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广州南站开往贵阳北站的高铁准时出发,楚一程静静地望着窗外,显得肃穆、凝重。
今天,是清明节。这次他和妻子宁静去贵阳,是一趟探亲、扫墓之旅。
起床有点晚,是女儿开车直接把他们送到南站的。
平时坐高铁,他们一般坐轻轨到南站再转乘。高铁没有晚点,还有4小时20分,他们就可以到达贵阳北站。
可能是清明节放假的原因,高铁是满座,还有零星几个买了站票的旅客。又由于疫情戴口罩的原因,旅客间很少说话,大多在玩手机。
楚一程的老婆宁静正在用手机在微信群里发语音微信,大意是：我们已上高铁,正准时出发。
这是他们第一次去贵阳,是去给他们的一个朋友扫墓。朋友是去年年底离世的,这是他的第一个清明节。
去年的清明节,他们的朋友区不凡还好着啦,两家人还一起去踏青。
当时楚一程和区不凡俩人有说有笑,走在人群的后面。
望着山上漫山遍野、万紫千红的映山红,俩人都很兴奋。
楚一程对区不凡说：我家乡也是这样,春天来了,整个山头也是山花盛开,热闹得很。
是这样的吗我老婆县城乡下的山头都是光溜溜一片,没有多少树木。
山林没有分到户之前,那时山上的树木被砍下来当柴火。现在封山育林,又家家户户用液化气,树木已很茂盛了。
那不错,什么时候到你家乡去踏青
欢迎,我们约个时间吧。
想到这,楚一程不免得伤感。这个约定,已成永远……
其实,区不凡和他的约定还有很多：
等我退休了,我跟你去学钓鱼。就在我的楼下,那里有三个鱼塘。
等我们退休了,我们都去买辆房车,边钓鱼,边游遍中国。
下次过生日,我们还喝天之蓝。这是我女婿送给我的,还有一瓶。
……
楚一程看了看旁边的旅行袋,另外一瓶天之蓝白酒,他带上了,准备到他的墓前敬上一杯！
区不凡走得太突然了！
当宁静打电话告诉他,说：区工,昨天晚上走了！
楚一程还问了一句：他去哪啦
是死了！
……
楚一程感觉到心头一紧,眼泪涌了上来。他当时正在骑共享单车,是停下来接老婆电话的。
知道这个后,他不知所措,将单车随便停放在一旁。
他又拨打了老婆的电话：现在要过去吗
你不要过去,待会我和她老婆联系上了再说。
楚一程骑单车是去公园的,但现在已没有心情,也不骑单车了,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
2
楚一程,从记忆恢复过来,看看身旁的宁静。
宁静,还在玩手机,一副物我两忘的表情,投入的很。
他转头望着窗外,高铁已进入南方特有的丹霞地貌,山峰绵绵,又夹杂着一块一块的农田。
这种山峰,并不是传统意义的山。是一个接一个的小山包,昂然挺立,各自为峰。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地貌时,非常惊讶。这与他老家的一片成线的山峰,差别太大了。
楚一程在想,区不凡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地貌,是否也有同样的惊讶因为区不凡来自贵州,这样的地貌与他家乡的地貌也相差很大。
这个问题,他与区不凡没有沟通过,留下一丝丝遗憾。
高铁以350公里的时速飞驰着,在座位上却感到很平稳。
宁静玩得有点累了,放下手机。
她抬头看了看车厢,然后对楚一程说：小清现在贵阳,刚才微信问我们什么时候到她来车站接我们。
你不是已订好了酒店吗我们不去她们家。
她说是开车来接我们,顺便开车送我们去酒店。
那也行。
区工的老婆叫小清,楚一程对她印象深刻。现在总觉得亏欠她什么似的,觉得应该帮帮她。
其实认识区不凡之前,楚一程先认识小清。那是二十多年前,楚一程和区不凡刚来南方打工,同租在一个小区的公寓。他们是邻居,但两个男人从不招呼,如同陌路。
后来这两个男人的女人也来了南方,先是带小孩过来和男人团聚,再就是过来定居。就这样,两家人就渐渐熟悉,彼此照应。先是租房,后来又一起买房,在一个大公园旁边的小区又成了邻居。
小清,是南方人,怯怯弱弱,柔声细语。楚一程实在是想不到,区不凡去了,她还能如此坚强撑起这个家……
高铁从岭南大地上飞驰着,像一道白色的闪电。
买车后,楚一程已很少坐高铁了,一般都是以车代步。他很喜欢那种在高速公路飙车的感觉,当然,是控制在120公里时速下的飙车。
区不凡,也很喜欢车,而且比楚一程还先买车。回贵阳过年,也是一家人开车回去。而且前不久,刚换了新车,一辆红旗四驱。当时还请楚一程一家吃饭,以示庆祝……
想到这,楚一程心里有点作疼,想不通,区不凡怎么走得这么匆忙！
区不凡,是一名电控工程师。在楚一程的看来,就是给电磁炉写控制程序的工程师。打他们认识起,他就一直从电磁炉的电控程序工作,没有干过别的工作。
刚认识时,是在一家电磁炉厂上班,整个工厂就他一个电控工程师,所有的程序都由他负责。老板很看重他,除了每个月三千元基本工资,另外每销售出一台电磁炉,老板就给他一元钱提成。工厂每年要卖出十多万台,一年下来,他将近有20万的收入。这是2002年的工资,算是相当高的了,那时房价也就2000元一个平方。20万的年薪,可以买一套将近100平方的商品房。
到后来,他也在家里接点写芯片的活。买来空白芯片,自己写好程序,然后叫老婆小清去烧写。一个小厂用的芯片,是可以保障的。每个芯片收0.5元加工费,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在楚一程的心里,区不凡是一个很会赚钱的人,至少比自己会赚钱。
但他又想到一句话：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是啊,区不凡,是赚过很多钱,那现在又怎么样呢！
楚一程看了看窗外,高铁在飞驰,应该快出广东省了。这趟高铁到达贵阳北站,出广东省后,要跨越广西省,才能进入贵州省。
跨县过州,时速350公里的高铁就在一瞬间。真是贴地飞行时的波音飞机。飞机未起飞时,贴地滑行,准备起飞的时速就在350公里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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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速度,小车是无法达到的。看来,以后外出还是乘高铁划算。速度快,省钱,且绿色环保。
区不凡,平时都是开车回贵阳,没有听说坐过高铁。每次回来,都会讲一些开车途中的趣事。广州到贵阳,以前没有通高铁,一般都是飞机往返。小清,以前带小孩来广东团聚,都是坐飞机。他们俩,还是小清先考的驾照。是小清带着区不凡去看车,拿着小清的驾照去试驾。
那是买房后的第二年,区不凡就买了一辆16万多的大众。楚一程很是羡慕,那时他的经济基础只能买一辆五羊牌摩托车。他以前上下班是骑自行车的,买了一辆摩托车,他也很满足了。
那是18年前的事了,楚一程心里算了一下。那是他们的小孩还都在读小学,也在同一所学校。
他看了看窗外,刚才播音员播过站,现在高铁已进入广西境内。
宁静说：到广西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桂林玩玩
等天气暖和了再说。
楚一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应付了一句。
宁静感觉到他心思重重,就继续玩她的手机。
这是他们第一次去贵阳,也是第一次一起坐高铁远行。
楚一程和宁静结婚后不久,就南下打工,那时他们的女儿还未满3岁。
时间过得真快,现在,他们的女儿都大学毕业了。区不凡的小孩是个男孩,小楚一程女儿一岁,现在是在读研究生。大人之间关系密切,常有沟通,小孩之间却没有什么联系。一代人有一代的圈子,这也应该是正常现象。
3
高铁在飞驰,现在是在广西的崇山峻岭之间穿梭。一会从一个隧道出来,一会又钻入另一个隧道,像是《封神榜》里面的土行孙。楚一程感到很有一番情趣。
那时南下打工,坐的大巴车。从湖南到广东,要一天一夜,早晨出发,要另一天上午才能到达广州。现在坐高铁,只需3个小时,真是恍若隔世。
楚一程看了一下手机,还有两个小时就可以到达贵阳。高铁,已跑了一半的路程。
他想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到达贵阳→小清接他们去酒店→然后又坐小清车去墓地→回酒店→和小清及家人晚餐→回酒店休息→明天坐高铁返程。
行程,大概如此吧。
宁静说：小清微信问我们到哪里了
楚一程：到广西了,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小清也真不容易的。
你以后要多关心一下她。
也无所谓容易不容易,生活还得继续。楚一程心里想道。
是的,生活在继续,就像这趟高铁,即将离开广西进入贵州境内一样。
人生,就是一趟旅程。有开始,就有结束。
今天,我们去给别人扫墓。下一次,可能就是别人给我们扫墓。
楚一程在胡思乱想,宁静在玩手机,都不说话,沉默着。
最近一次和小清他们夫妇相聚,是在一个朋友生日。那次,那位朋友请了很多人,其中就他们俩家。宁静和小清还特意订制了一个生日蛋糕,让快递员在生日宴会上送到。
那次生日晚会上,区不凡很高兴,表现很积极,楚一程还记忆犹新。
为什么说走就走了呢而且是一去不返！
区不凡,是一位资深的电子工程师,善于编程,是一个典型的IT男。平时除了工作,业余时间就是听音乐和开车。客厅里装有环绕立体声的音响,小车里的音响设备也是顶配的。
作为一个程序员,掌握编程语言是重要的。以前,楚一程认为区不凡应该各种计算机的编程语言都很精通。其实不然,上次（也就是两年前）区不凡准备找一份新的工作,在这方面遇到了问题。原来,他只精通汇编语言,而现在通用的是C语言。因此,找工作遇到了困难。为此,他专门买来有关C语言的教材,静下心来,认真学习、摸索。
楚一程在胡思乱想,高铁慢慢停了下来。
同时听到播报:
已进入贵州的从江站,停靠时间2分钟。
从江县,是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下面的一个县,是贵州苗族、侗族人口最集中的地区。高铁,穿山越之岭终于进入了贵州,离贵阳北应该不远了,楚一程想。
贵州,是当年三线建设的核心地区。现在,又是高铁纵横,真是又一次新的三线建设。只是,这次更便民,也更加能拉动当地经济。
当下有北上广不相信眼泪,云贵川不相信喝醉之说,就是说这些地方旅游业火爆。青山绿水,又有少数民族风情,真是世外桃源,旅游业没有不好的道理。
今天起得有点早,现在又坐了两个小时的车,楚一程渐渐感到体力有点不支,阵阵睡意袭来,于是伏在座位上睡着了。
在恍恍惚惚中,楚一程好像来到一个轻松愉快的他乡……
迈着轻快脚步走在一条河边的小道上,前面有一个大塘,远远望去,有几个人在钓鱼。钓鱼是楚一程的最爱,他不由加快脚步向前走去。走近,他发现其中一个好像是区不凡。
楚一程纳闷,区不凡不是不会钓鱼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楚一程远远地望着区不凡,好像有点陌生,又觉得很亲切。他准备好好地观察一下,他是否会钓鱼,能否钓上鱼
区不凡神情端庄,跟平时一样戴着一个黑边眼镜。只是现在头着遮阳帽,身着防晒衣,手握鱼杆,眼睛盯着鱼漂。
鱼漂动了一下,他马上扬杆。
楚一程想,这不对啊,应该还等一下,待鱼漂急顿,才能扬杆啊,真是个新手！
他准备继续观看,突然有人拍他肩膀,正想看是谁……
醒了,原来是在做梦！
快到站了,准备下车。宁静在旁边说道。
他揉了揉眼睛,还陶醉在那种轻松愉悦的梦境里。
心里想,不醒来有多好！
拿下行李,跟着宁静,准备下车。
宁静的电话响了,是小清打来的,告诉宁静:
她已到站,在出站口等他们。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到了出站口。看到小清在那里挥手,并在叫喊着。
但距离有点远,且人声嘈杂,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走近了,宁静拉着小清的手攀谈起来。楚一程在一旁仔细打量着小清。
小清,平时娇小羸弱,但眼睛很有神,顾盼生辉,流光溢彩,很有南方女子的韵味。但现在眼神黯淡了,找不到以前的感觉……
随着小清来到地下车库,安顿好行李。上车后,宁静坐在副驾驶,楚一程坐后排。宁静把预订旅店的位置发给了小清,小清按导航出发。
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小清说道。
那还很近的。
那你开车到车站,远吗楚一程问道。
要一个多小时。
小车驶出车库,进入市区。楚一程看了看车窗外面,贵阳北站是西南地区最大的高铁站,真是名副其实。
今天要不是小清来接,出站肯定要折腾一番,真是太大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来贵阳。以前,区不凡总是邀他们去贵阳玩,但一直未成行。
今天,到贵阳了,却是以清明节扫墓的方式,楚一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4
不一会就看到了酒店。小清送他们到楼下,说：我还有点事,待会再来接你们去扫墓。
也快到中午了,先吃饭,休息一下再去,也更好。
进了大厅,宁静叫楚一程拿身份证给她,她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然后俩人坐电梯来到五楼,找到自己的房间。房间还不错,是一个大床,光线很好,房间也很大。
小清,心情不是很好。宁静说。
以前,我们出去玩,都是成双成对,今天她可能有点伤感。
这是次要的,主要是她很自责。
为什么
其实,她早发现区工身体不好,想带他去检查。但区工工作一直很忙,没有去成。
她是怎样发现区工身体不好的
她说,有时和区工下楼散步,区工都气喘吁吁,走不了多远,就要坐下来休息。
可能是糖尿病的原因吧。
区工本来就有糖尿病,但他自己不注意,还经常喝酒,熬夜。
区工是喜欢喝酒,上次楚一程生日,他们俩人就喝了一瓶天之蓝白酒,区不凡还意犹未尽。
收拾好行李,他们又下楼,准备去找个餐厅吃中饭。
既然到贵阳了,看有什么贵州美食可以品尝。
楚一程说:我的印象中,只有贵州茅台。
听说贵州酸汤鱼还不错。
那就去找找。
他们来到酒店外的大街上,找了一家好再来的饭店。
宁静开门见山问:老板,有贵州酸汤鱼吗
有呢,这是我们的招牌菜。
老板来拿来菜单,一脸阳光地回应着。
宁静接过菜单,点了一个酸汤鱼,并注明:
鱼不能超过2斤,又点了几个小菜。
然后叫老板快点上菜。
不一会酸汤鱼上来了,热气腾腾的。
这是正宗的贵州苗族酸汤鱼！老板介绍道。
您是苗族吗宁静问。
我是土生土长的苗族人。
楚一程仔细打量着这位老板,但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在他印象中,他接触到的少数民族中,只有广西壮族的女孩有点不同,那就是:
她们的两个颧骨明显比较高,眼窝凹陷,脸色白皙。
你不来一杯酒宁静问。
不要了,待会到区工墓前,陪他喝两杯。楚一程有点伤感回复宁静。
是啊,每次一起吃饭时,你总会和区工喝上几杯。
人走了,喝酒就没气氛了。
是啊,二十多年了,怎么也没说一声,就不见了。
不说了。
吃完饭,楚一程找老板要了2个一次性纸杯,权作酒杯。
他又想到杯子的英文是:
Cup。那拿杯子喝酒聊天,也可以说是另外一种C语言吧……
回到酒店,楚一程准备洗个澡,再休息。
宁静说:
区工,就是洗澡时,人没了。
上次听你说过,说是小清还在客厅看电视,听到浴室有声响,过去看,又打不开门。叫人打开门时,区工已经不行了。
医生后来检测,说是死于心肌梗塞。
心肌梗塞是很致命的,楚一程有一个医生朋友,以前聊天时谈到过。
你以后洗澡时,不要反锁门。
我又没有心肌梗窒。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楚一程洗完澡回到床上休息,等小清过来,一起去扫墓。
5
三点钟,小清准时过来,在楼下发信息给宁静:
到了,我在下面等你们。
宁静赶忙叫楚一程起床,他们收捨一下就下去了。
楚一程特意拿旅行袋装好那瓶天之蓝白酒和那2个一次性纸杯。
上了车,宁静问:到墓地,要多久
一个小时左右。
去年清明节,区工还有说有笑的。
不说这些了。
三人沉默了,小清静静地开着车,也没有放音乐。
以前坐区不凡的车,车里总是音乐环绕。
楚一程脑海里还萦绕着曾经的旋律,例如:
王菲的《我和我的祖国》、《微风细雨》,亚东的《神鹰》等。
现在是不可以放音乐,免得伤感……
车外,车水马龙。半个小时后,车出了闹市,拐进一个岔路口,进入另一条公路。车没有刚开始那么多,但也栉次鳞比,排成一条线。
楚一程知道,这是直达墓地的路,今天扫墓的人也不少。
到了墓地的停车场,小清停好车,然后在尾箱取出一个提篮。里面有一扎鲜花、一叠冥钱、一些水果。
看来,这是清明扫墓的专用花篮。
楚一程提着旅行袋,跟在她们后面,进了墓地的入口,然后登上一条上山的台阶路。
小清说:区工的墓,在山顶。
宁静道:这也是先来,先得,看来这个墓地快卖完了。
是的,政府正在建新的墓地。
有上有下,扫墓的人络绎不绝,也纷来沓至。
爬了10多分钟的台阶后,小清说:往左拐,第17个墓。
他们左拐,走进一条小路。
楚一程往下看,墓地密密麻麻,扫墓的人夹杂其中,一片烟雾缭绕。
他想:这就是人生的归宿吧,也许灵魂在这里并不孤单。
人死后,真的还有灵魂吗
他看过一本介绍圣经的书,说是:将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放在天秤上,当他死亡的那一个刻,天秤上显示,质量会减少几十克。这几十克,就是一个人灵魂的质量。
人死后,灵魂会进入天空中某个地方……
楚一程一边走,也一边算着数,第十七个,他看到了,墓碑上有一张熟悉、亲切的照片,是他,是区工:
平头、带着眼镜、一脸阳光的微笑。
他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
区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
去年的今日,我们还在畅谈未来的计划！
我们还有好多约定,但一个也没有实现……
你走得太匆忙了！
小清,在一旁泣不成声。
宁静在一旁安慰着,拍着她的后背,说: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小清强忍着悲痛,放下花篮,拿出那束鲜花,插在区工的墓前。
宁静帮忙取出那叠冥币,摆放水果。
区工的照片前面,有一个专门用来插放鲜花的圆孔。灿烂的鲜花映衬着区工那张满脸阳光的照片,显得生机盎然。
区工,生前就是一个充满生机,向往美好的人……
两个女人一起烧着冥币,口中还念念有词地唠叨着。
楚一程在一旁打开那个旅行袋,拿出那瓶天之蓝白酒,把那两个一次性纸杯平行并列摆在一块空地上,然后把那两个杯子倒满酒。
他在区工的照片前面坐下,就像平时吃饭喝酒一样紧挨着坐在一起。
先从地上端起一杯酒,洒在区工的墓前。
然后又端起另一杯酒,说:区工,老朋友,一程今天来看你了,你还好吗
但区工没有回复,只是一脸微笑。
楚一程有点恍惚,区工,今天怎么不说话
当他喝下那杯酒后,人不再恍惚了,
他知道,区工,永远也不会回复他了。
就像他的手机里虽然仍保存着区工的微信,新年来了,他仍然群发着新年的祝福,但区工永远不再回复一样！
他又给那两个杯子倒满了酒。又洒下一杯,也又端起一杯。
这次,他没有问话了,只是默默地看着区工那张一脸阳光的相片。
他知道,他永远失去了一个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朋友,过去已成回忆；
他知道,小清,以后可能是自己的一份责任,但也知道,这只能通过宁静去安慰；
他知道,人生有相逢,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宴；
他知道,如果今生还有相逢,那只有在梦里了；
他知道,区工生前学会了的C语言,但他再也不会与计算机沟通了；
他知道,他们以后的心灵沟通,只有在这墓前,通过这一杯（cup）,又一杯（cup）,这样的C语言来心灵感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