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染灯笼
永庆十七年·元宵夜
九嶷山南麓的栖霞镇从未如此热闹过。三百盏琉璃宫灯沿着谢府七进宅院次第绽放,朱漆门廊下新贴的洒金春联还泛着墨香。十二岁的谢无欢趴在听雨轩的窗棂上,看管家往池中投放最后一批河灯,锦鲤在赤红光影间倏忽游动,将水面搅碎成万点金鳞。
少爷,夫人唤您试新袍。丫鬟捧着云锦长衫转过回廊,话音未落,西南角忽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谢无欢颈后寒毛倒竖——那分明是夜行人踏碎屋瓦的响动。他抓起案头镇纸砸向铜铃,青金石与青铜相撞的脆响撕破夜空。几乎同时,十二道黑影自月华中坠下,为首者玄铁面具泛着幽蓝,袖口翻飞间,檐下灯笼应声而灭。
带少爷走!老仆谢三爷撞开雕花木门,枯瘦手掌铁钳般扣住谢无欢手腕。后院陡然亮起的火光里,母亲最爱的湘妃竹正在暴雨梨花针下寸寸爆裂。少年踉跄着被拖向假山,眼角瞥见父亲平日练剑的演武场,那柄传了七代的龙泉剑此刻正插在管家胸口,剑穗浸在血泊中载沉载浮。
去枯井!谢三爷嘶吼着甩出三枚铁蒺藜,追兵闷哼声里,老人后背突然绽开五道爪痕。谢无欢闻到焦糊味——黑衣人指尖竟泛着磷火,所过之处连青石板都滋滋作响。
九幽碎玉手...谢三爷喷出黑血,将少年推进井口时,浑浊眼中迸出最后精光:活着!你襁褓里的玉佩...话音戛然而止,老人天灵盖已被戴着青铜扳指的手掌洞穿。
谢无欢蜷在井底污泥里,透过腐朽的柳木井盖,看见漫天烟花正与血色交织。母亲临死前将翡翠镯子掷向莲池,父亲用断剑在青砖上刻出半阙《破阵子》,而那个戴着玄铁面具的人,正用染血的指尖挑起弟弟颈间长命锁。
天枢...黑衣人突然低语,谢无欢怀中的羊脂玉佩竟泛起微光。追捕者猛然转头,面具下两点幽绿瞳孔如同鬼火。少年死死咬住手腕,血腥味混着井底腐叶的酸涩灌满喉管。黑衣人疾掠而来时,井边老槐突然轰然倒塌——谢三爷临死前撒出的化骨粉,终于腐蚀了树心。
五更梆子响时,栖霞镇百姓才发现首富宅院已成鬼域。谢无欢从尸堆爬出,在父亲紧攥的掌心里发现半块青铜腰牌。晨曦落在阴刻的北斗七星纹路上,斗柄处的裂痕宛如一道狰狞刀疤。
第二章
寒潭淬骨
永庆十七年·惊蛰
九嶷山的晨雾裹着血腥味钻进鼻腔时,谢无欢正在啃食一团发霉的苔藓。他已经在乱葬岗的腐尸堆里藏了三天——那些黑衣人连镇口卖馄饨的老汉都要剖开肚肠查验,青石板缝里的血痂至今未褪。
咔嚓!
枯枝断裂声让少年瞬间僵直。透过交错的人腿间隙,他看见五丈外有个樵夫正弯腰拾柴,粗布短打上补丁拼成奇怪的卦象。当追兵的铁靴声从山道传来时,少年鬼使神差地抓住了那人脚踝。
樵夫的柴刀在离他咽喉半寸处停住。
崖洞里的篝火噼啪炸响,谢无欢在剧痛中惊醒。左肩敷着的草药泛着诡异的蓝光,每呼吸一次都像有钢针在刺扎肺叶。樵夫蹲在洞口磨刀,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鬼魅。
九幽碎玉手的毒火气,沙哑嗓音混着磨刀声,你小子能活到现在,倒是块练武的料。
谢无欢忽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在石板上灼出青烟。模糊视线里,樵夫从怀中掏出的青铜酒壶上,赫然刻着北斗七星!少年本能地摸向藏在草垫下的半块腰牌,却摸到个温润物件——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正在发烫。
天枢佩...樵夫眼神突变,酒壶当啷落地。洞外忽有夜枭厉啸,老樵夫竟如惊弓之鸟般跃起,背起少年就往深山狂奔。
冰瀑轰鸣声震耳欲聋。谢无欢被扔在寒潭边的刹那,瞥见潭中倒影里有个披发老道正在舞剑。那剑法诡谲至极,明明刺向空处,却将三丈外的山茶削成齑粉;分明是回身格挡的姿势,瀑流竟逆冲上天化作冰晶。
老疯子又发作了!樵夫往少年嘴里塞了颗腥苦药丸,仔细看!他使的是...话音未落,林间惊起寒鸦无数——山脚下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
谢无欢的瞳孔突然扩大。老道第七次重复白虹贯日时,他发现自己能预判下一招的走向。当追兵的黑翎箭破空而来,少年鬼使神差地抄起枯枝,斜挑的角度与老道刚刚使出的惊鸿三式分毫不差。
箭矢折射没入寒潭,炸起的水幕中,少年看见樵夫胸口透出半截刀尖。濒死的老人死死按住他握玉佩的手,喉间血泡咕嘟作响:去天机阁...找...玉衡...
七日后,谢无欢在樵夫坟前刻完最后一道划痕。怀中玉佩与青铜腰牌相撞时发出的嗡鸣,竟与记忆中老道的剑啸隐隐相合。他转身望向寒潭,晨曦中浮现的剑痕水纹,正拼成半幅星图。
第三章
金鳞初试
永庆十八年·谷雨
漕帮货船在暮色中靠岸时,陆昭这个名字正在花名册上洇出墨痕。谢无欢将草绳缠紧渗血的虎口——昨日在码头扛麻包留下的伤口,恰好遮住了掌心那颗朱砂痣。
新来的!监工鞭梢扫过少年耳畔,把蛟龙旗插到桅杆顶,误了时辰喂王八去!
谢无欢攀上主桅瞬间,瞳孔猛地收缩。江面浮尸群中,有具尸体颈间烙印着北斗七星!他佯装失足跌落,却在半空拧身蹬柱,暗用惊鸿式里的燕回檐,落地时怀揣的青铜腰牌险些滑出衣襟。
子时三刻,金鳞会外门弟子房弥漫着汗臭味。谢无欢蜷在通铺最外侧,指尖摩挲着玉佩温凉的纹路。隔壁突然响起瓷器碎裂声,盲女阿蘅被踹到他铺前,碎陶片扎进掌心沁出血珠。
晦气东西!刀疤脸醉汉拎着酒坛摇晃,老子摸你是看得起你这双瞎眼...
谢无欢瞥见阿蘅袖中滑出的竹哨——正是七星盟传讯用的鹧鸪啼。他抄起竹枕砸向烛台,黑暗降临刹那,老道教的云雀三点水步法自然流转。等火折子再亮时,醉汉的腰带已系在房梁,裤衩上歪歪扭扭刺着龟字。
你会后悔的。阿蘅突然开口,空茫的眼眸对准他藏玉佩的位置。
演武场青砖被晒得滚烫。谢无欢盯着眼前七口注满桐油的大缸,终于明白金鳞初试的含义——新入弟子要徒手捞出沉在缸底的铁鳞片。前三口缸只是灼痛,第四缸开始,水面竟浮起幽蓝磷火。
九幽碎玉手的余毒...少年暗自心惊。当右手探入第五缸时,玉佩突然在怀中震颤,寒潭边记下的半幅星图在脑海闪现。他并指如剑戳向油面,惊鸿式融合星位变化,炸开的油花恰成北斗阵型。
好小子!监考官夺过他手中五枚鳞片,其中一枚背面竟刻着《太乙分光剑》的残招!谢无欢转头望向高墙阴影,昨夜救下的盲女正在廊柱后看着他,唇边笑意比磷火更冷。
是夜暴雨倾盆。谢无欢伏在总坛飞檐下,看雨线在《蛟龙出海》壁画上蜿蜒。阿蘅说的没错,龙睛处确有蹊跷——移开第七片金鳞时,残缺剑谱在电光中显现。突然,瓦片轻响从身后传来,那柄抵住他后颈的短刀,刀柄缠着七星盟特制的鲛丝绦。
陆公子好雅兴。阿蘅的声音混着雨声,不如说说,谢家独子扮成苦力混进金鳞会,所求为何
惊雷炸响瞬间,少年袖中铁鳞片割断鲛丝绦。两人在雨幕中对峙时,江面忽然飘来纸钱,每张都画着残缺的北斗。
第四章
七星照影
永庆十八年·芒种
漕船龙骨撞碎江心月影时,谢无欢正握着浸透桐油的缆绳。三十六个时辰未合眼的押镖队伍里,唯有他注意到船头灯笼忽明忽暗——那是金鳞会遭遇伏击的暗号。
起雾了。阿蘅的盲杖点在甲板第七块青砖,昨夜她就是用这个节奏敲开谢无欢的房门。少年将铁鳞片藏进护腕,那夜雨幕中对峙后,盲女竟成了他在外门最危险的盟友。
子时梆子刚过三响,浓雾中突然炸开七点磷火。谢无欢翻身滚入货箱夹层,箭矢穿透木板的闷响里,他听见熟悉的骨骼碎裂声——正是那年元宵夜黑衣人用的九幽碎玉手!
七星盟办事,闲人退散!
雾中传来金铁交鸣,谢无欢瞳孔骤缩。来袭者蓑衣下露出的青铜腰牌,纹路竟与灭门夜那半块严丝合缝。少年剑指刚运起惊鸿式,却被阿蘅盲杖压住手腕:看镖旗。
血雾中飘扬的赤龙旗上,不知何时多了道银线绣的北斗。谢无欢猛然想起总坛壁画:金鳞会每次重要押运,都会同时派出真假两队镖船。
我们才是饵。阿蘅话音未落,货箱底层突然窜起幽蓝火焰。真正的九幽碎玉手劲风袭来时,谢无欢怀中的玉佩突然发烫,灭门夜父亲用断剑刻下的《破阵子》词句在脑海炸开。
断桅刺穿左腹的瞬间,谢无欢看清了雾中人的脸。那七星盟头目右眼蒙着黑绸,空荡的眼眶里爬出蜈蚣状疤痕——正是当年洞穿谢三爷天灵盖的青铜扳指!
小老鼠居然长成野猫了。黑衣人指尖磷火暴涨,谢无欢踉跄后退的脚步突然顿住。玉佩传来的热流竟与寒潭星图产生共鸣,惊鸿第三式月落星沉不受控制地挥出。
剑光如银河倒泻,雾气被劈开三丈真空。黑衣人蒙面布碎裂时,谢无欢看见他咽喉处的七星刺青正在移位——那根本不是皮肤,而是张人皮面具!
天枢佩果然在你...假面下的嘴角诡异扬起,谢无欢的剑却刺了个空。重伤坠江时,他瞥见阿蘅的盲杖尖端弹出峨眉刺,精准挑飞了黑衣人腰间密信筒。
黎明时分,谢无欢在芦苇荡咳出半江血水。阿蘅扔来的密信火漆上,北斗纹样缺了天权星——正如他玉佩背面的凹痕。展开的桑皮纸上只有七个血字:
七月十五天机现
江风突然卷走信纸,谢无欢追出三步陡然僵住。对岸礁石上,蒙面人正把玩着从他伤口取出的铁鳞片,而那鳞片背面赫然刻着《太乙分光剑》最后一式——正是惊鸿三式的破解之法!
第五章
夜盗天机
永庆十八年·小暑
子时的更漏声渗过琉璃瓦时,谢无欢正倒悬在飞檐螭吻上。天机阁七十二连环锁映着月光,在他眼中分解成寒潭边记下的星轨——这是第七次推演,鳞甲手套终于卡住璇玑锁第三枚机簧。
阁顶突然传来玉磬清响,谢无欢瞳孔骤缩。三日前混进献宝队伍时,那盲眼琴师反复强调:天机阁守夜人敲磬从不过六,此刻第九声余韵分明是追魂令!
《山河社稷图》的檀木匣刚入手,凛冽剑气已刺破后心。谢无欢旋身用匣格挡,匣面腾起的紫雾中,看见袭击者竟是个戴银丝面纱的女子。她手中软剑映着星河,剑穗缀着的玉衡佩与他的天枢佩发出共鸣清音。
还来!女子剑尖挑向匣锁,谢无欢趁机翻身踏上《坤舆万国全图》的绢轴。展开的舆图上,朱砂标注的九嶷山地脉走向,竟与玉佩纹路完全契合。
瓦片突然爆裂,十二盏孔明灯冉冉升起。谢无欢在炫目强光中甩出铁鳞片,却见女子剑舞如屏,将暗器尽数吸在磁石剑鞘上——正是《太乙分光剑》的海纳百川!
叶青梧!阁外传来怒吼,女子突然扯断他腰间锦囊。谢无欢急退时撞翻博古架,落下的《璇玑录》书页纷飞如蝶,其中一页正贴在他渗血的虎口——那朱砂绘制的龙脉图,分明标注着谢家老宅听雨轩的位置。
地砖轰然塌陷时,谢无欢嗅到熟悉的磷火味。坠落中他抓住女子蹀躞带,两人在机关甬道翻滚间,面纱被青铜兽首勾落。借夜明珠幽光,他看见女子眼下有颗泪痣,与母亲画像上的位置分毫不差。
再看就剜了你招子!叶青梧的剑抵住他咽喉,剑身却映出后方石壁的异样——浮雕刻着的九条蟠龙,逆鳞处全嵌着北斗七星。谢无欢的天枢佩突然脱手飞出,严丝合缝嵌入中央龙目。
密室震颤着露出暗格,褪色的《承天堪舆志》里飘出半张婚书。谢无欢抢在女子之前抓住纸角,残破的谢字旁,赫然盖着永庆帝登基前的私玺!
寅时三刻,谢无欢在护城河底吐出最后一口浊气。怀中的龙脉图正在溶化,特制墨迹遇水重组出鬼市地形。对岸柳树下,叶青梧正在焚烧《璇玑录》副本,跃动的火光里,她耳后易容胶的破绽一闪而逝。
更惊人的是飘落的灰烬中,竟夹杂着谢家灭门夜特有的金箔纸钱——那夜母亲用来包压岁钱的,正是这种掺了孔雀石的御用笺。
第六章
鬼市迷踪
永庆十八年·处暑
腐鼠叼着人指骨窜过青石板时,谢无欢正把第八张人皮面具按在脸上。鬼市入口的阴阳界碑渗出腥臭黏液,他按龙脉图指引踏着北斗方位前行,腰间的天枢佩却突然将左数第三块地砖照成血色。
客官买糖人么瘸腿老者的独轮车吱呀作响,草靶上插着的嫦娥糖人正在融化。谢无欢瞳孔微缩——那糖浆流动的轨迹,竟与寒潭星图分毫不差!
子时阴风卷起招魂幡,谢无欢在往生当铺前停步。当票上朱砂画的正是七星盟密信缺失的天权星,柜台里伸出的枯手却戴着镇武司的玄铁护指。
典当之物。黑袍掌柜的琉璃目镜反着幽光。谢无欢推过青铜腰牌,袖中暗扣的铁鳞片突然震颤——那掌柜无名指缺失的伤口,与父亲剑谱记载的断水剑伤痕完全吻合!
此物可当不得。掌柜突然暴起,九节鞭绞碎柜台时,谢无欢瞥见他后颈的七星刺青正在渗血。惊鸿式将出未出之际,瘸腿老者的糖人杆突然架住鞭梢,熔化的糖浆滴在刺青上竟发出烙铁淬火声。
乱局中老者拽着他撞进棺材铺,谢无欢的匕首刚抵住对方咽喉,却见老者从假腿里抽出一卷泛黄婚书。展开的叶字旁,永庆帝私玺旁多出枚带牙印的胭脂扣——正是母亲生前从不离身的贴身之物!
二十年前千面郎君接的最后一单,老者敲着糖人锅,有个奶娃娃被塞进往生轿,轿帘上绣的可是谢家独门双面绣。
屋外突然响起机括声,十二具镇武司傀儡破窗而入。谢无欢旋身踢翻糖锅,飞溅的糖浆在半空凝成北斗阵型。老者大笑声中,糖人杆点中傀儡膻中穴,暗门应声而开。
暗河腐气扑面而来。老者将青铜罗盘拍进他掌心:九嶷山龙隐洞里有你要的答案。突然反手扣住谢无欢腕脉,这脉象...谢三爷给你喂过九转还魂丹
谢无欢浑身剧震,灭门夜记忆碎片突然重组:谢三爷将他推入枯井前,确实往他嘴里塞过腥苦药丸。老者独眼突然淌出血泪:那老东西偷了我的还魂丹,原是用在这儿...
追兵嘶吼逼近时,老者突然撕开胸前皮肉——溃烂的胸腔里,天枢佩的烙印正与谢无欢的玉佩共鸣!
第七章
剑魄初鸣
永庆十八年·白露
龙隐洞前的血藤突然收缩时,谢无欢正将青铜罗盘嵌进岩缝。瘸腿老者临终前嘶吼的戌时三刻在耳畔回响,他望着石壁上暴涨的苔藓——这些吸血植物每逢月亏便会显露出星图纹路,此刻正拼成完整的北斗吞月势。
洞内磷火倏然亮起,谢无欢的匕首在钟乳石上刮出火星。第九次转弯时,天枢佩突然灼烧胸口,石壁暗格弹出的《承天堪舆志》残页上,朱砂标记的穴位竟与寒潭星图完全重合。他并指按向自己玉堂穴,内力流转间,黑暗中浮现出荧光经络——正是天机九变心法的行气路径!
等你三天了。沙哑嗓音震落洞顶蝙蝠,七星盟杀手从暗河浮出,湿透的面巾下透出蜈蚣状疤痕。谢无欢瞳孔骤缩,这分明是漕船血战那夜的独眼人!
链子枪绞碎残页的刹那,谢无欢踏着倒悬石笋腾空。惊鸿三式月落星沉将出未出之际,独眼人突然撕开衣襟——他心口纹着的北斗阵竟在吸纳洞中磷火!谢无欢剑指刺中天权星位的瞬间,玉佩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
岩壁轰然炸裂,二十年前谢家灭门场景在荧光中重现。谢无欢看见戴着青铜扳指的手掌洞穿谢三爷天灵盖,而那凶手的背影,分明穿着七星盟主的金丝螭纹靴!
现在看清了独眼人链枪洞穿少年右肩,将他钉在石壁,盟主特意让你死个明白。
血顺着钟乳石滴进暗河,泛起诡异的金斑。谢无欢在剧痛中盯着岩顶星图,寒潭边疯癫老道的舞剑姿态突然清晰。当独眼人第二枪刺向心口时,他竟顺着枪势翻身倒挂,足尖勾出个残缺的北斗阵型。
整个洞窟突然震颤,暗河逆流形成漩涡。谢无欢染血的指尖划过岩壁荧光经络,天机九变首章摇光引自发运转。独眼人惊骇地看着链枪寸寸碎裂,七星纹身仿佛被无形之手撕扯,皮肉间渗出与谢无欢同样的金色血珠!
你竟然...独眼人话音未落,谢无欢并指如剑刺入其天枢穴。爆开的血雾中,石壁浮现出完整的《天机九变》心经,而首行梵文竟与母亲哄睡时哼的童谣一模一样。
黎明前的暴雨冲刷着洞口血污。谢无欢从尸身搜出鎏金密函,火漆上的蟠龙印缺了右爪——正是婚书上帝玺的残缺部位。当他展开信笺时,阿蘅的盲杖声从洞外传来,杖头悬挂的,赫然是叶青梧染血的银丝面纱!
第八章
雾锁青鸾
永庆十九年·惊蛰
腐骨蝶撞上剑锋的瞬间,谢无欢终于看清雾中丝线的走向。这些浸过鲛人血的冰蚕丝,正沿着两仪方位编织成网——三日来困死十七名高手的噬魂雾阵,原来就藏在这片开着青色鸾尾花的沼泽里。
坎位七步,震宫踏叶。沙哑女声穿透浓雾,谢无欢剑尖微颤。这分明是龙隐洞中与他争夺《璇玑录》的声线,只是此刻透着濒死的虚弱。
七日前那封血书还揣在怀里。谢无欢劈开最后一道藤蔓时,终于明白青鸾泣血的含义——叶青梧被倒吊在千年榕树上,银丝面纱浸透鲜血,足踝锁着七星盟特制的陨铁镣铐。更诡异的是,她周身穴位插着金针,每根针尾都系着写满梵符的纸鸢。
别碰金针!女子突然睁眼,谢无欢缩回的手指已被灼出焦痕。那些纸鸢竟是用谢家灭门案卷宗叠成,泛黄的永庆十二年字样在雾中泛着磷光。
这是四象引魂阵,叶青梧咳出血沫,他们想用我的天机血脉做阵眼...话音未落,雾中突然响起机括声,谢无欢本能地使出惊鸿三式,剑气却如泥牛入海——射来的根本不是暗器,而是二十年前母亲陪嫁的鎏金簪!
子时月光刺破浓雾的刹那,谢无欢的天枢佩突然与叶青梧的玉衡佩共鸣。两枚玉佩悬空拼成完整北斗,金针应声而断。坠落的叶青梧扯住他衣襟:乾三连,坤六断,跟着星辉走!
沼泽突然塌陷成八卦阵图,谢无欢踏着浮尸借力。当第七具尸体被他踩进泥潭时,怀中的《山河社稷图》残片突然发烫——那些尸体的腐烂程度,竟与图上标注的地脉死穴完全吻合!
离火位!叶青梧突然咬破指尖,血珠在半空凝成朱雀纹样。谢无欢福至心灵,惊鸿剑法融合天机九变的摇光引,剑锋所指处,雾墙轰然洞开。显露的祭坛上,《山河社稷图》残片正嵌在青铜玄武口中,龟甲裂纹组成四个血字:龙战于野。
寅时三刻,谢无欢背着昏迷的叶青梧冲出雾瘴。女子后颈浮现的星图胎记,与天机阁密室壁画上的预言分毫不差。更令他心惊的是,叶青梧腰间露出的半截玉珏,分明是母亲当年亲手系在弟弟襁褓上的双鱼佩!
沼泽深处忽然传来熟悉的盲杖点地声,谢无欢闪身躲进树洞时,阿蘅的叹息随风飘来:好个痴儿,竟真救出了天机阁的钥匙...她手中提着的灯笼忽明忽暗,照亮后方人影的螭纹金丝靴——正是龙隐洞幻象里的七星盟主!
第九章
宴无好宴
永庆十九年·芒种
金鳞会总坛的鎏金穹顶正在往下渗酒。谢无欢盯着檐角第十二条蟠龙,龙须上凝结的露珠泛着孔雀蓝——这是北疆醉阎罗混入琼浆的特征。三日前从雾谷带回的《山河社稷图》残片,此刻正在他袖中与玉衡佩共振。
陆兄弟,尝尝这道冰盏驼峰。刑堂长老亲自布菜,银筷敲击玛瑙碗的节奏,竟与雾谷梵符纸鸢燃烧声暗合。谢无欢余光瞥见阿蘅的盲杖,杖头新镶的翡翠蟾蜍,瞳孔处闪着镇武司密探独有的蛇纹银。
亥时三刻,百盏人鱼膏灯骤灭。谢无欢在黑暗中抓住飞来的酒爵,雕着北斗七星的杯底沾着醉阎罗特有的尸臭味。惨叫声从首席炸开,他翻身跃上房梁时,看见刑堂长老七窍钻出冰晶状触须——正是被改良过的九幽碎玉手!
好毒的雁回阵。叶青梧的声音从东南角传来,她竟扮作舞姬混入宴会。谢无欢甩出铁鳞片击碎琉璃屏风,月光透入的刹那,满地狼藉里浮现北斗阵型。中毒者抽搐的轨迹,恰好构成天机阁密室里的四象星图。
坎位生门!谢无欢拽着阿蘅急退,盲女袖中突然射出峨眉刺,精准点中暗处弩机枢纽。本该射向他们的淬毒箭矢,却洞穿了镇武司暗桩的咽喉。
子时暴雨冲刷着飞檐上的血水。谢无欢在藏书阁顶棚摸到黏腻的蛊虫,这些吸饱真气的噬元蛛正沿着瓦缝排出北斗图案。身后传来金鳞会主的怒吼,他转身格挡的剑锋却被磁石地板黏住——整座藏书阁竟是按照《太乙分光剑》图谱建造的牢笼!
接着!叶青梧抛来的玉衡佩在空中与天枢佩相撞,迸发的星光映出房梁上的机关图谱。谢无欢脚踏惊鸿三式融合天机九变,剑气如织网截断七十二道机簧。坠落的暗格里,滚出刻着北莽狼图腾的铜匣。
小心!阿蘅突然旋身将他扑倒,三支透骨钉擦着发梢掠过。谢无欢清晰听见钉尾蜂鸣——这是盲女听风辨位绝技首次完整展现。更令他心惊的是,暗钉轨迹分明是冲着他怀中铜匣而来。
破晓时分,谢无欢在密道尽头掰开铜匣。冰封的断指上戴着谢家祖传的翡翠扳指,父亲临终前缺失的右手小指赫然在内!匣底羊皮卷记载的却是镇武司首座笔迹:永庆十二年腊月,谢氏通敌案终。
密道突然剧烈震颤,阿蘅的盲杖点在某个机关,暗门开处竟是镇武司诏狱。火把照亮刑架上的叶青梧,她胸前插着的正是谢无欢在雾谷用的那柄短刀!
这份大礼可还称心阴影中走出戴青铜面具的指挥使,掌心悬浮的正是七星盟主的本命蛊虫。
第十章
血染婚书
永庆十九年·处暑
合卺酒泼洒在百子帐上的刹那,叶青梧腕间银铃突然炸成碎片。谢无欢藏在送嫁队伍第七抬妆奁箱里,嗅到盖头下逸出的血腥气——这根本不是七星盟少主大婚,而是天机阁布了二十年的锁龙局!
寅时梳妆的铜镜里,谢无欢看见阿蘅为新娘描眉的盲杖在颤抖。胭脂盒底暗藏的碧落黄泉剧毒,正沿着笔尖渗进叶青梧的眉心痣。当喜婆唱起却扇诗时,他弹指震碎窗棂冰裂纹,惊起的鸽群将毒粉尽数卷向七星盟观礼台。
乾坤倒转!叶青梧突然掀翻龙凤烛,火苗顺着浸过火油的喜绸窜上房梁。谢无欢在混乱中扣住她命门,却摸到三根封脉金针——新娘竟是戴着人皮面具的死士!真正的叶青梧在耳畔低语:看北斗。
坍塌的藻井下,七星盟主金丝螭纹靴正踩在青铜碎片上。那些拼合的纹路与谢家灭门夜的腰牌残片完全契合,更可怕的是残片上凝结的血珠,竟与他怀中断指扳指产生共鸣!
子夜惊雷劈断百年槐树时,谢无欢在暴雨中看清了新娘真容。叶青梧凤冠下的脸苍白如纸,嫁衣内衬密密麻麻写满《山河社稷图》译文。她将染血的合婚庚帖塞进他怀中,帖上叶字被生生改作谢——正是母亲笔迹!
快走...叶青梧突然呕出冰晶状血块,谢无欢的天枢佩自行飞出,在空中拼出半幅星图。追兵的火把光里,他看见七星盟主面具下蠕动的本命蛊,那蛊虫额头的七星烙印,竟与阿蘅豢养的噬元蛛一模一样。
朱雀大街的青石板在铁蹄下迸裂。谢无欢挟着新娘跃上漕船,却发现缆绳早被换成浸毒的冰蚕丝。叶青梧突然咬破舌尖,将带血的玉衡佩按在他胸口:乾宫伤门,震位三丈!
双佩合璧的强光中,谢无欢看见二十年前的真相:七星盟主戴着青铜扳指的手,同时洞穿了谢三爷天灵盖与永庆帝胞弟的咽喉!而倒在血泊中的天机阁主,手中紧攥的正是染血的合婚庚帖。
小心!叶青梧旋身挡住透骨钉,剧毒瞬间侵蚀嫁衣金线。谢无欢抱着她坠入暗河时,怀中的庚帖突然浮起北莽文字——这分明是镇武司伪造的通敌铁证!
五更梆子敲响时,谢无欢在义庄掰开新娘僵冷的手指。叶青梧临终攥着的半块虎符,缺口处镶着的正是谢家老宅镇宅石。当他把虎符贴近青铜碎片时,裂纹中浮现的舆图显示——九嶷山龙脉核心,竟在谢家听雨轩那口枯井之下!
窗外突然传来纸钱飘洒声,阿蘅的盲杖点在第七块棺材板上:陆公子可知,当年往枯井推你一把的,究竟是谢三爷...还是谢三爷的尸傀她掀开的棺材里,谢三爷的尸身正戴着镇武司的玄铁护额!
第十一章
孤舟夜雨
永庆十九年·霜降
江心漩涡吞没第七盏河灯时,谢无欢终于看清琴弦上的血纹。盲眼琴师怀中的焦尾琴正在渗水,十三根冰弦震颤着割破夜雨,奏出的竟是谢家灭门夜母亲哼唱的《子夜吴歌》。
公子接篙!老船夫突然暴喝,谢无欢反手捞住的却不是竹篙,而是半截森白骨笛——笛孔里爬出的蛊虫额间七星闪烁,与七星盟主豢养的本命蛊同源!
戌时三刻的渡鸦矶布满旋涡。谢无欢将昏迷的琴师拖上乌篷船时,发现他耳后易容胶的裂痕与叶青梧如出一辙。船舱突然倾斜,琴匣滑出的瞬间,夹层里滚出的玄铁兵符正嵌进船板裂隙——缺口形状竟与枯井底的龙纹砖完全契合!
北邙山前故人稀...琴师梦呓般呢喃,指尖无意识拨动琴弦。谢无欢浑身剧震,这分明是父亲临终前刻在青砖上的残句!他扯开琴师褴褛衣襟,胸口狰狞的烙痕拼出永庆十二年敕造——正是镇武司处置重犯的黥印。
子夜惊雷劈断桅杆时,十八道黑影踏浪而来。谢无欢挥剑斩断缠舵的水鬼草,腥臭汁液里浮出北莽狼骑的青铜腰牌。盲琴师突然暴起,断裂的琴弦绞住最先跃上甲板的黑影,尸首分离时喷出的竟是冰蓝色血雾!
幽冥十八骑!琴师沙哑的嗓音混着雨幕,他们饮过黄泉水的...话音未落,第二骑的弯刀已劈开舱门。谢无欢的天枢佩突然飞射而出,嵌进兵符凹槽的刹那,船舱底板浮现出九嶷山龙脉走向图——地宫入口赫然标注在谢家祠堂!
血水漫过脚踝时,谢无欢终于悟出琴声玄机。盲琴师以指叩板的节奏,正是天机九变第二式开阳破的运功法门。他并指划开雨幕,剑气引动江心漩涡,十八骑的阵型突然扭曲成北斗葬尸局。
坎位!琴师突然将兵符拍进他掌心,谢无欢福至心灵,惊鸿剑法融合龙脉走向直刺江心。炸起的巨浪中,沉船残骸竟拼成前朝战船模样,一具挂着翡翠扳指的尸骸随波浮沉——正是父亲失踪的右手!
五更梆子穿透雨幕时,谢无欢在断橹下摸到琴师冰冷的腕脉。濒死之人塞给他半枚虎符,缺口处残留的胭脂香,与母亲妆奁盒底的冷香丸如出一辙。江面忽然飘来纸钱,阿蘅的盲杖声在礁石后响起:陆公子可知,这幽冥十八骑的尸首...她掀开黑袍,十八具尸体颈后全烙着七星盟的追魂印!
远处沙洲上,戴着青铜面具的镇武司指挥使正将翡翠扳指套上断指,月光照亮他手背的七星刺青——那排列方位,竟与谢无欢掌心的朱砂痣分毫不差!
第十二章
雪夜问道
永庆二十年·大雪
冰锥刺穿左肩胛时,谢无欢终于看清雪雾里的鱼线。这些浸过千年玄冰的冰蚕丝,正沿着山势织成天罗地网——追兵竟将整座白头峰炼成了活人炉鼎!
踩着老朽的脚印走。苍老声音穿透暴雪,谢无欢循声望去,寒潭边独坐的蓑衣人竟在垂钓岩浆!钓竿轻抖间,赤红铁水化作游鱼跃出冰面,在雪地上烙出北斗阵图。
巉岩洞内的冰棺泛着幽蓝。谢无欢将盲琴师的尸身放入冰棺时,发现棺底刻着《流云七叹》琴谱——那些音符走向,竟与天机九变心法经脉图完全契合。寒江钓叟突然掷来酒葫芦,琥珀色的醉生梦死泼在琴弦上,炸开的冰雾里浮现二十年前雪夜屠城的幻象。
九幽碎玉手本名该叫九曜还魂指。老者钓竿轻点冰面,永庆帝胞弟楚王的面容在涟漪中显现,当年楚王为治瘟疫创此功法,却被镇武司改成阴毒邪术...
谢无欢的玉佩突然飞向冰棺,棺盖移位的刹那,他看见楚王腰间的蟠龙珏——与自己怀中虎符缺口形状分毫不差!
子时雪暴撕裂苍穹。追兵的玄铁战靴踏碎冰桥时,钓叟的鱼线突然绷成琴弦。谢无欢福至心灵,以剑代指拨动冰弦,《流云七叹》第一式阳关叠震碎百丈冰瀑。坠落的冰棱中,他看见当年楚王府的医官正将翡翠扳指套上父亲断指!
看好了!钓叟突然撕开胸前皮肉,溃烂的心脏上插着三根金针——正是雾谷锁住叶青梧的同源法器。老者掌心腾起的九幽真气纯净如月华,竟将追兵的玄铁甲胄熔成铁水。
这才是真正的...钓叟突然咳出冰晶,谢无欢的天枢佩自行飞出,在空中拼出完整北斗。老者浑浊的眼中迸出精光:原来你就是那个孩子!话音未落,十八支透骨钉穿透岩壁,钉尾蜂鸣的节奏与阿蘅的听风辨位如出一辙。
破晓前的冰洞泛起血光。谢无欢抱着垂死的钓叟,看他用鱼竿在冰面刻出《流云七叹》最后一式广陵散。融化的冰水倒映出惊人真相:二十年前楚王遇刺现场,手持青铜扳指之人耳后,赫然有与阿蘅相同的蛇纹银刺青!
九嶷山地脉...连着前朝玉玺...钓叟攥住他腕间朱砂痣,七星排列突然渗出金光。当追兵破开最后一道冰墙时,老者将毕生功力灌入谢无欢丹田,冰棺琴弦应声齐鸣,雪崩吞没了整座白头峰。
三个月后,谢无欢在江南酒肆听见说书人讲起雪崩奇闻。醒木拍案时,他摸到桌底新刻的北斗阵图——第七星位置嵌着的,正是盲琴师那半枚虎符缺失的胭脂扣!
窗外忽有马车疾驰而过,帘角翻飞间,戴青铜面具的镇武司指挥使正在把玩翡翠扳指。他左手小指缺失的伤口,与刑堂长老被九幽碎玉手洞穿的伤痕完全一致...
第十三章
地宫惊变
永庆二十年·春分
虎符嵌入龙首浮雕的刹那,谢无欢听见地脉深处传来心跳声。青铜门缝溢出的腐气凝成北莽文字,他忽然明白为何父亲至死攥着半块兵符——这根本不是前朝遗物,而是镇压九嶷山龙脉的镇魂钥!
陆兄弟别来无恙金鳞会主的鎏金面具在磷火中闪烁,他手中提着的正是阿蘅的盲杖。杖头翡翠蟾蜍已换成血色眼珠,随从抬着的玄铁箱里,镇武司指挥使的青铜面具正在渗血。
地宫穹顶的夜明珠突然炸裂。谢无欢在碎光中看清壁画全貌:永庆十二年冬,七星盟主戴着青铜扳指的手正按在谢家主脉头顶,而龙椅上永庆帝脚下伏着的,竟是胸口插着金针的楚王尸身!
谢家窥破龙脉改命之术,合该有此劫。金鳞会主指尖弹在壁画某处,龙脉走势突然扭曲成北斗噬月图。谢无欢怀中的天枢佩自行飞向壁画,嵌进北斗阵眼的瞬间,整座地宫开始翻转——那些描绘忠烈故事的彩绘,竟在背面用北莽文字记载着屠城炼蛊的秘术!
小心!谢无欢拽住险些坠入岩浆的指挥使,扯破的袖口露出腕间七星刺青。男人突然低笑:现在认出为父了面具碎裂的刹那,谢无欢看见那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脸——正是当年抱着婴孩站在谢三爷身后的账房先生!
子时地动撕裂承重柱。谢无欢踏着坠落的铜鼎跃向龙脉核心,壁画上的朱砂突然活过来般游走,拼出母亲怀抱双生子的画面。金鳞会主挥出的九节鞭绞碎浮雕,飞溅的玉石中竟藏着半枚玉玺——缺口与叶青梧遗留的胭脂扣严丝合缝!
你以为叶青梧真死了指挥使突然甩出冰棺碎片,其中封冻的正是叶青梧一缕青丝。谢无欢的玉衡佩骤然发烫,地脉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整座地宫开始塌缩成北斗阵型。
这龙脉本就是楚王设的局!金鳞会主撕开鎏金面具,溃烂的面容浮现七星烙印,当年用你谢家血脉镇住地龙翻身,如今该换北莽...话音未落,阿蘅的峨眉刺已穿透他后心,喷出的黑血在地面绘出完整的狼骑行军图!
黎明前的暴雨冲开地宫残骸。谢无欢在祭坛废墟中找到半卷《改命书》,泛黄的永庆十二年页脚,印着婴孩脚印状的七星血痕。当他将玉玺按向血痕时,空中突然显现叶青梧的虚影——她周身缠绕的锁链另一端,竟系在九嶷山枯井深处!
瓦砾堆中忽然传来婴儿啼哭,谢无欢劈开断龙石,看见冰棺里躺着个与叶青梧容貌相同的女婴。她颈间长命锁的机括弹开,掉出的翡翠扳指内侧,刻着父亲笔迹:双星现,山河变。
远处山道上,阿蘅正将青铜面具戴在女婴脸上,镇武司的玄铁令旗插满坟茔。那些新立的墓碑姓名,赫然是当年谢家灭门案的所有目击者!
第十四章
局中有局
永庆二十年·夏至
蝉翼刀割破毒雾的刹那,谢无欢看清了阿蘅瞳孔里的七星倒影。这位相伴三年的盲女,此刻正用淬毒的峨眉刺抵着叶青梧咽喉,而刺尖挑着的青铜腰牌,纹路与灭门夜残片完美契合。
陆公子可识得此物阿蘅指尖弹在腰牌天权星位,谢家祠堂的枯井突然喷出紫色烟柱。谢无欢的玉佩腾空而起,烟尘中浮现父亲临终场景——七星盟主的金丝螭纹靴后,分明跟着阿蘅那双绣着北莽狼图腾的软底鞋!
地脉震颤撕裂青石板。谢无欢挥剑斩断缠住叶青梧的冰蚕丝,却发现丝线尽头系着青铜匣——匣中冰封的右眼瞳孔里,映着当年谢三爷将他推入枯井的画面。只不过画面里谢三爷的右手,正戴着镇武司的玄铁护腕!
碧落黄泉的滋味如何七星盟主扯下面具,溃烂的面容上爬满本命蛊虫。谢无欢突然呕出冰晶,三日前阿蘅递来的解毒丸,竟是用黄泉水炼制的情蛊。蛊虫钻出血管的瞬间,他看见二十年前北莽国师将婴孩交给谢三爷——那襁褓纹样与叶青梧的嫁衣内衬如出一辙。
你才是真正的北莽皇子!叶青梧突然捏碎玉衡佩,强光中浮现永庆帝与北莽国师的盟誓血书。七星盟主狂笑着撕开衣襟,胸口北斗刺青竟是由谢家族谱文字编织而成!
子时惊雷劈断百年古槐。谢无欢的天枢佩突然裂成七枚星钉,暴雨中自发结成北斗封魔阵。阿蘅的盲杖炸成齑粉,露出藏在杖芯的狼骑虎符——正是白头峰冰棺里缺失的那半枚!
看看这是谁七星盟主挥袖震开棺椁,冰棺里沉睡的妇人缓缓睁眼。谢无欢长剑脱手坠地——那竟是本该死于灭门夜的生母!妇人脖颈处的七星烙印突然睁开,化作七只复眼:欢儿,到娘亲这里来...
叶青梧突然撞向剑锋,染血的嫁衣裹住复眼怪物。她在谢无欢怀中捏碎胭脂扣,炸开的烟雾里浮现楚王手书:双生子承龙脉,七星现则天下变。血泊中的玉衡佩碎片突然飞向谢无欢眉心,与天枢佩残片拼成完整星图。
五更梆子响彻废墟时,谢无欢在血雨中抱着渐冷的叶青梧。她胸口的碧落黄泉剧毒正在凝结成星芒,每粒毒晶都刻着微缩的北莽舆图。阿蘅的嗤笑从残垣后传来:好个痴情种,你可知当年往她药里掺黄泉水的...
瓦砾突然爆开,戴着青铜面具的指挥使踏着本命蛊走出。他掀开面具露出与谢无欢相同的脸,掌心悬浮的正是母亲复眼里爬出的蛊王:弟弟,该回家了。
远处山道上,北莽狼骑的青铜弯刀正在收割残月。为首的骑兵马鞍旁,挂着叶青梧失踪那夜戴的银丝面纱——面纱内侧用血写着等君来三字,字迹与合婚庚帖上的谢字同源!
第十五章
以命换命
永庆二十年·白露
药王谷的腐萤撞碎在青铜鼎上时,谢无欢看清了三生三世毒雾的真容——那根本不是雾气,而是亿万只裹着蛊粉的冰翅蛾。它们翅膀上的磷粉拼成北斗阵图,每振翅一次,空中就多出个叶青梧毒发时的残影。
破晓前过不了往生桥,你的心上人就要化作血灯笼了。药童的琉璃灯照在桥头石碑,谢无欢突然发现碑文拓印的笔迹,竟与楚王手书《改命书》同源!
子时的铁索桥渗出尸油。谢无欢踏着第七块木板时,怀中的天枢佩突然灼穿衣襟。毒蛾群聚成的叶青梧幻象伸出手指,指尖落下的血珠在铁索烙出北莽文字——正是碧落黄泉的解方首味至亲心头血!
第一世,斩尘缘。药王的声音从深渊传来,谢无欢脚下的铁索突然化作父亲断指。他挥剑斩碎幻象的刹那,真正的铁索已缠住脚踝,倒刺扎进的位置正是三焦要穴。
第二世,断痴念。毒雾凝成叶青梧的嫁衣,新娘盖头掀开却是阿蘅的脸。谢无欢的剑锋在距咽喉半寸处凝滞,幻象突然握住剑刃刺穿心脏,剧痛中他看见指挥使正将蛊虫塞进叶青梧耳中!
寅时三刻,谢无欢爬过最后三丈刀阶。药王阁的鲛绡帐无风自动,他盯着案上那碗泛着金光的还魂汤,突然发现汤底沉着半枚玉玺——缺口与冰棺女婴的长命锁完全契合。
用镇武司首座的心头血来换。帘后老妪的烟杆敲碎玉碗,飞溅的汤药在空中凝成北莽地图。谢无欢的瞳孔突然扩大,地图上标注的药田位置,正是谢家灭门夜被焚毁的百草园!
或者...药王掀开帘幕,溃烂的左脸爬出七星蛊虫,用你怀里的双鱼佩打开龙脉。她枯指划过谢无欢颈脉,藏在皮下的金针突然震颤——正是白头峰钓叟打入的保命针!
破晓前的血月照亮丹房。谢无欢在《药王典》残页上看到惊悚记载:永庆十二年瘟疫,楚王用谢家双生子试药,兄长血脉可纳百毒,胞妹心头血能续断脉。残页边缘的批注,赫然是父亲的字迹:宁断指,不献儿。
药炉突然炸开,谢无欢在热浪中抓住飞出的翡翠扳指。指环内侧新刻的北莽符文,经炉火淬炼竟显露出中原文字:双生非孽,七星为引。
窗外忽然传来狼嗥,谢无欢劈开药柜暗格,冰棺里封着的根本不是药材,而是二十年前本该死于瘟疫的楚王医官!老者手中攥着的婚书上,谢叶两姓旁按着永庆帝与北莽国师的血掌印...
第十六章
金殿惊雷
永庆二十年·霜降
御膳房的雕花地砖渗出鲜血时,谢无欢正将鹤顶红混入鹿茸羹。假太监的面具被蒸气熏出裂痕,露出下颌处新烙的七星刺青——昨夜药王谷剖出的本命蛊,竟将他易容成十年前暴毙的大内总管模样。
圣上等着进补呢。掌事嬷嬷的护甲划过他喉结,谢无欢嗅到她袖中冷香丸的气味。这永庆帝每日饮用的龙精汤,原来是用叶青梧的碧落黄泉剧毒做药引!
子时的丹房飘着人油香。谢无欢跪捧药膳穿过九重帷幔,瞥见龙床前跪着的十二名少女——她们脚踝全系着青铜铃铛,与叶青梧大婚夜的银铃同源。永庆帝枯爪般的手突然扯开帷幔,露出的面容令谢无欢险些打翻玉碗:帝王半边脸爬满七星蛊虫,另半边竟是冰封的楚王容颜!
双鱼佩带来了沙哑嗓音震落梁上积灰,谢无欢袖中的翡翠扳指突然发烫。当永庆帝撕开少女衣襟取心头血时,他看清龙床暗格里的青铜匣——匣面北斗阵眼嵌着的,正是药王谷遗失的半枚玉玺!
砰!
殿门突然被劲风破开,谢无欢旋身泼出毒羹。永庆帝的龙袍遇毒自燃,暴露出贴身穿着的前朝战甲。甲胄缝隙间渗出的黑血在地面游走,竟勾勒出北莽狼骑突袭九嶷山的路线图!
寅时三刻的惊雷劈碎琉璃瓦。谢无欢在暴雨中擒住欲逃的掌事嬷嬷,她后颈的七星刺青遇水显形——正是白头峰钓叟描绘的控魂印!嬷嬷突然咬断舌根,喷出的血雾凝成阿蘅的容貌:陆公子可知,真正的碧落黄泉...
丹炉轰然炸裂,永庆帝的狂笑震碎窗棂。谢无欢在火海中看见惊人一幕:帝王撕下溃烂的脸皮,露出的赫然是镇武司指挥使的面容!而龙床下的暗道里,真正的永庆帝正被铁链锁在冰棺中,心口插着楚王的蟠龙珏。
好侄儿,这份登基大礼可还喜欢假帝王掀开龙袍,腰间玉带的螭纹竟与七星盟主金丝靴的纹路同源。他掌心腾起的九幽真气纯净如月华,却将扑来的暗卫熔成血水——这正是寒江钓叟临终传授的正统功法!
五更梆子响彻皇城时,谢无欢在护城河底抠出嵌在肩胛的蛊虫。冰棺中永庆帝的遗诏正在溶化,特制墨迹重组出双生子救世的梵文。对岸突然亮起狼骑兵的火把,为首的北莽将领马鞍旁,挂着叶青梧大婚时的盖头。
更诡异的是,当谢无欢捏碎翡翠扳指时,盖头上的鸳鸯突然游动起来,在血色涟漪中拼出阿蘅的唇语:枯井下的龙脉,要饮尽至亲血方能重启。
暴雨中忽然传来婴儿啼哭,谢无欢循声望去,戴着青铜面具的指挥使正将冰棺女婴放入枯井。女婴襁褓中滑落的半枚虎符,缺口处新镶的,正是他从药王谷带出的楚王医官眼球!
第十七章
万剑朝宗
永庆二十一年·惊蛰
天机阁剑冢的十万残剑突然齐鸣时,谢无欢的右瞳正淌着金血。他握着的天枢剑锈迹寸寸剥落,剑身浮现的北斗阵图竟与冰棺女婴的啼哭同频共振——这场二十年一度的祭剑大典,原是永庆帝与北莽国师共布的弑神局!
陆公子可知,剑魄是要饮血的七星盟主抚过断龙石上的剑痕,暗红锈迹突然游动如蛇。谢无欢的剑锋微颤,那些锈迹分明是干涸的皇室血脉——二十年前惨死的九位皇子,竟被铸成了剑冢的镇魂钉!
子时的祭剑台漫起血雾。谢无欢踏着剑匣跃上巉岩,发现每柄古剑的吞口都嵌着翡翠扳指碎片。当阿蘅敲响引魂钟时,十万剑刃突然指向冰棺方向,剑气在月下织成北斗星图——星光照亮的岩壁上,永庆帝与楚王并肩而立的壁画正在龟裂,碎落的彩釉中露出北莽狼骑屠城的真相!
看看这是谁!镇武司指挥使掀开玄铁牢笼,叶青梧的嫁衣已碎成血缕。她腕间银铃炸开的刹那,谢无欢的天枢剑突然脱手,剑尖刺入的竟是楚王冰封的眉心!裂隙中涌出的黑血凝成文字:双生子祭剑,可斩龙脉。
寅时三刻的狂风卷起剑雨。谢无欢在万剑缝隙间看见惊悚画面:二十年前剑冢深处,真正的天机阁主正将双生子放入铸剑炉!炉火中翻腾的翡翠扳指突然裂开,掉出的半枚玉玺上,永庆帝的掌印与谢无欢的胎记完全重合。
你才是楚王血脉!叶青梧突然挣断锁链,染血的指尖点向冰棺。棺中女婴的心口浮出玉衡剑纹,与谢无欢的天枢剑图拼成完整星阵。七星盟主狂笑着撕开胸膛,本命蛊虫裹挟着剑魄冲天而起——那些蛊虫额间的七星,竟是用谢家灭门夜的血珠点染!
五更梆子震碎十万剑鸣。谢无欢抱着渐冷的叶青梧跪在剑冢核心,她的血渗入地脉引发山崩。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乌云时,阿蘅的盲杖点在祭坛中央:陆公子可愿知晓,当年铸剑炉里逃出的...
山体突然裂开巨缝,逃出的不是人,而是条被青铜锁链贯穿的赤龙!龙角断处嵌着的,正是谢家老宅那口枯井的镇魂砖。赤龙金瞳映出的幻象里,永庆十二年元宵夜的屠戮者,腰间全挂着天机阁的剑冢玉牌!
暴雨倾盆而下,谢无欢的天枢剑吸饱龙血,剑脊浮现出母亲临终刻在井壁的遗言:双星合璧,可碎虚空。他忽然呕出带着星芒的金血,坠落的血珠在地面灼出八个古篆——正是楚王手书《改命书》缺失的最后一页!
第十八章
龙战于野
永庆二十一年·芒种
赤龙断角刺穿云层时,谢无欢的剑锋正滴着金血。九嶷山巅的周天星斗大阵裂开第七道缺口,北莽狼骑的青铜弯刀已劈到阵眼三丈——刀刃映出的却不是敌影,而是二十年前楚王将双生子放入祭坛的血腥画面。
坎位补三才!谢无欢嘶吼着将天枢剑插入龙脉裂隙,身后突然传来利刃破空声。阿蘅的盲杖穿透他右肩的瞬间,杖头翡翠蟾蜍炸成粉末,露出藏在杖芯的北莽狼符。血水顺着星轨蔓延,整座大阵突然逆转成噬魂血祭阵!
地脉轰鸣震碎山石。谢无欢在剧痛中看清阿蘅瞳孔里的七星倒影,那根本不是活人的眼睛,而是用楚王冰棺碎片磨制的窥天镜!镜中浮现永庆十二年冬夜场景:北莽国师将两个襁褓交给谢三爷,其中一个婴孩颈间闪着天枢佩的微光。
你才是真正的祭品...阿蘅的峨眉刺挑开他胸前布料,露出胎记状的北斗阵图。谢无欢呕出的金血溅在阵盘上,二十八宿方位突然逆转,北莽狼骑的嘶吼化作惨叫——他们盔甲下的身躯正在融化,露出镶嵌在骨骼上的天机阁剑符!
好一个周天星斗阵!七星盟主踏着赤龙断角现身,手中提着叶青梧破碎的嫁衣。衣料遇风舒展成九嶷山地脉图,每道裂痕都渗出碧落黄泉的毒雾。谢无欢的天枢剑突然脱手,剑尖刺穿的竟是冰棺女婴的幻影——那孩子心口浮出的玉衡剑纹,正与他胎记共鸣!
子时惊雷劈断赤龙尾。谢无欢在血雨中抓住坠落的龙角,断口处嵌着的镇魂砖突然显形——砖面朱砂符咒正是母亲笔迹。当北莽国师的狼头杖砸向阵眼时,他将龙角狠狠刺入地脉,整座山体突然浮现出青铜色经络。
这才是真正的龙脉!谢无欢的嘶吼引动万剑齐鸣,插在四周的残剑自发组成北斗剑阵。阿蘅突然凄厉长笑,撕开人皮面具露出与叶青梧相同的容颜:我的好哥哥,你可识得这双鱼佩她扯断颈间红绳,玉佩拼合的刹那,赤龙金瞳突然淌出血泪!
寅时三刻的地动撕裂战场。谢无欢抱着昏迷的叶青梧坠入龙脉裂隙,怀中《改命书》残页遇龙血重组出楚王遗诏:以双星骨为钥,可碎虚空。头顶传来冰棺破碎声,女婴的啼哭竟与剑冢十万残剑共鸣,阿蘅在龙背上癫狂起舞,每一步都踏出北斗阵型。
看看你护的苍生!七星盟主挥袖掀开云层,九嶷山下的栖霞镇已成鬼域。百姓们脖颈系着青铜铃铛,正机械地跪拜北莽狼旗。谢无欢的胎记突然灼如烙铁,龙脉深处传来母亲呼唤:欢儿,该醒了...
地缝中伸出无数青铜手臂,每只手掌都握着谢家灭门夜的残片。当第一只手掌洞穿七星盟主胸膛时,谢无欢看清掌心烙印——正是药王谷冰棺里楚王医官的黥印!
五更梆子响彻血色黎明。谢无欢在龙脉核心找到半块玉玺,缺口处嵌着的竟是自己的乳牙。玉玺触地瞬间,整座战场浮起金色星轨,厮杀的敌我突然静止——每个人的命线都汇向赤龙断角处的青铜匣。
匣中滚出的不是珍宝,而是三百张染血的婚书。每张谢字旁都按着七星血印,最新那封的墨迹尚未干透:永庆二十一年芒种,北莽长公主阿蘅,聘天枢星主为驸马。
地缝深处忽然传来银铃清响,叶青梧的残影正在龙角上起舞,裙摆翻飞间露出脚踝的七星刺青——那排列方位,竟与谢无欢胎记完全倒置!
第十九章
月碎星沉
永庆二十一年·秋分
地脉暴动的轰鸣声震碎山河时,谢无欢的右臂正被青铜锁链贯穿。九嶷山巅的夜空裂开蛛网状星痕,每一道裂痕都在滴落赤红岩浆——那不是地火,而是龙脉溃散后楚王镇压百年的怨气!
青梧——!谢无欢的嘶吼被罡风绞碎。百丈外的断龙石上,叶青梧残破的嫁衣在星火中猎猎作响。她足尖轻点虚空,脚踝倒置的七星刺青突然浮出皮肤,化作七道金线刺入地脉裂隙。山体崩摧的巨响里,谢无欢听见她最后的心音:天机九变的第九重,叫'向死而生'。
赤龙断角突然炸成齑粉。谢无欢在血雨中抓住一片碎角,锋刃割开的掌心金血泼洒处,永庆十二年的灭门幻象骤然清晰:母亲将他塞入枯井时,往襁褓中放的不仅是天枢佩,还有半块浸透楚王血的玉玺!井壁抓痕突然游动如蛇,拼出父亲临终刻下的真正遗言:碎玉玺,断龙怨。
你以为她真死了阿蘅的狼头杖劈开岩浆,杖尖挑着的冰棺碎片里,叶青梧的残影正在重组。谢无欢的天枢剑突然脱手,剑锋贯穿的却是自己的胎记——北斗阵图遇血显形,与九嶷山地脉完全重叠。他忽然明白,自己才是龙脉最后一道封印!
子时的地动撕裂战场。谢无欢抱着叶青梧的残躯跃入龙脉核心,怀中《改命书》残页遇龙血燃起金焰。火光中浮现的并非文字,而是楚王冰棺里的画面——双生子被放入铸剑炉的刹那,天机阁主用玉衡佩替换了女婴,而那个被替换的婴儿,此刻正在谢无欢怀中化作星尘!
双星合璧...叶青梧的指尖点在他眉心,脚踝七星逆转入脉。谢无欢的胎记突然灼穿皮肤,化作金色星图笼罩战场。阿蘅的狂笑戛然而止,她撕开人皮面具露出的,竟是叶青梧另一半面容!
我们本就是一体双魂!两个叶青梧同时开口,声线在虚空交织成剑鸣。七星盟主的本命蛊虫突然反噬,将他血肉吸食殆尽后,竟凝成谢无欢母亲的模样:欢儿,娘亲教你最后一式...
寅时三刻的月光突然碎裂。谢无欢在星雨中看见二十年前的真相:楚王为阻北莽国师,将双生子魂魄封入龙脉。阿蘅与叶青梧本是同一人的阴阳两面,而自己心口的北斗封印,正是开启破碎虚空的钥匙!
该醒了。谢无欢捏碎玉玺,乳牙嵌入的缺口迸发强光。战场瞬息静止,所有人的命线汇聚成星河,倒灌入九嶷山枯井。当第一缕晨曦刺破虚空时,他看见母亲站在井边微笑,手中天枢剑寸寸化为星芒。
地脉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叶青梧的残影在光尘中轻吻他眉心:你终于看破,这局中局...她的身形随星雨消散,脚踝七星却烙印在谢无欢心口,与胎记拼成完整北斗。
五更梆子响彻新生的黎明。谢无欢站在龟裂的战场上,掌心躺着两枚玉佩残片。北莽狼旗在晨风中焚毁,灰烬里爬出一只七星蛊虫,额间烙印的谢字突然流出血泪。
远处山道上,盲眼说书人敲响醒木,糖人摊前的红衣女子蓦然回首。她腕间银铃轻晃,脚踝闪过一抹星芒——正是倒置的北斗第七星。
第二十章
灯火阑珊
永庆二十二年·元宵
糖人摊前的琉璃灯炸开第三朵金花时,说书人正在讲谢家灭门案。谢无欢倚在状元桥头,看河灯漂过当年枯井的位置,火光里浮出个倒写的谢字——那盏青鲤灯,分明是叶青梧大婚夜留在七星盟的旧物。
话说那谢公子一剑碎虚空...盲眼说书人的醒木拍裂桌角,谢无欢的指尖突然刺痛。茶汤里浮着的枸杞突然聚成北斗阵型,倒影中映出糖人摊前的红衣女子,她腕间银铃轻晃的节奏,与叶青梧临终前的心跳分毫不差。
子时更鼓惊飞栖鸦。谢无欢的酒杯凝着霜花,酒液里游动的金丝突然窜出水面——竟是药王谷遗失的七星蛊王!蛊虫额间的玉衡纹遇酒显形,爬出的血珠在桌面烙出半阙《子夜歌》,正是叶青梧在地宫哼过的调子。
客官要捏个糖人么红衣女子忽然贴近,指尖沾着的麦芽糖泛着碧落黄泉的幽蓝。谢无欢的胎记骤然发烫,女子腕骨上的七星印遇热浮出皮肤——七个星位倒悬,与叶青梧脚踝的刺青严丝合扣。
坎位三更雨...女子突然哼出雾谷锁魂阵的口诀,谢无欢的袖中天枢佩自行飞出。当玉佩与糖人签上的玉衡纹相撞时,整条长街的灯笼突然熄灭,三百盏河灯却逆流聚成赤龙形状。
寅时薄雾漫过枯井。谢无欢跟着糖人签上的星辉走到井边,井底传来的不是腐气,而是冷香丸的幽香。当他用玉佩斩断第七道蛛网时,井壁抓痕突然游动重组——二十年前母亲刻下的不是遗言,而是天机九变最后一式的经脉图!
红衣女子的银铃在头顶响起:陆公子可愿知晓,往生轿接走的从来不是活人她掀开井底暗格,冰棺里封着的根本不是尸骸,而是三百张染血婚书。最新那封的墨迹泛着金粉:永庆二十二年元宵,谢氏无欢聘叶氏青梧。
***
破晓前的风卷走所有河灯。谢无欢在桥头拾到半块青铜腰牌,缺口处嵌着的糖渣突然化开,露出微型星图——正是九嶷山龙脉的倒影。说书人不知何时换了话本,醒木拍下时,满堂喝彩的却是双星归位,山河永固的新篇。
糖人摊前忽有暗香浮动,红衣女子遗落的帕子上,碧血绘成的双鱼正在游动。谢无欢抬头望向初阳,晨光中飘落的细雪落在颈间,竟化作银丝面纱的触感——二十丈外柳树下,倒悬的北斗第七星正印在卖花女眉心,她篮中的白梅悉数开着七星状花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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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鼓再响时,满城灯火次第重燃。唯有那盏青鲤灯沉在枯井深处,照亮井壁新刻的两行小字:月碎处星火不灭,灯火阑珊见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