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清有个双腿残疾的妹妹。
漂亮,柔弱,就是脾气有点不好。
总会在周怀清看不见的角落里偷偷瞪我。
周淮清说她只是缺乏安全感。
我理解。
可是,她知道周淮清要和我结婚后,频频闹自杀是不是有些过了
我不愿意给我的婚姻留有隐患。
让周淮清二选一。
一向好脾气的男人第一次朝我发火,
宋枝,你能不能有点同理心
她是残疾人你不能让让她
我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再见是两个月后,婚纱店里。
我和别人。
周淮清红了眼眶。
浓厚的夜里,他拉住我的衣角,哽咽:
枝枝,我错了,你让那个男人走好不好
1
我提着保温桶到医院时,周淮清正温言安慰他的妹妹。
周淮棠伏在他宽阔的肩头,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
像一只脆弱的蝴蝶。
恰好天空最后一抹夕阳从百叶窗的缝隙钻了进来。
给两人镀了一层光。
美极了。
只是,他们似乎亲昵地有些过分了。
超过了寻常兄妹的界限。
转念想到周淮棠那双羸弱的腿。
我又舒展眉头。
病人总是对亲人更依赖些的。
周淮清对我说过,周淮棠双腿残疾后,很自卑。
她对他还是几岁小女孩思想,类似于雏鸟反应。
想到这,我识趣想要离开。
给他们留一点独处空间。
却听见周淮棠带着哭腔道:
哥哥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许你和她结婚。
闻言,我在心底暗自发笑。
小姑娘真的还没长大。
对哥哥的占有欲太强了点。
周淮清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棠棠,别闹。
周淮棠哭得更厉害了。
不许,就是不许。
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地落下。
周淮清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目光里却又带着浓厚的宠溺。
我莫名地有些心慌。
周淮棠用力地捶打周淮清的胸膛,委屈的像是被抢了心爱糖果的小女孩:
淮清哥哥,你不知道吗我也喜欢你。
从小就喜欢。
听到这,我的心不由一怔。
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周淮清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那些不舍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用力推开了周淮棠,如扔掉烫手山芋:
你说什么胡话,我可是你的哥哥。
周淮棠反而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她仰着头,状似天真:
我是车祸后才被爸爸妈妈收养的。
你算我哪门子的哥哥
2
他们…竟然不是亲兄妹
我垂眸陷入思考。
周淮清性子冷,很少跟我谈及他的家庭。
我认为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空间,便也没多问。
关于周淮棠,我只知她幼年不幸在惨烈车祸里失去了双腿。
周父周母极疼爱她,宠得她有点小脾气。
所以,总是在周淮清看不见的角落里充满敌意瞪我。
更是在我和周淮清约会时,央求周淮清带她一起。
我一直以为是小女孩缺乏安全感。
毕竟一直陪着自己的哥哥突然有了喜欢的人,她又残疾。
难免会害怕哥哥的爱被分走。
如今,听到这样的隐情,突然豁然开朗了起来。
原来,她一直拿我当情敌。
她的这些小心思,周淮清知不知道呢
我沉默地看向病房里这个高大的男人。
周淮清紧蹙着眉头,严厉地盯着他的妹妹。
淮棠,不管你认不认。
这辈子,我都是你哥。
他语气坚定,也只会是你哥。
一句话,斩断了所有暧昧关系的可能。
周淮棠哭得梨花带雨,可我不想只要当你妹妹。
我爱你。
那你以后都别想见我。
天空最后一丝余晖耗尽。
病房被黑暗笼罩了个彻底。
周淮棠不可置信尖叫:
哥!
周淮清冷着脸,不为所动。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焦灼到了极点。
最后,周淮棠先败下阵来。
她不得不接受道:
好。
语调无望地像是言情小说的be。
一场闹剧得以结束。
得,我意兴阑珊地看着保温桶。
今天这大餐是送不成了。
我转身离开。
没有听见周淮清那句:棠棠乖,哥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无限怜惜又无限宠溺。
3
周淮清回来时,明显满眼疲惫,却在见到我时,眼里亮起了光。
他朝我伸开了双臂。
讲道理,对于我的这位即将和我携手一生的男人。
我应该剥茧抽丝,将今天所见的荒唐事问个清清楚楚。
问问他,他这些年,当真不知那些情谊
可又觉得没必要。
因为除了这件事,周淮清算得上完美情人。
虽然周淮棠常常出现在我们的恋爱里,周淮清却会很好的照顾我的情绪。
不会让我有半点不开心。
这些年,他对我无微不至,恨不得把我的头发丝都熨贴好。
初入职场时,我遇见难缠的客户经理,无理的酒局文化,也是他一一替我摆平。
他有颜、有钱、又会提供情绪价值。
而且我也喜欢他。
说句不要脸的话,我恐怕很难再去找他这么高标准我又那么喜欢的结婚对象。
恋爱要真心。
婚姻要权衡利弊。
我想,他已经处理好了。
我该当个笨蛋新娘。
所以我一如往常,快步扑入他的怀里,任由他把我紧紧抱住。
他的头埋在我的空气里,用力地吮吸属于我的气息。
明显把我看作了大号电池,在给自己充电。
我曾嘲笑过他这样像小狗。
他腻在怀里撒娇:对啊,我就是宋枝的小狗。
坦率又坚定。
我歪头靠近他的耳廓,跟他开起了玩笑:
警告,警告,电量不足。
预计五秒后关机。
五、
四、
三……
这是我们经常玩的小游戏。
果然,他抱着我左摇右摆,声音柔软,充满宠溺:
不行,不行。
我申请救援。
滴,请充值。
我打开了手机收款码。
他用额头蹭了蹭我的鼻尖:
小财迷。
他大方利落地在手机划过去一串数字。
我的余额立马多了一串零。
我心满意足地亲了他一口:
我爱你。
他笑弯了眼,抓过我手,握在掌心。
伯父伯母什么时候来
后天。
按道理,提亲这件事该由男方父母亲自去女方家,以显重视。
但当年那场惨烈车祸,让周淮清的父母心里留下了极大创伤。
他们深居简出,出不了远门。
周淮清带着隆重的彩礼,陪我回了家。
他向我父母表达歉意后,提出接他们北上,到时候他的父母一定会好好的赔礼。
周淮清这些年对我的好,我父母都看在眼里。
他们相信周淮清的真心。
也心疼他父母的遭遇。
只是两人都有工作,不能立刻动身。
我们约好了这个五一两家人聚聚。
婚礼定在了国庆。
周淮清揉了揉眉,说好。
后天,我和你一起去接咱爸妈。
4
周淮清食言了。
他打给我的电话里,语气很急:
枝枝对不起,淮棠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引发她的气胸,情况十分危急。
你带爸妈先去酒店住,等淮棠脱离危险,我一定好好跟二老赔罪。
周淮棠摔得太巧了。
但气胸严重时,会危及生命。
我并不觉得,有人会为了捣乱赌上自己的生命。
所以,我温言说好。
让他专心照顾周淮棠。
我爸妈我会照顾好,不要担心。
我爸妈性格温良,得知周淮清妹妹出事后,执意要去医院看望。
我拗不过,只好调转车头,向医院驶去。
一到医院,就看见周淮棠紧抓着周淮清的手不放。
大颗大颗的眼泪蓄在她泛红的眼眶里。
配上她那苍白如纸的脸,可怜极了。
如果周淮清不是我的未婚夫。
也许,我也会说一句好配。
周母最先发现我。
看向我的眼神欲言又止。
她扯了扯周父的衣角,周父立马咳了一声。
周淮清恍然回神,将周淮棠的手扯了下来。
而她整个人也被周淮清挡在了身后。
枝枝。
不知道为什么。
我觉得周淮清的眼睛里藏着一丝慌乱。
看着父母担忧的眼神,我压下心中的异样,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周父周母上前缓和气氛。
他们说周淮棠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他们留下就好,让周淮清为我父母接风洗尘。
我父母推脱,说还是一起陪护周淮棠。
有惊无险,两家人聚在医院也算别样的缘分。
周淮清的父母觉得不妥。
最后,还是周淮清下了决定。
他牵起我的手,说走。
一直悄悄关注周淮清的周淮棠小声道:哥。
声音绵长又动听。
这些年,她这么喊。
周淮清总是会心软。
我站在原地。
周淮清把我的手握得更紧:跟嫂子说再见。
周淮棠嗫嚅:你们还没结婚。
偏又让所有人都听见了。
周淮清皱了眉,我的父母僵在了原地。
眼看气氛尴尬,周母出来打圆场:
淮棠从小不出门,长在我们身边,害羞的紧。
怪我们没教好。
她没有恶意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
我爸妈讪讪着说没事,不勉强孩子。
周淮清却坚持要周淮棠说。
场面一度很僵。
最后,在周淮清眼神的威压下,周淮棠不甘不愿地说了句:
嫂子再见。
4
这不对劲。
这很不对劲。
周淮清性子冷,对周淮棠一直例外。
他一向迁就着她,从不会对她像今天这般。
只是,现在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周淮清也默契地没有提。
一路上,他关心我爸妈旅途劳累。
为没有招待好他们感到抱歉。
我爸不在意道:今天的事谁也想不到。
生命为重,你做得对。
要是不管妹妹死活来接我们,我们才真的看不起。
周淮清眉眼低垂,轻轻嗯了声。
一向健谈的他忽然陷入了沉默。
等红绿灯时,我换了导航地址。
周淮清不解看向我。
我开口,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
去酒店。
不去也退不了房费,浪费。
这理由对于周淮清这样的有钱人太冠冕堂皇,但对勤俭节约的我父母足够。
按最初的计划,是接我父母去周家老宅小住。
因为突发情况,才委屈我父母住酒店。
现在周淮清脱了身,应该再回老宅。
可不知为什么,我不想带他们去了。
周家老宅太气派。
不是一个普通有钱人就能有的。
它将我和周淮清阶级差距展现的淋漓尽致。
或许是周淮清对我的宠爱,让我蒙蔽了双眼。
从未想过,我父母看了会不会担心。
担心我们走不到最后。
枝枝,你是不是在怪我
安顿好我父母后,周淮清垂着头,像做错事的猫,
企图装可怜让我心软。
他总是这样。
可我偏偏吃这招。
高位者的低头总让人着迷。
我和周淮清,说来也很好笑。
在外人眼里,他那么一个家世好、样貌好,能力又强,无数女孩趋之若鹜的一个人,该是这段感情的主导者。
最起码,得是我追他。
可一切都恰恰相反。
是他追的我,也是他总患得患失。
他对我出奇的好,好到我忍不住问他:周淮清,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啊
我想不出理由。
要说外貌,周淮清这个阶层接触到的比我好看的不在少数。
家世、性格,我都不是顶顶好的。
他的喜欢来的汹涌又莫名其妙,让人不禁产生怀疑,周淮清是不是一时兴起。
周淮清捧着我的脸,眼底映出我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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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偏偏喜欢你。
说者有意,听者无心。
我没心没肺地想,他这样优秀的人,就算是只共走一程都是賺的。
没想到,一谈就是好几年。
如今,还要结婚了。
5
没有。
我没有怪他。
诚如我爸妈所言,一切以生命为重。
这答案显然不能让他满意。
他偏头,眼里盛满了真心:可是你不高兴。
我不想你不高兴。
这样的话,在我们去雪城徒步时,他也说过。
那时候,我们遇见了一只狗。
脏兮兮的,浑身的毛都打了结,小腿那有见骨的伤。
它蔫蔫地趴在地上等待死亡的来临。
只是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还祈祷地看着我。
如果没有迷路的话,带着它一起走没问题。
可坏就坏在我们不仅迷路了,体力也耗去了一大半。
前路真是一片黑暗。
我不该任性。
在决定好往哪个方向走时,周淮清径直地抱起了那只狗。
我很讶异。
他说,枝枝,我不想你不高兴。
哦,他注意到了我不忍触及小狗的目光。
他看穿了我埋藏在沉默底下的欲言又止。
他对此没有视而不见。
他身体力行地表明对我的在意。
有人说,心动是一瞬间的事。
嗯,是一瞬间。
最后的结局很好。
我们遇见了大部队,小狗也得到了新生。
周淮清好像一直都没变。
都怪你。
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倾诉我的坏情绪。
都怪他他这些年把我宠得太娇气。
一点小事就觉得委屈得不行。
他回搂住我的腰,吻我脸上的泪珠,对不起。
是我没处理好,让你伤心。
两家的会面在北城最奢华的酒店。
周淮棠坐在轮椅,很安静。
落座时,她没听周母的,坚持坐在周淮清的另一侧。
并且振振有词:
以前我都是靠着哥哥坐的。
不是说好枝枝姐嫁给哥哥是多一个人爱我吗
怎么现在还没结婚,我就坐不得了。
你们是在骗我吗
她这话一说,全场人都脸都挂不住了。
尴尬在蔓延。
周淮清厉声道:
周淮棠,道歉。
连名带字,毫不客气。
哥哥。
周淮棠瞬间湿润了眼眶。
道歉。
我不。
我说得都是实话,我不要道歉。
豆大的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摇摇欲坠。
周淮清冷情冷性,毫不动容。
那你走吧。
周淮棠哪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难受地快要疯了。
她推着轮椅就要走,慌乱间碰到了椅子,差点被绊倒。
她一向是周父周母的心肝。
他们怎么忍心女儿受这样的苦。
他们再也坐不住了。
周淮棠眼含热泪,不顾他们的阻拦挣扎向门外走去。
这一场见面会实在闹得太糟,太糟。
周淮清站起身连喝三杯向我父亲赔罪。
淮棠自小患疾,心思敏感,今天是她不对,我代她道歉向伯父伯母还有枝枝道歉了。
但请伯父伯母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婚后绝不让枝枝受半点委屈。
我爸妈把目光移向我。
他们在征求我的意见。
如果,周淮清有一丝犹豫。
如果,周淮清选择装作看不见,将此事轻轻代过。
也许,我真的要好好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
可他坚定地站在了我这边。
我想,我也应该和他一条阵线。
我朝我爸妈点了点头。
他们才舒展了眉头,勉强信了周淮清的话。
而另一边的周淮棠接受打击,负气出走。
轮椅碰撞地面,发咯吱咯吱的异响。
周父周母担心安全追了出去。
周淮清背挺得笔直,专心为我布菜。
不曾回头看一眼。
当天夜里,他抱着我说对不起。
6
小长假结束,我爸妈要回南市。
周淮清本来要和我一起送他们到高铁站,但公司临时出了事。
他走不开。
车是下午三点的。
站外太阳毒辣,蝉鸣阵阵。
我催着爸妈进站,好减少旅途疲惫。
临进门,我妈朝我招了招手。
她看着我,眼里是说不尽的话。
可沉默了许久,她替我轻轻整理了额前的碎发。
然后抱了我一下。
妈。
没由来的,鼻子突然一酸。
枝枝。
如果以后觉得太辛苦,就回家。
她不看好我这段感情。
却愿意尊重我的选择。
也许是看到了周淮清这些年对我经久不变的好。
也许,她知道。
我爱周淮清。
很爱很爱。
婚姻是权衡利弊也只是我为和他在一起找的托词。
我从小便小气,占有欲极强。
眼里更是容不得沙子。
我其实,讨厌死了周淮棠对他有别样的心思。
但,如果我不要周淮清的话。
他会哭。
他哭起来很可怜。
我不想他哭。
我低头,妈,不会辛苦的。
周淮清知分寸。
他说过,他只会是周淮棠的哥哥。
我们会有一个happy
ending。
我妈摇头,叹息。
然后说好,希望我永远快乐。
车窗缓慢升起时,婚纱店打来了电话。
说我预定的那套法国主纱到了,问是给我送过去,还是我去店里。
我看了眼导航,离得不远。
索性去店里。
我给周淮清发去了讯息。
让他忙完来找我。
他没回。
应该还在忙。
不急。
我们以后,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在一起。
我打开了车载音乐。
静谧的空间响起悠扬的曲调。
窗外的阳光洒在我和周淮清的合照时,歌曲正放到那句:我要我们在一起。
是的,我要我们在一起。
—————
轰的一声。
车子被撞到漂移了几个弯。
碎裂的车窗玻璃把我的胳膊割得鲜血淋漓。
天旋地转后,我被卡在了驾驶位。
吵,很吵。
人群沸沸扬扬。
肇事司机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拍着我的车门,大声嚷着自己没错。
丝毫不管我的死活。
我无意识摸我的手机。
周淮清。
周淮清。
周淮清。
你在哪里
我好怕。
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永远是忙音。
破碎的玻璃渣子扎进我的肉里。
好痛,好痛。
周淮清。
周淮清。
周怀清。
我真的很需要你。
7
被120接去医院时。
医生给我做了简单的消毒处理。
姑娘,你命真大。
那种程度的撞击,竟然只伤了胳膊。
我苍白着唇扯出一抹勉强的笑,然后裹紧了好心路人给我的外套。
车祸的带来的后怕,让我很没安全感。
医生还没叮嘱完,急诊又来了被撞的路人。
他们匆匆跑去抢救。
我茫然地低头跟着一起往外走。
快走到医院门口时,我突然听见了周淮棠的声音。
哥哥。
哥哥
是周淮清吗
我抬头,看见周淮棠坐在轮椅上,依赖地靠在周淮清的怀里。
周淮清眼神晦暗难明。
忽然,我觉得呼吸都变得艰涩起来。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找到手机,拨通周淮清的手机的。
又是怎么冷静地看着周淮清拿起后,却在周淮棠可怜巴巴的别接。后挂断的。
我只是一遍一遍固执地打着。
直到周淮清在周淮棠的央求下将手机关机。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意识在回笼时,我站在了周淮清的面前,将他的手机摔得粉碎。
不接的话就再也不要接了。
周淮棠被吓得扯住了周淮清的衣角。
枝枝。
周淮清握住我的双肩,你等我回去跟你解释。
不——我竭力控制住脾气,周淮清,我现在就问你,我和周淮棠你选哪个
我给你三秒时间,你来选。
三秒不选,我就当你选她。
我想,那时候我的脸色肯定很狰狞。
所以周淮清向后退了一步。
哥。
周淮棠怯怯地看着周淮清,你不会不要我吧
说着,她恰到好处地露出缠满绷带的手腕。
周淮清陷入了沉默。
藏在衣袖下的胳膊泛起密密麻麻疼。
可疼不过我的心。
三
棠棠她病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淮清语气倦怠至极。
二
我会给你合理的解释。
这不是我想听的。
一。
周淮清没做出选择。
我将手上的戒指摘下塞他怀里:
周淮清,我们完了。
枝枝。
宋枝。
为什么不肯听我说话。
周淮清抓住我的胳膊,恰好是受伤的那只。
为什么一定要做选择
就因为我没接你电话
你睁眼看看,淮棠她受伤了。她是娇气了些,但是个残疾人,你不能让让她
你这样我真的很累。
彼时的我并不知道,周淮清被周淮棠的多次自杀搞得焦头烂额。
也不知道,在我跟对峙前,他刚刚才把要冲向车流的周淮棠拉回来。
不过就算知道。
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不行。
8
我到家门口时,距我爸妈抵达还没有24小时。
他们满脸讶异,却又默契地什么都没说,将我迎了门。
我留下了需要休息,不要打扰的交代后,就将房门反锁。
我真想睡个三天三夜。
可一闭眼,各种各样的周淮清就从脑海里蹦出来。
那些甜蜜的记忆突然间变成锋利的刀子,将我凌迟。
骗子,说什么会对我一辈子好的骗子。
我恨恨地抹了一把我脸上的泪。
呸,他不值得。
我暗暗记恨。
又暗暗地想周淮清要是来找我。
我该怎么高姿态地拒绝他。
夜里总是醒,又发起了低烧。
这场病,病了七天。
周淮清没有来。
也没有只言片语。
我删除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然后轻装出发。
我要再去一趟雪城。
心动从哪里开始,便从哪里结束。
9
我回南城是一月后。
我爸妈嘘寒问暖后,小心翼翼地问我:
枝枝,你和周淮清……
都结束了。
哦哦,好。
那就好。
她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还回北城吗
不回了。
当初留在北城,是因为周淮清在。
如今,我想留在南城。
就在我爸妈身边。
这几年,我攒了一笔钱。
足够我在南城开个小店,悠哉生活了。
好好好。
我爸妈听到我留到北城,笑得合不拢嘴。
那小子……
嘘。
什么我心微微一动。
谁
没谁。我爸打着哈哈,女儿,你在家可太好了。
他开心地去厨房为我张罗饭菜。
一张罗就是一个月。
直到好友邀约我陪她看婚纱,我才没回家吃饭。
再次触摸到那些白纱,唏嘘之外更多的是平静。
宋枝
我坐在沙发走神时,有人唤我。
我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脸。
还有些熟悉。
是我,裴瑾,你高中的同桌。
哦,模糊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
好巧。
你也看婚纱。
不,不是……裴瑾的脸瞬间染上一层红雾。
当然不巧,是某人拜托我好几回带他见你。
沈莹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狡黠地冲我眨眨眼。
裴瑾,说,你这么费尽心思地想要见我们枝枝是想干什么
沈莹说完,我也将目光投了过去。
裴瑾瞬间就脸红成了煮熟的大闸蟹,说话也磕巴起来。
太多年没见了,聚……聚。
哈哈哈。
为了聚聚,你求我半个月带你见枝枝~
沈莹嘴比刀快,胆小鬼。
这样可不能喜欢我枝枝。
眼看沈莹把裴瑾揶揄地快要钻进洞里,我开口解围:好久不见,老同学。
裴瑾却大声道:
宋枝同学,我想见你是因为喜欢你。
想要你也能喜欢我。
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给我这个机会。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
一时慌了神。
空气里突然响起一声轻嗤。
不会有这个机会。
我转头,周淮清立在光下。
10
细算下来,我和周淮清已经有两个月没见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我和他都分手了。
不知道他哪来的资格代表我。
月光下,他跟了我三条街。
枝枝,你不高兴。
又是这句。
可我不会再被他骗了。
我回头,问:不然呢
他一顿,像是被我的话呛死。
沉默了许久后,他说:
枝枝,我很想你。
我们不该这么结束。
可是,我们已经结束了。我纠正。
是因为,那个人吗他说得很慢,像是很艰难,婚纱店那个人,你觉得他好
他这是什么脑回路。
我只比他早半个小时见到裴瑾。
而且,我喜欢谁,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冷冷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给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拿。
我走时,只带了手机和身份证。
周淮清红了眼眶,枝枝,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凶
我真的很想你。
周淮清哭起来,还是很可怜。
眼尾那一点泪痣勾得人心软。
可我却不由地想笑。
两个月,六十天。
你才来告诉我你想我。
是朵花都早该谢了。
枝枝,
我有苦衷。
周淮棠在我走后,情绪还是很不稳定。
只要看不见周淮清,就疯狂自残。
周淮清配合医生对周淮棠进行了脱敏治疗。
一成功,就来找我了。
很让感动。
但,所以呢
我不耐地看着周淮清,和我有什么关系
11
这不能抵消他对我的欺骗。
更不能抵消车祸带给我恐惧。
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
这不禁让我去想,以后还有多少个这样的日子等着我。
况且,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告诉我,周淮棠不是他的亲妹妹。
并且深爱着他。
我去雪城重走那段路时,很迷茫。
心像猫抓的一样痛。
浑浑噩噩地走完了全程。
没有别人故事里的突然豁然开朗,放下一切。
而是感到更浓厚的不甘。
如果没有周淮棠,那我和周淮清一定很幸福。
如果周淮清真的爱我,怎么会发现不了那天我在医院的苍白脸色。
如果如果。
我想了无数个如果。
我在想,周淮清怎么可以那么久不联系我。
我愤怒,我害怕。
我愤怒于变质的爱。
我害怕自己因为一段感情变得自私。
直到重新遇见那只小狗。
看见它健康的奔跑在天地之间。
我才开始变得释怀。
算了吧,我说。
算了,毕竟周淮清真的对我好过。
可他,今天又出现在我面前。
往我平静的湖面投掷石头。
他怎么敢的
我冷漠地看着周淮清:
要犯贱去别处去。
12
我以为,我说了这么伤人的话,他就会离开。
可他却像双腿生了根,就在南城不走了。
我没理。
时间只要够长,他吃够闭门羹自然会离开。
让我头疼的是,裴瑾也加入了这个行列。
雷打不动的在我面前刷存在感。
他很好。
但相对于恋爱。
我更想g关注我自己。
我单独约了他见面。
没可能的事,应该早点说清楚。
不要辜负别人的光阴。
我还没阐明来意,裴瑾食指轻轻抵在唇边。
嘘。
我都明白。
他远山一样的眉慢慢弯起,对我露出一个极温柔的笑。
把时间留给美味。
餐毕,裴瑾绅士地朝我伸出了手:
你好,老同学。
我握住他的手,莞尔一笑:
你好,老同学。
12
裴瑾将我送到了楼下。
我转身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浓厚的夜里,周淮清声音嘶哑。
枝枝,别对我这么残忍。
别这么快对我宣判。
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让那个男人走好不好
我在心底,叹息。
扪心自问,周淮清这些年对我真的很好。
没给过我委屈受。
但我原谅他。
就代表着要接受周淮棠永远横亘在我们的生活里。
周淮清不会爱她。
但只要周父周母在,他与她断不了。
周淮棠双腿残疾。
永远残疾。
这代表着,在未来的某一时某一刻。
会有人跟我说:你为什么不能让让她。
我不想给我婚姻留有一位对我虎视眈眈的女性。
我听见我发问:
周淮清,如果我要你永远不管周淮棠呢
就算她放弃自己的生命做威胁
周淮清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一次,我心平气和。
并没有逼着他立刻做决定。
因为我知道。
他抛不下。
果然,他说:
枝枝,对不起。
棠棠是我父母好友的女儿。
他们在那场车祸里丧生,我没法做到完全的视而不见。
13
十几年前的一天,周父周母和周淮棠一家同游的车子,被一辆疲劳驾驶的泥头车撞翻。
因为撞击正对后座,周淮棠的父母抢救无效死亡。
周淮棠双腿残疾。
但周父周母只躺了半个月医院就好了。
他们收养了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改名周淮棠。
他们越愧疚,就对周淮棠越好。
只是再好,也不够。
周淮棠发给我短信里,语气得意。
周淮清,这辈子都没法摆脱我。
这是他们家欠我的。
周淮清抛不下周淮棠。
我容不下周淮棠。
我们之间永远隔着周淮棠。
我们没可能了。
走吧,周淮清。
枝枝,我可以保证,她不会打扰我们的生活。
自欺欺人。
我忽然觉得疲倦极了。
索性挑开了最后一层纱:
周淮清,可是周淮棠她喜欢你。
从没拿当哥哥。
说完,忽然感觉一阵轻松
像打开了一个心结。
另一边的周淮清恰恰相反。
他颤抖着唇,问:枝枝,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歪头想了想,然后漫不经心道:
大概就是那天在医院你,她说你算她哪门子哥哥开始吧。
所以,从一开始。
我就知道,周淮棠在饭桌给我父母的难堪。
我车祸那天,她让周淮清拒绝我的电话,都是有意为之。
不是天真烂漫。
而是在向我挑衅。
我不接受我爱的人和她有半点瓜葛。
周淮清做不到。
所以,他需要从我的生命里退场。
14
第二天,周淮清的车不见了。
取而代之来到我身边的是别墅的产权转让书,和银行卡里冰冷的八位数。
枝枝,你的东西我没动。
房子会有人定期打扫,你想住或者处理掉都行。
我只希望,你可以让我知道你的消息。
让我知道你一切都好。
我没说话。
只是在沉默后的第60秒,挂断了电话。
别墅我处理掉了。
既然决定大步迈向前。
就不要留恋。
至于,关于我的消息。
我再也没联系过他。
只是,偶尔接到沉默电话时,在第六十秒掐断。
15
再听到关于周淮清的消息。
是我们分开的第五年。
当初醉酒撞我的司机,无证驾驶再出事故。
这次被撞的人,没我那么幸运。
媒体大肆报道,连带着几年前撞我的旧闻一起挖了出来。
我仓皇无助的照片被po在醒目的位置。
周淮清的朋友拿给周淮清看。
听说,周淮清手抖地打了几火也没点着烟。
后来喝得酩酊大醉。
我能证明,他确实酩酊大醉。
他打给我的电话里,在这五年里有了声音,哭声。
压抑又痛苦。
他问我:疼吗
你的伤口还疼吗
我看着胳膊上的疤痕。
不疼了。
早就不疼了。
周淮清哭着说对不起。
说我当时一定很害怕。
是的,我很害怕。
我很希望他能在我身边。
可我始终在电话这端不发一言。
有些事情,错过就是错过了。
听说,周淮棠过得也并不如意。
周淮清依旧提供她优渥的生活。
只是,见她极少极少。
这对周淮棠是致命打击。
可不管她怎么哭闹,寻思觅活。
周淮清也没有多看她一次。
甚至在她准备割腕威胁时,周淮清冷冷道:
你割下去,才次见面就推迟一年。
周淮棠犹豫了很久,终是没割下去。
她不敢赌。
她知道周淮清还来看她是念旧情。
有周父周母的手笔。
她怕真的见不到周淮清。
生活还在继续。
后来,有人偶尔问我:
如果周淮清早点来找你,你会不会和他在一起
我笑着摇摇头。
我和周淮清分开的第二年,我妈向我坦白。
我出发去雪城的那天夜里,周淮清来找过我。
他拜托我的父母告诉我他处理好会来找我。
后来,他来了。
可惜,我已经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