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是救赎,却没想到,他亲手给我戴上了另一副镣铐。
已确认89770。门口的男人用手机小声通话
哐当一声剪刀从我手上划落。
这串数字早已随着刑期的结束而埋藏在档案里,他怎么会知道
你好,白玫瑰,包十一朵。男人轻松的话语和那双带着审讯犯人的犀利眼神压的我脊柱发疼。
他每周五周六都要来包十一朵白玫瑰,慢慢熟捻起来,男人叫周绍庭,是一名警察。
后来我才知道,他买花不是去祭奠死人,而是要亲手埋葬我好不容易重活的人生。
1
花店预谋
四年前我22岁,刚毕业的我需要一份工作。
我被朋友带入了一家‘网络公司’。
以为只是打电话聊天的客服。
半年后警察破门而入时,我还在修改一份excel表格。
冰冷的铐镣铐在我手上,法庭上,法官冷漠严肃的声音像是一把刀在凌迟着我,宣判着我的罪行。
被告人陈安然触犯国法,犯诈骗罪,是为共犯,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三年刑期,刑事案底,一生的污点。
26岁这年,我靠着在监狱学习的插花技术,开了一家小花店。
花期是我取的名字,花会再开,凋落的花瓣化作肥料来滋养着再开的花。
我总是默默的低头修剪花枝,包装花束。
来买花的客人见到我的眼睛总会夸我你的眼睛真漂亮,不过却带着与你年纪不符的沧桑。
我只是笑笑,从不解释,因为那三年的经历足以刻骨铭记。
这天与往常一般,我在店里修剪花枝。
门口站着一位身穿黑色T恤的男人,他拿着手机小声的讲话,我听到了最后一句,已确认89770
手上的剪刀哐当掉落在地,金属碰撞地上的声音像极了镣铐砸在审讯室地板上的回响。
这个数字,我的囚犯编号,早已随着刑期结束被埋藏在档案深处。
他怎么会知道
只见男人挂断电话进来你好,白玫瑰,包十一朵,谢谢
他那轻松的语气和像警察只有在审讯犯人时的眼神,却压的我脊柱生疼。
好的,要写卡片吗我深呼吸,勉强挤出一点微笑。
不用。
我把花递过去,他指尖误触了我手腕上被铐镣磨伤留下的疤痕。
而他指腹有常年握枪留下的茧。
我迅速收回手,好似掩饰着我那被看破的慌张。
这个男人每周五周六都会来买十一朵白玫瑰,每次都用崭新的百元钞付款,如此渐渐熟悉起来。
男人叫周绍庭,是一名警察。
2
温柔陷阱
每周五周六下午六点,周绍庭总是准时出现在我的店里。
你包花的手法真特别,跟我在其他店里看到的都不一样。
我包花的动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起嗯,跟别人学的不一样。
我心知这是我在监狱里,用废弃报纸一遍一遍的练习出来的。我还是不敢开口坦白,尽管我知道他是一位警察。
这天房东李岚岚来找我,周绍庭正好也在。
岚岚,你怎么有空过来了,要收这个月的房租了吗我见是李岚岚便热情跟她聊天。
不是,安然,我又不缺你那点房租费,我就是来买花的,今晚我有约会,哈哈李岚岚笑的风情万种。
当我送走李岚岚的时候,周绍庭还在店里,以往这个时候他已经拿好花走了。
周绍庭跟我聊天更是自来熟了陈小姐,原来你叫陈安然啊,名字真好听,刚刚那是你朋友吗
嗯是的,也是我的房东,这铺子她低价租给我的,不然以我目前能力哪能在这个地段租铺子。
我斟酌着话语,李岚岚是我朋友不假,但同时也是我在狱内认识的朋友。
我不敢提及,随意找个话题揭了过去。
可周绍庭好像对李岚岚很感兴趣般,总是在不经意间问起她。
从那天后,周绍庭不只有两天来我店里,他每晚都等我歇业送我回家。
周绍庭,我自己能回去的,你不用每天都来等我的,太麻烦你了。
没事,顺路,你住的那城中村最近不太平,我要是没时间送你回家你就找朋友结伴而行。
周绍庭刚送到我家楼下他便走了,准备上楼的我听到旁边小树林传来了几声微弱的呼吸。
我以为幻听,可不等我思考,又传来虚弱的呼救救,救命。
可是周绍庭已经走了,联想到他说的不太平,我咬咬牙转身上楼。
喂周绍庭吗我这楼下好像发生了什么事,能麻烦你过来吗
最后我还是不忍心,在打电话给周绍庭之后我赶忙走去。
走过绿化带,在右手边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头上身上满是血。
我慌慌张张的拿出手机拨打120。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以为周绍庭到了。
周绍庭,快,过来帮忙。
一道银光从我耳边掠过,带起的风掀起耳边的碎发。
陈安然,蹲下！周绍庭的吼声和金属碰撞的声音同时在我耳边炸开。
我被一股大力扑倒时,看清了插在地上的匕首。
只见周绍庭正在跟一个黑衣黑帽的男人厮打在一起。
很快,男人不是周绍庭的对手,三五下便被制服。
此时救护车赶到接走了女孩,而周绍庭要带着男人去派出所,也让我跟去录口供。
我全身心都抗拒再去警局那个地方。
还好你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那时候我还在附近,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要一个人贸然过去,第一时间报警知道吗。
刚刚那把刀就要刺中你了。下次救人的时候首先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他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训着我。
我奇怪着怎么会遇事第一时间就找他。
他却在旁边不停的教我遇到危险怎么急救的方法。
现在才发现我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头发湿漉漉。
他拿出印有police的手帕替我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我侧过脸看向他,这一刻的我感觉得到了某种救赎,只觉安心。
却没想到,真正的猎手,连温柔都是陷阱的一部分。
3
情迷心窍
晚上的派出所只有零星几人,看着那审讯室和冰冷的座椅,我浑身一颤。本能的抗拒。
女士你好,请说下你的身份信息。
我坐在冰冷的审讯室里看着对面的两名警察,这一幕与四年前那一天重叠上了,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有铐镣在手上。
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缓缓说着当时的过程。
十分钟,这个过程让我太煎熬了,就像过了十年一般。
当我走出派出所门口时候看到周绍庭在等我,值班的民警见我的眼神从进门到现在的改变。
走吧,送你回家。
周绍庭什么也没问我,我们就这么一前一后走回去。
可能因为昨晚紧绷着神经,第二天我发烧了。
我在整理着花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就在我以为我要倒下的时候,一双手接住了我。
小心
我见是周绍庭,紧绷着的弦立马放松下来。
不舒服就歇业一天随即他摸了摸我的额头你发烧了走,去医院。
随即我便晕了过去。
睁开眼我就看到坐在病床前的周绍庭。
见我醒来周绍庭赶紧上前问我好点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饿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嗯我轻声的回应,随即转过头擦去眼角的泪水。
作为从小被父母抛弃到福利院的我好像从来没有遇到如此关心照顾我的人。
他眼神温柔的快要把我溺毙在里面,我发觉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而我深知彼此之间的身份,作为有过不堪过往的我完全配不上如此的他。
我刻意与周绍庭保持着距离。
尽管如此他对我的照顾还是亲力亲为,倒水,买饭,什么时候吃药都是放在我面前看我吃下。
你男朋友真细心,连冰袋温度都控制在4摄氏度。护士进来换药水时对我挤眉弄眼笑道。
周绍庭,谢谢你,你还要工作吧,就不再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的。
放心,我请了假,你好好休息,医生说你这是贫血,还发烧了,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
我嘴上强硬的否认,心里早就沉溺在这温柔乡里了。
后来才知道这段感情里我像一个傻子。
一个深情,一个演深情。
4
甜蜜陷阱
周绍庭一晚上都在陪床,期间李岚岚来看我。
我感激的看着李岚岚,但是她身上的烟味太重,在门口都能闻到那浓重的尼古丁味道。
她把果篮放下一会就走了。
然而周绍庭却盯着李岚岚的背影看她走出去好远。
你这朋友身上的烟味挺重的,不利于你恢复。周绍庭随口一句。
我当成关心应下。
第二天早上出院,周绍庭把身上的外套给我披上早上风大,你还没完全好,披上吧。
我满心欢喜,攥紧衣角,布料上有硝烟和薄荷叶的味道。
后来我在审讯室才明白,原来警察身上那特殊的冷冽,从来不是安全感,是子弹上膛前的金属腥气。
我越来越依赖周绍庭,也乐衷于分享我的生活碎片。
他总是保持微笑静静听着,偶尔会拿起本子记录东西。
你都在记录什么呀难道你还怕自己健忘啦我笑着打趣他。
我要记住你喜欢的啊,不然你生气了我怎么哄周绍庭合上本子,随后从口袋拿出一个小方盒。
只见他犹犹豫豫的想递给我。
我,我觉得这个和你很配。
看到项链的一瞬间我错愕了一下,随即立马开心了起来。
我对着橱窗试戴时,周绍庭从背后伸手帮我调整搭扣,拇指摩挲着我的颈动脉,低声说很好看,一直戴着别摘下来好吗。
那是用蓝色水晶制作的项链,很好看。
我沉浸在这份温柔里,忘记了自己曾是有过案底的人,也忘了李岚岚是毒贩。
我以为我的生活会如此平淡且幸福着下去。
李岚岚过来了。
安然,最近过的怎么样她嘴里还吐着烟圈。
挺好的啊,我很开心。
那你跟那个男人怎么样了有没有在一起啊
哎呀,没有啦,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我…所以算了吧。我摸着脖子上的项链慢慢的音量渐低。
可是我看他好像对你不一般哦哈哈哈好了不打趣你了,我有个朋友想每周一,三五这几天都要新鲜的花,你能帮忙送过去吗
当然没问题啊,想要什么花提前跟我说,我给你们送过去我以为来了一笔长期稳定的生意,殊不知这是把我拉下深渊的一步！
周绍庭指尖轻敲桌面,监听设备里传来陈安然轻快的声音当然没问题啊,想要什么花提前跟我说,我给你们送过去。
耳机里紧接着是李岚岚的低笑：明天正好周一,洋桔梗,送到城西新华路的那栋最大的别墅里就行了。
周绍庭盯着监控屏幕,见陈安然正低头修剪花枝,嘴角还带着接单的喜悦。
而电脑上的案件档案赫然标注：李岚岚,毒品交易惯犯,目标嫌疑人。
他握紧钢笔,笔尖在案件报告上洇出墨痕。
手机屏幕亮起听说你最近常去那家花店信息来自周绍庭的母亲。
5
大闹花店
周一,我包好一束洋桔梗准备按照李岚岚说的地址去送花。
这时候李岚岚正好进来,拿着那束洋桔梗看了好一会好漂亮啊,安然,果然还是你店里的花品质最好了。
在收银台上的小熊玩偶装饰有着微型摄像头,拍下了李岚岚手上拿着一小包白色的东西放进了洋桔梗里面。
周绍庭在监控的另一头看的一清二楚,证据收集的还不够。
他盯着手机屏幕,随后点开聊天页面。
这几天周绍庭都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我以为他有任务,便也没打扰他。
李岚岚倚在柜台边,指尖拨弄着洋桔梗的花瓣,笑容甜美如蜜：安然,你手艺真好,我朋友可喜欢了。
她从包里摸出一小包透明密封袋,里面装着白色粉末,动作自然得像在取一包糖。
加点保鲜剂,花期更长哦她轻声说着,又眨眨眼,将袋子塞进花束底部,手指轻巧地调整包装纸,掩盖得毫无破绽。
我低头写着送货单：地址还是新华路那栋别墅对吧
收银台上的小熊玩偶将一切清晰拍下。
周绍庭在警局盯着屏幕,钢笔在指间转了转这是第三次了。
当晚我就清点了这个月的收支,如果顺利的话,下个月就能把李岚岚借我开店的钱全部还清了。
砰——木门被猛的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我抬头,只见进来两位中年夫妻气势汹汹向我走来。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我停下手中的工作微笑着询问他们。
你就是缠着我儿子的那个女人吧周母轻蔑的看着我
我一愣：阿姨您好,请问您是你儿子又是哪位
她没回答,而是从包里拿出了一沓纸张,甩在我面前。
纸张散落一地,还有几页从我脸上滑落到地上。
我低头,瞳孔瞬间骤大。
释放证明,入狱照,判决书
每一张都印着我的名字,我的脸,我拼命想忘记想逃离的过去。
我浑身忍不住的颤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肉里。
坐过牢的人,还妄想我儿子周母的声音像针,一针一针扎的我鲜血淋漓你记住,我儿子周绍庭是一名警察,你这种罪犯,离他远点！
我僵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
地上的照片里,四年前我穿着囚服,眼神空洞。
脖子上还戴着周绍庭送的项链,此刻感觉它烫的好似要烧穿我的皮肤。
收银台上的小玩偶眼睛闪着微弱的红光。
在警局的监听设备里,传来纸张散落的声音,和陈安然压抑的呼吸。
周绍庭盯着屏幕,钢笔在指间捏得死紧。
怎么样了同事问。
周绍庭没回答,只是看着监控里陈安然慢慢蹲下身,一张一张捡起那些纸,手指抖得几乎拿不稳。
抱歉。我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会离他远点的。
监控另一头周绍庭听着啜泣声,还有指甲摩擦地板的刺耳。
周母还在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这时李岚岚推门而入,笑容灿烂哎哟安然,这是怎么了
她搀扶着我站起来,递给我一张单子：别理这些不相干的人,给你来大单啦！帮我把单子上的花都送到城港码头的邮轮上,报酬翻倍哦。
而在一旁的周父拿着手机拍摄,镜头刻意在我手上的订货单停了一下。
我望向周绍庭父母走出去的背影出神,想拾起我那洒落一地的难堪,却怎么也拾不起来了。
好我疲惫的吐出一口浊气,想着最后一次接单了,换一个城市重新开始吧。
周绍庭的监听耳机里,传来轻轻的应答,猛地攥紧监听设备,指节发白。
同事又问：周队,明天按计划行动吗
他盯着监控里陈安然苍白的脸,声音沙哑：好,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安然,对方说花的包装要用锡纸,不用普通的包装纸,那么多束,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来帮你吧。李岚岚善解人意的提出了帮忙。
当晚我们就在店里包装花束,我修剪搭配各种不同颜色的玫瑰,李岚岚则用锡纸一层层包好。
6
被迫入局
码头的夜风带着咸腥味,邮轮停靠在最边缘的泊位,灯光昏暗。
我用小推车推花,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脖子上的项链。
此时的李岚岚早已在邮轮上等着我。
是送花的吗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拦住我,眼神警惕。
对,你看这是订单。我轻声回答,心跳莫名的加速。
男人翻开看推车里用锡纸包住的花,随后冷笑一声,突然拽紧我的手臂：条子最近查得紧,你跟我上船,验货。
我踉跄着被推上甲板,船舱里灯光刺眼,几个彪形大汉围坐,桌上散落着些许现金和酒瓶。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送的不是花！
另一边周绍庭看着项链监视器下的画面,也听到了陈安然被拽进甲板上惊慌的呼叫声。
周队副手询问周绍庭是否现在行动。
再等等。周绍庭咬牙盯着监控,砰的一声传入耳机里,他看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把陈安然推到墙上,让她动弹不了。
那几个彪形大汉迫不及待的扯开花束的锡纸包装。
哈哈,强哥,这李岚岚还挺给力啊,一下就能让这娘们帮我们带这么多过来。穿蓝色外套的男人得意洋洋。
行了,下完货赶紧走了。为首的光头男人不耐烦的说道,这就是本市的贩毒头目,江湖人送外号强哥。
李岚岚踩着高跟鞋走来,在甲板上发出蹬蹬蹬的声响。
为什么你不是跟我说过不会再做这个事了吗为什么还要拉上我！我生气质问李岚岚。
她却轻蔑的看着我陈安然,来钱快的事谁不想做也就你这个傻子才循规蹈矩,呵,要我像你这样,你那花店的铺子我都租不起给你！
怎么样这妞怎么处理放回去不会报警吧蓝色外套男人恶狠狠的看着我。
李岚岚撩了撩头发毫不在意一起带走吧,去到缅国再发卖了。
不,不行！我惶恐的想要挣脱束缚我的那个男人。
啪,一巴掌甩在我左脸上火辣辣的疼。
周绍庭在监控那边看到了这一幕,那一巴掌跟打在他脸上一样疼。
行动！他猛地砸了下方向盘,推门冲了出去。
哎,周队,武警还没…
这一刻的周绍庭再也忍不了了,他受不了陈安然的哭泣,也见不得别人欺负她。
7
真相揭晓
警笛声响彻夜空,数辆警车从码头两侧包抄而来。
武警一字排开形成队列向前逼近。
警察！不许动！
船上的人都乱作一团,有人跳海逃跑,被海警打捞上岸。
有的原地蹲下接受伏法。
在主舱的强哥和那几个彪形大汉,都从背后拿出一把枪。
强哥一脚踹翻桌子,拽起李岚岚就往里退：妈的！有内鬼！
李岚岚恶狠狠的盯着我陈安然！是不是你把行踪告诉警察的！
我被推搡着摔在甲板边缘,险些摔下海。
呵,李岚岚。如果我早知道你要做的事情,我绝对第一时间报警！
强哥往我背上踹了一脚,我立马疼的蜷缩起来。
强哥,应该不是她,前面几次都好好的……李岚岚转念一想我们被算计了！
蓝外套男人一手揪起我,眼见巴掌就要打在脸上。
住手！蹲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看到周绍庭第一个冲上舷梯,警徽在强光下晃的刺眼。
周绍庭朝我这边大吼,同时举枪瞄准我身边的毒贩。
李岚岚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周绍庭,她突然掏出一把小刀抵住了我的脖子：站住！再过来我就让她跟我一起死！
周绍庭举起的枪口微微发颤,这是他职业生涯中第一次觉得枪是如此沉重。
你带不走她的。周绍庭声音沙哑船已经被包围了,坦白从宽你还有机会！
强哥他们一直往后退,想寻找逃脱的路,却发现连海上都是警察的船。
此时甲板上已经围满了武警。
李岚岚狞笑着后退,刀尖在我脖子上轻轻的划出了一道血痕傻女人,他接近你就是为了抓我,他这不也是在利用你欺骗你吗
我看着身穿警服的周绍庭,过往一幕幕重现眼前。
从一开始就故意接近我,难怪每次只要是有关于李岚岚的消息他总是格外用心。
我突然发现在与周绍庭相处的过程中所有不合理的行为在此刻都变为合理了。
周绍庭,你送我的项链有监视器对吗我看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否认的神色。
周绍庭却只轻轻点了点头。
李岚岚听见,一把扯下我脖子上的项链踩碎,狠狠用力的踩了几脚陈安然,你个蠢女人！你也走不了！
此刻我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任由李岚岚拖拽着我。
砰——
子弹擦着周绍庭的耳际呼啸而过,在邮轮铁皮上迸出火花。
周队！副手刚冲上舷梯,就见到了这一幕。
周绍庭躲开,举起手枪一个箭步就往前冲。
强哥这边看他不怕死的模样,瞬间被唬住了一会。
李岚岚最先反应过来警察同志,你再动一下,我就把她……
她想把我推入海里,我下意识动作比思考快,张嘴就狠狠咬住李岚岚持刀的手腕。
李岚岚吃痛的松开我,刀也掉落地上。惯性使我向前倒去。
周绍庭见状纵身扑来,右肘击喉,李岚岚被击中跪倒在地不停干呕咳嗽。随后抬起左膝压向她的肩膀,她的下巴直撞甲板上。
手铐咔哒一声把李岚岚双手从背后锁死。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但下手的力度却是用了狠劲。像是在为刚刚她伤害我而报仇一般。
强哥的枪口对准周绍庭后背时,我比所有人都先看清了那个黑漆漆的枪管。
就像四年前,警察破门而入时,我看到的第一个枪口。
来不及多想,我猛的推开周绍庭。
砰——
子弹穿透我肩膀的瞬间,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
我听不见武警与强哥之间的对抗,听不见李岚岚的尖叫,只听见周绍庭的心跳。
震耳欲聋,像要把肋骨撞碎。
他接住我下滑的身体,掌心全是血。
为什么…他沙哑的声音在发抖,比我被刀划破脖子时抖的更厉害。
我望着他警徽上溅到的血点,突然笑了：你演的真好,连体温和心跳都是装的吗。
8
心碎认罪
手术室的灯亮了三个小时。
周绍庭坐在走廊长椅上,手里攥着被踩碎的项链。
他第一次来买花,是为了确认李岚岚的据点。
为什么是十一朵白玫瑰,因为祭奠,祭奠她的过往。
他接近陈安然也是为了获取更多关于李岚岚的情报,知道她的过往,知道她在狱中和出狱后与李岚岚的关系。
父母大闹花店也是他的安排,为了逼迫陈安然接单钓出大鱼。
而在这利用中,他动真情了……
笔记本第37页写着,必要时可以放弃线人。
副手递来案件报告和审讯笔录：强哥招了,李岚岚说她和陈安然是同伙。
周绍庭盯着审讯笔录上刺眼的一行字：李岚岚供诉：陈安然一直都是我的搭档,她知道我所有的交易。
她在说谎！周绍庭声音沙哑的像砂纸摩擦查银行流水了吗
副手摇头：没有可疑转账,但李岚岚说…她们用花店洗钱。
周绍庭一拳打在墙上,指关节渗着血,在雪白的墙壁上拖出几道红痕。
接下来的几天,周绍庭还是如上次一般亲力亲为的照顾陈安然,只是这一次带着的是满满的心疼和愧疚。
半个月后,我可以出院了。
而在踏出病房的前一刻,穿着警服的周绍庭和他的同事们来了。
陈小姐你好,麻烦跟我们走一趟。随后副手亮出警察证。
啪哒声响,金属镣铐扣在手上,好像又重回了四年前的那一天。
周绍庭给我拷上手铐时,突然贴近我的耳畔,呼吸灼热：记住,你是线人,我发展的线人
审讯室里,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17度的空调温度,一切又重叠在四年前那一幕里。
为什么要协助李岚岚运输毒品审讯警敲着桌子。
我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没有说话。
坦白从宽,你还是个有案底的人,在狱中就和李岚岚关系匪浅,出来也还是和她一起。她也招供了说你是同伙。
指甲掐进肉里的疼痛也不及一遍遍的把过往血淋淋的伤口硬生生撕开让所有人围观。
没有协助。我抬起头,望向单向玻璃,我知道他就在后面看着。
我是自愿的,和她就是同伙。
玻璃另一侧传来椅子翻倒的闷响。
审讯室门被暴力撞开,周绍庭的警徽在惨白的灯光下晃的眼疼。
陈安然,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他一把抓住了我铐上手铐的手。
说啊！说你是我安排的线人！他朝我低吼着,攥着我的手腕生疼。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突然想起那天我被他父母甩在脸上的案底资料。
周警官我慢慢掰开他的手指,你办过那么多案子,怎么还会犯识人不清的错误
在周绍庭被拉开前,我凑近他禁毒英雄和罪犯谈恋爱……多难听啊！
他瞳孔骤缩的瞬间,我签下了认罪书。
一滴水渍晕开了字迹,不知道是他的汗,还是我的泪。
陈安然你知不知道这个克数已经可以判你死刑了！周绍庭挣脱着怒吼。
我对他的怒吼置若罔闻,任由周绍庭被他同事带出去。
周绍庭去搜集我是他发展的线人的证据。
然而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我与李岚岚他们是同伙的事实。
9
永别告白
法官宣判时,周绍庭站在旁听席的最后一排,指节攥得发白。
被告人陈安然,运输毒品罪名成立,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法槌落下的声音像一记枪响。
我抬头看向周绍庭,嘴角弯了弯,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再见了。后面亲爱的三个字,我没有说出口。
行刑前一天,周绍庭终于获准探视。
隔着厚重的玻璃,我瘦得几乎脱形,囚服领口宽大的一眼就能看到锁骨旁的枪伤疤痕。
看到我的那一刻,周绍庭眼泪砸在了探视台上：为什么认罪李岚岚最后翻供了,我可以上诉…
我轻轻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来不及了,我累了。
她早知道你是警察,故意让我看到那些白色的粉末。我摩挲着玻璃上他的倒影。
不,不,安然,我们上诉好不好！周绍庭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都怪我！没有上报你是线人的档案。我已经在收集所有关于你的资料了！你等等我好不好！
不用白费力气了,这样的结局也好,这世界我也看够了。我抬眼望了窗户外的太阳回去吧,忘记我,缉毒警察来看一个毒贩,传出去多难堪啊。
不等他说话,我按响结束铃声,转身不再看他一眼。
周绍庭不停拍打玻璃,嘶喊着我的名字。
再也不见了周绍庭,就算你只是利用欺骗我,我还是在这过程中得到了救赎。
我不能给你的前程助力,但我也不会让别人抹黑你的人生……
凌晨五点,狱警送来最后一餐。
我望着餐盘里的洋桔梗花饼,突然笑了。监狱从不提供这种精致的点心。
周警官托人送来的,他说…这是当时欠你的花饼。狱警别过脸轻声说道。
我掰开酥皮,里面藏着一枚蓝色水晶项链,和当初被踩碎的那条一模一样。
仔细看,内侧刻着ZC两个字母。我把它放在心口上。
行刑室的白炽灯很亮,亮的刺眼。
我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的到来,他们甚至还贴心的垫了棉垫。
会有点凉。医生面无表情的说。
他们问我还有没有什么话要留给亲人。
我摇了摇头,用口型说了一句话周绍庭,下辈子,我还是想再遇到你。
针头刺入静脉的瞬间,确实很凉,像那天周绍庭冒雨来买花,发梢滴在我手背上的温度。
世界开始模糊,像浸了水的油画。
呼吸开始变得缓慢,每一下都像隔着厚厚的棉花。
天花板在旋转,恍惚间变成花店的风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那天他踮脚去够最高处的玫瑰,碰落了旁边的绣球花,一朵一朵掉落我们之间。
心脏突然重重跳了一下,像被人攥紧又松开。
最后浮现的画面,是他站在探视室外拍打玻璃的样子。
真奇怪啊,明明应该看见灯光的,可我满脑子都是他警服第二颗纽扣松了线头的样子,那天我该帮他缝好的……
10
永恒之爱
心电图变成直线时,周绍庭正撞开监狱的大门。
他手里拿着最高检的特赦令,身后跟着十几辆警车。
狱警拦住他：周队,人已经……
话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见那个向来冷静自持的刑警队长,突然跪倒在走廊中央,像被突然抽走了脊柱。
他染血的手指扣进地砖缝隙,喉咙里滚出来的呜咽比枪声更破碎。
停尸房内,法医掀开白布时,蓝光一闪。
那枚水晶项链还戴在陈安然的脖子上,闪亮的蓝色一尘不染。
从那以后周绍庭每周都会拿着十一朵白玫瑰来墓园里祭奠陈安然。
以前是想祭奠你的过往,如今却是祭奠的你。周绍庭哑然失笑。
三年后他在一次扫毒行动中遇险,恍惚看见穿白裙的她站在火光里。
周绍庭,谢谢你。她的笑就跟那天他们在花店修剪花枝时那样清澈纯洁。
安然,我爱你,不管你的过往如何,我还是爱你。等我,我们马上就能在一起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