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亡母的遗物
解剖台上的无影灯在凌晨三点格外刺眼,林浅捏着手术刀的指节泛白。
眼前中年女性的尸体胸腔大开
肝脏上诡异的青紫色斑块像扭曲的藤蔓
沿着肋骨下缘爬向肚脐
——
这是她今晚解剖的第三具相似死状的尸体。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殡仪馆来电显示在屏幕上泛着冷光。
她摘下手套接起,听筒里传来张师傅颤抖的声音:
小林法医,您...您快来停尸房,27号柜的尸体不对劲...
穿过医院后巷时,秋雨正沿着梧桐叶的脉络滴落。
殡仪馆的铁门在身后吱呀合拢
林浅的皮鞋踩过积灰的走廊
消毒水混着腐叶的气味钻进鼻腔。
停尸房的白大褂还挂在三号更衣柜,是母亲林月白去世前最后一次值班时留下的,袖口沾着洗不掉的福尔马林痕迹。
推开门的瞬间,她后颈的汗毛突然竖立。
原本应该关闭的27号金属柜半敞着,白色布单拖在地上,露出一双苍白的脚腕——
左脚踝内侧,一个三角形的疤痕正在渗出暗红液体,像极了母亲日记里反复出现的符号。
昨晚还好好的...
张师傅缩在墙角,手指无意识地搓着工作服上的尸蜡污渍。
三点换班时听见柜子里有响动,我以为是老鼠...
林浅走近尸体,指尖触到对方手腕时猛地怔住。
这具本该冰冷的尸体,皮肤下竟传来若有若无的体温。
更诡异的是,死者微阖的眼皮突然颤动
灰青色的眼珠在眼睑下缓缓转动,像是在注视着什么无形之物。
砰——
金属柜突然剧烈晃动,另一具标号32的尸体竟从柜中翻落,胸腔朝上重重砸在地面。
林浅看清死者面容的瞬间,呼吸几乎停滞——
那是母亲生前的同事,市一医院神经科主任陈立明
他的死亡证明正是自己三天前签署的。
手机在此时弹出新邮件提示,寄件人显示为林月白。
她的手指不受控地发抖,母亲已经去世三年,邮箱早就注销了。
点开附件,是段模糊的监控录像:
深夜的医院走廊,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抱着金属盒子奔跑,长发遮住半张脸,却在转身时露出耳后三颗朱砂痣——
和自己右耳后的痣一模一样。
录像定格在女人推开安全通道的瞬间,盒子缝隙里掉出半张纸,上面用红笔写着:
301病房
午夜别开灯
解剖室的消毒灯突然熄灭时,林浅正对着第三具尸体的肝脏标本出神。
黑暗中,她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有人穿着白大褂在走动。
摸向口袋里的手机,却触到一个陌生的金属物件——
是个带血的手术刀,刀柄刻着极小的林字,和母亲当年的私人用品一模一样。
回到家已是凌晨五点,玄关处静静躺着个没有邮戳的牛皮纸箱。
拆开的瞬间,陈旧的纸页气息混着铁锈味涌上来:
里面是母亲的日记本,还有个装着黑色液体的玻璃瓶,标签上贴着张CT胶片——
显示着人类大脑中不该存在的分岔神经。
日记本的第一页日期是2015年3月12日,母亲死前三个月:
他们开始在孕妇身上做实验,301病房的李芳又流产了
可是B超显示胎儿明明已经成型。陈主任说那些不是人类的胚胎,是...怪物。
翻到最后一页,字迹明显潦草许多:
浅浅,如果你看到这本日记,妈妈可能已经不在了。
注意耳后的痣,别让他们发现你和别人不一样。
还有,殡仪馆地下室的19号柜...
敲门声突然响起,凌晨六点的猫眼外,站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帽檐压得极低。
林浅下意识后退时,踢到了纸箱,玻璃瓶滚落在地
黑色液体在瓷砖上蜿蜒成三角形状——和停尸房尸体脚踝的疤痕一模一样。
门把开始转动,她猛地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
千万别在午夜十二点照镜子
因为它们会从瞳孔里爬出来。
墙上的挂钟恰好敲响六下,分针与时针在钟面形成直角,像极了某种古老的禁忌符号。
当男人的皮鞋尖踏入玄关的瞬间,林浅终于看清他风衣下露出的手腕——
那里有个正在愈合的三角形伤口,渗出的血珠落在地垫上
和玻璃瓶里的黑色液体接触时,发出刺啦的声响,腾起细小的白烟。
她突然想起今天解剖的三具尸体,肝脏上的青紫色斑块
正是这种黑色液体渗透组织后的化学反应。
而所有死者的共同点,是他们的病历上都曾出现过301病房的字样
包括已经死亡的陈立明主任。
手机在此时再次震动,殡仪馆来电显示。她接起的瞬间,张师傅的声音带着哭腔:
小林法医,您快来!所有尸体的眼睛都睁开了。
他们...他们在笑
!!
挂断电话的瞬间,风衣男人突然抬头,帽檐下露出的左眼——
瞳孔竟分成了三个同心圆,像某种非人类的生物。
林浅转身就跑,却在经过客厅镜子时猛地刹住脚步:
镜中自己的右眼,不知何时多出了和男人相似的瞳孔纹路,而耳后的三颗朱砂痣,此刻正在渗出鲜血。
纸箱里的日记本无风自动
翻到中间某页,被撕掉的纸页边缘残留着半行字:
他们修改了基因链,现在连死亡都无法阻止...
客厅的落地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林浅突然想起。
母亲去世那天,也是这样的秋雨,这样的凌晨
而死亡证明上的死因写着多器官衰竭。
但解剖时她明明发现,母亲的肝脏上布满了和今天三具尸体相同的青紫色斑块。
风衣男人的脚步声在身后逼近,她抓起桌上的手术刀,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镜中自己的嘴角突然扬起,露出不属于她的诡异微笑,而窗外的梧桐树影。
此刻正扭曲成无数只伸出的手,仿佛要透过玻璃抓住什么。
日记本最后一页,不知何时多了行新写的字迹,墨迹还未干透:
今晚午夜,去殡仪馆地下室19号柜,那里有你出生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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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地下室的胚胎档案
殡仪馆的铁门在身后第二次闭合时,林浅的掌心已被手术刀划出月牙形的血痕。
她攥着母亲日记里撕下的纸条——地下室19号柜,沿着楼梯往下时。
台阶上的青苔在手电筒光里泛着诡异的荧光,像某种生物的呼吸痕迹。
地下室的铁皮门挂着三把生锈的铜锁,最中间那把的锁芯里卡着半截女士钢笔帽,镀银笔帽上刻着市一医院1998届实习生。
这是母亲当年入职时的纪念品,她曾在日记里写过,这支笔在1999年深秋突然失踪。
开锁的瞬间,铁锈剥落的声音混着老鼠逃窜的窸窣。
门后扑面而来的不是想象中的腐臭味,而是浓郁的福尔马林气息
夹杂着某种类似胚胎培养液的甜腥。
二十排金属柜整齐排列,编号在手电光束里闪烁
直到第19号柜映入眼帘——柜门上贴着褪色的牛皮纸,歪扭的红笔写着林月白实验体07号。
抽屉拉开的刹那,林浅的手电差点摔落。
玻璃罐里浸泡着一具成型的胎儿标本,蜷缩的躯体足有七个月大
后背生着蝶形的骨突,眼窝处凸起的肉瘤上长着三簇睫毛。
更震撼的是胎儿腹部的皮肤透明如蝉翼,能看见脏器间缠绕着黑色的线状物体
和她收到的玻璃瓶里的液体如出一辙!
标本下方压着泛黄的档案袋,封皮写着基因编辑临床试验报告·第三阶段。
落款日期是2015年1月15日,主刀医师签名栏里,陈立明的名字旁盖着林月白的私章。
翻开第一页,实验目的栏用红笔圈着:
通过植入改良型狂犬病毒载体,激活人类大脑松果体区域的休眠基因段,实现神经突触的无限再生。
档案里夹着张彩超照片,日期是2015年2月28日,也就是林浅25岁生日当天。
影像里的子宫内空无一物,但右下角的备注栏写着:
实验体07号胚胎于23:59分自主脱离子宫,生命体征监测显示其已具备独立呼吸能力。
背后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林浅转身时手术刀已经挥出。
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
froze——是穿灰色风衣的男人。
此刻他的帽檐已摘下,露出左脸三道从眉骨延伸至下颌的疤痕
而在疤痕交汇处,皮肤下隐约可见蠕动的黑色线条。
你果然来了,07号。
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右手抬起时,掌心躺着和林浅耳后相同的三颗朱砂痣形状的芯片。
我是03号,你母亲创造的第一个成功体。
更多细节涌入脑海:三年前母亲葬礼上,她曾在送葬队伍里看见过相似的身影;
上周解剖的第一具尸体,左手无名指根部有和03号相同的烫疤——
那是市一医院老解剖室消毒灯爆炸留下的印记,母亲日记里提过,2010年有实习生因此毁容。
他们在孕妇身上做实验,03号踢开脚边的老鼠,靴底碾碎的荧光苔藓在黑暗中亮起,
用改良病毒改写胎儿基因,让神经细胞能在死亡后继续分裂。
陈立明他们以为造出了能'复活'的躯体,却不知道那些东西早就不是人类。
他指向19号柜的胎儿标本:
你母亲发现实验体开始反向吸收母体营养,甚至能操控宿主的神经系统。
她想终止项目,结果被陈立明他们注射了过量病毒——你以为她的肝脏斑块是病变那是病毒在啃食器官时留下的代谢痕迹。
林浅的指尖划过档案里的曲线图,当实验体脑电波在死亡后三小时重新波动时
曲线突然变成尖锐的锯齿状,像某种生物的嘶吼。
她想起停尸房那些睁开眼睛的尸体,终于明白为何陈立明的死亡证明上
心脏停跳时间和脑死亡时间相差整整12小时。
昨晚的神秘快递是你寄的
她握紧档案,发现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是年轻的林月白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背景是301病房。
还有监控录像里的女人,其实是我母亲的双胞胎姐妹
不对...耳后的痣位置相同,那根本就是我。
03号的瞳孔突然收缩,三个同心圆急速转动:你比我们都特殊,07号。
你母亲在自己怀孕时做了实验,把病毒载体植入胚胎——
你出生时就带着能自主复制的改良型病毒,所以你的细胞永远停留在分裂中期,就像...
他指向玻璃罐里的胎儿,就像这个本该死去的实验体。
远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像是有柜子被打开。
03号猛地拽住林浅的手腕,她这才发现对方的体温和活人无异:
它们醒了。三年前陈立明把你母亲的尸体偷偷做成实验体
现在病毒扩散了,所有接触过黑色液体的尸体都在变成'容器'。
手电筒光束扫过角落时,林浅看见七八个身影正从阴影里站起,他们的关节不自然地扭曲,眼窝处翻涌着黑色液体。
却在看见林浅时集体跪下——就像在朝拜某种至高存在。
最前方的女尸张开嘴,声带发出电流般的杂音:
妈妈...回家...
那是三天前解剖的三号尸体,林浅清楚记得她的真实身份:
市一医院妇产科护士长王芳,正是母亲日记里多次提到的301病房负责人。
此刻王芳的腹部高高隆起,布料下有东西在蠕动,像是有活物即将破体而出。
03号突然推开林浅,自己迎向那群尸体:
去顶楼停机坪!陈立明的办公室有当年的备份数据,还有——他的后背突然绽开血花,某具尸体的手指变成了骨刀状。
还有你父亲的实验笔记,他才是最初的设计者...
林浅转身就跑,手中的档案袋里掉出张泛黄的信纸,是母亲的字迹:
浅浅,当你看到这些时,或许已经发现自己不会受伤。
上周割伤手指时,你注意到血液里的黑色悬浮物了吗
那是病毒在修复你的细胞,就像它们修复那些尸体...
地下室的灯光突然亮起,惨白的日光灯管下,林浅终于看清所有金属柜的编号——从01到18号柜。
标签上的名字都是市一医院近十年意外死亡的医护人员
而19号柜之后,还有编号直到30的空位,像是在等待新的实验体。
跑上地面时,殡仪馆正门传来警笛声。林浅躲进后巷,掏出手机查看母亲发来的监控录像
逐帧放大后发现,女人奔跑时露出的手腕内侧
有和自己相同的三角疤痕——那不是疤痕,而是某种生物芯片的植入痕迹。
远处传来03号的惨叫,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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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浅咬住下唇,转身朝相反方向的市一医院跑去。
她记得陈立明办公室在顶楼,而301病房,就在顶楼的正下方。
手机在这时收到新邮件,寄件人依然是林月白。
点开后是段音频,背景音是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母亲的声音带着剧痛:
浅浅,别相信穿灰色风衣的人...他们拿走了你的胎盘,那些东西能孵化出...呜啊——
音频在刺耳的电流声中结束,林浅的后背突然撞上冰凉的墙壁。
转角处,穿着白大褂的陈立明正缓缓走来
他的脖子以180度扭转,胸腔位置裂开巨大的伤口
里面蠕动的黑色液体组成了类似人脸的轮廓。
而在他手中,举着的正是林浅家中那个装着黑色液体的玻璃瓶,瓶身贴着新标签:
实验体07号原始培养液,提取自胎盘组织,含改良型狂犬病毒变体(LYB-07),具备自主进化能力。
陈立明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响声,嘴角咧开不自然的弧度:
回来吧,07号。你母亲以为毁掉实验室就能阻止我们
你的血液里流淌着永生的钥匙,而那些尸体...
他身后的阴影里,更多扭曲的身影浮现。
都是你的兄弟姐妹,它们需要你带领它们回家。
林浅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被撕掉的半句话:
他们修改了基因链,现在连死亡都无法阻止...
此刻她终于明白,所谓的回家,是让这些被病毒侵蚀的躯体,回到属于它们的诞生地——301病房
那个充满培养液和实验仪器的子宫般的地狱。
警笛声更近了,可林浅知道,普通的警察根本无法对付这些东西。
她摸向口袋里的手术刀,突然发现刀刃上的血痕不知何时愈合
而掌心的皮肤下,隐约可见细小的黑色丝线在游走
就像母亲日记里夹着的那张CT胶片上,分岔的神经正在生长。
陈立明的脚步突然停顿,他的眼睛(此刻只是两个涌出黑液的窟窿)转向后方,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林浅趁机转身,却在巷口看见03号正倚着墙喘息
他的风衣已被撕烂,露出的左胸皮肤上,纹着和19号柜胎儿标本相同的蝶形骨突图案。
跟着光走。
他扔出个闪着蓝光的U盘,林浅接住时发现那是母亲实验室的专用加密设备,
顶楼停机坪有直升机,密码在你耳后的痣里——那不是痣,是生物芯片的激活键。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陈立明的躯体正在融化,黑色液体汇聚成巨大的球体,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
林浅不再犹豫,攥着U盘冲向医院方向。
路过街角的便利店时,玻璃倒影里
她发现自己的右眼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三个同心圆,而耳后的痣
此刻正发出微弱的蓝光。
市一医院顶楼的铁门虚掩着,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浓重的汽油味。
陈立明的办公室门敞开着,桌上摆着十二台显示器,全是停尸房和殡仪馆地下室的监控画面,镜头里的尸体们正排着队向医院移动,像某种朝圣的仪式。
办公桌上放着本红色封面的实验笔记,封皮烫金字体写着
《人类神经再生计划可行性研究》
署名是林明远——林浅的父亲
那个在她五岁时就车祸身亡的男人。
翻开第一页,日期是2000年1月1日,第一句话让她如坠冰窟:
月白,对不起,我骗了你。所谓的狂犬病毒改良实验,根本不是为了治疗渐冻症。
而是为了创造出能在死亡后自主修复神经的新人类。我们的女儿,就是第一个活体实验成功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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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分岔的神经图谱
实验笔记的纸页在指尖簌簌翻动,林浅的视线掠过2005年的记录:
浅儿的耳后开始浮现三颗色素沉淀
组织切片显示其下埋着自主生长的生物芯片——
这不是我们植入的
是她自身细胞分裂时自然形成的。
月白,你注意到她从不生病吗
上周她摔断胳膊,X光片显示骨骼在48小时内完成了重构。
楼下传来玻璃爆裂的巨响,十七层的产科病房方向腾起绿色荧光——
那是LYB-07病毒特有的辉光。
林浅将笔记塞进风衣内袋,抓起桌上的金属盒,盒盖上刻着和母亲日记相同的三角符号。
密码锁的键盘闪烁蓝光,她鬼使神差地按下自己生日,锁扣应声而开。
里面是支装着金色液体的安瓿瓶,标签上写着07号专属抑制剂
落款是父亲的笔迹。
三年前母亲葬礼当天,她曾在化妆间见过相同的金色液体
当时以为是指甲油,现在才想起,那液体滴在镜子上时
曾让镜中倒影的嘴角不受控地抽搐。
顶楼停机坪的直升机螺旋桨已经开始转动,红色警示灯在雨幕中划出光圈。
林浅冲向铁门时,身后的显示器突然全部雪花屏,紧接着画面切换成301病房的实时监控:
墨绿色的培养液池里漂浮着上百个茧状物体,表面血管清晰可见
每个茧体上都凸出蝶形骨突——和19号柜的胎儿标本完全一致。
它们孵化了!对讲机突然响起03号的喘息,信号夹杂着电流杂音,
陈立明把胎盘组织泡在培养液里
那些东西不是胚胎,是病毒的聚合体!它们需要你的血液才能破茧——
话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血肉被撕裂的声响。
林浅转身时,发现铁门不知何时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黑色液体正从孔洞渗出,在地面汇聚成母亲日记里的三角符号。
更惊悚的是,液体表面浮现出03号的脸,他的眼球正在融化,却仍在嘶吼:
去301病房!
阻止它们吸收培养液里的原始病毒!
她握紧安瓿瓶冲向消防通道,楼梯间的声控灯全部爆裂,黑暗中传来湿腻的摩擦声。
手机的手电筒照亮台阶时,林浅猛地顿住
——台阶上布满肉色的丝状物,像某种生物的神经突触
而在二十层的拐角处,堵着由尸体拼接而成的肉墙:
王芳护士长的头颅长在保安的躯体上
陈立明的手掌分裂成六根指节,每根指尖都淌着黑色液体。
妈妈...
肉墙中央的头颅转动,正是林浅解剖过的三号女尸,她的腹部已经裂开,里面掉出个正在蠕动的茧体,茧膜上贴着张标签:
实验体08号,林浅复制体。
安瓿瓶在手中发烫,林浅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关键句:
LYB-07病毒以宿主的神经突触为食,但07号的神经元能反向吞噬病毒——
她的血液是病毒的终极解药,也是最完美的培养基。
她咬破舌尖,将混着金色抑制剂的血液吐向肉墙。
黑色液体接触到血液的瞬间发出尖啸,肉墙开始融化,露出背后的安全通道。
当她冲进301病房时,眼前的景象让胃袋翻涌:
直径五米的圆形培养液池中央,悬浮着个巨大的茧体,茧膜上清晰映出林浅的面容,而池边的操作台上,摆着十二具婴儿尸体,每个尸体后颈都刻着编号
从01到12——03号不在其中。
你终于来了,妹妹。
熟悉的声音从茧体方向传来,林浅转身时
看见穿白大褂的林月白正从阴影里走出,耳后三颗朱砂痣在紫外灯下泛着荧光。
但对方走路的姿态带着机械感,袖口露出的皮肤下,黑色丝线组成的神经图谱正在游走——
这是母亲的克隆体
或者说,是病毒制造的完美容器。
我是02号,
克隆体举起手术刀,刀柄同样刻着林字,
你母亲在怀上你后偷偷做了基因备份,用你的胎盘细胞培养出我们。
但她不知道
当病毒突破死亡边界
我们就不再需要人类的子宫。
培养液池突然沸腾,上百个茧体同时破裂,新生的婴儿们长着成年人的躯体
后背的蝶形骨突展开成膜状结构
瞳孔分裂成三圈的瞬间
所有监控屏幕亮起,显示着全市殡仪馆停尸房的画面——
超过三百具尸体正在向市一医院聚集,它们的移动轨迹在地图上拼出三角符号。
克隆体的手术刀突然刺入自己心脏,黑色血液溅在操作台上,却激活了隐藏的键盘。
林浅趁机看去,屏幕上显示着最终孵化倒计时:00:19:59
下方是基因序列对比图,她的DNA链末端,比正常人类多出段会自主复制的死亡基因。
你父亲以为创造了永生的人类,
克隆体的身体在融化,却仍在微笑,
其实他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当病毒教会尸体思考
它们就不再需要宿主——除了你,07号。
你的神经突触是病毒的导航系统,它们要跟着你,去占领所有人类的躯体。
楼下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应该是X组织的救援到了。
林浅抓起操作台上的U盘,那是父亲备份的原始病毒数据,却在转身时被茧体里的东西抓住脚踝。
低头看去,茧膜已经透明,里面的生物有着和她相同的面容
只是左眼覆盖着角质层,后颈凸出的芯片正在吸收培养液里的黑色液体。
别怕,姐姐。
茧体里的生物开口,声音却是父亲的
我们是共生体,你的血液能让我们进化
而我们能让你永远不会孤独——就像妈妈和我们在一起那样。
林浅突然想起母亲坠楼前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别相信镜子里的自己。
此刻病房的落地窗映出她的倒影,右耳后的芯片正在发出蓝光,而倒影的嘴角上扬
举起的手中握着和克隆体相同的手术刀,刀刃正对着她的后颈。
安瓿瓶在此时碎裂,金色抑制剂混着她的血液滴入培养液池。
整栋大楼突然震动,培养液池底部裂开,露出更深层的实验室——
那里整齐排列着上千个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带着蝶形骨突的人体
他们的胸口都贴着标签,姓名栏写着林浅,编号从07-01到07-999。
它们来了!顶楼传来03号的怒吼,紧接着是枪声,
带着病毒原液去X组织基地,坐标在...呃啊——
通讯再次中断,林浅知道不能再犹豫。她将U盘插进操作台,启动自毁程倒计时开始的瞬间,茧体里的生物发出尖啸
整个培养液池的液体化作黑色巨手拍来。
她转身撞破落地窗
在坠落的瞬间,看见十七层的产科病房外,无数尸体正扒着玻璃向她伸手
他们的腹部都在蠕动,似乎有新的实验体即将破体而出。
直升机的探照灯照亮雨幕,驾驶员戴着防毒面具,朝她甩出绳索。
抓住绳索的刹那,林浅低头看见301病房方向炸开绿色火光,自毁程序启动的气浪将茧体和克隆体掀飞
而在火光中,她清楚看见茧体里的生物在融化前露出微笑
那表情和三年前母亲葬礼上,镜中自己的诡异微笑一模一样。
直升机升空的瞬间,医院顶楼传来爆炸,停机坪塌陷的缺口里
涌出无数长着蝶形骨突的身影,他们在火光中张开膜状结构,像蝙蝠般飞向夜空。
驾驶员突然指着仪表盘惊叫:
导航系统被篡改了!坐标不是X基地,是...是江海市殡仪馆!
林浅摸向耳后,芯片的蓝光正在增强,某种不属于她的记忆突然涌入:
婴儿时期的保温箱,母亲含着泪注射金色液体,父亲在笔记本上写浅儿的第一次死亡:
心跳停止12小时后自主复苏,还有无数个和她长得一样的人在培养液里微笑
叫她妈妈。
通讯器突然响起陌生的女声
带着电流杂音的英式中文:
林法医,别让它们带你回诞生地。X组织的人正在殡仪馆地下室等你,他们有能永久关闭病毒的装置——
话未说完,信号被切断。
驾驶员突然抽搐着歪头,眼窝涌出黑色液体,他的手不受控地转动操纵杆,直升机开始向殡仪馆方向俯冲。
林浅看见下方的殡仪馆屋顶,停着十二辆黑色厢式货车,车身上印着市一医院医疗废物处理。
而货车周围,站着数百具尸体,他们整齐地举起双手,掌心的三角符号在雨夜中发出荧光,组成巨大的导航坐标。
她终于明白03号说的回家意味着什么——
病毒的终极目标,是让作为母体的她回到诞生地,孵化出更多的实验体,直到所有人类都变成能在死亡后重生的新物种。
而母亲和父亲的分歧,在于一个想终止实验,一个想让女儿成为新人类的亚当。
耳后的芯片突然剧痛,林浅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停尸房里对她微笑的尸体是她的孩子
陈立明是病毒选中的第一个容器,而03号,那个自称第一个成功体的男人,其实是父亲用她的胎盘细胞培养出的兄长,编号01
却在实验中失控,被母亲救下后一直暗中保护她。
直升机撞向殡仪馆屋顶的瞬间,林浅掏出父亲留下的金色抑制剂,注射进颈侧的芯片位置。
剧痛中,她听见无数声音在脑海里尖叫:
妈妈别走!
我们需要你!
死亡不是终点,是进化的开始!
屋顶在撞击中塌陷,她坠入熟悉的地下室
19号柜的胎儿标本在坠落的火光中破碎,玻璃渣混着黑色液体渗入她的伤口。
但这次,血液没有愈合,反而加速了伤口的溃烂——
抑制剂在起作用,病毒正在从她的神经突触中剥离。
黑暗中,有人抓住她的手,带着体温的手掌
虎口处有市一医院消毒灯的烫疤。
是03号,他的左胸插着半截骨刀,却仍在笑:
原来你也会流血,妹妹。X组织的人在等你,他们有你母亲的录音,关于你真正的诞生——
话未说完,头顶的尸体群已经扑下,03号突然推开她,自己迎向那些扭曲的躯体。
林浅爬向地下室深处,那里有扇从未注意过的石门,门上刻着和三角符号互补的圆形图案
当她的血液滴在图案中央,石门轰然开启,露出明亮的实验室,里面站着几个穿防化服的人
最前方的女性摘下头盔,耳后没有朱砂痣,却戴着和母亲相同的钢笔帽项链。
我是X组织的吴敏,你母亲的大学室友,
她递过平板电脑,上面播放着三年前的监控录像:
林月白在实验室注射过量LYB-07病毒,临终前将U盘和安瓿瓶交给吴敏,
你父亲在你出生后就被陈立明灭口了,他真正的研究笔记在这里——
画面切换成解剖报告,标题是
《关于实验体07号的异常生理现象分析》
林浅在娘胎里就自主融合了病毒,她的细胞能分泌抑制病毒过度繁殖的酶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实验体都对她表现出朝拜——她是病毒的圣母,既能创造它们,也能毁灭它们。
地面传来剧烈震动,殡仪馆外的货车开始向地下室聚集,车身上的医疗废物标志渐渐融化
露出底下的X组织logo——原来从一开始,X组织就潜伏在市一医院内部,试图阻止陈立明的疯狂计划。
吴敏突然指向石门后的仪器:
那是你父亲设计的基因共振仪,只有你的血液能启动它。
我们要做的,是向全球释放病毒抑制剂的共振波,让所有被LYB-07感染的尸体彻底死亡,包括...
她顿了顿,包括你的母亲,她的尸体现在就在共振仪的核心舱里。
林浅看着玻璃舱内熟悉的白大褂,母亲的手腕内侧,三角疤痕正在渗出黑色液体。三年前的意外死亡
其实是母亲为了阻止病毒扩散,自愿成为最后的容器,用自己的身体困住即将暴走的原始病毒。
动手吧,浅浅。
吴敏的声音带着哽咽
这是唯一能让你母亲真正安息的方式,也是阻止新人类诞生的唯一机会。
共振仪的蓝光开始闪烁,林浅将手掌按在生物识别区
耳后的芯片发出最后一次蓝光,随即熄灭。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被抽离,那些在血管里游走的黑色丝线
那些让她永不受伤的修复能力,正在随着共振波扩散到整个城市。
殡仪馆外,所有尸体同时倒地,他们的瞳孔恢复成正常人类的模样,皮肤下的黑色丝线逐渐消失。
301病房的培养液池彻底结冰,上千个培养舱里的林浅们闭上双眼,像真正的人类那样死去。
当共振仪发出最后一声蜂鸣,林浅瘫倒在母亲的玻璃舱前。
舱内的女人睫毛颤动,终于露出平静的神就像她记忆中母亲在解剖台前专注工作的模样。
吴敏递来父亲的最后一页笔记,日期是2005年10月31日,也就是林浅的第二次生日:
月白,浅儿又'死'了一次。这次她停止呼吸36小时,肝脏完全溃烂,却在病毒即将失控时,自主分泌出了抑制酶。
我终于明白,她不是我们创造的实验体,她是病毒进化的最终形态——
能掌控生死的新人类。
但我害怕,害怕当她完全觉醒,会选择让所有人类都变成像她一样的存在。
所以,我们必须毁掉所有实验数据,除了留给浅浅的那支抑制剂...
尾声的警笛声中,林浅看着X组织的成员开始清理现场。
03号的尸体被抬过,他的口袋里掉出张泛黄的照片,是五岁的林浅和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解剖台前
男人的手搭在她肩上,袖口露出和03号相同的烫疤——原来早在她有记忆前
03号就以父亲的身份陪伴在她身边,直到真正的父亲被灭口。
手机在此时响起,未知号码。
接起后,传来机械合成的女声:
实验体07号,检测到全球LYB-07病毒已清除99.7%。剩余0.3%潜伏在你体内,作为病毒的最后火种。我们建议你——
信号中断。
林浅摸向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淡粉色的三角印记
像新生的疤痕
她知道,病毒从未真正消失,它藏在她的神经突触里,藏在人类对永生的渴望中,等待下一次破茧而出的机会。
走出殡仪馆时,天已破晓。
梧桐叶上的雨水滴落,在地面溅出细小的光斑。
林浅看着自己的倒影,右眼瞳孔的三圈纹路正在淡化,却没有完全消失。
她知道,有些秘密永远无法被解剖,有些真相,比死亡更令人战栗。
口袋里的手术刀突然发烫
刀柄的林字泛着微光。
她抬头望向市一医院方向,那里的火光已经熄灭,只剩下焦黑的轮廓。
但在某个未被摧毁的实验室里,培养皿中的黑色液体轻轻晃动,液面倒映出她离去的背影,缓缓浮现出微笑的嘴型: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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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未完成的进化(结局章)
共振仪的蓝光熄灭时,林浅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玻璃舱内,母亲的躯体终于停止了不自然的抽搐,唇角残留的血迹被吴敏轻轻拭去——那是三年前她试图用钢笔划破手腕,留下的最后反抗印记。
全球的停尸房监控都显示异常活动终止了。
吴敏摘下防化手套,露出和母亲同款的银戒
但X组织在市一医院地下三层发现了新东西。
她调出平板电脑上的照片:金属墙壁围成的圆形空间里,悬浮着数百个发光的茧体,每个茧膜上都印着林浅的脸,编号从07-1000开始。
你父亲在最后阶段改变了实验方向
吴敏的声音低沉
他不再满足于制造容器,而是想批量复制你的基因——
那些茧体里的,是完全由病毒构成的‘纯血实验体’,没有人类的躯体,只有神经突触组成的意识体。
林浅的视线落在茧体中央的巨茧上,那里浮动着她从未见过的符号:
三角与圆形重叠,中间嵌着分裂的瞳孔。
那是病毒进化的终极形态,也是父亲笔记里未完成的神之计划——让意识脱离肉体,在死亡后以神经突触的形态永生。
地面突然传来蜂鸣,共振仪的操作台亮起红光,显示收到来自北极圈的加密信号。
吴敏输入密码的手突然停顿:
是‘方舟’基地,当年你父亲和国际基因学会秘密建立的避难所。
全息投影在舱内展开,画面里是雪白的实验室,穿貂皮大衣的老者站在培养舱前
他的右眼戴着机械义眼,正是市一医院前院长、陈立明的导师——周明礼。
恭喜你,林浅,
老者的声音像冰川摩擦
你帮我们筛选出了最完美的病毒载体
现在
全球99.7%的LYB-07已经被你的共振波净化
下的0.3%全在你体内——这是我们故意留下的种子。
他转身指向身后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和林浅一模一样的躯体,后颈处嵌着发光的三角芯片:
二十年前,我让你父亲在你母亲体内植入病毒时,就预设了这个结局。
人类必将灭亡于自己的脆弱,而你们,将成为新纪元的‘神经体’,在虚拟世界里获得真正的永生。
林浅终于想起父亲笔记里被烧毁的那页残句:
周明礼要的不是复活的尸体,是能脱离肉体的意识体——他想成为神。
此刻她看着全息投影中周明礼身后的屏幕,上面显示着全球七大城市的地下实验室,每个实验室中央都矗立着和殡仪馆地下室相同的共振仪
只是接收端连接的不是抑制剂,而是等待激活的纯血实验体。
你以为毁掉市一医院就结束了
周明礼的义眼闪烁红光
你的血液已经通过共振波扩散到全球,那些潜伏在人类体内的0.3%病毒
会在三个月后苏醒。
届时,所有接触过黑色液体的人都会成为我们的信标
引导意识体占据他们的躯体——包括你身边的吴敏医生。
吴敏突然抽搐着跪倒,她的后颈浮出淡粉色的三角印记,和林浅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林浅这才惊觉,X组织的成员早就被植入了病毒受体,所谓的救援,不过是将她这个母体引入方舟基地的陷阱。
看看你母亲的真实身份吧,
周明礼挥挥手,画面切换成1998年的监控录像:
年轻的林月白站在手术台前,为自己注射黑色液体
她才是第一个实验体,00号。
你父亲以为自己在改造胚胎,其实是你们母女在反向优化病毒——你出生时,已经是病毒进化的第十七个版本。
录像里,母亲的腹部在注射后剧烈蠕动,超声波显示胚胎正在自主改写基因链。
林浅终于明白
为何自己对病毒有特殊的亲和力
为何尸体们会称她为妈妈——她从受孕那一刻起,就是病毒与人类共生的新物种。
周明礼的声音再次响起:
现在,回到方舟基地吧,07号。
我们会用你的血液激活全球共振
让所有人类成为意识体的容器
而你
将和你的‘母亲’一样,成为新人类的圣母——或者
我们可以碾碎你手腕上的病毒种子,让你的同类全部死亡。
他举起装着金色液体的注射器,正是林浅父亲研发的终极抑制剂:
选择吧,是让人类进化成永生的神经体,还是作为最后一个实验体孤独死去。
培养舱的玻璃突然发出脆响
茧体中的意识体们开始撞击茧膜,他们的瞳孔分裂成三圈,在雪光中形成流动的星河。
林浅看见其中一个茧体破裂,透明的神经突触组成的人飘向周明礼
在接触他的瞬间,老者的机械义眼突然熄灭,而他的瞳孔,开始浮现和林浅相同的纹路。
这就是进化的真相——意识体吞噬人类宿主,占据他们的大脑,却保留部分人类记忆。
母亲当年发现了这点,所以选择用死亡阻止病毒,而父亲,直到被灭口前都在寻找让女儿保持人性的方法。
吴敏不知何时站起,手中握着手术刀,正是林浅在殡仪馆捡到的那把:
浅浅,还记得你母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吗‘
午夜别照镜子,因为它们会从瞳孔里爬出来’
——其实镜子是共振仪的开关,而你的瞳孔,就是钥匙。
她突然将手术刀刺入自己心脏,黑色血液溅在操作台上,激活了隐藏的镜像装置。
林浅的倒影在镜中浮现,却比她多出一对蝶形骨突,镜中她举起手,掌心的三角符号与周明礼手中的抑制剂交相辉映。
杀死我,或者成为神。
周明礼的声音开始颤抖,他的身体正在被意识体侵蚀
这是人类最后的机会。
林浅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印记。
想起停尸房里那些对她微笑的孩子。
想起03号用生命为她争取的时间。
想起母亲临终前藏起的抑制剂——
那不是为了毁灭病毒,而是为了让她有选择的权利。
她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释然:
你错了,周院长。
进化不该是掠夺,而是共生。
举起父亲留下的金色安瓿瓶,林浅将液体注入共振仪的核心舱。
母亲的躯体在蓝光中分解成无数黑色丝线,却没有攻击性
反而与林浅体内的病毒产生共鸣。
那些在方舟基地茧体中的意识体,突然停止了撞击,他们的瞳孔恢复成人类的单圈,像初生的婴儿般纯净。
LYB-07病毒的真正能力,
林浅看着周明礼惊恐的表情
不是让人永生,而是让意识体学会共情。
我母亲早就改写了病毒的核心代码,所以当我激活共振仪时,传播的不是控制,而是人类的情感记忆——
那些意识体,现在能感受到爱、痛苦、遗憾,就像真正的人类。
周明礼的义眼突然亮起,这次不是红光,而是温暖的橙光。
他摸着自己湿润的眼角,难以置信:
你父亲居然在病毒里植入了情感模块...他让进化后的新人类,保留了人性。
方舟基地的警报声响起,全球共振仪同时切换成绿色光波,将带着人类情感的病毒扩散到每个角落。
殡仪馆地下室,03号的尸体突然动了动,他的瞳孔不再分裂,却含着泪水——
那是作为哥哥,对妹妹最后的守护意识。
林浅走向舱外的雪地,呼吸着刺骨的空气。
手腕上的三角印记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和普通人无异的皮肤。
但她知道,在神经突触的深处
病毒与人类的基因已经永远融合,就像雪地上的脚印,既是痕迹,也是新的开始。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条匿名短信:
停尸房27号柜已清理,您母亲的白大褂洗净后放在三号更衣柜。
另,X组织在市一医院旧址发现新碑文,刻于1915年:‘当死亡学会呼吸,生命将重新定义’——或许,您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雪越下越大,远处传来北极熊的低鸣。
林浅裹紧风衣,耳后曾经的芯片位置传来微痒,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生长。
她知道,人类对生死的探索永不停歇
而作为第一个成功融合病毒的新人类,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活着最好的注解——
不是永生,而是带着记忆与情感,认真地呼吸每一口空气。
转身时,她看见方舟基地的实验室里,周明礼正在和意识体们交谈,那些由神经突触组成的人,正用笨拙的手势比划出谢谢。
雪光穿过玻璃窗,在林浅的影子里,隐约可见蝶形骨突的轮廓一闪而逝,却最终化作普通人类的剪影。
故事的最后
江海市第一人民医院旧址被改建成生命伦理博物馆,301病房的位置陈列着那个装着黑色液体的玻璃瓶,标签上写着:
LYB-07病毒,人类对永生的第一次尝试,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我们终于明白
生命的意义
从来都不在于逃避死亡
而在于学会如何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