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天齐蹲在后墙的角落里,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看时间,现在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整整一个小时,说好今天和陈瑜她们几个一起翘课去河边野餐的,可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又被放鸽子了...他烦躁地用脚尖碾着地上的小石子,外套随意地搭在肩膀上。初夏的阳光晒得他后颈发烫,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流。犹豫了一会,他还是单手撑住墙头,利落地翻了出去。
护城河边的柳树垂着长长的枝条,在水面上划出一道道涟漪。杜天齐漫无目的地沿着河岸走着,耳机放着周董的音乐也盖不住心里的烦躁。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每次和陈瑜约好出去玩,她总是临时变卦。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河堤下游一个很少有人来的拐角。这里杂草长得有半人高,岸边堆着些破旧的建材和垃圾。他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从兜里掏出包皱巴巴的香烟。刚点上火,身后就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系的学霸杜天齐吗原来好学生也会逃课啊
杜天齐回头,看见王晨带着两个跟班站在那里。这家伙在学校就和他不对付,此刻正斜着眼睛看他,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关你屁事。杜天齐懒得搭理,把烟头摁灭在石头上,起身就要走。
装什么清高王晨突然一把拽住他的外套,听说你跟陈瑜走得很近我劝你...
话还没说完,杜天齐的拳头已经招呼到了他脸上。两个人立刻扭打在一起,王晨的两个跟班见状也冲了上来。混乱中,杜天齐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
噗通！
冰凉的河水瞬间灌进他的鼻子和嘴巴。河水格外湍急,他拼命挣扎,却被汹涌的水流裹挟着越冲越远。岸上传来惊慌的喊叫声,有人折下柳树枝想要够他,可转眼间他就被冲出了几十米...
当天傍晚,杜家别墅里的座机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正在客厅插花的杜母放下剪刀,拿起听筒：喂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听见啪的一声,杜母手中的花瓶摔得粉碎。
怎么了杜父从二楼书房探出头。
天齐...天齐他...杜母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接下来的三天,整段河道都被警方封锁起来。杜父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请来了专业的潜水救援队,甚至调用了直升机沿河搜寻。可是湍急的河水就像一张无形的大嘴,把少年吞得无影无踪。
而此时在市立医院的病房里,陈瑜正发着高烧。她不知道,那个今天约好一起去野炊的男孩,此刻正静静抓着一块木块在下游某个河湾中游荡。
一
清晨的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扑面而来,王洛洛骑着那辆老旧的三轮车,沿着蜿蜒的河岸小路往码头赶去。朝阳刚刚升起,将河面染成碎金般的颜色。突然,她猛地刹住车,在距离岸边十几米的地方,一个年轻男子正死死抱着一截浮木,随着波浪起伏不定。
来人啊！救命啊！王洛洛的喊声在海风中发颤。她一边往附近的渔村跑,一边掏出手机拨打110。很快,附近的渔民和赶来的警察一起将落水者救了上来。
在医院刺眼的白炽灯下,医生对警察摇摇头：病人脑部受到撞击,出现了选择性失忆。目前只记得自己叫杜天齐,其他记忆都很模糊。病床上的年轻人眼神茫然,像只迷路的小鹿。
姑娘,你看...老警察为难地搓着手,这孩子暂时没处去,你们家方便收留不.
因为这个地方比较地处偏僻,派出所的条件有限,警察无奈才出此下策,先让杜天齐跟着王洛洛回去,等找到他的亲人
,再让人接回去。
王洛洛看着病床上那张清秀的脸庞,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她没想到,这个决定会彻底改变她平静的生活。
三年时光就像指缝间的细沙,悄然流逝。杜天齐已经成了王记海鲜大排档的招牌厨师。他跟着陈师傅学厨艺,普通的鱼虾经他料理就成了令人垂涎的美味。
这天下午,王洛洛正在前台忙着招呼客人。突然,一伙衣着光鲜的年轻人推门而入,为首的姑娘戴着精致的珍珠发卡,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
有包厢吗一个男生高声问道。
王洛洛引他们入座时,无意间听到那个叫陈瑜的姑娘轻声叹息：要是天齐哥在,肯定最爱吃这里的红烧鱼...
后厨里,杜天齐正专注地片着鱼生。锋利的刀刃闪过寒光,鱼肉变成晶莹剔透的薄片。突然,他手一抖,刀尖在食指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
怎么了陈师傅关切地问。
没事。他甩甩手,心里莫名涌起一阵悸动。
包厢里传来阵阵谈笑声,那个叫王小梅的女生举着酒杯：陈瑜,下周你就要去美国留学了,可别忘了我这个闺蜜啊！
怎么会...陈瑜勉强笑着,不经意间总是想起刚才的背影。刚才上卫生间出来,陈瑜透过后厨半开的门缝,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侧脸,那个系着围裙的高挑背影让她心头一颤。
本来想进去看看的没有想到被陈师傅给拦着了,她也没有多想,就继续和朋友们一起吃饭了。
与此同时,王洛洛抱着一筐活蹦乱跳的鲜虾进来,看见杜天齐愣在原地：发什么呆呢客人都等着上菜呢。
刚才...杜天齐按着太阳穴,好像听到一个很重要的声音...
杜天齐也不去想那么多了,就忙自己手上的事情了。
二
机场抵达大厅里,王小梅踮着脚朝出口张望。当陈瑜拖着行李箱出现时,她立刻挥手大喊：我们的大美女终于舍得回来了！
陈瑜穿着米色风衣,栗色长发微卷,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王小梅一把抱住她：老实交代,在国外有没有谈对象
哪有时间啊。陈瑜笑着摇头,目光却被旁边捧着玫瑰的高挑男生吸引。
我们的浙大高材生可是为你守身如玉呢。王小梅促狭地眨眨眼。戴着金丝眼镜的男生温润一笑,陈瑜比照片上更漂亮了。
梁生说话还是这么文雅。陈瑜接过鲜花,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别光站着说客套话,王小梅推着梁生,快去帮陈瑜拿行李,餐厅都订好了。
就在他们走向停车场时,机场另一侧的到达口,王洛洛正焦急地等待。当看到杜天齐推着行李车出来时,她忍不住小跑过去。
比赛怎么样她接过杜天齐手中的奖杯,上面刻着全国厨艺大赛银奖。
还行,杜天齐腼腆地笑笑,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些年在海鲜大排档的历练,让他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沉稳。
爸妈,我回来了！王洛洛推开海鲜大排档的玻璃门,脸上还带着接机时的兴奋。
秦阿姨正在收拾碗筷,看见他们回来就开始数落：死丫头,就知道去接你的杜哥哥,店里忙成这样也不帮忙。说着接过杜天齐的行李,语气却软了几分：累了吧快去歇着。
王叔从后厨探出头,围裙上还沾着鱼鳞：比赛怎么样
杜天齐腼腆地笑笑,从包里掏出银奖证书：不辱使命,拿了第二。
好！好！陈师傅拍着徒弟的肩膀连声称赞,眼角笑出深深的皱纹。
杜天齐却转身就往后厨走：我去帮忙,暑假游客多。
此时的后厨热火朝天,杜天齐系上围裙就开始片鱼。刀刃在砧板上敲出轻快的节奏,就像他此刻雀跃的心情——这次比赛后,他下定决心要跟秦阿姨坦白对洛洛的感情。
另一边,梁生的车缓缓停在陈家别墅前。月光下,他鼓起勇气开口：陈瑜,我...我们可以交往吗
陈瑜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既没答应也没拒绝：我现在更想专注事业...不过,谢谢你的心意。这个回答让梁生眼睛一亮,至少他还有机会。
别墅里,陈母透过落地窗看见女儿下车,连忙迎上去：刚才那是你男朋友
妈！就是普通同学。说着,陈瑜走进浴室洗澡了。等她擦着头发出来时,父母正在客厅喝茶。
天齐爸妈昨天又来了电话,陈父叹气,私家侦探说在南方有个像天齐的孩子...
陈母抹着眼角：好好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小瑜,有空多去看看他们老两口。
此刻的梁生哼着歌开车回家,车载音响放着轻快的旋律。
三
自从比赛回来,杜天齐的生活就变得格外忙碌。白天在后厨帮忙,晚上就偷偷和王洛洛约会。秦阿姨虽然看在眼里,却也拿他们没办法,只能由着年轻人去了。
这天,陈瑜因为公司活动提前两天来到王记海鲜大排档考察。推开熟悉的店门,往事涌上心头——当年她就是在这里参加完毕业聚餐后出国的。环顾四周,她不禁想起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不知道那个酷似王天齐的男孩还在不在这里工作。
陈总监,您要的菜单都准备好了。王洛洛热情地迎上来,手里拿着准备好的资料。
等待上菜的间隙,两人闲聊起来。当话题转到餐厅特色时,王洛洛顿时来了精神,骄傲地介绍起杜天齐：我们的招牌菜都是他研发的！她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从三年前在河边救起失忆的杜天齐,到他如何成为店里的大厨,甚至连他们相恋的经过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这么厉害的大厨,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陈瑜被勾起了兴趣。
没问题！王洛洛爽快地答应,完全没意识到这个承诺会给他们的感情带来怎样的波折。
菜品陆续上桌,陈瑜仔细品尝后确认没有问题,便告辞离开了。
陈瑜离开后,杜天齐从厨房走出来透气。王洛洛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今天认识了一位特别漂亮的女客户,我们还聊得很投缘呢！杜天齐只是笑笑,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
活动当天一大早,陈瑜就来到了餐厅。她先和王洛洛打了招呼,然后就忙着和工作人员一起布置现场。杜天齐则在厨房里专心准备着今天要用的食材和菜品。
随着活动开始,一道道精致的菜肴陆续上桌。宾客们品尝后都赞不绝口：这水准简直和五星级酒店不相上下！活动接近尾声时,陈瑜过来和王洛洛道别：今天辛苦你们了,我先回酒店休息。看着她疲惫的样子,王洛洛体贴地说：明天有空的话,我介绍杜天齐给你认识。陈瑜爽快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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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三点多,陈瑜和朋友们才来到餐厅。王洛洛热情地招待他们入座。这时,杜天齐正好从码头进货回来。王洛洛立即招手：陈瑜,快看,这就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后厨之神杜天齐！
陈瑜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她死死盯着杜天齐的脸,突然冲上前紧紧抱住了他。杜天齐完全愣住了,王洛洛赶紧把两人分开,生气地说：你怎么能这样我好心介绍男朋友给你认识,你倒直接扑上去了！
陈瑜这才冷静下来：对不起,但我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我失踪多年的青梅竹马杜天齐。她转向杜天齐：你还记得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三年前约好翘课,结果...
杜天齐突然按住太阳穴,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闪现。他急切地问：你认识从前的我
当然认识！陈瑜红着眼眶说,你父母找了你整整三年,现在就跟我回家好吗
王洛洛立即挡在两人中间：等等！这事需要确认清楚。不如你先带杜天齐的父母来做亲子鉴定
杜天齐沉思片刻,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陈瑜知道今天带不走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杜天齐一眼,转身离开了餐厅。
四
回程的路上,陈瑜满脑子都是杜天齐的身影,她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杜阿姨一家。车刚停稳,她就急匆匆地跑进杜家,连邻居们的招呼都顾不上回应。
杜阿姨！我找到天齐了！陈瑜激动地将遇见杜天齐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杜母听完立刻给正在工作的杜父打电话,电话那头的杜父听到消息后,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往家赶。
到底怎么回事天齐真的还活着杜父一进门就急切地问道。陈瑜又把事情复述了一遍,杜父听完拉着陈瑜就要去找儿子。
杜叔叔,陈瑜轻声劝阻,我理解您的心情,但天齐今天刚知道这些事,也需要时间消化。再说现在天色已晚,路程又远,不如明天一早再去
这一夜,杜家父母辗转难眠,陈瑜也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刚蒙蒙亮,陈瑜就开车来接他们。一路上,杜母不停地整理着衣角,手心全是汗。
当见到杜天齐的那一刻,杜母再也控制不住,冲上前紧紧抱住了儿子。杜父站在一旁,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眼眶湿润。王叔和秦阿姨站在不远处,心情复杂——这个他们视如己出的孩子,如今亲生父母找上门来,而且眼看就要和洛洛定亲的事也要搁置了。
杜天齐有些不自在地接受了母亲的拥抱,转头看向王洛洛,示意她过来：爸、妈,这是我女朋友王洛洛。王洛洛乖巧地上前问好。
杜母看了看王洛洛,又看了看陈瑜,欲言又止。杜父察觉妻子的意图,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杜母会意,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细心的秦阿姨察觉到气氛微妙,借口帮忙准备饭菜把王洛洛拉走了。客厅里只剩下杜天齐、他的父母和陈瑜。
孩子,杜父开口道,我们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随着父亲的讲述,杜天齐渐渐了解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和陈瑜的婚约。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心情越发复杂。
午饭时,虽然秦阿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但每个人都食不知味。临走前,杜父杜母再三叮嘱儿子要常回家看看,陈瑜则深深地看了杜天齐一眼,那眼神里包含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五
送走父母后,王叔看出杜天齐有话要对王洛洛说,便体贴地拉着秦姨出去散步,给两个年轻人留出独处的空间。
杜天齐找到王洛洛,轻声说道：我父母希望我这段时间回家一趟。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陈瑜是我未婚妻的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王洛洛低着头,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从第一次见面时陈瑜看杜天齐的眼神,她就猜到了几分。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两人相对而坐,谁都没有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
王洛洛突然抬头：天齐,如果...如果非要在我和陈瑜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当然是你。杜天齐毫不犹豫地回答,虽然我们有婚约,但这么多年没见,早就形同陌路。我会找机会和陈瑜说清楚,让父母解除这个婚约。这样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王洛洛眼眶瞬间红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
傻丫头,杜天齐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聊到天黑。王叔和秦姨回来时,见他们还在一起说话,便识趣地没有多问,各自洗漱休息去了。这一夜,两个年轻人相拥而眠,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杜天齐洗漱完毕就和王叔去进货。等他们走远后,秦姨立刻拉着女儿询问昨晚的谈话。听完女儿的讲述,秦姨不免有些担忧——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可不想看她受委屈。
与此同时,在去码头的路上,王叔也问起杜天齐昨晚的谈话。杜天齐坦诚地说出了王洛洛的担忧和自己的打算。
好小子！王叔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是敢对洛洛不好,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接着又关切地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见你父母
这两天店里不忙的话就去。杜天齐回答,我会好好和他们沟通的。
嗯,要尊重父母的意见。王叔点点头。
到了码头,两人分头去不同的收购点进货。回来后,杜天齐把准备回家的事告诉了王洛洛,让她提前做些准备。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王洛洛一时愣在原地,等回过神来才慌慌张张地上楼收拾行李。秦姨看着女儿手忙脚乱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六
出发这天清晨,王洛洛早早就起床收拾行李。她把前几天精心准备的礼物都搬上车,生怕遗漏了什么。杜天齐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父母喜欢什么。
杜家别墅里,仆人们正忙着张灯结彩。
杜母指挥着佣人们准备各种美食,连过年都没这么热闹过。陈瑜今天特意换上了淡蓝色的连衣裙,她站在窗前出神——这次见面,她只想确认天齐哥心里是否还有自己的位置。在国外这些年,虽然追求者不断,她却始终无法敞开心扉。
少爷到了！管家的声音打断了陈瑜的思绪。她跟着杜母快步走向大门,看到王洛洛正局促地站在车旁。两个女孩目光相接,王洛洛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我的儿啊！杜母一把抱住杜天齐,生怕他再消失似的。王洛洛尴尬地站在原地,幸好杜父及时让佣人接过行李,陈瑜也体贴地陪在她身边。
客厅里,王洛洛小心翼翼取出准备的礼物：晒干的海货、手工编织的手链...杜母看着这些朴实的礼物,眼眶突然红了——她仿佛看到儿子这些年清贫的生活。王洛洛不知所措地望向杜天齐,后者立即上前安慰母亲。
午餐时,繁复的用餐礼仪让王洛洛如坐针毡。饭后,杜母拉着儿子回忆童年,王洛洛和陈瑜坐在一旁,气氛有些微妙。
你很爱他,对吗陈瑜突然轻声问道。见王洛洛点头,她微微一笑：如果他选择你,我会祝福你们。受过高等教育的她,不屑于做那些争风吃醋的事。
傍晚,杜母安排杜天齐住在他儿时的卧室,在王天齐的坚持下,王洛洛的房间被安排在隔壁。陈瑜则告辞回家,临走前约定明天带他们参观儿时去过的地方。
早点来啊。杜母叮嘱道,她希望儿子多和陈瑜相处,这对恢复记忆有帮助。
七
第二天清晨,陈瑜准时开车来接杜天齐和王洛洛。她带着他们重游了儿时的校园,走过曾经嬉戏打闹的小巷。一路上,陈瑜不时向王洛洛讲述杜天齐小时候的趣事,逗得大家开怀大笑。杜天齐看着这些熟悉的场景,脑海中偶尔会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中午时分,陈瑜领着他们来到一家高档餐厅。这是她回国后常来的地方,昨天就特意约了王小梅和梁生等人,说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推开包厢门时,王小梅等人早已等候多时。当杜天齐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王小梅甚至下意识地掐了自己一把。
这位是...王小梅小声问陈瑜。
就是你想的那样。陈瑜微笑着回答。虽然多年未见,但杜天齐的样貌变化不大,只是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确认眼前的人正是杜天齐后,众人表情各异。梁生第一个站起来打招呼,他和杜天齐当年是最要好的兄弟。不过看向陈瑜时,梁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毕竟在杜天齐失踪期间,他一直追求着这位好兄弟的未婚妻。
这位是梁生看向王洛洛问道。
陈瑜连忙介绍：这是王洛洛,我们公司活动时认识的。说来也巧,要不是认识洛洛,我可能永远都找不到天齐。她顿了顿,现在洛洛是天齐的女朋友。
这个复杂的解释让在场所有人都一脸茫然。直到陈瑜说明杜天齐失忆的情况,大家才恍然大悟。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起来。借着酒劲,众人开始追问杜天齐这些年的经历。王洛洛被围在中间,将如何救起落水的杜天齐、如何照顾他的故事娓娓道来。大家听完,无不为这个善良姑娘的举动感动。
席间,陈瑜起身去结账。梁生见状也借口去洗手间,实则是想单独和陈瑜谈谈。
天齐回来了,你还爱他吗梁生直截了当地问。
陈瑜咬着嘴唇,眼神闪烁：这要看天齐的选择...
梁生苦笑一声,没再追问。他不知道的是,杜天齐恰好也来洗手间,无意中听到了这段对话。虽然能理解陈瑜这些年的等待,但他心里早已认定了王洛洛。
聚会结束后,众人各自散去。夜色中,杜天齐紧紧握住王洛洛的手,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选择。
八
陈瑜将杜天齐和王洛洛送回杜家时,杜母早已在客厅等候多时。今天玩得开心吗杜母关切地问道。
挺好的,杜天齐微笑着回答,陈瑜带我见了些老同学,大家聊得很愉快。陈瑜察觉到杜母似乎有话要对儿子说,便识趣地告辞。杜天齐正好也有事要和父母商量,就没有挽留。王洛洛主动提出送陈瑜出门——这是她和杜天齐事先商量好的,给他创造和父母单独谈话的机会。
送走陈瑜后,王洛洛没有立即回客厅,而是直接回了房间。客厅里,杜天齐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妈,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但我现在心里只有洛洛一个人。要不是王叔一家,我可能早就...
杜母和丈夫对视一眼,轻叹道：我们不是要拆散你们。只是陈瑜那边...
我会亲自和陈瑜说清楚,杜天齐坚定地打断母亲,不会让她难堪的。
见儿子态度坚决,杜父拍了拍妻子的手：孩子大了,让他自己做主吧。只是...他顿了顿,别辜负了陈瑜这些年的等待,可以的话尽量给予她一些帮助。
得到父母默许后,杜天齐迫不及待地跑去告诉王洛洛这个好消息。王洛洛听完愣在原地——她原以为会面临重重阻碍,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怎么了杜天齐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王洛洛这才回过神来,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这些天的压力终于得到了释放。
等王洛洛情绪平复后,杜天齐转达了父母的叮嘱：和陈瑜谈的时候要委婉些...王洛洛点点头,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杜天齐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陈瑜回到家,洗漱完正准备休息,却被父亲叫住了。既然天齐回来了,你们也该考虑婚事了。父亲的话让陈瑜一怔。
爸,天齐哥现在失忆了,而且...陈瑜犹豫着把杜天齐有女朋友的事说了出来。客厅里一时陷入沉默。
那你现在对他...父亲轻声问道。
陈瑜低头摆弄着衣角：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还是有些喜欢吧！我自己也说不上来。看着女儿的样子,父亲叹了口气：明天我去杜家谈谈。
不用了爸,陈瑜急忙阻止,我约了天齐明天见面,我们自己解决。
第二天,陈瑜早早来到他们曾经最爱的咖啡馆。坐在靠窗的老位置,她出神地望着窗外——如果当年没有那次翘课,现在会怎样呢想什么呢杜天齐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对面。陈瑜回过神,刚要开口,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凑了过来。
美女,一个人啊为首的红毛伸手就要搭陈瑜的肩膀。
杜天齐
嚯
地起身,一把甩开红毛搭在他肩上的手,目光如炬地发出警告。然而红毛不仅毫无收敛之意,反而咧嘴狞笑,故意再次挑衅。杜天齐怒不可遏,瞬间挥出一记重拳,结结实实地砸在红毛脸上。红毛惨叫着踉跄后退,其他混混见状,立刻叫嚣着一拥而上,混战中,一个酒瓶重重砸在他头上,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医院里,王洛洛红着眼睛守在病床前。当杜天齐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的记忆完全恢复了——那些和陈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全都想起来了。
你感觉怎么样
王洛洛带着哭腔的询问,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抬手轻抚王洛洛柔软的发丝,嘴角勾起安抚的弧度：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话音未落,目光已转向一旁的陈瑜。曾经冷淡疏离的眼神,此刻也透着关切与温柔：那天我被砸晕后,你没受伤吧
陈瑜喉间发紧,愧疚在眼底翻涌。她抿了抿唇,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我没事。当时咖啡馆的客人报了警,那些混混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你别操心,安心养伤最重要。
王洛洛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心里泛起酸意。
夜深人静时,杜天齐望着天花板发呆。恢复记忆后,他不得不面对一个难题：一边是救命恩人、现任女友王洛洛,一边是青梅竹马、未婚妻陈瑜...
九
医院门口,陈瑜掏出手机拨通了闺蜜们的电话：老地方见,陪我喝一杯。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酒吧里,梁生正独自喝着闷酒。看见陈瑜推门而入,他惊讶地站起身：你怎么...
别问。陈瑜直接坐在他旁边,点了两瓶烈酒。
闺蜜们陆续赶到时,陈瑜已经喝到第三杯。王小梅按住她的酒杯：出什么事了喝这么猛
天齐...为了救我受伤了...陈瑜的眼泪砸在玻璃杯上,我以为自己放下了,可是看到他那样保护我...她的声音哽咽了。
梁生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心爱的女孩为别人流泪,胸口像压了块石头。他仰头灌下一杯酒,暗自发誓：只要她能幸福,他愿意做任何事。
酒过三巡,陈瑜终于醉倒在吧台上。王小梅叹了口气：我们送她回去吧。
陈母开门时,差点没认出醉醺醺的女儿。阿姨,她心情不好...王小梅欲言又止。
安顿好女儿,陈母坐在客厅等丈夫回来。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陈父带着一身酒气进门。
老陈,咱们得帮女儿...陈母刚开口就被打断。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陈父揉了揉太阳穴,强扭的瓜不甜。
卧室里,陈瑜在睡梦中呢喃：天齐哥...。月光透过窗帘,照在床头那张泛黄的合影上——那是高中毕业时,她和杜天齐在樱花树下的合照。
次日醒来。杜天齐看着躺在床边的王洛洛,见她眼下的青黑,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等我好了,我们就回家。他抚摸着她的长发,把那天冲突的经过细细道来,是我太冲动了,应该先保护好自己...
正当两人温存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杜母端着保温桶站在门口,看着儿子和洛洛依偎的身影,眼眶有些发热——这些天来,王洛洛衣不解带的照顾她都看在眼里。
咳咳。杜母轻咳一声。王洛洛像受惊的兔子般弹开,脸蛋瞬间涨得通红：阿、阿姨好！
来,趁热喝。杜母笑着盛出两碗粥,目光慈爱地在两个年轻人之间游移,洛洛啊,你先回去换身衣服,这儿有我呢。
王洛洛刚离开不久,陈瑜就推门而入。她眼下带着明显的黑眼圈,精神萎靡,显然是昨晚喝多了。阿姨好。她勉强扯出笑容,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洛洛不在吗
她回去换衣服了。杜天齐答道。杜母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把空间留给两人。病房里一时陷入沉默。
陈瑜盯着自己的手指：那天的事...不怪你。杜天齐打断她,换作是谁我都会这么做。这般的说辞让陈瑜心里刺痛,她强撑着聊了些闲话,直到杜母回来才起身告辞。
临走时,她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男人,那句等你出院再谈终究没能说出口。走廊上,她与焕然一新的王洛洛擦肩而过。两个女孩对视一眼,各自心事重重。
十
出院这天,杜天齐只悄悄通知了王洛洛和父母。直到下午回到家门口,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已经出院。杜母按照传统习俗,用橘子叶沾水在他身上轻轻拍打,说是驱除病气晦气。
晚饭时,杜母特意让厨房做了杜天齐最爱吃的几道菜。餐桌上其乐融融,但杜天齐注意到父母眼中藏着不舍。
爸妈,过两天我身体好些就准备回去了。杜天齐放下筷子说道。
杜母的手微微一颤：这么快
我和洛洛每个月都会回来看你们两次。杜天齐连忙补充。这个承诺让父母的表情缓和了些。
其实杜家父母曾多次提出让儿子回来接手家业,但都被婉拒了。杜天齐清楚自己的专长在厨艺,对经营管理并不在行。
回到房间,杜天齐拉着王洛洛的手,轻声告诉她一个秘密：其实我的记忆已经完全恢复了。看着王洛洛突然紧张的表情,他温柔地解释：当年对陈瑜,更多是兄妹之情。
这句话像春风般吹散了王洛洛心中的阴霾。她靠在杜天齐肩头,终于放下心来。
临睡前,杜天齐拨通了陈瑜的电话：我出院了,过几天就要回去。有空聚聚吗
电话那头的陈瑜似乎早有预料：好啊,正好王小梅她们也约了我。
挂断电话,陈瑜望着窗外的月光,暗自做了决定：等和杜天齐谈清楚后,她就去国外散心,重新开始。
凤缘阁的包厢里,陈瑜早早地点好了糖醋鱼——这是杜天齐最爱吃的菜。她不停地整理着餐巾,指尖微微发抖。
梁生站在窗前,手里攥着一小包药粉。自从上次看到陈瑜为杜天齐买醉,他就暗自做了决定。只要她能幸福...他喃喃自语,将药粉倒入红酒中轻轻摇晃。
杜天齐推门而入时,酒菜已经上齐。席间,他借着酒劲将陈瑜叫到走廊：我们解除婚约吧。这句话像刀子般扎进陈瑜心里,她强忍着泪水点头。
回到包厢后,陈瑜开始疯狂灌酒。梁生看准时机,将那杯加了料的酒递给杜天齐：兄弟,敬你一杯。
谢了,老同学。杜天齐毫无防备地一饮而尽。王小梅目睹这一切,却选择了沉默。她心里盘算着：如果陈瑜和杜天齐在一起,梁生就会死心...
酒席散场时,梁生主动提出送不省人事的杜天齐。他将人带到提前开好的房间,轻轻放在床上。看着床上熟睡的陈瑜,梁生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走廊上,王小梅正等着他。办妥了她小声问。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默默走进了电梯。
房间里,药效开始发作的杜天齐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手臂搭在了陈瑜身上...
十一
黄昏时分,王洛洛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手中的电话拨了又拨,始终无人接听。她将衣角揉得皱皱巴巴,最终将这个异常情况告诉了杜母。
杜母尝试联系儿子未果后,立即拨通了杜父和陈瑜父母的电话。两家人迅速行动起来,联系了所有可能知情的人。电话那头的王小梅和梁生信誓旦旦,坚称已将两人安全送离。
夜色渐浓,搜寻无果的众人聚集在事发饭店门口。杜母当机立断报警求助。警方介入后,调查很快有了突破。在一家情侣酒店,前台在确认警方身份后,终于松口透露了关键信息。原来这家酒店王洛洛她们早先就来询问过,只是店员出于保护客人隐私的考虑,当时并未告知实情。
王洛洛接过房卡的手不住颤抖。推开668号房门的那一刻,散落的衣物和床上相拥的身影让她如遭雷击。眼前一黑,她直接晕倒在杜母怀里。
杜母当机立断,让杜父留下处理现场,自己则护送王洛洛前往医院。病房里,醒来的王洛洛眼神空洞,只轻声说了句想回家。杜母见她这副模样,只得办理了出院手续。
回到杜家,王洛洛机械地收拾着行李,动作迟缓而僵硬。收拾妥当后,她向杜母道别,感谢这段时间的照顾,然后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望着远去的出租车尾灯,杜母长叹一声。杜父回来后得知王洛洛离开的消息,也只能无奈叹息,说等事情了结后要亲自登门向王家赔罪。
酒店房间里,药效未退的两人依旧沉睡,对即将掀起的风暴浑然不觉。两家人商议后决定先行离开,等当事人醒来再做打算。
秦阿姨在后厨清点着明日要用的食材,王父坐在一旁择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齐的伤势,盘算着要不要明日去看看。正说着话,突然听见前门响动,抬头就看见女儿拖着行李箱,红着眼眶走了进来。
王王叔和秦姨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去。可王洛洛对父母的询问充耳不闻,径直上楼锁了房门。秦阿姨急得直拍门板,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句带着哭腔的让我一个人待会。老两口面面相觑,最终只能叹着气离开,隐约听见门内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渐渐归于沉寂。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床上,杜天齐揉着太阳穴缓缓睁眼。宿醉带来的头痛让他一时恍惚,直到看清身旁熟睡的陈瑜,以及床单上那抹刺目的红,才如遭雷击般彻底清醒。
他慌忙摇醒陈瑜。两人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都显得手足无措。缓过神后,陈瑜咬着嘴唇警告他不许声张,尤其不能让洛洛知道。杜天齐机械地点头,心里乱作一团。
两人刚踏下楼梯,就被酒店大厅里的阵仗震住了。杜父面色铁青,指节捏得发白,厉声喝道：杜天齐,你干的好事！现在立刻给我说清楚,要怎么对陈瑜和她父母交代洛洛那边你又准备怎么解释昨晚她已经来过,什么都看见了。
得知王洛洛昨晚已经来过,看见了一切后,杜天齐不顾一切转身就要夺门而出,却被陈母拦住去路。她厉声质问：刚和我女儿发生关系,现在就要去找别的女人陈瑜见状立即上前,轻轻拉住母亲的手臂,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让他去追洛洛。
杜天齐深深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冲出酒店后,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大排档。杜天齐死死攥着手机。这些年他和洛洛的生活轨迹简单得可怜,除了饭店就是住处。此刻他只想尽快见到那个傻姑娘,哪怕要跪着解释一千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