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打青锋刃
建中靖国元年七月十五,沂州城外三十里。
黑云压着官道尽头的槐树林,李逵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铁塔般的身躯藏在歪脖子老槐后。官靴踩过青石板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十二名带刀侍卫护着辆黑漆马车,车轮碾过泥水洼时发出黏腻的声响。
直娘贼!李逵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掌心斧柄被雨水泡得发亮。三日前在汴梁城醉仙楼,军师吴用拿羽扇敲着他脑门:生辰纲被劫蹊跷,你且去沂州查查那新上任的转运使。
此刻那马车帘子被风掀起一角,李逵瞳孔猛地收缩——车厢里分明坐着个穿绯色官袍的胖子,腰间蹀躞带坠着的羊脂玉佩,正是上个月蔡京寿宴上高太尉献的贺礼!
惊雷劈开雨幕的刹那,李逵双斧已绞断最近两名侍卫的喉管。血水混着雨水溅在车辕上,忽听得车厢里传来女子惊叫。他心头一跳,斧刃堪堪停在车帘前半寸,腥风卷着帘子扬起——
十八九岁的素衣少女蜷在角落,蒙眼白绫被血染红半边。她怀中死死抱着个青布包袱,纤瘦手腕上戴着串银铃,随颤抖叮当作响。那绯袍官员竟是个草扎的假人!
好汉...可是来取奴家性命少女忽然仰起脸,雨水顺着尖俏的下巴淌进衣领。李逵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混着血腥气直往鼻子里钻。这味道他在东京城最贵的勾栏里闻过,是专供达官显贵的熏香。
远处传来马蹄声,少女突然抓住他腕甲:东南七里破庙,有你要的答案。她摸索着将染血的玉佩塞进他掌心,温热的血顺着斧刃蜿蜒而下,奴叫玉奴,太尉府的乐姬...
话音未落,三支弩箭破空而来。李逵反手劈落箭矢,再回头时少女已不见踪影。地上只余半截白绫,系着的银铃在血泊中泛着冷光。
三更时分,破庙残灯如豆。
李逵踹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血腥气扑面而来。供桌下蜷着个身影,玉奴的素衣浸透鲜血,怀里却还紧抱着那个青布包袱。她听见响动猛地抬头,蒙眼白绫已换成染血的布条。
他们剜了我的眼。她忽然笑起来,嘴角血沫滴在包袱上,高太尉私通金国的密信...就在...话音戛然而止,门外传来弓弦绷紧的咯吱声。
李逵抄起供桌上的烛台掷向窗棂,火光炸开的瞬间,二十名黑衣死士破窗而入。双斧卷起腥风血雨,他背上突然一沉——玉奴冰凉的手攀上他脖颈,气若游丝:发簪...父亲...
混战中,李逵摸到她发间那支普通的桃木簪。簪头拧开,半张染血的绢帛飘落,赫然是禁军布防图!黑衣首领见状瞳孔骤缩,吹响鹰骨哨。
抱紧!李逵扯下庙中经幡裹住玉奴,双斧劈开房梁。瓦片如雨坠落时,他瞥见玉奴腕上银铃刻着个杨字——三年前被满门抄斩的兵部侍郎,正是姓杨。
五更梆子响时,他们躲进山间猎户废弃的草屋。玉奴发着高热,却死死攥住李逵衣角:生辰纲...在清风寨...有叛将...她忽然剧烈咳嗽,喷出的血染红衣襟,李大哥...你斧头上有槐花香...
李逵浑身一震。昨日砍断的槐树枝,确实溅了汁液在斧刃。这盲女,竟能靠嗅觉辨物
晨光穿透茅草缝隙时,玉奴枕着他铁甲沉沉睡去。李逵望着掌心玉佩,内侧刻着行小字:宣和三年春,高俅赠。而玉奴发间,不知何时多了支金镶玉的步摇,样式竟是宫中才有的双凤衔珠。
第二章:血染双凤翎
晨雾漫进漏风的茅屋,李逵盯着玉奴发间晃动的金步摇。双凤鸟喙衔着的东珠在曦光里泛着青,这分明是去岁辽国进贡的北珠——官家亲赐给郑贵妃的物件,此刻竟别在个盲女鬓间。
冷...玉奴忽然蜷缩起来,腕上银铃撞出细碎声响。李逵解下铁甲要给她盖上,指尖触到她脖颈时猛地缩回——这丫头后颈竟有块胭脂记,形状像极了当年在江州刑场斩的杨侍郎!
屋外突然传来枯枝断裂声。李逵抄起板斧闪到门后,却见只灰雀扑棱棱飞过。再回头时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玉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正抵着自己咽喉!
李大哥莫近。她惨白的唇勾起弧度,昨夜那些人是冲这双眼睛来的。染血的布条下渗出黑血,他们给我灌了牵机药,却不知我天生百毒不侵。
李逵嗅到腐臭味,突然想起军师说过,牵机毒见血封喉,中毒者眼窝会溃烂三日方死。可玉奴被剜去的眼眶里,此刻竟在生出粉红新肉!
二十年前,御医杨守仁为郑贵妃接生,当夜太医院大火。玉奴忽然说起不相干的旧事,匕首在咽喉压出血线,那女婴肩有凤翎胎记,随乳母逃到沂州...
话未说完,破空声骤至。李逵旋身劈落三枚透骨钉,钉头幽蓝的暗芒显示淬了剧毒。窗外竹丛中闪过玄色衣角,绣着金线鹰隼——正是昨夜破庙里的死士标记。
抱元守一!玉奴突然低喝,染血的手指精准点中他腰间京门穴。李逵只觉浑身真气暴涨,双斧竟泛起隐隐红光。这手法,分明是杨家祖传的洗髓经!
七名黑衣人破窗而入的瞬间,板斧已削飞两颗头颅。玉奴倚着土墙急促道:坎位三步,震位劈梁!李逵下意识照做,斧风扫过房梁,轰然坠下的横木正砸中欲放暗器的三人。
血雾弥漫间,最后一名死士突然甩出链子枪,直取玉奴心口。李逵反手掷斧,斧刃斩断铁链的刹那,玉奴腕上银铃突然炸开,迸出的银针尽数没入刺客眉心。
清风寨...有地宫...玉奴咳着血沫倒下,手中匕首当啷落地。李逵接住她时,发现她手中攥着半块虎符——与他怀中那半块竟能严丝合缝拼成完整虎头!
正午时分,他们在后山发现具猎户尸体。玉奴突然蹲下身,摸索着尸体右臂:箭伤结痂呈梅花状,是西军特有的破甲箭。她沾了血放在鼻尖轻嗅,还有...马革裹尸粉
李逵扒开尸体衣襟,胸口赫然纹着夜枭图腾。翻过尸体时,一块腰牌掉落——正面刻着清风寨巡山使,背面竟用契丹文写着鹰房司第三营!
西军叛将勾结金人!李逵一脚踏碎腰牌。当年他兄长就死在宋辽边境,被契丹人的铁蹄踏成肉泥。斧刃深深砍进树干,震落满地槐花。
玉奴忽然扯下发间金步摇,摸索着插进尸体喉管。咔嗒轻响,步摇尾端弹出截玉管,里头藏着张薄如蝉翼的绢纸——竟是郑贵妃手书的血诏!
原来如此...玉奴惨笑,他们剜我双眼,是为这双能辨《璇玑图》的眸子。她摸索着将血诏按在槐树伤口处,树皮竟渐渐显露出山水纹路,李大哥,这才是真正的生辰纲藏宝图。
夕阳西沉时,他们沿着地图找到废弃矿洞。玉奴突然拽住李逵衣角:且慢。她将银铃浸入洞口溪水,水面立刻泛起诡异蓝光,是金国狼毒,遇水化雾。
洞内忽然传来铁器碰撞声,二十名重甲武士持陌刀列阵而出。李逵瞳孔骤缩——这些人甲胄样式,分明是十年前被金国全歼的杨家军!
data-fanqie-type=pay_tag>
第三章:陌刀照肝胆
二十具玄铁重甲反射着幽蓝磷火,洞顶渗下的水珠落在陌刀上炸成青烟。李逵将玉奴护在身后,突然发现这些武士眼眶里嵌着琉璃珠子——正是三年前沧州大疫时,金人用来操控尸兵的摄魂瞳!
坎位三步有生门。玉奴指尖掐进他臂甲,腕间银铃无风自动。最前排武士突然整齐划一地举起陌刀,甲胄缝隙里飘出熟悉的槐花香。李逵心头剧震,这味道与斧刃沾染的槐树汁一模一样。
陌刀阵如车轮碾来,李逵双斧架住七柄利刃,靴底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玉奴突然扯下蒙眼布条,黑洞洞的眼眶对准洞壁某处:震位石壁,斧劈三寸!
斧风过处,石屑纷飞。暗格里滚出个鎏金盒子,盒盖雕着的夜枭与猎户尸体纹身别无二致。玉奴摸索着按下枭目,盒中腾起紫色烟雾,武士们顿时像被抽了筋骨般瘫软在地。
是牵机引。玉奴咳出黑血,他们用槐花汁做引...话音未落,洞深处传来机括转动声。整座矿洞突然倾斜,两人顺着斜坡跌进暗河,湍急水流将他们冲进地下溶洞。
等李逵从刺骨河水中爬起,发现玉奴正对着石壁发抖。她染血的手指抚过壁面阴刻的《璇玑图》,八百四十一个字在荧光苔藓下泛着幽光:这是...爹爹的字迹...
石壁轰然中开,地宫长明灯次第亮起。九尊青铜巨鼎呈北斗状排列,鼎中堆满生辰纲标记的樟木箱。玉奴突然踉跄扑向中央玉台,上面赫然摆着具水晶棺椁——盛装女子眉心的朱砂痣,与她后颈胭脂记形状完全相同!
娘亲...玉奴指甲抠进棺椁缝隙,血珠顺着水晶纹路蔓延。棺盖突然弹开,女子手中攥着的半卷《青囊书》飘落,书页间夹着张泛黄婚帖——新郎名字竟是御医杨守仁!
地宫忽然剧烈震动,十八根蟠龙柱同时喷出毒雾。玉奴撕下婚帖背面封条,露出藏在夹层里的密信:...郑贵妃诞下双生子,次女交由杨氏抚养...她突然转身摸索李逵的脸,李大哥,你后颈是否有火焰胎记
李逵浑身僵住。这个秘密连宋江都不知晓,当年娘亲说这是阎王爷盖的催命符。玉奴颤抖着掀开他衣领,忽然凄声大笑:童贯好毒的计!他早知你是...
破空声打断话语,三棱箭簇穿透玉奴右肩。童贯亲信梁师成手持神臂弩站在地宫入口,身后三百皇城司亲兵举起寒铁弩:官家有旨,逆党格杀勿论!
玉奴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青囊书》上。泛黄纸页显露出朱砂绘制的穴位图,正与李逵胎记位置重合:快!气海穴贯入真气!她沾血在他后背疾书,李逵只觉浑身经脉逆流,双斧竟腾起丈余烈焰。
梁师成见状色变:快放箭!这是杨家禁术...话音未落,烈焰斧风已卷碎弩阵。玉奴趁机拧开水晶棺底机关,整座地宫开始塌陷。
抱紧我!李逵劈开坠落的梁柱,在玉奴指引下冲进暗河支流。身后传来梁师成凄厉惨叫:童枢密不会放过...啊!
顺流漂出三里,他们被冲进芦苇荡。玉奴伏在李逵胸口,指尖轻触他胎记:这是焚阳印,杨家嫡系血脉才有的标记。她咳着血笑道,其实我们...
话未说完,对岸突然亮起火把。清风寨旌旗下,金国大将完颜宗望举着拼合的虎符狞笑:李将军,用这女人换二十万禁军如何他身后铁索捆着的,竟是奄奄一息的宋江!
第四章:焚阳断金锁
完颜宗望的狼牙箭簇抵在宋江太阳穴,血珠顺着箭杆上的放血槽往下淌。李逵握斧的手青筋暴起,背后焚阳印灼得皮肉滋滋作响。玉奴忽然抓住他腕甲:别信!那虎符是...
聒噪!完颜宗望甩出流星锤,玉奴腕上银铃应声而碎。十八颗银珠滚落泥沼,每颗内壁竟都刻着禁军将领姓名!李逵瞥见林冲呼延灼字样,猛然想起三日前吴用密信中说有七位头领突然称病。
玉奴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抹在李逵胎记上。焚阳印骤然爆出赤芒,映出对岸铁浮屠骑兵铠甲上的暗纹——每片甲叶内侧都刻着童贯的私印!
好哥哥。玉奴附耳低语,呼出的气带着槐花香,还记得破庙里我说能辨《璇玑图》么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赫然纹着半幅星图,焚阳印需饮至亲血才能完全觉醒,你动手时切莫犹豫。
李逵瞳孔剧烈收缩。玉奴指尖已刺入自己心口,鲜血顺着星图纹路灌入焚阳印。对岸宋江突然暴喝:铁牛快走!那宋公明是圣手书生萧让假...话音戛然而止,完颜宗望的箭矢穿透他咽喉。
地动山摇间,玉奴将染血的《青囊书》拍进李逵怀中:去汴梁樊楼找李师师,她腰间...未尽的话语被金军冲锋号淹没。李逵只觉浑身血液沸腾,双斧赤焰暴涨三丈,竟凝成两条火龙扑向铁浮屠。
烈焰焚天的刹那,玉奴突然跃上狼牙箭杆。完颜宗望惊觉箭身滚烫,松手的瞬间被玉奴锁住咽喉。这个盲女此刻眼窝里绽出幽蓝鬼火,完颜宗望的瞳孔突然映出二十年前景象——郑贵妃将襁褓递给杨守仁时,婴孩腕上银铃刻的分明是李字!
狼主可知...玉奴七窍流血,声音却似男女混响,你三日前饮的庆功酒里,掺了牵机引完颜宗望铠甲缝隙里突然钻出槐树根须,转眼间将他裹成人蛹。金军阵后传来童贯尖啸:放箭!快放箭!
暴雨般的火矢覆盖芦苇荡时,李逵挥斧劈开地脉。岩浆喷涌而出,将八百铁浮屠吞进裂谷。他回身去捞玉奴,却只抓住半截染血的《璇玑图》。图中血迹恰好组成八个字:七月十五,醉仙楼顶。
三更时分,李逵独坐汴河乌篷船。怀中《青囊书》突然渗出鲜血,在扉页凝成玉奴的字迹:李大哥且看第二章第七行。他颤抖着翻到那页,泛黄纸页上浮现出隐藏的脉案——宣和元年,郑贵妃产双生子,次子肩有焚阳印,由御前带刀侍卫李纲抱出宫...
船尾忽然传来银铃轻响。李逵暴起劈开船篷,却见玉奴的蒙眼白绫挂在桅杆上,浸透白绫的不是血,而是醉仙楼特有的槐花酿。
第五章:醉仙槐荫劫
汴河倒映着醉仙楼的金漆匾额时,李逵捏碎了第八个酒盏。二楼雅间飘下的槐花酿香气,与玉奴白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更鼓响过三声,他忽然瞥见檐角蹲着只夜枭——左爪系着的红绸,正是三日前玉奴用来包扎伤口的布料!
客官,您的雪涧茶。小二端着鎏金托盘近前,袖口金线绣的云纹让李逵瞳孔骤缩。这是皇城司暗探的标记!他佯装接茶,指尖触到杯底凸起——竟嵌着半枚带血的指甲,断面与破庙里玉奴折断的小指完全吻合。
楼梯忽传来环佩叮咚。李师师扶着醉汉款款而下,腰间蹀躞带坠着的双鱼佩突然映出绿芒。李逵浑身血液凝固——那玉佩内侧的契丹文,与清风寨死士腰牌上的鹰房司印记竟是一模一样!
将军好狠的心。李师师经过时突然踉跄,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他手背。刺痛处浮现朱砂小字:速离。李逵反手扣住她皓腕,却在袖中摸到块硬物——正是玉奴失踪的金步摇,凤喙衔着的东珠裂开,露出半张生辰纲押运路线图。
子时梆子敲响刹那,整座酒楼突然倾斜。李逵暴起撞破轩窗,见七十二根碗口粗的槐树根从地底钻出,将醉仙楼缠成巨大茧房。树根上流淌的黏液泛着蓝光,正是矿洞里的金国狼毒!
铁牛兄弟别来无恙童贯的声音从树茧中传来。顶楼垂下条人皮卷轴,绘着的竟是李逵娘亲被铁链穿透琵琶骨的惨状!卷轴右下角盖着焚阳印,印泥却是凝固的血——玉奴的血。
李逵双斧刚要劈出,怀中的《青囊书》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聚成玉奴虚影:东南巽位!他福至心灵,斧刃砍向槐树第七道年轮。树茧轰然炸裂,漫天木屑中飞出三百只青铜夜枭,每只利爪都抓着片带血肉的皮肤——全是梁山好汉的黥面刺青!
看身后。玉奴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李逵回身劈砍,斧风扫落童贯的面具。那张布满尸斑的脸,分明是五年前被他亲手斩首的高唐知府高廉!
没想到吧高廉撕开人皮面具,露出溃烂的半张脸,当年你劈开的棺材里...他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团缠绕着槐树枝的脏器,装的可是郑贵妃的胞衣!
醉仙楼轰然坍塌时,李逵抓住高廉的断臂。臂骨上刻着的生辰八字,竟与他包袱里娘亲的庚帖完全相同!地底传来玉奴的呼唤:李大哥,看心口!
焚阳印突然灼穿衣衫,在胸前映出北斗七星。坍陷的地砖下露出青铜棺椁,棺中女子戴着玉奴的蒙眼白绫,手中握着的却是一对婴孩的脐带——浸透脐带的金色液体,散发着生辰纲特供的龙涎香。
你才是祭品...高廉突然癫狂大笑,七窍钻出槐树根须,童枢密用十万民夫鲜血浇灌的槐树精,就等着吞食...话音戛然而止,玉奴的银铃从地脉中射出,将他钉在青铜棺上。
李逵掀开棺中女子面纱的瞬间,整条汴河突然倒流。女子额间朱砂痣化作血蝶,落在他焚阳印上。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宣和元年暴雨夜,杨守仁抱着啼哭的男婴冲进李家茅屋,将襁褓塞给正在哺乳的农妇...
铁牛!玉奴的虚影从血蝶中显现,心口星图与北斗七星重合,还记得矿洞里我说'我们其实...'吗她指尖轻点青铜棺,棺底浮出块双鱼玉佩——与他怀中那半块虎符拼合,竟显出大宋二十万禁军的调兵密文!
五更鸡鸣时,李逵站在汴梁城头。怀中虎符滚烫如烙铁,玉奴残留的槐花香萦绕鼻尖。护城河突然泛起血浪,河底升起三百具玄铁棺,棺盖上的焚阳印同时亮起——每具棺材里,都躺着位与他面容相似的死尸!
第六章:轮回照肝胆
七月十五子时,汴梁城头血月当空。
李逵的板斧嵌在第七具玄铁棺上,斧刃粘着的腐肉竟在月光下蠕动生长。护城河底浮起的血泡中,三百李逵同时睁开猩红双眼,额间焚阳印连成北斗杀阵。东南角突然传来玉奴的埙声,曲调正是三年前火并王伦时林冲吹过的《广陵散》!
乾位踏离宫!玉奴的声音混在埙声里。李逵旋身劈碎扑来的复刻体,发现这些怪物伤口处钻出的不是血,而是开满槐花的枝条。最年长的复刻体突然开口,声音竟与李逵娘亲别无二致:铁牛我儿,该喝孟婆汤了...
李逵斧势稍滞,后背立时被藤蔓贯穿。剧痛中,焚阳印突然爆出七色光晕,河底三百玄铁棺应声炸裂。漫天铁屑里浮出张金丝网,网上每个结点都缀着玉奴的银铃碎片——正是生辰纲失窃的北海鲛绡!
就是现在!玉奴虚影突然凝实,残破的星图与鲛绡网重合。李逵福至心灵,双斧绞碎自己右臂,血雨浇在鲛绡上瞬间燃起青焰。火舌舔舐之处,复刻体发出槐树精的尖啸,整座汴梁城的地基开始震颤。
童贯的青铜轿破土而出时,轿帘上钉着七枚透骨钉——每枚都刻着梁山好汉的生死时辰。轿中伸出的枯手捏着半块虎符,符面浮出二十万禁军冤魂的面孔:李将军,你可认得这些被槐根吸干精血的儿郎
李逵正要暴起,怀中的双鱼佩突然飞射而出,与虎符拼合成完整太极图。玉奴的虚影从太极眼中浮现,心口星图竟与汴梁城防图完全重叠:李大哥,击碎玄武门石狮左眼!
斧风过处,石狮轰然炸裂。藏在眼中的青铜匣滚落,匣内郑贵妃的血诏突然自燃,火苗窜成玉奴的模样:童贯!你可知当年换走的皇子...话音未落,童贯轿中射出支龙骨箭,将火苗钉在城砖上。
地底传来槐树精的哀嚎,主干从童贯天灵盖破体而出。万千枝条间垂下三百具人蛹,竟是失踪的梁山好汉!李逵劈开最近的人蛹,掉出的却是玉奴的尸身——她手中攥着的,正是李逵娘亲当年喂奶用的银汤匙。
轮回阵眼在此!玉奴尸身突然睁眼,黑洞洞的眼窝里飞出两只血蝶。血蝶翅膀上的纹路,正是《璇玑图》缺失的二十八宿方位。李逵的焚阳印突然脱离皮肉,化作火凤追着血蝶冲向槐树精主干。
童贯的肉身急速枯萎,槐树精主干显出一张美人脸——竟是郑贵妃!她张开树洞巨口,吐出的却是李逵的声音:铁牛我儿...话音戛然而止,玉奴的尸身突然炸成血雾,凝成九百九十九根银针,每根都刻着靖康二字。
银针刺入树干的刹那,时空突然静止。李逵看见无数个自己抱着不同装扮的玉奴,在七月十五的月光下重复着生离死别。最古老的画面里,身着契丹服饰的自己正将青铜剑刺入玉奴心口,剑柄刻着耶律二字!
槐树精轰然倒塌时,李逵接住坠落的玉奴魂魄。她的指尖轻触他空荡荡的右臂断面:该醒了...汴梁城突然褪色成水墨画,护城河倒流回沂州破庙。李逵惊觉自己双斧完好,怀中玉奴正将染血玉佩塞进他掌心——正是故事开头的雨夜!
第七章:永劫桃花源(最终章)
暴雨砸在板斧上的瞬间,李逵看清了玉奴蒙眼白绫下的泪痕。这次轮回不同以往——她左肩有道新鲜的箭伤,正是上次在芦苇荡为救他受的伤。
东南七里...玉奴刚开口就被李逵捂住嘴。他扯下铁甲露出心口星图,用斧刃割破手掌按在她箭伤处:跟我走,这次不走破庙。
血水渗入泥土时,地底突然钻出槐树根须。玉奴腕上银铃疯狂震颤,每声铃响都让李逵头痛欲裂——那是九百九十九次轮回的记忆在苏醒。他拦腰抱起玉奴跃上树梢,却发现每片槐叶都映着往世画面:有时他抱着玉奴尸身投江,有时玉奴将匕首刺入他丹田...
去娘亲坟前!玉奴突然咬破舌尖,将血画在他星图上。李逵踩着倒流的雨水狂奔,背后追兵射来的箭矢在半空凝成槐花。当那座荒草丛生的土坟映入眼帘时,坟头突然裂开,露出青铜棺椁——棺中并排躺着两个婴孩,脐带缠绕着块带血的银汤匙。
玉奴扑到棺前,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星图。月光穿透云层的刹那,星图与青铜棺上的北斗纹路重合,坟茔轰然塌陷成地宫入口。李逵闻到熟悉的槐花香混着血腥气,这次他抢先劈向虚空,斧刃斩断的竟是二十年前杨守仁的鬼魂!
终于等到你们了。杨守仁的虚影抚摸着青铜棺,当年郑贵妃产下的不是双生子,而是三胞胎。他指向棺中第三具突然出现的尸骸,那孩童眉心的朱砂痣与童贯一模一样。
地宫突然剧烈摇晃,玉奴的银铃化作钥匙插入棺底锁孔。李逵的焚阳印脱离皮肉,裹着星图飞入锁眼。当三具棺椁同时开启时,他们看到了最残酷的真相——每个婴孩后颈都刻着字:李、杨、童。
我们才是祭品...玉奴忽然轻笑,将银汤匙刺入自己心口。喷涌的鲜血凝成桃花瓣,地宫里瞬间开满血色桃林。李逵接住她瘫软的身子,发现她的重量正在消散:九百九十九次轮回,只为等这一匙心头血破阵。
槐树精的嘶吼从地脉传来,整座地宫开始崩塌。李逵抱着渐渐透明的玉奴跃上地面,看见汴梁城在晨曦中化为桃花。守城士兵的铠甲上开满桃瓣,护城河里流淌着花汁,那些复刻体在桃香中化作青烟。
其实我们早该明白...玉奴最后一片衣角消散时,李逵的斧头深深砍进桃树主干。年轮间渗出金色树脂,渐渐凝成玉奴的笑脸。树洞深处传来婴啼,李逵摸到个温热的襁褓——婴儿腕上银铃轻响,眼角泪痣与玉奴如出一辙。
建中靖国元年七月十五,沂州城外三十里。
暴雨中的新坟前,李逵将板斧埋进桃树根须。襁褓中的女婴抓着他断指咯咯直笑,发间别着半枚染血的玉佩。远处官道上,黑漆马车再次驶来,车帘掀起的刹那,李逵捂住了婴儿的眼睛。
这次,他抱着孩子走向了相反方向的晨曦。
(全书终)
---
终章彩蛋
三年后的清明,桃花庵。
盲眼说书人轻抚银铃,惊堂木拍下时震落梁间桃瓣:话说那黑旋风葬斧归隐,在沂山脚下开了间豆腐坊。每逢雨夜,总见个戴白绫的娘子来买槐花糕...
柜台后的独臂汉子突然浑身剧震。布帘掀处,素衣女子将铜钱按在案上,腕间新打的银铃刻着靖康二字。她怀中的女婴伸手去抓飘落的桃瓣,眉心一点朱砂灼灼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