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寒伞孤影
秋雨如万千银针自天际坠落,裹挟着刺骨寒意将洛城浇透。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要将这座古老城池碾碎在浓稠雨雾中。朱雀桥横跨洛水,桥身斑驳的青石砖上,雨水汇成蜿蜒溪流,顺着沟壑奔涌而下,撞击出细碎的水花。
王兮立在桥心,手中紫色油纸伞如同暗夜绽放的妖莲。伞面暗纹以金线勾勒,随着她的动作流转出诡异幽光,在青灰雨幕中格外刺目。狂风呼啸着掠过水面,将她天青色广袖襦裙高高掀起,露出半截纤细腰肢。腰间羊脂玉佩在雨帘中若隐若现,温润玉色却掩不住表面斑驳血锈——那是父母临终前塞进她怀中的及笄礼,本该象征着少女初长成的美好,此刻却成了王家满门惨剧的无声见证。
鎏金步摇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轻轻颤动,凤凰造型的金饰镶嵌着细碎红宝石,本该衬得面容温婉动人,却被她眸中凝结的寒霜生生冻成森冷。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杏眼,如今蒙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倒映着桥下翻涌的浊浪。洛水裹挟着枯枝败叶奔腾而过,浪涛拍打着桥墩,发出沉闷的轰鸣,恍若七年前那场血色浩劫的回响。
王兮垂眸望去,水面如同一面魔镜,将她拽回那个永生难忘的雨夜。冲天火光中,王家老宅的朱漆大门轰然倒塌,烫金匾额上的王宅二字被烈焰吞噬。三百余口凄厉的惨叫声混着兵器交鸣穿透雨幕,此起彼伏的求饶声与孩童的啼哭在夜空中交织成绝望的挽歌。八岁的她蜷缩在丫鬟塞进来的檀木行李箱里,箱内铺着柔软的云锦缎子,绣着并蒂莲的纹样,此刻却被她的指甲抓出深深血痕。
求你放过我女儿!父亲撕心裂肺的呼喊声穿透箱壁,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母亲带着哭腔的兮儿快跑还未说完,便被利刃贯穿身体的闷哼打断。王兮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她数着自己剧烈的心跳,一下,两下,直到意识被浓重的血腥气淹没。
再睁眼时,昆仑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刺痛她的眼。寒风卷着雪粒拍打在脸上,如同千万根细针。白发苍苍的玄冰长老佝偻着背,枯瘦如柴的手指抚过她沾满血污的小脸,浑浊的眼中泛起奇异的光:此子根骨奇佳,体内竟蕴藏着至寒之体,倒是修炼寒冰诀的绝佳人选。
从那天起,刺骨的寒潭成了她的炼狱。每日卯时,当第一缕晨光还未刺破云层,她便要跃入潭中。潭水冰冷刺骨,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锥刺入骨髓,可玄冰长老的训诫比寒潭更冷:想要报仇,就要摒弃七情六欲。眼泪是软弱,恐惧是累赘,统统给我冻成冰棱,藏进心底最深处。
深夜,当其他弟子都已入眠,王兮独自在冰窟中修炼。寒气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如刀割般疼痛。她咬着牙,将所有思念、恐惧、痛苦都化作修炼的动力。那些本该在父母膝下承欢的日子,那些该与同龄人嬉笑玩闹的时光,都被她封存在记忆深处,任由寒冰将其冻结。
此刻站在朱雀桥头,王兮望着洛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七年前那个天真烂漫的王家小姐早已死在那场大火中,如今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被仇恨填满的躯壳,是专为复仇而生的利刃。她握紧手中紫伞,转身踏入雨幕,广袖翻飞间带起丝丝寒意,所过之处,雨水竟在半空中凝成细小冰晶。
洛城的百姓远远望见这个身影,纷纷避之不及。他们传言,每逢雨夜,便会出现一个撑着紫伞的女子,她所到之处寒霜遍地,是王家冤魂索命来了。却无人知晓,在那冰冷的表象下,藏着一颗被仇恨与思念反复灼烧的心,如同深埋在冰层下的火种,看似熄灭,实则在黑暗中默默燃烧。
第二章:扇影惊鸿仇未消
秋雨如注,将洛城浇成一片朦胧的水墨。王兮立在朱雀桥畔,手中的紫伞在雨幕中泛着幽光,伞骨上缠绕的银丝暗纹随着动作流转,仿佛蛰伏的毒蛇。正当她抬步欲走时,一道月白色身影自斜刺里闪来,一把竹墨折扇唰地展开,横在她面前。扇面上几笔写意墨竹苍劲挺拔,墨迹未干,透着文人雅士的清逸之气,然而扇骨上镶嵌的金丝云纹,却暴露了执扇之人的华贵身份。
姑娘这是要去哪啊温润的男声裹着笑意传来,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关切。王兮抬眼望去,只见那人一袭月白锦袍纤尘不染,衣摆处暗绣的银丝流云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腰间悬着的和田白玉佩温润生光,雕工精细的饕餮纹彰显着主人的身份不凡。再往上,是一张令她魂牵梦绕又恨之入骨的面容——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不点而朱,唇角勾起的弧度恍若春日暖阳,可在王兮眼中,却比寒冬的冰雪更冷。
她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佩剑噌地出鞘三寸,寒芒映着雨幕闪烁。七年来,这张脸无数次在她噩梦中浮现,与齐家主虚伪的笑容、父亲跪地求饶的身影重叠。她永远记得那个雨夜,齐家就是带着这样温和的笑意,骗开了王家的城门,而后刀刃落下,鲜血染红了洛水。
折扇缓缓收起,露出齐华年俊美的面容。他望着王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抬手示意天空:姑娘,你看这天......话未说完,一道惊雷轰然炸响,震得桥身微微颤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瞬间将两人笼罩在雨帘之中。
王兮却冷笑一声,广袖翻飞间,身形如鬼魅般掠向屋檐。她落地时身姿轻盈,宛如一只夜枭,周身带起的凛冽寒意竟让附近的雨水凝成了冰晶。无需你管。她的声音冷若冰霜,字字如刀,齐家的假慈悲,我早在七年前就领教过了。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雨幕之中。
齐华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腰间玉佩。那上面刻着的华字,与他记忆中王兮玉佩上的兮字,本是一对。七年前的王家花园,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孩子,在桂花树下埋下同心结。那时的王兮会笑着踮脚去够最高处的桂花,会在摔倒时挂着泪珠扑进他怀里,奶声奶气地说:华年哥哥,疼。可如今,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睛里,只剩下彻骨的仇恨。
他轻叹一声,将回忆重新锁进心底。转身时,月白锦袍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却不及他心中的寒意。
另一边,王兮在雨中疾驰。她的广袖翻飞如蝶,每一次腾跃都带着凌厉的杀气。当齐府的高墙出现在眼前时,她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纵身一跃,掌心腾起幽蓝的寒冰之力,口中低声念咒:千年冰封!霎时间,凛冽的寒气以她为中心炸开,正在巡逻的家丁、端茶送水的丫鬟、议事厅里的齐家子弟,全都被冻结在寒霜之中。他们有的保持着惊恐的表情,有的还维持着挥剑的姿势,在寒冰中定格成永恒的画面。
王兮踩着满地冰晶,一步步走向主厅。每走一步,七年来的记忆便翻涌一分。昆仑山巅刺骨的寒潭,玄冰长老摒弃七情六欲的训诫,午夜梦回时压抑的呜咽,都化作她脚下碎裂的冰面。
今日,我便要你齐家给我王家偿命!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佩剑出鞘的瞬间,剑气如虹。鲜血溅上雪白的墙壁,宛如红梅绽放,又迅速被寒意凝结成冰。王兮的眼神始终冰冷,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滴泪刚从眼眶溢出,便被周身的寒气冻成冰晶,悄然坠落,摔碎在满地的血污与寒霜之中。她以为自己早已将泪水和软弱冻结,可在这复仇的时刻,心底某个角落,仍有一丝温热在刺痛着她,提醒着她,那个被仇恨包裹的自己,也曾是个渴望温暖的孩子。
第三章:故人相逢
血腥味混着冰晶特有的清冽气息在齐府主厅翻涌,王兮握着佩剑的手指节泛白,剑刃上暗红的血珠顺着锋利的弧度滴落,在满地寒霜上晕开点点殷红。她望着眼前横七竖八的齐家子弟尸体,有人保持着惊恐的表情被冻成冰雕,有人脖颈间还汩汩冒着血,往日在梦中反复演练的复仇场景终于成真,可胸腔里那团燃烧了七年的仇恨之火,却在这一刻突然化作齑粉,徒留空荡荡的虚无。
就在她怔愣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兮儿,不要!熟悉的声音撞进耳膜,王兮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个曾在记忆深处无数次出现的称呼,此刻却像淬了毒的银针,狠狠扎进她刻意冰封的心房。
齐华年跌跌撞撞地冲进主厅,月白锦袍上大片血污早已干涸,深褐色的痕迹狰狞地蔓延,像是某种不祥的符咒。他的发丝凌乱地黏在苍白的脸上,额角还挂着未干的雨水,不知是屋外的秋雨,还是奔逃时的冷汗。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在满地尸体与王兮之间来回游移,最后定格在她染血的剑上,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王兮缓缓转身,握剑的手紧了紧,剑柄上的缠绳深深勒进掌心。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七年前那个会笑着给她摘桂花的少年,此刻眉眼间满是疲惫与痛苦。你也是齐家人她的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刺骨寒意。
我是齐家人,所以,你也要杀了我吗齐华年向前踉跄几步,袍角扫过地上的冰晶,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的眼中闪烁着微弱的希冀,仿佛还期待着能从王兮眼中找到一丝昔日的温情。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年前的中秋夜,王家花园里的桂花正盛,小小的王兮踮着脚尖,急得脸颊通红也够不到最高处的花枝。是他笑着将她抱起,看她小心翼翼地摘下桂花,插在发间,肉嘟嘟的小脸在月光下泛着柔光,还仰着脑袋认真地说:等我长大了,要嫁给华年哥哥!
然而此刻,王兮只是冷笑一声,寒冰剑气裹挟着刺骨寒意破空而出,直取齐华年咽喉。剑风掠过他的耳畔,带起几缕发丝。可就在剑尖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一团漆黑如墨的烟雾突然从齐华年心口涌出,烟雾中隐隐传来诡异的嘶鸣,像是无数冤魂在哀嚎。
王兮瞳孔骤缩,佩剑当啷一声坠地,在寂静的主厅里激起刺耳的回响。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撞上冰冷的立柱。只见黑烟渐渐散去,露出齐华年摇摇欲坠的身影。他的嘴角溢出鲜血,染红了下颌,却仍强撑着扯出一抹苦笑:对不起,兮儿,我骗了你......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更多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王兮的脑海。原来七年前,齐家主在那场屠杀前三个月就已被魔修夺舍,整个齐家上下都被一股无形的黑暗力量操控。齐华年偶然发现父亲书房里的魔纹,试图阻止却被囚禁在地牢。等他费尽周折逃出时,王家早已化为一片火海。这些年来,他一边暗中搜集魔教罪证,一边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王兮的踪迹,甚至不惜与魔修签订契约,以自身为诱饵,试图引出幕后黑手。
我本想等一切结束再告诉你真相......齐华年的声音越来越弱,脚步虚浮地向前迈了一步,却重重摔倒在地。他挣扎着伸手,想要触碰王兮,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话未说完,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如同即将消散的晨雾。
王兮呆呆地望着他,七年来强装的冷漠轰然崩塌。她想起昆仑山巅那些独自修炼的夜晚,寒毒发作时如万蚁噬骨的疼痛,可再痛也比不上此刻心口的撕裂。她踉跄着扑过去,想要抓住那即将消散的身影,指尖却只触到一缕冰冷的雾气。
华年......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在脸颊上凝成冰晶。原来这些年她拼命压抑的,不只是仇恨,还有那个扎着羊角辫、追在少年身后跑的自己,那个会为了一朵桂花开心一整天的自己。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棂洒进主厅,照在满地狼藉上,清冷而孤寂。王兮跪在地上,望着空荡荡的双手,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笑。笑声在寂静的齐府回荡,惊飞了屋檐下的寒鸦。齐家人都死了。我为王家报了仇,我应该高兴才对啊!哈哈,哈哈!可笑着笑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却在落下前被周身寒气冻成冰晶,簌簌坠地。
第四章:碎月沉霜,寒渊无归
洛城的雨不知何时悄然停歇,浓稠如墨的云层缓缓散去,露出一轮苍白的圆月。月光像是被碾碎的霜华,倾洒在齐府的断壁残垣上,给满地狼藉的废墟镀上一层冷冽的银边。烧焦的梁柱在月光下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冻结的血珠泛着暗红的光泽,那些被寒冰封存的齐家子弟,此刻宛如一座座静默的雕塑,凝固着死亡前的惊恐与不甘。
王兮单膝跪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发间的鎏金步摇早已失去往日的光彩,凤凰造型的金饰歪斜地垂在鬓边,镶嵌的红宝石黯淡无光,如同干涸的血痂。她的广袖襦裙沾满尘土与血迹,天青色的布料被撕扯得破破烂烂,露出内里苍白的肌肤。佩剑就躺在她伸手可及之处,剑身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触碰到剑柄,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仿佛握住了一把千年玄冰。七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再次如潮水般涌来——母亲最后的哭喊声、父亲脖颈喷溅的热血、弟弟蜷缩在角落的小小身影……而如今,七年后的这个雨夜,她终于完成了复仇,可满心的仇恨却化作了更深的空洞。当齐华年在她眼前消散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也随之破碎了。
王兮艰难地撑起身子,裙摆扫过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她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远处被寒冰包裹的齐华年的残影上。那里只剩下一片朦胧的光晕,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曾经,那个少年会笑着为她摘下桂花,会在她摔倒时小心翼翼地帮她吹去伤口的尘土,会在夏夜的星空下,与她一起数着流星许愿。可如今,所有的温暖与美好,都在这一场复仇中灰飞烟灭。
忽然,一道流星划破夜空,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天神愤怒的泪痕。王兮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转瞬即逝的光芒,可指尖只触到一缕冰冷的风。寒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吹过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她的嘴唇微微颤抖,轻声呢喃:华年,若有来世......
滚烫的泪水涌出眼眶,可还未等滑落,便被她周身弥漫的寒气瞬间冻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坠地,在青石板上碎成无数晶莹的粉末。这是她七年来第一次流泪,也是最后一次。她知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能让她的内心泛起波澜。
昆仑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玄冰长老站在洞口,望着远处缓缓走来的身影,微微皱起了眉头。那个曾经虽然沉默寡言,但眼中还偶尔会闪过一丝温度的弟子,此刻整个人仿佛彻底变成了一座冰山。她行走间,地面上悄然结出一层薄霜,广袖所过之处,空气都泛起细微的冰晶。
此后的日子里,王兮的修炼愈发刻苦。她在寒潭中一待就是数日,任由刺骨的寒毒在经脉中肆虐,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她的寒冰诀以惊人的速度精进,所到之处,万物皆可冻结,甚至能让时间在小范围内停滞。可越是强大,她就越冰冷。她不再与同门交流,不再对任何事物露出兴趣,每天只是机械地修炼、执行任务。
偶尔在深夜,当寒月高悬,她会独自站在悬崖边,望着山下的万家灯火。那些温暖的光晕,会让她想起曾经的王家,想起齐华年。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仿佛那些记忆都与她无关。她的心,早已被仇恨与悔恨,还有齐华年消散时的绝望,刺得千疮百孔,然后被厚厚的冰层包裹,再也无人能够触碰。
洛城的百姓们依旧在传言,每逢雨夜,总能看到一个撑着紫伞的女子在街巷中徘徊。她一袭蓝衣,眼神冷冽如霜,所过之处,寒意刺骨,连灯火都会黯淡几分。有人说她是索命的厉鬼,有人说她是王家冤魂不散。却无人知晓,在那冰冷的表象之下,藏着一个永远停留在那个雨夜的灵魂,在无尽的悔恨与思念中,孤独地守望着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来世之约。孩子们将她的故事编成童谣,却不知歌谣里那个冷面冰仙子,曾是王家最受宠爱的小女儿,曾在齐华年怀中数过最亮的星星。
某个冬日清晨,玄冰长老在藏书阁发现了王兮留下的竹简。字迹工整如刀刻,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意:弟子已悟透寒冰诀第九重,明日便下山诛杀魔教余孽。竹简边缘结着细小的冰棱,仿佛连文字都被冻结在永恒的寒夜。没有人知道,在写下这些字的前一晚,王兮独自坐在观星台上,望着与七年前相似的星空,掌心反复摩挲着两枚早已破碎的玉佩——那是她在齐华年消散处找到的,刻着华与兮的残玉。
春去秋来,江湖中渐渐少了冰刃仙子的传闻。有人说她在围剿魔教总坛时与魔头同归于尽,也有人说曾在昆仑山脚下见过一个白发女子,抱着把断剑,对着流星许愿。而每当雨夜,洛城的老人们仍会指着齐府遗址,给孙辈们讲那个关于复仇与遗憾的故事,只是故事的结尾,永远停留在紫伞女子望着流星伸出手的瞬间,没人知道她抓住的究竟是风,还是跨越生死的约定。
时光流转,春去秋来,昆仑山巅的积雪换了一茬又一茬,王兮依旧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中度过。她的面容愈发清冷,如同山顶终年不化的寒冰,可她的内心,却始终停留在那个雨夜,停留在齐华年消散的瞬间。或许,在某个平行时空里,他们还是那对在桂花树下欢笑的少年少女,可在这个现实世界中,他们的故事,早已在那个寒月无声的夜晚,随着破碎的冰晶,永远地定格在了遗憾与悲伤之中。
而那划过夜空的流星,终究只是转瞬即逝的幻梦,如同她逝去的爱情与温暖,永远消失在了寒渊深处,再无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