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傅衍慈站在沈楠夕公寓的门前。
那把钥匙攥在手里,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传来一阵钝痛。
但这疼,远比不上心口那个空洞。
那里在漏风,要把他整个人都撕碎了。
他站了多久
不清楚。
这扇门背后,是沈楠夕的世界。
一个他从前刻意疏离,现在却成了唯一能找到她残存痕迹的地方。
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
轻微的转动声,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应声碎了。
门开了。
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是什么高级香水味,就是她常用的那种果香沐浴露。
混着点画画颜料特有的松节油味儿,还有......阳光晒过被子的味道。
暖烘烘的,很家常。
跟他那间只有消毒水和冷冽香薰的公寓,完全是两个世界。
玄关的地垫上印着只傻乎乎的卡通猫,她挑的。
鞋柜上放着盆小多肉,被她养得绿油油,挺精神。
墙上挂着幅油画,她自己画的,一片明亮的风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敞亮。
屋里的一切,都还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
好像主人只是下楼买个菜,很快就会哼着跑调的歌回来。
傅衍慈走进去,脚下发虚,踩在地板上都没什么实感。
客厅不大,收拾得很干净。
米白色的沙发上搭着条毛毯,她自己织的,针脚细密,边上还有个没收好的线头。
茶几上摊着本珠宝设计杂志,旁边是个玻璃杯,喝剩了小半杯水,杯口留着个浅浅的口红印子。
他停在沙发旁,看着一个相框。
照片是他们少有的合影。
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她非要拉着他自拍,笑得眼睛弯弯的,脸颊贴着他肩膀。
而他呢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没看镜头。
那时候只觉得她咋咋呼呼,有点吵。
现在再看,照片里的她那么鲜活,简直像道光,把他过去的麻木和迟钝照得无所遁形。
他伸出手,指尖发着抖,轻轻碰了碰照片上她带笑的脸。
喉咙堵得厉害,一股又烫又涩的东西直往上涌。
他走到画架前。
上面还绷着块画布,只用炭笔勾了几条线,看不出画的是什么。
旁边散落着颜料管和画笔,好几支笔头上的颜色都没洗干净。
她走得那么急。
连最喜欢的画都没画完。
或者说,她压根没想过,自己会走得这么彻底。
傅衍慈慢慢蹲下去,捡起一支掉在地上的画笔。
笔杆上似乎还留着点她指尖的余温。
他把笔紧紧攥在手里,好像这样就能抓住点什么。
那些被强行压抑的情绪,在充斥着她气息的这个空间里,再也绷不住了。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把脸深深埋进臂弯。
肩膀控制不住地抖动,压抑又破碎的哽咽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在这过分安静的房间里,听得格外清楚。
他后悔了。
后悔她一次次小心翼翼地靠近时,他用冷漠把她推开。
后悔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时,他选择了漠视。
后悔她为了母亲的病焦头烂额、最需要人支撑的时候,他却在盘算着怎么让她更难受。
后悔偷走了那张她看得比什么都重的【母爱】设计稿,只为了去哄另一个女人。
后悔她被人堵在茶楼外欺负、最无助的时候,他不仅没管,还说了维护柳含烟的话。
后悔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分手,他却轻飘飘一句我不同意,想把她继续绑在身边。
后悔那场从头到尾都透着敷衍的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