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质量好,但这不代表顾客可以随地发情。
控制不了自己下半身的人跟随地大小便的人有什么区别?”骆佳禾不卑不亢道。
说完骆佳禾也不管对方黑脸,又回去拿起剪刀接着干活了。
杨静第一次见到自家老板这么飒的一面,还给自己出气,心情大好,见顾客被老板怼得哑口无言,心里暗爽地继续洗完剩下的部分。
走出洗头间,骆佳禾轻轻叹气。
这年头,钱难挣,屎难吃,但总要挣,谁会跟钱过不去。
要不然她真想在里面竖一块牌匾,上面就写“禁止随地发情”或者“要硬回家硬”。
如果不怕被投诉性别歧视,还可以在旁边特别注明仅针对男性。
不过要真那样做了,她这生意肯定也不用做了。
近来她洗头洗得少了,剪吹头发比较多,偶尔也能收到个别男顾客对她上下打量的眼光,剪发过程中也不乏个别油腻男盯着镜子里的她表情格外猥琐的。
骆佳禾瞥一眼就不难想象他们脑子里在意淫些什么玩意儿。
特别是她有赵澄这个整天把荤段子挂在嘴上的好友,无形中被科普了不少男人在外面风流快活的场所和途径,对酱酱酿酿的事略有耳闻。
这天下班前她和杨静在店里搞清洁,杨静这丫头抱怨店里有些顾客真恶心,还是她网上关注的几个男博主好,温柔、有绅士风度,以后她也要挑个这样类型的当男朋友。
骆佳禾心里直叹气。
看着杨静这样的小姑娘,有时候骆佳禾还挺羡慕的。
年轻真好,至少对男人还有憧憬。
见杨静说着又cue到要薛航微信的事上,骆佳禾倒是觉得她现实中看男人的眼光也不差。
由于职业原因,骆佳禾见过不少人,打过交道的男人也不少。
骆佳禾前半生见过的男人中,不猥琐的男人不多,她前夫算一个,薛航大概也算一个。
大约在这件事发生不久后,她又一次碰到了那个中年男。
那天杨静请假,晚上九点多,她正要闭店,丢完垃圾正要往回走,看到对面新开的按摩店走出来一个人,正是上回那个随地发情的中年男,此时他一脸春风满面大摇大摆地朝着骆佳禾的方向过来。
这家按摩店骆佳禾之前听杨静八卦过,租了两层,据说楼上别有洞天,名堂很多,进出的客户很多都是开豪车的男人。
不过无凭无据,加上都是开门做生意的不好得罪人,骆佳禾向来不理会这些左邻右舍,她正要进门却听到背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上次叫你们按个摩叽叽歪歪,会按摩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只有你一家有这项服务,隔壁这家服务比你们周到多了,十八样武艺,样样精通,你们比起他家,水平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听到男人意有所指的讽刺腔调,骆佳禾回呛:“我们干洗剪吹的,按摩肩颈只是顺带,又不是全身按摩店,您指哪按哪。
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自己喜欢最重要,只要不怕得病就行。
”“你说谁得病?”这么在意,看来是默认自己不干净了。
骆佳禾道:“没有指名道姓,倒也不用这么快对号入座吧?”男人表情变得狰狞,阴恻恻道:“你是不是活腻了……”“怎么这么久?”一道男声打断了两人火药味的对话。
薛航从店里出来,晚上方秋琴让他帮忙送薛恬过来,他见骆佳禾一个人在店里搞卫生,便主动帮忙。
这会薛恬在店里沙发上玩拼图,他刚拖完地,手里的拖把还没来得及放下,见骆佳禾和一个陌生男人似乎在交谈,看气氛好像不是很和谐,抬眸问骆佳禾,“认识的人?”骆佳禾快速答道:“不算认识,一个嫌我们店业务范围不够广的前顾客。
”说完就要进屋,连个眼风都不扫男人。
男人收紧了拳头,见薛航抬腿也要进门,两人一搭一唱的样子很是碍眼,随即一副了然的模样,“哦”了一声,笑容猥琐:“我说怎么之前让你洗个头推三阻四,原来是关上门养小白脸,一对一私密服务,才不给人搞呢。
”骆佳禾听到男人的话皱了眉头,回头刚要说什么,黑脸的薛航已先一步转过身,二话没说揪着男人衣领揍上了,一边揍一边骂道:“嘴这么臭出门刷牙了吗?”“哪只眼睛看到她养小白脸了?”“你想嫖别人不想卖,就泼人家脏水?活腻的是你才对吧……”再后来,对面那家按摩店因为附近邻居举报被扫了。
骆佳禾再也没见过那天晚上出口成脏的猥琐男,不过明显察觉到在这之后光顾骆佳禾理发店的男顾客越来越少。
虽然客单量减少,赚得没原来多,所幸女性顾客的熟客基本盘还在,大妈大婶们听杨静添油加醋提起那天猥琐男被骆佳禾怒怼的事,纷纷为骆佳禾没认怂的举动叫好。
再想到最近店里男性顾客减少,不由将两者想到一块,中年妇女同仇敌忾的多,同理心丰富,很多人主动给“禾剪”拉新,因此虽然来店里的男顾客少了,但来店里的女性顾客和年轻学生、小孩明显多了,店里的生意反而因祸得福。
后来骆佳禾无意间跟薛航提起按摩店被扫|黄的事,问是不是他去举报的,薛航坦言不是他举报的。
不过那天骆佳禾却在经过阳台的时候无意听到他跟人打电话,话里话外似乎是感谢对方。
她突然想起从前薛岩刚去世那阵子。
那时她刚发现怀孕,肚子还未显怀,便将村里的理发店重新开张。
一开始有不认识的人在她店门前乱丢垃圾,她一出来人就跑没影。
再后来几个小黄毛常光临她店里,偶尔在她面前开几句黄腔。
还有同村开理发店的大婶也在背后说她的闲话,大意是说她“生得一脸狐媚相”“耐不住寂寞”“给男客剪发倒比女客用心”之类的。
那时候月份尚轻,她怕动了胎气一开始忍着没发作。
薛航周末回家,有一次去店里给她送饭,恰好就撞见了其中一个小黄毛在开她黄腔,他也是像前不久一样,二话不说抡起手上的扫把就上手揍了。
后来又有一次他从县城高中回家,嘴角破皮红肿,身上也有不少打架斗殴的痕迹,那会她刚从店里收摊回家,在门外听到方秋琴紧张得问他是被谁打了。
薛航一向是大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不会是主动挑事的那一个。
薛仁和方秋琴轮番问他欺负他的人是谁,可惜问不出来一二三,他只是轻描淡写说遇见了几个要钱的小流氓,他还手了,他们受的伤比他重,算了。
再三确认自家儿子只是皮外伤,方秋琴夫妇俩这才没追究。
可当他说服父母息事宁人,出门撞见骆佳禾的那一刻,他的眼神还是让骆佳禾发现了一丝端倪。
意外,慌乱,还有秘密被撞破的一丝窘迫。
那瞬间,她读懂了他挨揍的真相。
骆佳禾轻声问他是不是上回那个小黄毛又找上他,别扭的少年恢复那张冷脸,撂下一句“不懂你在说什么”便钻进自己房间。
那时候的薛航和如今的他一样,也是傲娇地否认帮了她。
她想起薛岩在世的时候曾笑着当趣事跟她说过,薛航一开始并不赞成她当自己的嫂子。
那会薛岩告诉他弟,要娶自己当老婆的时候,见过她一面的薛航一脸的不认可,理由是她脸长得太好,怕自己哥哥以后护不住。
薛岩那时候还笑他这个弟弟看着像一声不吭的闷葫芦,其实人小鬼大,想得还挺多,还没过门呢就开始担心他哥保护不了他嫂子。
可骆佳禾不这样想。
从平时薛航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冷淡态度中,骆佳禾则觉得这话不像为她着想,反而觉得兴许是薛岩这个文盲听错了,她动用了比薛岩多上一年学的九年义务教育,记忆深处为数不多残留的英文单词提示她:他弟说的不是“护不住”,而是“hold不住”才对。
这哪是为她这个还没过门的嫂子着想,应该是嫌弃她长相惹眼,怕连累他哥才对。
骆佳禾总觉得这个小叔子在暗示什么,难不成是暗示长得好看的女人生性放荡,不适合娶回家当老婆,让他哥慎重考虑?她当时还疑惑现在高中生都这么早熟,知道什么女人适合当老婆,什么样的不适合吗?然后打从这以后,小叔子被划入了嫁进薛家后绝对不可得罪,需要保持安全距离的行列。
令她没想到的是,薛岩意外去世后,这个一点也不看好自己的小叔子居然为了维护自己和人打架,骆佳禾有时候想,要是那时候薛航能预料到今天的结局,是不是当时就会阻止他哥和自己这个包袱结婚。
可小叔子,不,应该说是前小叔子薛航即使战斗力再强,终究只是一个高中生,他有他自己的学业和前途。
她总不能像寄居蟹一样,一直依靠他替自己打架保护自己吧?从那以后她便打定主意不当软柿子人人拿捏。
被人丢垃圾就在门口装监控,逮到人就大声嚷嚷,嚷得半个村的人都来看对方社死现场。
说自己闲话的大妈大婶她也没放过,一字一句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对方要是说不过直接指名道姓人身攻击,那她直接按下手机,录音省事,告诉对方要交给警察告她诽谤,诽谤是什么农村大妈大婶自然是不懂的,但是一说到要赔钱拘禁,她们马上就闭嘴了。
以至于后来薛航看到挺着大肚子刚舌战完群妇的她,回到家马上又一鼓作气,拎出来把菜刀震慑那帮催债的□□份子,那种傲视群雄的眼神,欠钱家属看上去比被欠钱的高利贷的还狠,至今薛航都忘不了,还纳闷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怎么做到从无辜小白兔无缝衔接切换到女恶霸的。
不过努(演)力(技)没白费,总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听得到剪刀摩挲过头发咔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