欢推理小说,为什么不去论坛找我,要匿名聊

顾时夜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后退半步,白大褂下摆扫过快递盒,带起一小片灰尘。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云遮住,他的脸陷进阴影里,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怕……你嫌我烦。

琳琳的呼吸一滞。

三个月前奶奶抢救那晚,她在走廊哭到手脚发麻,是顾时夜递来温水,说:我奶奶走的时候,我也是这样。他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上,温度像块焐热的玉。

后来他每天带粥来,说医院的饭没滋味;陪她在花园遛弯,说奶奶需要看花开。

那些细碎的温柔,此刻全涌进她眼眶。

我怎么会嫌你烦。她吸了吸鼻子,是我不好,没早点告诉你。

顾时夜突然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

他的指尖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和医院走廊的气味重叠:傻姑娘。

深夜,琳琳躺在酒店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均匀呼吸声。

顾时夜说他睡眠浅,所以开了连通门。

此刻那扇门虚掩着,漏进一线暖黄的光,照见他搭在椅背上的白大褂。

她轻手轻脚爬起来。

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清了锁屏壁纸——是朵黑玫瑰,花瓣上凝着水珠,像血。

密码是她的生日。

通讯录里没有暗夜玫瑰,最近通话记录里却有个陌生号码,备注是司机。

琳琳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正想点进去,手机突然在她手里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司机。

她手一松,手机砸在地板上。

琳琳顾时夜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带着刚醒的沙哑。

琳琳迅速把手机塞回口袋,爬上床时碰倒了床头柜上的奶茶杯。

褐色液体渗进地毯,像朵正在绽放的黑玫瑰。

顾时夜推开门进来时,她正假装找纸巾。

他的白大褂松松垮垮套在身上,发顶翘起的碎发更乱了:怎么了

奶茶洒了。琳琳避开他的目光,你……你口袋里怎么有两部手机

顾时夜的身体猛地一僵。

(本章完)

顾时夜的喉结在黑暗中滚动了一下,床头灯被他拧开一道细缝,暖黄的光漫上来,在他眼下投出青灰色的阴影。

那部手机...是备用机。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像浸在冷水里的琴弦,我怕工作手机没电,医院有事找不到人。

琳琳盯着他发颤的睫毛。

三个月前在病房,他也是这样垂着眼,说奶奶今天精神好多了,当时她觉得这双眼睛比消毒水还干净。

可此刻,他攥着白大褂衣角的手指泛着青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凸起,像根根白骨。

能让我看看吗她伸出手,指甲掐进掌心,就看一眼。

顾时夜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后退半步,后背抵在连通门上,门把在他肩胛骨处压出一道浅痕。

有什么好看的都是工作记录,排班表、病人档案——

那你紧张什么琳琳打断他,声音突然拔高。

她想起三天前旧公寓楼下的监控,那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此刻正堵在她和门之间。

手机还在她脚边,刚才掉落时屏幕裂了道细纹,像道狰狞的疤。

她弯腰去捡,顾时夜也同时俯身。

两人的指尖在手机上方相触,他的温度烫得惊人,不似平时的清冷却带着消毒水味的手。

手机在碰撞中滑开,屏幕自动亮起——是社交软件的聊天界面,最顶端的对话框头像,是朵黑玫瑰。

暗夜玫瑰四个字刺得她眼眶生疼。

顾时夜的手猛地扣住她手腕。

他的力气大得反常,指腹碾过她腕骨的痛觉顺着神经窜到头顶。

琳琳,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她扯着嗓子笑,眼泪却先砸在他手背上,解释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哪里的解释北路酒店的声控灯解释那些黑玫瑰和带血的卡片

顾时夜的脸在晃动的灯光下忽明忽暗。

他松开手,退到窗边,窗帘被夜风吹得鼓起,像有什么东西藏在后面。

我没有伤害你。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些玫瑰是我种的,在阳台的玻璃花房,每天早晨五点起来剪枝...卡片上的字是我抄了二十遍才写好的,怕墨水晕开你嫌丑。

琳琳的呼吸一滞。

她想起上周去顾时夜租的公寓送东西,他说阳台乱别进去,当时透过玻璃门,确实看见几盆绿植的影子。

原来不是绿植,是黑玫瑰。

那出租车司机她想起交警说的监控录像,撞他的车呢

顾时夜沉默了。

窗外传来夜行货车的鸣笛,悠长的声音像根针,扎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他...他跟踪你。他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吓人,我在医院值夜班时,看见他在楼下转悠,手里攥着刀。我追出去,他跑上马路...卡车过来时,我拉了他一把。

所以监控里只有你的背影琳琳后退到床沿,膝盖撞得生疼,你救了他

他不该死的。顾时夜的声音开始发抖,我买了烟去看他,他却威胁我,说要把黑玫瑰的事告诉...告诉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他闭嘴——

你杀了他琳琳的声音在发抖。

顾时夜没有回答。

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那部备用手机,屏幕上是和司机的聊天记录:再敢靠近她,我让你和你老婆孩子一起下地狱。明天带钱来,不然...最后一条是司机的语音,带着哭腔:顾先生,我真的不敢了,求你——

他是勒索你琳琳的指甲陷进床单里。

他知道我是谁。顾时夜突然笑了,嘴角扯得很高,从你在论坛发第一篇推理小说开始,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写的密室杀人案,凶手用冰做钥匙,我在评论区说‘冰会化,锁孔会留水’,你回我‘那用干冰呢’。从那天起,我每天等你的更新,记你的作息,算你几点会去便利店买关东煮,几点会在小区花园遛奶奶的狗。

他一步步逼近,白大褂下摆扫过地毯上的奶茶渍,像黑玫瑰在吸血。

我想靠近你,可你总说‘我不信鬼神,只信逻辑’。我怕你嫌我烦,怕你觉得护工配不上写小说的你,所以用‘暗夜玫瑰’和你聊天。我以为只要够了解你,就能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你疯了!琳琳抓起枕头砸过去。

顾时夜轻松接住,布料摩擦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我没疯。他把枕头放回原位,动作温柔得像在整理奶奶的病床,我只是太爱你了。

凌晨三点,顾时夜蜷在隔壁床睡着了。

他的呼吸声很轻,像片落在水面的羽毛。

琳琳缩在被子里,盯着他在月光下的侧脸。

他的睫毛还是那么长,投下的阴影却不再像被雨打湿的蝶,倒像两把小刷子,一下下刷过她的神经。

她想起出租车司机出事那晚,交警说目击者看到司机喊白大褂。

而顾时夜的白大褂,袖口有块淡褐色的渍——刚才他脱外套时,她闻到了铁锈味。

更让她寒毛倒竖的是,顾时夜熟睡时,眉心皱成个小疙瘩,和三天前她在监控里看到的,那个跟踪她的出租车司机皱眉的样子,分毫不差。

5

第5章

惊觉诡踪陷危局

凌晨三点的酒店走廊像被按了消音键,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

琳琳攥着手机的手浸满冷汗,指节在月光下泛着青白。

她盯着隔壁床那个蜷缩的身影——顾时夜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呼吸轻得像游丝。

三天前监控里那个跟踪者皱眉的模样突然在她脑海里炸开。

当时她蹲在物业办公室,盯着屏幕里穿黑外套的男人,眉心那个小疙瘩像颗扎进肉里的钉子。

此刻顾时夜睡梦中皱起的眉峰,竟和监控里的影子严丝合缝。

还有出租车司机出事那晚,交警说目击者听见司机喊白大褂。

顾时夜的白大褂就搭在椅背上,袖口那块淡褐色的渍,刚才她凑过去闻时,分明是铁锈混着消毒水的气味——像极了凝固的血。

琳琳的喉咙发紧。

她轻轻掀开被角,床垫弹簧发出极轻的吱呀,整个人瞬间僵住。

顾时夜的手指动了动,又蜷回胸口。

她屏住呼吸,赤着脚滑到地面,凉意从脚底窜上脊椎。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半小时前那个匿名号码发来的短信:你看他的眼睛,像不像那天追我的司机她没敢点开,此刻却觉得短信里的每一个字都在发烫。

玄关处的行李箱轮子卡住地毯时,她差点叫出声。

顾时夜翻了个身,白大褂从椅背上滑落在地。

琳琳盯着那抹白,突然想起出租车司机被撞飞时,路人拍的照片里,有团白影闪过他的车尾——和顾时夜这件白大褂的款式,一模一样。

咔嗒。

门锁转动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琳琳几乎是冲出门去,反手将门撞上,钥匙串哗啦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余光瞥见门底的缝隙——有片阴影晃了晃,像有人贴着门站着。

叮——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让她猛地抬头。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缓缓打开,金属镜面映出她苍白的脸,额发黏在额角,眼睛里全是血丝。

她跌跌撞撞冲进去,手指在按钮上乱按,直到1的红灯亮起。

电梯开始下行,琳琳背贴着冰凉的内壁,终于摸到手机拨通110。喂

警察同志,我在瑞华酒店12楼,有人跟踪我......她的声音发颤,对,就是之前报过案的琳琳,出租车司机的案子......

我们已经在楼下了。电话里传来女警察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温和,你别急,电梯到一楼我们就能接上你。

琳琳闭了闭眼睛,眼泪突然涌出来。

三天来的提心吊胆像块大石头,终于裂开条缝透出光来。

电梯显示屏的数字跳到7,又跳到6,她擦了擦脸,指甲在金属扶手上掐出月牙印。

电梯在四楼停住。

琳琳的心跳漏了一拍。

显示屏的数字停在4,门缓缓打开。

血腥味先涌了进来。

她看见地上摆着个外卖盒,黄色的餐袋浸着暗褐色的液体,盒盖半开,露出半截青灰色的手指,指甲盖翻起,沾着已经变黑的血。

盒顶压着张卡片,字迹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花体——和之前收到的黑玫瑰卡片出自同一人之手:你猜,这是谁的

琳琳的胃里翻涌。

她猛地扑向关门按钮,手指按得发红。

电梯门却像被卡住似的,开了一半又停住。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卡片上的字迹突然变得歪斜,最后几个字洇着血:顾医生的白大褂,可擦不干净。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顾时夜发来的消息:宝贝,你去哪了

我醒来看不见你,好害怕。

琳琳的手指在发抖。

原来之前的怀疑都是错的

顾时夜的白大褂血迹,可能只是医院里的工作痕迹;他皱眉的样子,或许只是巧合......那真正的跟踪者,到底是谁

电梯门突然完全打开。

穿藏青制服的保安站在外面,帽檐压得很低,露出半截泛青的下巴。

他手里拎着个黑色塑料袋,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和外卖盒上的液体颜色一模一样。

姑娘,需要帮忙吗保安抬起头,笑容像块裂开的橡皮,这电梯总爱坏,我帮你看看

琳琳这才发现他穿的不是保安制服,而是件洗得发白的出租车司机外套。

后领处露出道伤疤,从耳后延伸到脖子,和出租车司机出事前,监控里那个跟踪者颈后的伤疤,分毫不差。

不用!琳琳尖叫着去按关门键,可保安的脚已经挤了进来。

电梯门夹住他的裤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不紧不慢地抽回腿,电梯门终于闭合,可显示屏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45312......

你跑什么呀保安的声音突然变了,像用砂纸磨过的金属,我给你送花,你说脏;我给你写诗,你说烦。

现在知道怕了

琳琳退到电梯角落,后背抵着楼层按键。

手机不知何时掉在地上,女警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琳琳

琳琳你说话!

保安一步步逼近,黑色塑料袋里的水在地上洇出暗红的痕迹。

他抬手摘下帽子,露出头顶大块的秃斑——和出租车司机出事前,乘客描述的头顶有块癣的特征,完全吻合。

你......你不是保安......琳琳的声音在发抖,你是......

我是你最该怕的人。保安笑了,从塑料袋里掏出支黑玫瑰,花瓣上沾着黏液,那天司机想抢功,说要自己解决你,结果被车撞死了——你看,不听我话的人,都没好下场。

他举起黑玫瑰,花茎上缠着根细针。

琳琳想躲,可电梯太小了,她的后腰撞上扶手。

保安的手掐住她的肩膀,力度大得像是要捏碎骨头。

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不是消毒水,不是花香,是腐烂的水果混着铁锈味,和外卖盒里的血腥味一模一样。

睡吧。保安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像在哄孩子,等你醒了,就知道谁才是真的对你好......

琳琳觉得后颈一凉,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进来。

剧痛顺着脊椎窜遍全身,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

保安的脸变成两个,又变成四个,最后融成一团黑影。

她听见自己的手机摔在地上,女警察的声音变得很远很远:......支援马上到!

坚持住!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听见保安轻声说:白菲那丫头醒了没

该给她换换绳子了。

白菲是被手腕上的勒痛弄醒的。

她眨了眨眼睛,天花板的吊灯刺得她流泪。

等视线清晰,她看见自己的手脚被粗麻绳捆在木椅上,地板上散落着几支黑玫瑰,花瓣上的水珠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菲僵硬地抬头,看见保安李宁站在窗前,手里举着支注射器,针管里的液体泛着幽蓝。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可她看清了他颈后的伤疤——和三天前跟踪琳琳的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你......你要干什么白菲的声音带着哭腔。

李宁笑了,把注射器别在腰上。

他弯腰捡起支黑玫瑰,花瓣擦过她的脸颊:别急,等琳琳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窗外突然传来警笛声。

李宁的动作顿了顿,转身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几张卡片,每张都写着同样的话:我想靠近你,可你总说'我不信鬼神,只信逻辑'。

警笛声越来越近。

李宁抓起黑玫瑰,最后看了白菲一眼,推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白菲听见他轻声说:游戏,才刚开始呢。

6

第6章

旧爱现形惊梦起,警至危消情难息

白菲的手腕被麻绳勒得生疼,木椅的棱角硌着后腰,她能闻到空气中浮动的玫瑰香气里混着铁锈味——大概是绳子磨破了她的皮肤。

天花板的水晶灯在视野里晃成模糊的光斑,直到那个阴影笼罩下来,她才勉强聚焦,看清男人腰侧别着的注射器。

醒了

声音像浸过冰的钢针,扎得她后颈发寒。

白菲僵硬地抬头,保安制服的帽檐下,是那双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睛——深褐色瞳孔里跳动的疯狂,和三年前分手时如出一辙。

李...宁她的喉咙发紧,你怎么会在我家

李宁弯腰捡起地上的黑玫瑰,花瓣扫过她发颤的睫毛:心理医生记性这么差他指尖划过她腕间的绳结,上周三你说'我们之间早该翻篇',上周五你把我送的蓝玫瑰扔进垃圾桶,昨天你说'再纠缠就报警'。

他突然直起身子,挽起左边袖子。

白菲的呼吸骤然停滞——那片覆盖着小臂的暗红色胎记,像团凝固的血,正是她曾在他裸睡时用指尖描摹过的形状。

现在认出来了李宁的声音突然拔高,整了容换了工作又怎样

你看,这玩意儿可不会变。他蹲下来与她平视,帽檐滑到后脑勺,露出额角新添的刀疤,三年前你说我没出息,嫌我当保安丢人;现在我成了小区保安,每天给你递快递、修水管,你连正眼都不瞧我!

白菲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跟踪我

我何止跟踪你李宁笑起来,指节抵着她的下巴往上抬,你给琳琳做心理疏导时说'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结',你给顾时夜递药时眼睛发亮——你以为你藏得很好他突然掐住她的脖子,指腹重重碾过她的喉结,你能抛下我,就能抛下所有人!

白菲的肺叶像被塞进了烧红的炭,她拼命挣扎,木椅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麻绳勒得手腕渗出血珠,她能看见李宁瞳孔里自己扭曲的脸,涨得紫红的脸颊,外翻的眼白。

黑玫瑰的刺扎进她手背,痛意反而让她想起三天前琳琳的描述:跟踪我的男人颈后有伤疤......

原、原来是你......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琳琳收到的黑玫瑰,也是你......

李宁的动作顿了顿,掐住她脖子的手松了些:那丫头总说'我不信鬼神',可她不知道,最可怕的是人。他从裤袋里摸出张卡片拍在她膝头,你看,我抄了她微博里的话——'我想靠近你,可你总说我不信鬼神,只信逻辑'。

多有意思

警笛声穿透窗户,像把利刃劈开紧绷的空气。

李宁猛地站起,从抽屉里抓出一叠卡片塞进怀里。

白菲这才发现抽屉深处还躺着半瓶蓝色液体,和注射器里的颜色一模一样。

警察来得倒快。他踢开脚边的椅子,转身时后腰的注射器撞在桌角,顾时夜那小子报的警吧他突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白医生,你猜我给琳琳的玫瑰花瓣上涂了什么

砰——

防盗门被踹开的巨响惊得白菲打了个寒颤。

三个警察举着枪冲进来,为首的女警察大喝:放下武器!

双手抱头!

李宁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盯着逐渐逼近的警察,又看了眼白菲,突然抓起桌上的黑玫瑰砸向窗户。

玻璃碎裂声中,他转身冲向阳台,却被从另一侧包抄的警察绊倒在地。

不许动!

铐上!

白菲看着冰凉的手铐扣住李宁的手腕,他还在挣扎着回头,脸上沾着玻璃渣:白菲!

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

闭嘴!女警察用力压下他的肩膀,转头对白菲说,女士,我们是分局刑警队的,您安全了。

话音未落,顾时夜的身影撞进白菲的视野。

他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歪在脖子上,额角还挂着汗珠,显然是从医院一路跑过来的。

白菲!他蹲在她面前,颤抖的手轻轻碰了碰她发红的脖子,有没有哪里受伤

白菲摇头,眼泪突然决堤。

顾时夜解绳子的手在抖,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绳索传到自己腕间。

等最后一根麻绳落地,他立刻把她抱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别怕,我在。

救护车和警车的灯光在窗外交替闪烁,白菲埋在他颈窝里,闻见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恍惚间她想起今早出门前,顾时夜还站在玄关帮她理围巾:今晚我值夜班,你要是害怕......

我没事。她吸了吸鼻子,是我该说对不起,害你担心。

说什么傻话。顾时夜捧起她的脸,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你给那么多病人做心理疏导,怎么就不会照顾自己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腕的血痕上,喉结动了动,先去医院处理伤口,好吗

白菲点头,刚要起身,女警察走过来:顾先生,白女士,需要您二位跟我们回警局做笔录。

另外......她看了眼被押上警车的李宁,我们调取了小区近一周的监控,有些画面可能需要白女士确认。

顾时夜握紧白菲的手:我们配合。

警局的灯光有些刺眼。

白菲坐在询问室里,面前的女警察把保温杯推给她:喝点热水,慢慢说。

她刚要开口,办公室外突然传来骚动。

透过单向玻璃,白菲看见李宁被押着经过走廊,他突然抬头,隔着玻璃对她笑了——那笑容让她想起被绑在椅子上时,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游戏,才刚开始呢。

白女士女警察的声音拉回她的注意力,您和李宁是什么关系

白菲攥紧保温杯,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

她想起抽屉里那半瓶蓝色液体,想起琳琳收到的黑玫瑰,想起李宁说的给琳琳的玫瑰花瓣上涂了什么。

他是我前男友。她深吸一口气,三年前分手,之后再没联系过。

女警察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我们在您家中发现了监控设备,初步判断是一周前安装的。

另外......她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这是小区电梯里的监控,您看看这个。

屏幕亮起的瞬间,白菲的呼吸一滞。

画面里是三天前的傍晚,穿着保安制服的李宁站在电梯里,怀里抱着一大束黑玫瑰。

他抬头看向摄像头,帽檐下的眼睛在阴影里发亮——和绑架她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还有这个。女警察点击下一个视频,昨天凌晨两点,您家的门禁卡被复制的过程。

画面里,李宁蹲在楼道的电表箱前,手里拿着个黑色仪器。

他抬头时,额角的刀疤在监控灯下泛着冷光。

白菲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杯沿。

她想起三天前琳琳来找她时说的话:白医生,有人跟踪我,他颈后的伤疤......

原来从那时起,这张网就已经张开。

白女士

我没事。她放下杯子,这些视频......能给我看看吗

女警察点头:等结案后会给您拷贝。

现在需要您确认,视频里的人是否是李宁。

白菲盯着屏幕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喉咙发紧:是他。

询问结束时,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

顾时夜等在警局门口,手里提着从医院带的药箱。

他看见白菲出来,立刻迎上来:伤口处理了吗

在警局简单消了毒。白菲摸了摸他眼下的青黑,你一夜没睡

我要是睡了,谁给你送药顾时夜打开药箱,来,我帮你涂药膏。

他的动作很轻,棉签沾着药膏抹在她手腕的血痕上,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猫。

白菲望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说:顾时夜,你相信因果吗

因果他抬头,我相信有因必有果,就像你总说'所有异常行为都有心理动机'。他握住她未受伤的手,李宁的事会查清楚,琳琳那边我也联系了,她现在住在朋友家,很安全。

白菲点头,目光落在警局外的警车上。李宁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走吧。顾时夜收拾好药箱,我送你回家。

白菲跟着他走向停车场,晚风掀起她的衣角。

她回头看了眼警局的大楼,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那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还亮着——监控视频里的李宁,正低头调试着手里的仪器,仿佛在编织一张更大的网。

而这张网的另一头,还连着琳琳,连着那些未拆封的黑玫瑰,连着所有被游戏选中的人。

(本章完)

第6章

旧爱现形惊梦起,警至危消情难息(续)

警局询问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白菲盯着女警察推过来的笔记本电脑,屏幕里的监控画面正以0.5倍速播放——凌晨两点十七分,李宁蹲在楼道电表箱前,戴着手套的手熟练地操作着黑色仪器。

他额角的刀疤随着动作微微抽动,像条蛰伏的蜈蚣。

这是您家门禁卡的复制过程。女警察点击暂停,画面定格在李宁抬头的瞬间,我们比对过物业记录,他上周三以'检修电路'为由借走了电表箱钥匙。

白菲的指甲在椅面刻出浅痕。

三年前的某个雨夜突然浮现在眼前——那时李宁还是她租住房东的儿子,在便利店当夜班店员。

她加班到凌晨,他举着伞站在楼下,发梢滴着水,手里提着热豆浆:我就知道你没吃晚饭。

白女士女警察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需要休息一下吗

白菲摇头,喉咙像塞着浸水的棉花: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望着屏幕里那个举着仪器的男人,突然想起分手那天。

李宁蹲在出租屋门口,地上散落着被撕碎的简历——他刚被便利店辞退,原因是和顾客打架。我去应聘保安了。他仰起脸,眼睛红得像浸了血,你说我没出息,那我就去当保安,你总得看得起我吧

白医生!他当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你总说'情绪需要出口',可我的出口只有你!

他开始跟踪我是在分手三个月后。白菲的声音发颤,我换了三次住址,换了工作,甚至改了手机尾号......直到半年前搬来这个小区,我以为彻底摆脱了。她低头看向自己腕间的血痕,原来他早就混进了物业,等着我自投罗网。

女警察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圈:您之前没发现异常

他把自己藏得太好。白菲想起昨天早上,李宁穿着保安制服站在单元门口,手里捧着蓝玫瑰:白医生,今天您的快递放前台了。她接过花时,他的手指擦过她手背,像片冰冷的落叶。

当时她只当是普通示好,甚至觉得这保安比从前的更礼貌。

他给我送了三周蓝玫瑰。她突然笑了,笑容比哭还难看,我上周三明确说'我们不可能',他说'好的白医生';上周五我把花扔进垃圾桶,他帮我清理时说'您不喜欢蓝色,我换颜色';昨天我威胁报警,他说'您别害怕,我就是想离您近点'。

女警察的笔停住了:所以今天的绑架......

是'近点'的终极版本。白菲摸了摸后颈,那里还残留着麻绳勒过的灼热感,他要的不是爱,是掌控。

就像他在我家装监控,看我给病人做疏导,看我和顾时夜说话——他要把我的生活拆成碎片,再按他的方式重组。

办公室外突然传来铁门碰撞的声响。

白菲抬头,透过单向玻璃看见李宁被两个警察押着走过走廊。

他的保安制服皱巴巴的,袖口沾着玻璃渣,却还在朝监控方向扯出个笑。

那笑容让白菲想起被绑在椅子上时,他用黑玫瑰刺扎她手背的动作:白医生,你看,疼才能记住,对吗

我要见他。白菲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女警察愣了一下:您确定

我是心理医生。白菲按住发颤的太阳穴,他的每一个行为都有心理动机,我需要确认......她顿了顿,确认他有没有对琳琳做更危险的事。

审讯室的门开了条缝,白菲走进去时,李宁正翘着二郎腿哼歌。

看见她,他猛地直起身子,椅子腿在地上磕出闷响:白菲!

他们没为难你吧

我跟警察说......

闭嘴。白菲拉过椅子坐下,与他隔着铁栏杆。

她能闻到他身上混着铁锈味的玫瑰香,和绑架现场的气味一模一样。

李宁的瞳孔缩成针尖:你以前不会这么凶。

你以前也不会用注射器威胁人。白菲盯着他小臂上的胎记,三年前你说'我改,我什么都改',现在呢

李宁突然笑了:你以为我想这样

是你逼的!

你搬去高档小区,交医院的男朋友,给富太太做心理疏导......他的指节抵住铁栏杆,我每天给你递快递,听你和顾时夜说'今晚吃什么',看你给病人分析'偏执型人格障碍'——你知道我听见你说'这种人需要强制干预'时,心有多疼吗

白菲的指甲掐进掌心:所以你就去骚扰琳琳

给她送黑玫瑰,在花瓣上涂东西

李宁的笑容僵住了。

她是我的病人,有严重的焦虑症。白菲的声音冷下来,你知道她收到带血卡的玫瑰时,整宿整宿发抖吗

你知道她现在不敢坐出租车,不敢开快递吗

那又怎样李宁突然拍桌,她和顾时夜说话时的样子,和你看顾时夜的眼神一模一样!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你说过,我是你'最特别的病人',可后来呢

你治好了我,就把我扔了!

白菲的心脏猛地抽痛。

三年前她在社区医院做志愿者,第一次见到李宁时,他正蜷缩在咨询室角落,手腕有道新鲜的刀疤:我妈说我是累赘,我女朋友说我没出息......她花了三个月疏导他的抑郁情绪,帮他找工作,陪他做心理训练。

直到某个雨夜,他捧着蓝玫瑰站在她楼下:白医生,我不想当病人了。

你从来不是我的病人。白菲轻声说,我们在一起时,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医生。

可你还是用医生的方式对我!李宁突然扑向栏杆,手铐撞出清脆的响,你说'吵架要冷静半小时',说'送花要提前问喜好',说'分手要给缓冲期'——你连爱都要制定疗程表!

白菲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墙面。

她想起分手那天自己说的话:我们需要三个月冷静期,每周做一次心理评估......原来在他眼里,那不是缓和,是审判。

李宁。她深吸一口气,你给琳琳的玫瑰上涂了什么

李宁突然安静下来。

他盯着白菲的眼睛,像在看一件精密的仪器:你猜。

是致幻剂。白菲说出这句话时,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蓝色液体,和你注射器里的一样。

你知道琳琳有焦虑症,轻微致幻会放大她的恐惧,让她以为'有鬼'——这样你就能以'保护者'的身份出现,对吗

李宁的睫毛颤了颤。

你复制我的门禁卡,安装监控,都是为了模仿'鬼'的痕迹。白菲向前倾身,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但你没想到,琳琳是无神论者,她会找心理医生,会报警,会让顾时夜来查。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栏杆,更没想到,我会在你注射器撞桌角时,看清标签上的'实验室废弃品'——那是顾时夜所在医院的专用标识。

李宁的脸色瞬间惨白。

你以为顾时夜只是个普通医生白菲的声音里裹着冰,他是医院药剂科的副主任,能查到所有废弃药品的流向。

你用他科室的药伤害我的病人......她顿了顿,你说,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做

你威胁我李宁的声音发尖,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我在给你机会。白菲直起身子,说出致幻剂的成分,我可以向顾时夜求情,说你是一时糊涂。

否则......她指了指门外,他现在就在警局,正让人调医院的药品记录。

李宁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他盯着白菲身后的监控,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呜咽:你根本不爱我......你从来没爱过我......

白女士,时间到了。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女警察探进头,顾先生在外面等您。

白菲起身时,李宁突然扑过来,手铐在栏杆上撞得哐哐响:顾时夜!

你别得意——他的脸扭曲成青灰色,白菲心里只有病人,你迟早会变成第二个我!

白菲没回头。

她走出审讯室时,顾时夜正靠在墙边,手里捏着她的外套。

看见她,他立刻站直了,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怎么样

他......白菲的声音突然哽住。

她望着顾时夜眼下的青黑,想起他接到她求救电话时的慌乱,想起他踹开防盗门时颤抖的手。

那些被监控、被玫瑰、被注射器包裹的恐惧突然退潮,她只觉得累,累得想靠在他肩头。

先回家吧。顾时夜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我煮了你最爱喝的南瓜粥,温在保温桶里。

他们走到警局门口时,天已经大亮。

顾时夜的车停在台阶下,副驾上堆着她的诊疗包——他大概是从她家直接赶过来的。

白菲站在台阶上,看着他弯腰为她开车门,突然说:顾时夜......

嗯他抬头,晨光里,他眼底的血丝像蛛网般清晰。

今晚......白菲的手指揪住外套下摆,别去医院值夜班了,好吗

顾时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他的笑容像杯温水,慢慢化开她心里的冰:好。

7

第7章

顾伴妍居思绪纷,警查真相暗波存

顾时夜把车停在白菲住的老式公寓楼下时,晨雾还未散尽。

白菲解开安全带的手顿了顿,望着楼下那丛被露水打湿的杜鹃,突然说:要不上来坐坐

后视镜里,顾时夜正在解领带的动作僵住了。

他侧过脸,晨光透过车窗在他睫毛上凝成细珠:你...你是说...

粥不是温在保温桶里么白菲推开车门,鞋跟磕在水泥地上发出轻响,总不能让它凉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

白菲摸钥匙的手有点发颤,顾时夜的影子在她身侧晃了晃,最终没敢去接,只垂着手说:我帮你拿诊疗包。

不用。白菲把钥匙插进锁孔,很重。

我举过二百斤的病人。顾时夜到底还是接过了包,指腹蹭过她手背时,两人同时缩了缩手。

门咔嗒一声开了。

白菲的家比顾时夜想象中亮堂。

米白墙纸上印着浅绿藤蔓,沙发套是暖黄格纹,茶几上摆着半开的向日葵——显然是今早新插的,花茎上还沾着花店的水痕。

我...我去热粥。顾时夜把外套搭在椅背上,目光扫过玄关处整整齐齐的三双拖鞋,其中一双男款藏青拖鞋的鞋尖微微翘起,像是很久没被穿过。

厨房飘来南瓜的甜香时,白菲正站在客厅窗边整理窗帘。

顾时夜端着碗出来,看见她发梢沾着从窗外飘进来的晨露,忽然想起昨夜在警局,她蜷缩在审讯室椅子上的模样——那时她的睫毛上也凝着这样的水珠,只不过是被冷汗浸透的。

小心烫。他把碗放在她手边,糖放了两勺,和你上次说的一样。

白菲低头吹了吹粥,勺背碰在碗沿上:你怎么知道我家拖鞋尺码

顾时夜正往她碟子里添桂花糕的手顿住了。

上周三白菲值夜班,他替她去取落在办公室的诊疗包,在她抽屉最下层看见过购物订单——39码男款拖鞋,收货人是白菲,备注写着备用。

猜的。他说,你脚小,可能觉得大两码舒服。

白菲没接话,低头喝了口粥。

南瓜沙滑过喉咙时,她忽然说:二楼有间书房,你要看看吗

楼梯是原木色的,扶手上缠着干枯的常春藤。

顾时夜跟着她往上走,听见自己心跳声撞在楼梯间:你以前...没带别人上来过

病人不能进私人区域。白菲在二楼转角停住,朋友...她指尖抚过楼梯扶手上的藤叶,也没有。

书房门推开的瞬间,顾时夜被满墙的书震住了。

从弗洛伊德到荣格,从《梦的解析》到《催眠术的临床应用》,甚至还有几本线装的《黄帝内经》。

窗台上摆着个玻璃罐,里面泡着半透明的水晶,在晨光里泛着淡紫的光。

这些是...他指着水晶。

催眠道具。白菲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神经语言学编程》,有些患者对语言引导不敏感,需要视觉辅助。她翻到夹着便签的那页,比如这个,用旋转的水晶球引导α脑波...

话音未落,书里突然掉出张照片。

顾时夜弯腰捡起,看见年轻的白菲穿着白大褂,怀里抱着个穿病号服的男孩——男孩的脸被红笔打了叉,只露出半只苍白的手腕,腕上有道旧疤。

是李宁。白菲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三年前他第一次入院时拍的。她从顾时夜手里抽走照片,指尖按在那道疤上,割腕自杀未遂,当时他说总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该结束了'。

顾时夜想起昨夜审讯室里的李宁——那个蜷缩在椅子上,反复念叨黑玫瑰会找到我的男人,和照片里眼神空洞的少年重叠在一起:你治好了他

我以为治好了。白菲把照片夹回书里,三个月前他复诊,说又听见了声音。

这次不是'结束',是'来找我'。她转身看向顾时夜,窗外的光落在她镜片上,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所以我做了个试验。

试验

深度催眠。白菲走到窗边,水晶罐在她手边投下菱形光斑,我想看看,那些声音到底是他的幻觉,还是...她顿了顿,有人在他潜意识里种了种子。

顾时夜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他想起昨夜在警局,李宁突然抓住他手腕时的力气——那根本不像是个长期服用抗抑郁药的病人能有的力道:所以你让他记起了什么

他说看见黑玫瑰。白菲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晶罐,带刺的黑玫瑰,开在密闭的房间里。

楼下的挂钟敲响十点时,王警官把保温杯重重搁在桌上。

小石,调白菲的资料。他扯松领带,盯着审讯室监控里空着的椅子——半小时前李宁被送回病房,现在那把椅子还带着他体温的余温。

白院长刚泡完茶的小石探过头,她可是市心理医院最年轻的院长,论文发了十几篇,去年还拿了省精神卫生先进个人。

先进个人也可能越界。王警官敲了敲电脑屏幕,你看她三年前的诊疗记录,李宁第一次入院时诊断是重度抑郁伴幻听,治疗三个月就出院了。

可这次复发,她直接给开了深度催眠的申请他翻着打印出来的病例,最奇怪的是,催眠记录只有结果,没有过程。

小石凑过去看,果然,白菲的诊疗记录里关于李宁的催眠部分只写着患者主诉看见黑玫瑰,具体引导步骤、脑电波监测数据一概没有。

可能是保密小石挠头,催眠过程涉及隐私...

隐私个屁。王警官扯过外套,走,再审李宁。

审讯室的灯刺得李宁眯起眼。

他蜷缩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椅缝,指甲缝里还沾着今早啃馒头时蹭的面粉。

王警官把白菲的诊疗记录拍在桌上:李宁,你上次说听见声音,到底是谁的声音

李宁的喉结动了动,眼神突然涣散:玫瑰...黑玫瑰在开花...

什么黑玫瑰王警官敲了敲桌子,是白菲给你看的

还是你自己想象的

李宁突然发抖,额头沁出冷汗:她...她让我看水晶,转啊转啊...然后花就开了,刺扎进我手腕...和当年一样...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梦呓般的呢喃:这次...这次花里有人,他说...他说该带白菲去看了...

王警官的笔停在记录本上。

窗外的风掀起纸页,露出第一页写的黑玫瑰三个字——和琳琳收到的恐吓卡片上的字迹,像极了。

审讯室的荧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王警官的钢笔尖在记录本上洇出个墨点。

李宁的指甲已经把椅缝抠出道白痕,他突然抬起头,眼白里血丝密布:警官,你闻见没

闻见什么小石凑近两步,鼻端只闻到消毒水的苦腥。

玫瑰香。李宁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刺扎进手腕的时候,会有甜丝丝的香味,和当年白医生给我擦碘伏的味道混在一起......他突然抓住自己左手腕,指甲深深掐进皮肤,看!

看这里!

王警官顺着他的手望去——那截苍白的手腕上,五道红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像是被某种带刺的东西剐蹭过。

小石倒抽口气,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执法记录仪:李宁,你是不是自己抓的

不是!李宁突然尖叫,口水溅在桌沿,是花!

黑玫瑰的刺!

它从水晶里钻出来,绕着我的手腕缠啊缠......白医生说那是幻觉,可幻觉会流血吗他扯开病号服袖子,露出小臂上交错的旧疤,新痕与旧疤重叠成诡异的图案,三年前割腕时,我也闻到了这种香味!

王警官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想起技术科比对过琳琳收到的恐吓卡片——卡片边缘确实检测出玫瑰精油成分,而黑玫瑰会找到你的字迹,与李宁此刻无意识在桌面抓挠出的痕迹,运笔走向完全吻合。

李宁,他放缓语气,你说'该带白菲去看了',看什么

是黑玫瑰生长的地方吗

李宁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他望着王警官身后的单向玻璃,喉结动了动,突然用方言呢喃起来:灶屋的缸......红布盖着的缸......

什么缸王警官往前探身,你家老房子的灶屋

不是我家......李宁的声音越来越轻,是白医生的......她跪在缸边,说'小远,姐姐给你种玫瑰'......

小远是谁

李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体佝偻成虾米状。

值班医生推着轮椅冲进来时,他已经晕了过去,手腕上的红痕里渗出细细的血珠,像极了被玫瑰刺扎穿的小孔。

与此同时,白菲家的书房里,顾时夜正盯着窗台上的水晶罐。

那些半透明的晶体在风里轻轻摇晃,投在他脸上的光斑忽明忽暗。

三年前李宁第一次入院,白菲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她正踮脚抽最上层的档案盒,他妈妈哭着说,这孩子从小就说能看见'另一个自己'。

我给他做清醒催眠时,他突然用童声说'姐姐别烧我的画,那是小远的玫瑰'。

顾时夜接过她递来的档案夹,封皮上写着李远(化名)2020-2023。

翻开第一页,是张儿童画:歪歪扭扭的红砖墙下,一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抱着花盆,花盆里开着黑色的玫瑰,花瓣上用蜡笔点满血点。

李远是李宁的小名

不是。白菲的指尖划过画中小男孩的脸,李宁的出生证明上只有'李宁',他母亲说怀他时丈夫就跑了,根本没取过乳名。她抽出一张脑电图,波形图上的尖峰像密集的小刺,那次催眠后,他的δ波异常活跃——通常只有深度睡眠或受严重心理创伤时才会出现。

我怀疑他有分离性身份障碍,可后续检测又显示......

显示什么

显示他体内存在另一个'记忆体'。白菲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眼睛泛着血丝,就像有人往他大脑里植入了一段不属于他的人生。

顾时夜想起昨夜李宁抓住他手腕时,那股近乎暴烈的力气。

他忽然注意到档案最后夹着张缴费单,付款人姓名栏写着白菲,金额是五万元整,备注是李远康复基金。

你在资助他

白菲的耳尖泛起薄红:他母亲靠捡废品生活,根本付不起进口的抗抑郁药。她转身望向窗外,楼下的杜鹃被风掀起几片花瓣,其实我更在意的是......她的声音低下去,三年前我值夜班时,总听见顶楼的储物间有敲墙声。

有天半夜我拿钥匙开门,看见李宁蹲在地上,用指甲在墙上画黑玫瑰。

他抬头冲我笑,说'姐姐终于来了,小远给你留了礼物'。

顾时夜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想起白菲玄关处那双男款拖鞋——鞋尖翘起的弧度,和儿童画上小男孩的背带裤裤脚,竟有几分相似。

所以你对他做深度催眠,是想找出这个'小远'

是想确认,白菲的手指抚过水晶罐,这些记忆到底是他的幻觉,还是......她突然握住顾时夜的手腕,触感像片冰凉的玉,有人在用催眠术操控他。

顾时夜被她握得有些疼。

他看见她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反常,像是被某种执念点燃的火焰:你该报警,而不是自己做试验。

警察查不出潜意识里的东西。白菲松开手,从抽屉里取出个银色怀表,表盖刻着缠绕的常春藤,上周给你做入职心理评估时,我发现你α脑波异常稳定——普通人被引导时会有10%的波动,你只有2%。她转动表链,怀表在两人之间晃出银亮的弧,这意味着你对催眠的接受度极高,却又能保持清醒意识。

你想拿我做试验

不是试验。白菲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是验证。

如果我能通过催眠让你看见黑玫瑰,就说明真的存在某种......她顿了顿,某种跨越意识的暗示手段。

怀表的滴答声突然变得清晰。

顾时夜望着白菲眼底跳动的光斑,想起昨夜在警局,她蜷缩在椅子上时,后颈有块淡粉色的胎记——和儿童画里小男孩额角的红痣,形状分毫不差。

楼下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声。

王警官的警车停在杜鹃丛前,小石举着个证物袋下车,袋里装着从李宁病房搜出的素描本,封皮上歪歪扭扭画着黑玫瑰。

顾医生白菲的声音像根细细的线,穿过晃动的怀表,可以帮我个忙吗

就十分钟。

顾时夜望着她发梢沾着的晨露,忽然想起玄关处那双男款拖鞋——鞋码39,和他的脚刚好合脚。

好。他听见自己说。

怀表的银链在晨光里划出漩涡。

顾时夜感觉有团黑雾从眼底漫上来,模糊了白菲的脸。

恍惚间,他闻到股甜丝丝的玫瑰香,手腕传来细微的刺痛,像被某种带刺的东西轻轻勾住。

看。白菲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黑玫瑰开花了。

顾时夜的瞳孔里,浮现出红砖墙下的旧灶屋。

一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蹲在缸边,正往土里埋什么东西。

缸沿沾着暗红的痕迹,像干涸的血。

小男孩抬起头,笑容像沾了蜜。

他的脸,和顾时夜在镜子里见过的自己,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