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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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捺住疑心,我没开口询问,自顾自闭眼,却听见房门突响。
裴观不知从哪窜出,对着门一阵猛敲,高声呼喊:知节......出来。
裴远率先弹起,替我掖好被角,你睡,我去解决臭小子。
我掐着眉心,拽住他衣角,轻声劝道:不劳烦您,我去说清楚。
他犹豫两秒,退了回来。
感念他的信任,我打定主意速战速决,推门而出。
裴观脸颊酡红,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步子摇晃,往我身上倒。
我不假思索侧身,他扑了个空,眼神晦暗,紧盯我不放,
你不许和别人洞房......
我保持好距离,语气淡淡,与你无关,何况不是别人,是你爹。
几乎是一瞬间,裴观眼白布满血丝,咆哮出来,
沈知节!你恬不知耻!
他猝然暴起,攥紧我领口不放,说好的,你只能是我新娘......
是你背诺在先,男婚女嫁,自此不受那纸废约束缚。我指甲嵌进他小臂,顿时鲜血淋漓。
裴观,你我缘分尽了。
但显然,他并没放手的打算,反倒凑得更近,还想争辩。
我强硬喝止,挥手召来家丁,小侯爷出言不逊,冒犯嫡母,罚跪一夜祠堂。
裴观眼眶微张,不可置信摇头。
数个家丁围成一圈,面面相觑,踌躇着不敢真的动手。
我压低眉眼,语气凌厉,怎么未来主母的话,你们也不听幺子不敬新妇,难道不该罚
需要我将军府的人,替侯府管教奴才么
家丁额上渗出冷汗,生怕小命不保,连忙拖着裴观离开。
肩线终于松懈下来,我折腾半天,终于得到片刻喘息。
刚关门,扭头就对上裴远亮晶晶的眼眸,我不禁摸了摸鼻子。
方才那一通发作,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意味。
好在他没过问,笑着拍了拍里卧,不必拘礼,立威是应当的。
活像个老狐狸,可眼波流转间,又充斥着一股生机。
我累了一天,也懒管太多细节,沾床就睡,一夜无梦安眠。
次日清晨,我率先睁眼,拖着裴远起床,您该带我去敬茶。
他耷拉着眼皮,迷迷糊糊地咕哝,我是病号,没这么多规矩。
那也不可怠慢礼数。
开玩笑,今日不去给老夫人请安,坊间八卦就得多一条。
我遭受诟病倒是无碍,可我那怯懦的小娘,八成得撞死在将军府。
裴远百般不愿,还是束好了头冠,领着我到正厅奉茶。
老夫人笑眯眯接过,象征性地褪了个镯子,给我戴上,
好孩子,委屈你了......以后和阿远白头偕老,莫跟旁人纠缠不清。
她神情和蔼,有意无意地瞄了眼一旁呆立的裴观。
裴观一宿没睡,眼底青黑,发丝凌乱,闻言更是脸色惨白。
红铃亦是难掩讶异,望着传家玉镯,不禁捏皱了手帕。
老夫人约莫是怕留后患,清了嗓,观儿过来,给你嫡母敬茶。
裴观如行尸走肉,麻木地走近,目光黏在我脸颊,像要烫出个洞。
刹那间,他抓起茶杯砸得稀烂,猛然跪地叩首,恳请父亲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