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夜绘魂
江淮平陵镇西头有间墨韵斋,檐角悬着三盏琉璃灯,白日里是卖字画的铺子,到了戌时便闭门谢客。二十岁的画师林墨正对着松木画案调色,青狼毫在羊脂砚上晕开松烟墨,忽听得窗棂轻响,抬眼便见月光里浮着个穿水绿裙的小娘子,鬓角簪着朵凋谢的白芙蓉。
公子可曾见过奴家的簪子她声音像浸了秋露,指尖划过窗纸上的《寒江独钓图》,墨色竟在绢面上泛起涟漪。林墨握笔的手稳如磐石,这已是本月第七个来讨东西的亡魂——自他十三岁在乱葬岗救回只断尾白狐,便能看见阴阳两界的游离魂魄。
你坠井时簪子卡在第七块青砖缝里。笔尖落下,在画中渔翁脚边添了尾摆尾的金鲤,明日卯时,让你兄长用柳木钩子去捞。绿裙女鬼蓦地怔住,眼尾红痣渗出血泪,忽然化作青烟从雕花窗格里飘走。
更漏响过三声,木门吱呀推开条缝,穿皂色夹袄的老仆陈忠捧着青瓷茶盏进来:公子,西街又出了事。茶烟氤氲中,林墨看见老人袖口沾着几缕银白狐毛,指尖微顿:可是心口有梅花状灼伤
陈忠喉头滚动:王货郎...死状与前两桩一般无二。案头松油灯突然爆起灯花,林墨望着墙上父亲临终前绘的《百鬼夜行图》,画卷角落那只断尾白狐仿佛动了动耳朵。二十年前父亲染病去世前,曾握着他的手在宣纸上写了个悔字,墨迹未干便咽了气,此后每到雨夜,画中白狐眼睛就会泛出幽蓝磷光。
披了件鸦青斗篷出门,巷口槐树在夜风里沙沙作响。平陵镇的青石板路浸着潮气,行至西街拐角,只见仵作正用竹席盖住尸体,月光下那抹银白狐毛格外刺眼——王货郎右手紧攥着半片褪色的粉绫帕,帕角绣着朵残缺的白芙蓉。
林公子来了。巡捕房的李班头抱臂而立,腰间佩刀鞘上刻着辟邪符文,前三桩命案都在子时三刻,死者都是三十到四十岁的男子,心口灼伤呈五瓣梅花状,像被什么妖物抓出来的。他忽然压低声音,有人说看见个戴斗笠的白衣女子在巷口徘徊,裙摆沾着露水...
话音未落,街角突然传来孩童惊叫。林墨转身时,正看见个穿月白衫子的小姑娘站在阴影里,斗笠边缘垂下的白纱遮住面容,袖中伸出的手苍白如纸,指尖泛着青紫色。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父亲遗留的玉扳指,那是块雕着九尾狐纹的羊脂玉,触手生温。
公子可是要找奴家小姑娘声音甜腻,迈出半步时,林墨看见她绣鞋边缘沾着坟头新土。正要开口,巷口突然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再抬头时,阴影里只剩片飘落的白芙蓉花瓣。
回到墨韵斋已是寅时,林墨展开父亲的《百鬼夜行图》,指尖抚过那只断尾白狐。记忆中母亲总在月圆夜对着这幅画垂泪,他五岁那年发烧,恍惚看见母亲抱着他站在画前,背后竟拖着条雪白的狐尾。第二日母亲便咳血不止,临终前将玉扳指套在他手上:墨儿,若见着戴斗笠的白衣狐,切记...莫信其言...
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案头砚台里的墨汁突然自行搅动,渐渐浮现出三个字:绘魂图。林墨瞳孔骤缩,这是父亲生前从未提过的名字。正当他凝目细看时,砚中墨汁砰地炸开,在墙上投出个巨大的狐影,狐首位置,分明戴着顶竹编斗笠。
第二章
荒坟画皮
卯时三刻,林墨带着陈忠来到乱葬岗。晨雾未散,荒草间散落着几座新坟,昨夜那绿裙女鬼的兄长正蹲在枯井旁,柳木钩子咣当一声坠入井中。
林公子,您看这...陈忠忽然指着前方土坡,三簇新燃起的纸灰在晨风中飘散,纸灰里混着几缕银狐毛。林墨皱眉走近,发现焦黑的纸灰上竟印着
faint的墨痕,像是幅未完成的《牡丹图》——正是三天前他卖给王货郎的画稿。
二十年前,这里曾有座狐仙庙。陈忠蹲下身,用枯枝拨弄纸灰,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塌了,有人说夜里听见狐哭,第二日就见庙前跪着具书生的尸体,心口插着把染血的绘笔。老人声音发颤,您父亲...当年就是从那之后开始画《百鬼夜行图》的。
林墨指尖摩挲着玉扳指,忽然听见荒草深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抬眼望去,昨日那个戴斗笠的白衣小姑娘正站在老槐树下,袖中露出半幅画卷,画卷边缘绣着与王货郎手中相同的白芙蓉。
公子来寻绘魂图么小姑娘掀开斗笠,露出张苍白如纸的脸,左眼尾颗朱砂痣艳得惊心,奴家叫小芙,等公子等了二十年呢。她踏出半步,绣鞋碾过坟头的蒲公英,身后阴影里竟拖着条半透明的狐尾,当年林老爷答应帮奴家画皮,可画到一半就...咯咯,公子的血,比林老爷的更甜呢。
话音未落,袖中画卷唰地展开,竟是幅未完成的美人图,画中女子眉眼与林墨记忆中的母亲有七分相似。小芙指尖划过画卷,画中女子心口突然渗出鲜血,滴在画卷角落的落款处——正是父亲的字迹:平陵林砚秋。
林墨猛地后退,玉扳指突然发出蜂鸣。他想起昨夜砚中浮现的绘魂图,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悔字,终于明白为何三桩命案的死者,都是当年见过母亲的人。小芙嘴角勾起冷笑,狐尾骤然变长,卷起漫天荒草向他扑来,指尖已化作锋利的狐爪,泛着青紫色的幽光。
墨儿!
千钧一发之际,荒坟深处传来一声清喝。只见个戴竹笠的灰衣老妇拄着枣木拐杖走来,拐杖顶端雕着朵盛开的白芙蓉。小芙见状发出尖啸,狐尾猛地收回,竟在瞬间化作原型——只遍体银白的狐狸,左前爪却缠着渗血的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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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东西,你竟敢坏我大事!银狐
snarled,眼中泛起红光,当年若不是你骗走绘魂图,姐姐怎会魂飞魄散!老妇掀开竹笠,露出左脸三道狰狞的爪痕:小芙,你姐姐素雪是为了救人而死,你却用她的狐毛修炼邪术,残杀无辜...
话未说完,银狐突然转身窜入荒草。老妇欲追,却被林墨拦住:老人家,她口中的绘魂图...可是与家母有关老妇盯着他手中的玉扳指,眼中泛起泪光:你母亲...是我妹妹素雪,二十年前为了救你父亲,用千年内丹换了他十年阳寿。
晨雾渐渐散去,老妇坐在断碑上,娓娓道来。原来二十年前,林墨的父亲林砚秋在狐仙庙避雨,遇见了化为人形的白狐素雪。二人相恋并生下林墨,却遭雷劫,素雪为救丈夫,将内丹融入绘魂图中,以自身精魄为笔,画下借寿符。但画至关键处,被赶来的除妖道士破坏,素雪魂飞魄散,绘魂图也不知所踪。
小芙是素雪的妹妹,当年为保护你们被道士伤了前爪。老妇握住林墨的手,可如今她被怨气冲昏头脑,以为集齐当年见过素雪的人的精血,就能复活姐姐。墨儿,你必须找到绘魂图,否则不止平陵镇,连你父亲的魂魄...也被困在画中不得超生。
告别老妇,林墨站在乱葬岗中央,望着手中的玉扳指。父亲临终前的悔字,原是悔不该连累爱人魂散;母亲临终前的警告,原是怕他被狐妖利用。此刻风起,吹开一座新坟的浮土,露出半截残破的画卷——正是《绘魂图》的一角,画中女子的眼睛,竟与小芙手中的画卷一模一样。
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画卷,忽闻身后传来陈忠的惊叫。转身时,只见老人胸口正绽放出五瓣梅花状的灼伤,嘴角挂着血笑:公子...老奴对不起你...小芙小姐说,只要我引你到乱葬岗...话未说完,陈忠眼中泛起银白狐光,竟从口中呕出半片染血的粉绫帕——正是王货郎手中那半幅。
林墨握紧玉扳指,望着陈忠渐渐冰冷的尸体,终于明白小芙的真正目的:当年见过素雪的人,除了父亲,还有陈忠。而绘魂图的关键,或许就藏在父亲留下的《百鬼夜行图》中。他抱起残破的画卷,在晨雾中向墨韵斋狂奔,背后,荒草深处传来银狐的低笑,还有画轴展开的唰唰声...
第三章
夜市迷踪
戌时初刻,平陵镇的夜市正热闹。林墨混在人流中,袖中揣着从乱葬岗捡回的画卷残片,目光扫过每一个戴斗笠的女子。自陈忠死后,他在《百鬼夜行图》里发现了玄机——每当月光照在断尾白狐身上,狐狸眼中就会映出夜市的某个摊位。
卖胭脂水粉喽,新制的芙蓉粉...街角胭脂摊前,戴青布斗笠的老板娘正对着铜镜补妆,镜中映出的,却是张布满狐纹的脸。林墨心中一动,想起老妇说过,小芙擅长易容,常化作年轻女子在夜市出没。
公子可是要给心上人买胭脂老板娘抬头,左眼尾的朱砂痣格外醒目。林墨指尖按住袖中玉扳指,笑道:听闻老板娘的芙蓉粉能驻颜,不知可否一试说话间,暗中调动父亲留下的绘魂术——这是林家用鲜血混着狐毛创出的秘术,能看透幻形。
老板娘伸手取粉盒时,袖口滑出半片粉绫帕,正是与死者手中相同的样式。林墨指尖在掌心画了个现字,鲜血渗入手帕,只见帕子上的白芙蓉突然绽放,露出隐藏的墨迹:戌时三刻,槐树巷三号。
公子的手...好烫。老板娘突然变脸,指尖长出青紫色利爪,却在触到玉扳指的瞬间发出嘶鸣,你果然是素雪的儿子!绘魂图在哪里周围人群突然静止,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老板娘身后竟浮现出巨大的银狐虚影,前爪缠着的绷带还在滴血。
林墨后退半步,咬破指尖在空气中画出符笔,父亲临终前教他的降妖口诀脱口而出:墨为骨,血为魂,百鬼夜行现真身!话音未落,《百鬼夜行图》竟从怀中飞出,在夜市上空展开,画中百鬼化作虚影,与银狐虚影缠斗在一起。
趁此机会,林墨冲向槐树巷三号。这是间破旧的民宅,推门而入,只见屋内摆满了画架,架上画着不同姿态的女子,每幅画的心口处都贴着片白芙蓉花瓣。最里间的檀木桌上,摆着个漆盒,盒中正是完整的《绘魂图》,画中女子栩栩如生,眼角泪痕未干。
公子来得正好。小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此刻她已恢复人形,白衣胜雪,却无半分人气,二十年前,姐姐用内丹换了林老爷十年阳寿,可那道士却说,人妖相恋必遭天谴,除非用见过姐姐真容的人的精血,在绘魂图上补全'借寿符'。她指尖划过画中女子心口,只差最后一笔,姐姐就能复活了。
林墨握紧玉扳指,发现画中女子的眉眼,竟与记忆中的母亲毫无二致。小芙忽然露出悲戚之色:当年若不是林老爷贪恋人世,姐姐又怎会魂飞魄散你看这画中,困住的不止是姐姐的精魄,还有你父亲的魂魄——他每夜在画中受雷劫之苦,你忍心么
话音未落,《绘魂图》突然发出强光,林墨看见画中父亲浑身是血,正被雷电劈打,而母亲的魂魄则蜷缩在角落,试图用身体护住他。泪水模糊了视线,小芙趁机扑来,利爪直取他心口精血:只要你的血,就能补全符笔!姐姐,小芙终于能救你了...
千钧一发之际,窗外突然传来老妇的喝骂:小芙,你忘了姐姐临终前的话么她用内丹换林砚秋阳寿,是心甘情愿,你若杀了墨儿,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姐姐枣木拐杖破窗而入,击中《绘魂图》,强光骤然熄灭,画中父母的魂魄也随之消散。
小芙惨叫一声,跌倒在地,眼中红光褪去,只剩无尽的悲戚:姐姐...小芙错了...可我们狐妖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姐姐没了,小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望向林墨,眼中泛起泪光,公子可知,当年姐姐画绘魂图时,用的是自己的狐毛和你的胎血,所以你才能看见魂魄,才能使用绘魂术...
林墨怔住,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能看见鬼魂。他蹲下身,握住小芙缠着绷带的前爪:我父亲临终前写'悔',是悔不该让母亲用内丹换寿;母亲让我莫信狐言,是怕我被仇恨蒙蔽。小芙,你若真的思念母亲,就该让她的魂魄安息,而不是用鲜血唤醒她残缺的精魄。
夜市的喧嚣突然恢复,画架上的画卷逐一燃烧,白芙蓉花瓣化作青烟。小芙望着《绘魂图》上渐渐淡去的姐姐面容,终于泣不成声:二十年了,小芙每天都在槐树下等,等姐姐回来,等林老爷来续完那幅画...原来,有些执念,终究是错的...
亥时将至,老妇带着小芙离开,临走前交给林墨半块残破的玉牌:这是狐仙庙的信物,当年素雪托我交给你。记住,绘魂图不是凶器,而是渡魂的舟——明日便是清明,你父亲的魂魄,该从画中出来了。
回到墨韵斋,林墨展开《百鬼夜行图》,月光下,那只断尾白狐的眼睛终于不再泛着磷光。他取出父亲遗留的青狼毫,蘸着自己的鲜血,在画中狐狸身旁添了朵盛开的白芙蓉。笔落瞬间,画中浮现出父母的虚影,母亲微笑着抚过他的发顶,父亲则将那支染血的绘笔塞进他手中。
墨儿,用这笔画魂,渡那些放不下的魂魄往生。父亲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记住,人也好,妖也罢,执念太深,终成困锁。虚影渐渐消散,画案上,那支绘笔突然绽放出银光,笔尖凝结着一滴晶莹的狐泪——那是母亲留下的内丹残片。
窗外,猫头鹰发出最后一声啼叫。林墨望着墙上的《百鬼夜行图》,发现所有鬼怪的面容都变得柔和,就连角落的断尾白狐,也在月光下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平陵镇的故事还未结束,但至少,这一晚,有两个魂魄,终于能放下执念,走向该去的地方。
第四章
画井妖瞳
清明清晨,林墨带着《绘魂图》来到乱葬岗。昨夜父母托梦,让他在狐仙庙旧址的枯井中,寻找当年遗失的绘魂符笔。小芙和老妇早已等在井边,此刻的小芙褪去了戾气,眼中只剩平静。
当年姐姐就是在这口井边画的绘魂图。小芙望着枯井,语气哀伤,道士闯入时,她将符笔断成三截,分别藏在平陵镇的三处凶地——夜市胭脂摊的镜中、西街槐树的树洞,还有这井底。老妇点头:如今前两截已经找到,就差井底这截了。
林墨取出父亲留下的绘笔,笔尖的狐泪突然发出微光,指引着他向井底望去。井中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三张面孔:他自己,小芙,还有从未见过的母亲素雪的全貌。正当他出神时,水面突然泛起涟漪,露出井底深处的一双金色狐瞳,瞳仁中央,正嵌着半截泛着荧光的符笔。
小心,是守井妖!小芙突然惊呼,井中水花四溅,一条水桶粗的水蛇破水而出,蛇鳞上竟长着细密的狐毛,七寸处缠着道褪色的符纸——正是当年道士用来镇压符笔的。林墨握紧绘笔,想起父亲教他的绘魂术第二层:以形绘形,以魂镇魂。
笔尖在空气中画出水蛇的轮廓,鲜血顺着笔尖滴落,在空中凝成锁链。水蛇发出嘶鸣,蛇瞳中闪过挣扎,林墨这才发现,它体内竟困着只小狐的魂魄——正是二十年前被道士误伤的小芙的同伴。
原来你不是妖,是被镇压的灵狐。林墨轻声道,笔尖一转,画出解符咒,我以绘魂笔起誓,待寻回符笔,便还你自由。水蛇猛地僵住,七寸处的符纸砰地炸开,露出里面蜷缩的小白狐。小芙见状泣不成声,原来这是她当年走失的幼狐,竟被道士炼成了守井妖。
井底金光大盛,第三截符笔终于浮现。林墨正要伸手,井中水面突然倒映出墨韵斋的场景:李班头带着巡捕闯入,正在搜查他的画案,而《百鬼夜行图》上的百鬼,竟一个个挣脱画卷,在屋内游走。
不好,有人动了绘魂图!老妇惊呼,绘魂图与符笔相连,若被凡人触碰,画中魂魄便会失控!林墨当机立断,将手中两截符笔抛给小芙,自己则施展踏墨术——这是林家秘传的步法,以鲜血为引,可在画卷中自由穿行。
意识沉入绘魂图的瞬间,林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墨色世界,四周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魂魄,正是《百鬼夜行图》中的鬼怪。他看见李班头正举着画卷惊呼,巡捕们已被吓得魂飞魄散,而画卷角落,那只断尾白狐的虚影正在扩大,渐渐化作母亲素雪的模样。
墨儿,别过来!素雪的虚影尖叫,声音里带着痛苦,他们碰了画卷,我的精魄快压制不住了...林墨看见她背后的狐尾正在变得透明,知道再拖下去,母亲的魂魄会彻底消散。他握紧绘笔,咬破舌尖,在画卷上画出父亲的模样——这是当年母亲为父亲画的借寿符的最后一笔。
素雪,我来了。父亲的虚影出现,握住素雪的手,当年是我贪心,害你魂散,如今该我来护你了。两道虚影渐渐融合,化作一道银光,注入绘魂笔中。林墨只觉手中画笔突然变得滚烫,笔尖的狐泪竟化作了完整的内丹,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现实世界中,李班头等人突然惊醒,发现自己正抱着画卷站在墨韵斋中,仿佛大梦一场。林墨擦去嘴角血迹,看见小芙和老妇已带着第三截符笔归来,三截符笔在绘魂笔的内丹光芒中自动拼接,化作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笔,笔杆上刻着渡魂二字。
现在,绘魂图终于完整了。老妇长叹,墨儿,你可知,当年素雪画的'借寿符'其实有两重含义:借狐寿给凡人,亦借凡心渡狐妖。如今符笔归位,平陵镇的怨气该散了。小芙捧着符笔,突然跪在地上:公子,小芙愿用余生守护绘魂图,就像姐姐当年守护林老爷...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惊雷。林墨望向乱葬岗方向,只见狐仙庙的残垣断壁上,正浮现出母亲素雪的虚影,她对着他微笑,然后渐渐化作点点荧光,融入绘魂图中。与此同时,平陵镇所有因执念徘徊的魂魄都开始飘向墨韵斋,在绘魂笔的光芒中变得安宁。
是夜,林墨在绘魂图上添了新的篇章:狐仙庙前,白狐与书生并肩而坐,手中捧着一卷未完成的《牡丹图》,画纸上,一滴狐泪正化作露珠,落在盛开的白芙蓉上。当最后一笔落下时,他听见窗外传来轻轻的叹息,那是二十年来,母亲第一次真正的安息。
从此,墨韵斋的琉璃灯不再只照亡魂。每当戌时,总会有戴斗笠的女子前来,请林画师画一幅往生图。而平陵镇的百姓都知道,西头的墨韵斋,不仅卖字画,还能渡亡魂——用一支绘魂笔,画尽人间执念,渡尽世间孤魂。
第五章
镜中狐劫
三个月后的中元夜,平陵镇家家户户挂起河灯。林墨正在墨韵斋为新收的弟子小羽讲解绘魂术,忽闻窗外传来细碎的敲门声,开门只见个穿石榴红裙的小娘子,面纱下露出的手腕上,三道狐形红痕格外醒目。
公子可曾见过奴家的镜子小娘子声音哽咽,袖中掉出半面碎镜,镜面映出的,却是小芙惊恐的脸,戌时三刻,镜中仙要取我的魂魄...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