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仙侠小说 > 遗物斋:诅咒面具 > 第一章


雨下得很大。

程默站在公交站台下,雨水从广告牌的边缘滴落,打湿了他唯一一双还算体面的皮鞋。三十分钟了,没有一辆公交车经过。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二十三分。屏幕上还有一条未读短信,是房东发来的,提醒他房租已经逾期两周。

该死。程默低声咒骂,把手机塞回口袋。今天面试的第五家公司又拒绝了他,理由总是千篇一律——经验不足、不适合我们的企业文化。三十二岁,失业半年,存款见底,程默感觉自己像这座城市里的一粒尘埃,随时可能被雨水冲进下水道。

一阵冷风吹来,程默打了个哆嗦,决定步行回家。反正已经湿透了,再淋一会儿也无所谓。他拉起西装外套的领子,冲进了雨中。

转过两个街区后,程默发现自己迷路了。这条老街他从未走过,两侧是些老式建筑,大多已经关门。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只能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盏昏黄的灯光。

走近后,程默发现那是一家古董店。木质招牌上用古朴的字体写着遗物斋,橱窗里陈列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泛黄的地球仪、缺角的青花瓷、铜锈斑驳的香炉。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央摆放的一个青铜面具,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程默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门。门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店内弥漫着檀香和陈旧纸张混合的气味。

有人吗程默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店内回荡。

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里间传来。片刻后,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走了出来。他穿着深灰色的中式对襟衫,脸上皱纹纵横,眼睛却异常明亮。

这么晚了还营业程默问道,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到地板上。

老人笑了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有些东西,只会在特定的时候找到特定的人。小伙子,你看起来很需要帮助。

程默苦笑了一下:除非你能给我一份工作。

我这里倒是有个空缺,老人慢悠悠地说,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他指了指橱窗,看上什么了吗

程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青铜面具上。面具造型狰狞,眼睛部分是两个深不见底的孔洞,嘴巴大张,露出尖锐的牙齿,额头中央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

那是将军面,老人说,据说是古代一位将军的殉葬品。戴上它的人可以暂时忘记所有烦恼。

程默走近橱窗,面具仿佛有生命一般吸引着他。在灯光下,他能看到面具上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多少钱程默问道,手指不自觉地触碰着玻璃。

老人眯起眼睛:那要看缘分。不过年轻人,有些东西买了会后悔。

我最近做的每件事都后悔,不差这一件。程默苦笑道,三百够吗

老人摇摇头:太贵了。

两百

还是太贵。

程默愣住了:你是说...太贵

对于你将要付出的代价来说,太贵了。老人叹了口气,但既然它选择了你,我也拦不住。一百块,拿走吧。

程默掏出钱包,里面只剩下一百二十元。他抽出那张百元钞票递给老人,后者接过钱,却没有立即去取面具,而是盯着程默的眼睛。

记住,如果听到声音,不要回应。如果看到幻象,不要相信。最重要的是——老人压低声音,绝对不要在午夜戴着它入睡。

程默点点头,虽然觉得老人的话莫名其妙,但此刻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老人从橱窗里取出面具,用一块红布包好,递给程默。

我叫老周,老人突然说,如果你...遇到麻烦,可以回来找我。

程默接过包裹,感觉手中的面具异常冰冷,即使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那股寒意。谢谢,我想不会有什么麻烦。他转身推开门,重新冲进了雨中。

回到家——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屋,程默把湿透的西装挂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红布。面具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诡异,那些纹路仿佛在流动。程默伸手触碰它,指尖传来刺痛感,像是被静电击中。

见鬼。程默嘟囔着,却无法移开视线。面具似乎在呼唤他,耳边隐约有低语声。他想起老周的警告,但某种无法抗拒的冲动让他慢慢将面具举到脸前。

就试一下。程默自言自语,将面具贴在了脸上。

刹那间,世界天旋地转。程默感到一阵剧痛从面部蔓延至全身,仿佛有无数根针扎进皮肤。他想要尖叫,却发现发不出声音。眼前的景象扭曲变形,房间的墙壁融化又重组,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场景——

火光冲天,惨叫连连。程默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古代村庄里,身穿铠甲,手持染血的长刀。周围是燃烧的房屋和横七竖八的尸体。一个小女孩跪在他面前,哭喊着什么,但他听不清。他的手——不,不是他的手——举起了刀...

不!程默猛地扯下面具,幻象瞬间消失。他大汗淋漓地坐在地上,心脏狂跳不止。面具掉在一旁,仍然泛着诡异的微光。

这是什么鬼东西...程默颤抖着将面具踢到墙角,冲进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眼睛布满血丝。

回到房间,程默用旧报纸把面具包起来,塞进了抽屉最底层。他决定明天一早就把它退回那家诡异的古董店。

然而,当晚程默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再次戴上了面具,但这次他没有挣扎,而是欣然接受了那个将军的身份,在烈火与鲜血中狂笑。醒来时,程默发现自己的枕头上沾满了泥土和枯叶,而他的指甲缝里,有暗红色的痕迹。

接下来的几天,程默的变化越来越明显。他的脾气变得暴躁,一次差点和便利店店员打起来。面试时,他会突然对面试官说出刻薄的话。夜里,那些幻象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真实。更可怕的是,他开始享受那些杀戮的场景。

第五天晚上,程默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站在厨房里,手里握着菜刀。镜子上用鲜血画着和面具额头上一模一样的符号。

必须回去找老周。程默颤抖着洗掉手上的血,不明白那是否真的是他自己的血。

第二天清晨,程默带着面具回到了那条老街。然而,遗物斋不见了。原本古董店的位置现在是一家奶茶店,店员告诉他这里至少五年没换过经营项目。

不可能!程默翻出手机里的地图,却发现自己那天晚上根本不可能经过这条路回家。那家古董店,那个老周,仿佛从未存在过。

就在程默绝望之际,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程先生,电话那头是老周沙哑的声音,看来你需要帮助了。

你在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程默几乎是吼出来的,引来路人侧目。

转身,走进小巷。

程默照做了。狭窄的巷子里,一扇不起眼的木门上挂着遗物斋的牌子。推开门,老周正坐在柜台后,仿佛一直在等他。

你卖给我的是什么鬼东西程默把面具重重拍在柜台上。

老周叹了口气:我警告过你。那个面具里住着一个灵魂——一位因背叛而屠杀全村的将军。每个戴上它的人,都会被他的怨气侵蚀。

为什么是我程默声音嘶哑。

不是你选择了它,是它选择了你。老周站起身,从架子上取下一本古旧的书,将军总是在寻找相似的灵魂——愤怒的、失意的、脆弱的。

程默想起自己失业后的抑郁,对前同事的怨恨,甚至偶尔闪过的暴力念头。那我该怎么办

有两个选择。老周翻开书页,里面是一些古怪的符文,一是把它传给下一个人,但这样诅咒会继续。二是...

二是什么

在午夜进行驱邪仪式。但很危险,如果你意志不够坚定,可能会永远被困在面具里。

程默想起那些幻象中嗜血的快感,不禁打了个寒战。我要试试第二个选择。

老周点点头,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木盒:你需要准备这些东西...就在这时,店门突然被一阵狂风吹开,面具从柜台上飞了起来,直接贴在了程默脸上。

程默的世界再次天旋地转。这一次,他没有挣扎。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接受我,你将不再软弱,不再失败...

不!程默用尽全力扯下面具,脸上已经出现了和面具上一样的纹路。帮我!他向老周伸出手。

老周迅速从盒子里抓出一把粉末,撒向面具,同时念诵着古老的咒语。面具发出刺耳的尖啸,在地上剧烈震动。

午夜之前,老周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必须完成仪式,否则就来不及了。

程默看着自己手臂上蔓延的诡异纹路,知道自己的灵魂正在被吞噬。他必须与时间赛跑,与那个千年怨灵对抗,才能夺回自己的人生。

程默盯着自己手臂上蔓延的诡异纹路,那些暗红色的线条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每一条都带来针刺般的疼痛。最可怕的是,他竟从这痛苦中获得一种扭曲的快感。

还剩不到六小时。老周看了眼墙上的老式挂钟,现在是下午六点十七分,午夜前必须完成仪式,否则将军的灵魂将彻底占据你的身体。

程默艰难地把目光从手臂上移开: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那个...东西会选择我

老周从木盒中取出一把干枯的草药,放在柜台上:怨灵总是被相似的气息吸引。他抬头直视程默的眼睛,告诉我,程先生,在你最愤怒的时候,想过要伤害别人吗

程默的喉咙发紧。他想起了被裁员那天,看着主管得意的笑脸,脑海中闪过的暴力画面;想起了房东威胁要把他赶出去时,手指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想起了前女友离开他时,那种想要毁掉一切的冲动。

每个人都会有那种时候。程默低声辩解。

但将军看中的,是那些真正有能力实施暴力的人。老周的话让程默如坠冰窟,你的灵魂里,藏着和他一样的种子。

程默想反驳,但面具突然在柜台上震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老周迅速用红布盖住它,声音才停止。

没时间了,我们必须准备仪式。老周从柜台下取出七根黑色蜡烛,一包骨白色粉末,和一把看起来年代久远的青铜匕首。你需要记住几个要点。

程默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耳边始终有细碎的低语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战鼓和呐喊。

第一,午夜时分,我会点燃七烛阵,你必须坐在中央,手持面具。

第二,当我说'现形'时,你必须戴上它。

程默猛地抬头:什么不!我不能再——

这是唯一的方法,老周打断他,只有当你主动戴上它,我们才能将将军的灵魂引出面具,进行驱逐。

然后呢程默的声音嘶哑。

然后是最危险的部分。老周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你会被拉入将军的记忆,经历他最后的时刻。你必须找到'锚点'——那个让他灵魂无法安息的关键场景,并做出与他相反的选择。

程默感到一阵眩晕:如果我失败了呢

那么将军将完全占据你的身体,而你的灵魂...老周指了指面具,会成为它的新囚徒。

窗外,天色渐暗。程默看着老周在店内清出一块空地,用骨粉画出一个复杂的符号,然后在七个角上放置黑蜡烛。整个过程中,柜台上的面具越来越不安分,红布下传来轻微的抓挠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想出来。

还有一件事。老周突然停下动作,在幻境中,将军会试图欺骗你。他会展示你内心最深的恐惧和欲望。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是真实的。

程默点点头,却忍不住想:如果幻境中展现的是他内心真实的欲望,那还算是欺骗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一点三十分,老周让程默脱掉上衣,坐在骨粉画出的符号中央。程默的胸口已经浮现出和手臂上相似的纹路,它们像蛛网一样向心脏位置蔓延。

当蜡烛全部点燃,就不能离开这个圈了。老周严肃地警告,无论发生什么。

程默深吸一口气,接过面具。即使隔着红布,他也能感受到它不祥的温度——冰冷刺骨,却又诡异地灼烧着他的掌心。

十一点五十分。老周开始点燃蜡烛。奇怪的是,火焰不是常见的橙黄色,而是一种幽暗的蓝绿色,照亮了狭小的空间。随着第七根蜡烛被点燃,程默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耳边响起了千军万马的厮杀声。

开始。老周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程默颤抖着揭开红布。面具在蓝绿火光下显得更加狰狞,那些纹路如同血管般微微跳动。他咽了口唾沫,慢慢将它举到脸前。

现形!老周一声大喝。

程默闭上眼睛,将面具扣在脸上。

世界轰然崩塌。

程默感觉自己被卷入一场风暴,无数画面碎片般闪过——战场、宫殿、燃烧的村庄、哭泣的妇人...最后,他站在一个古代军营中,周围是列队的士兵,所有人都穿着古老的铠甲。

将军!一个副官跑过来跪下行礼,探子回报,叛军已经占领了清水村,挟持了您的家眷。

程默想说自己不是将军,但开口发出的却是一个陌生的低沉声音:传令下去,屠村。

这不是他的声音,但程默惊恐地发现,这个命令让他感到一种扭曲的快意。他低头看自己,果然穿着精致的铠甲,腰间配着一把装饰华丽的长剑。

不,这不是我...程默试图反抗,但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战马。他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将军的记忆,而他的意识被困在这个躯壳里,被迫体验将军的一切。

军队很快到达了清水村。程默-将军骑在马上,看着惊慌的村民被士兵驱赶到村中央。妇女的哭喊,孩子的尖叫,老人的哀求...所有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却只让将军的心更加冷酷。

找出我的妻子和儿子。将军命令道。

士兵们粗暴地搜查每一间屋子,最后带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妇人和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妇人看到将军,脸色惨白。

夫君,我...

闭嘴!将军怒吼,我待你不薄,你却联合叛军背叛我!

妇人跪倒在地:不是的!我们是被抓来的,我没有...

将军拔出长剑,程默感到一股狂怒席卷全身。这一刻,他分不清是将军的情绪还是自己的。那种被背叛的愤怒,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如此熟悉...

杀。将军下令,一个不留。

屠杀开始了。程默-将军亲自砍倒了几个试图逃跑的村民。鲜血喷溅在脸上,温热黏腻,却带来一种诡异的满足感。程默的灵魂在尖叫,但将军的身体在享受这场杀戮。

最后,将军站在妻儿面前。男孩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妇人则死死护着孩子。

求求你,她泪流满面,至少放过孩子,他是你的骨肉啊!

将军的剑高高举起。程默拼命挣扎,试图夺回身体控制权。就在剑要落下的瞬间,他看到一个躲在稻草堆后的小女孩,正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那个眼神击中了程默。他突然想起老周的话——做出与将军相反的选择。

用尽全部意志力,程默终于让将军的手停顿了一秒。在这一秒里,他大喊:跑!快跑!

小女孩愣了一下,然后转身逃向村外的树林。将军的意志立刻反扑,程默感到一阵剧痛,仿佛灵魂被撕裂。剑最终还是落下了,但程默的努力改变了它的轨迹——男孩活了下来,只被削掉了一缕头发。

场景突然变换。程默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中,面前是一个穿着铠甲的模糊人影。

为什么反抗我人影发出低沉的声音,我们是一样的。你享受那种力量,不是吗那种掌控生死的感觉...

程默的呼吸急促。是的,在那些杀戮场景中,他确实感受到了快感。那种释放一切压抑的畅快,那种不再软弱无能的强大...

不,程默摇头,那不是我想要的。

谎言!将军咆哮,我看到了你的记忆!你多少次幻想过报复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多少次渴望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程默无法否认。失业后的抑郁,被恋人抛弃的痛苦,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这些确实在他心中种下了愤怒的种子。

愤怒是正常的,程默艰难地说,但选择如何应对才是关键。我不会成为你。

将军的身影突然逼近,程默看到了那张脸——竟然和自己有七分相似。

你永远无法摆脱我,将军狞笑,因为我是你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虚空中传来老周的声音:程默!记住你是谁!找到锚点!

程默猛然惊醒。锚点...那个让将军灵魂无法安息的关键场景。一定是屠杀村庄的那一刻,特别是面对妻儿的时候。

场景再次变换,程默回到了屠杀现场。这一次,他感觉自己有更多的控制权。当将军再次举剑要杀妻儿时,程默全力反抗。

住手!他大喊,这次成功让剑停在了半空。

妇人惊讶地抬头,仿佛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对不起...程默艰难地说,控制着将军的手慢慢放下剑,我...原谅你。

这三个字像有魔力一般,将军的灵魂发出痛苦的嚎叫。程默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场景开始崩塌。

不!将军的尖叫越来越远,你无法摆脱我!我会回来...

程默猛地睁开眼睛。他躺在古董店的地板上,面具已经裂成两半,七根蜡烛全部熄灭。老周满脸疲惫地坐在一旁,额头上全是汗珠。

成...成功了吗程默虚弱地问。

老周点点头:将军的灵魂已经被驱逐。但...他欲言又止。

程默挣扎着坐起来,看向自己的手臂。那些纹路已经褪去,但留下了淡淡的疤痕。更奇怪的是,他感到内心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程默盯着柜台上完好无损的青铜面具,喉咙发紧。几个月前明明已经亲眼看着它裂成两半,现在却像从未受损一样躺在那里,眼睛部位的孔洞仿佛在注视着他。

老周程默喊道,声音在空荡的店铺里回荡。没有人应答。

他伸手想触碰面具,却在距离它几厘米时停住了。指尖传来熟悉的刺痛感,胸口那道疤痕突然开始发烫。程默扯开衬衫领口,惊讶地发现那个原本已经淡化的符号现在正泛着暗红色的光,如同新鲜的伤口。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程默猛地转身。老周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逆光中他的身影显得异常高大。与几个月前相比,老人看起来更加憔悴,眼窝深陷,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程默指着面具,我明明已经——

打破诅咒老周缓步走进店内,随手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你只是赢得了第一回合的战斗,程先生。将军的灵魂比你想象的更加顽固。

程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自从上次驱邪仪式后,他确实偶尔会做噩梦,醒来时发现床单被抓破,指甲缝里有泥土。但白天时,这些异常都会被理性解释为压力所致。

我这几月一直很正常,程默摇头,直到今天...

直到你今天又经过这里,老周打断他,因为冥冥中它在召唤你。看看你的影子。

程默低头。夕阳西下,橙红色的光线斜射进店内,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但不对劲的是,那影子的头部明显多了一个古代头盔的轮廓,肩膀上似乎还披着铠甲。

这不可能...程默后退一步,影子却跟着移动,头盔的阴影更加明显了。

老周叹了口气,从柜台下取出一个乌木匣子:上次我没有告诉你全部真相。现在,是时候了。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卷泛黄的羊皮纸和一把小巧的青铜钥匙。老周展开羊皮纸,上面画着一个人戴着青铜面具的图案,旁边是密密麻麻的古文字。

八百年前,有位将军因妻子背叛而屠杀全村,最后被自己的亲兵所杀。死前,他发下血誓,要让每个戴上面具的人都经历他的痛苦。老周的手指轻抚过羊皮纸,但这不只是个诅咒,也是个轮回。

轮回程默的胸口疤痕灼痛更甚。

将军的灵魂无法安息,因为他始终没能完成复仇。老周直视程默的眼睛,而你是他选中的完美容器,不仅因为你们性格相似,更因为...

老周停顿了一下,从匣子里取出那把小钥匙:你是他的后代。

程默如遭雷击。这个信息太过荒谬,却莫名地解释了很多事——为什么面具会选择他,为什么在幻境中将军的脸与自己如此相似,为什么他对那些杀戮场景有种扭曲的熟悉感。

这...这不可能证明。

这把钥匙能打开清水村遗址中的将军墓。老周将钥匙推向程默,你可以亲自验证。但问题是——他指了指程默的胸口,你有多少时间

仿佛回应老周的话,程默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胸口蔓延至全身。他踉跄着扶住柜台,看到自己手臂上的血管正变成可怕的青黑色。

它正在吞噬你,老周的声音变得遥远,从内到外。

程默的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响起战鼓和马蹄声。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老周拿起面具,向他走来。

这次,我们必须彻底结束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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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程默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周围是用盐和骨粉画出的复杂法阵。七根黑蜡烛在法阵外围燃烧,火焰是诡异的幽蓝色。老周跪在一旁,正在用朱砂在地上书写符文。

午夜将至,老周头也不抬地说,这次仪式与上次不同。你要主动进入将军的记忆,找到诅咒的源头,并在那里打破它。

程默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换上了一件白色麻衣,胸口疤痕处被画上了一个与面具上一模一样的符号。

怎么做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是自己的。

老周终于停下书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这是曼陀罗粉和骨灰的混合物。它会帮助你的灵魂穿越到过去。但记住,这次你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进入,不能干涉过去发生的事。

那我怎么打破诅咒

你会知道的。老周的回答模棱两可。他站起身,取出面具,这次你必须自愿戴上它,没有任何强迫。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终结这个循环。

程默看着面具,内心挣扎。上次的经历仍让他心有余悸,但胸口的疼痛提醒他别无选择。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老周开始吟诵一段古老的咒语,声音低沉而有力。随着咒语进行,室内的空气变得凝重,蜡烛火焰蹿得更高,投下摇曳的阴影。程默注意到那些影子在墙上形成了士兵列队的形状。

当时钟的指针指向午夜,老周大喝一声:现形!

程默将面具贴在脸上。

世界再次崩塌,但这次的感觉不同。程默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飘荡在时间的河流中。无数画面闪过眼前,最后定格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年轻的将军还未成为杀人魔王的时候。

程默以一个透明幽灵的形式漂浮在场景上方。他看到年轻的将军——陈肃,正在训练士兵。与幻境中那个暴虐的形象不同,此刻的陈肃严肃但不失温和,甚至会在新兵犯错时耐心纠正。

他曾经是个好人。老周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程默这才发现老人也以灵体形式站在他旁边。

发生了什么程默问。

看下去。

场景变换,陈肃接到出征的命令。离别时,他温柔地拥抱妻子和年幼的儿子,承诺凯旋归来。程默惊讶地发现,那个男孩的脸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战场上的陈肃勇猛善战,但也恪守武德,不杀降卒,不伤平民。直到那一天——程默看着场景再次变换——陈肃收到密报,他的妻子与政敌勾结,准备在他凯旋时发动政变。

这是谎言。老周说,但他的骄傲和猜忌让他选择了相信。

接下来的场景程默已经见过——陈肃率军返回,发现妻儿确实在政敌控制的村庄里。愤怒蒙蔽了他的判断,他下令屠村,最后在面对妻儿时...

停!程默不忍再看,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该怎么做才能结束这一切

老周指向正在发生的场景:你必须在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介入。不是作为旁观者,而是作为参与者。

你不是说我不能干涉过去吗

一般情况是的。老周的表情复杂,但你是他的血脉,程默。你的灵魂与他的有特殊的联系。这是唯一能让他认出血缘的方式。

程默还未完全理解,就被一股力量拉向那个关键时刻——陈肃举剑面对妻儿的瞬间。这一次,程默不再是被动旁观,而是直接站在了陈肃面前。

陈肃的剑停在了半空,他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程默:你是谁

程默没有回答,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形象变了——他穿着现代衣服,但脸却和陈肃有七八分相似。

这不可能...陈肃后退一步,你是...

我是来自未来的你。程默不知为何说出了这句话,放下剑,父亲。

这个称呼让陈肃如遭雷击。他的妻子也惊讶地看着程默,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你被骗了,程默继续说,母亲没有背叛你。这是个圈套,为了让你们自相残杀。

陈肃的手开始颤抖:证据呢

程默突然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他转向那个躲在稻草堆后的小女孩——上次幻境中他曾经救过的那个。

她看到了真相。程默指向女孩,问她。

陈肃犹豫了,他的目光在妻子、儿子和程默之间游移。最终,他放下剑,走向那个颤抖的女孩。

女孩怯生生地说出了真相——陈肃的妻子和儿子是被绑架来的,从未背叛过他。政敌散布谣言就是为了激怒陈肃,让他犯下屠杀的罪行从而失去军心。

陈肃跪倒在地,抱头痛哭。他请求妻儿的原谅,但为时已晚——屠杀已经发生,村庄血流成河。当陈肃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他的亲兵已经接到密令,从背后刺穿了他的心脏。

不!程默想冲上去阻止,却被无形的力量拉住。

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老周出现在他身边,但你可以改变未来。

场景再次变换,程默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中,面前是穿着染血铠甲的陈肃。与之前不同,此刻的陈肃眼中没有疯狂,只有无尽的悲伤。

为什么让我看到这些陈肃问。

因为你被困在了那个时刻,程默说,八百年来,你的灵魂一直在重复那个错误的选择。而我是来解放你的。

陈肃苦笑:解放还是取代

程默愣住了。他突然意识到,如果陈肃的灵魂离开,那么作为他血脉的自己,会不会成为新的囚徒

不,老周的声音响起,诅咒必须终结,而不是传递。程默,告诉他你的选择。

程默深吸一口气:我选择原谅。原谅那些伤害过我的人,也原谅...我自己内心的黑暗。

这句话像钥匙般打开了某种锁。陈肃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

原来如此...他低声说,放下仇恨才是解脱。

陈肃转向程默:我的罪孽不该由你承担。但我的血脉...请让它延续下去,带着教训而非仇恨。

程默点头承诺。随着陈肃的身影完全消散,整个空间开始震动。程默感到一阵强烈的拉扯感,接着猛地睁开眼睛——

他躺在遗物斋的地板上,面具已经碎成无数片。七根蜡烛全部熄灭,骨粉画出的法阵也被无形的力量抹去。老周瘫坐在一旁,脸色苍白如纸。

成功了吗程默虚弱地问。

老周点点头,指向程默的胸口。疤痕依然存在,但不再泛红,而是变成了普通的旧伤痕迹。

陈肃的灵魂已经安息。但...老周欲言又止。

程默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影子。在晨光中,影子看起来完全正常,但当他移动时,似乎有一瞬间的延迟,就像有什么东西不情愿地跟着移动。

诅咒的印记不会完全消失,老周解释道,因为你确实是他的血脉。但这不一定是坏事。有时候,了解自己内心的黑暗,反而能更好地走向光明。

程默站起身,感觉身体轻盈了许多,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他看向窗外,天已破晓,新的一天开始了。

谢谢你,老周。程默真诚地说,如果没有你...

老周摆摆手:这是我的职责。'守门人'的职责。

程默想问更多关于守门人的事,但老周已经转身开始收拾仪式残留物,明显不愿多谈。临走时,程默注意到柜台上的乌木匣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纸条:

有些战斗看似结束,实则是新的开始。当你的影子再次不听话时,回来找我。——老周

程默将纸条收好,推开门走入晨光中。他的影子跟在身后,大部分时间都很正常,只是偶尔——非常偶尔——会在转角处多停留那么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