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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
是弟弟的声音
我勉强把眼睛睁开一道缝,果然看到弟弟原本稚嫩的脸庞,已在这场变故中染上风霜。
他熟练地扶我坐起,又用枕头垫在我的后腰。
好弟弟,也学会照顾人了。
我摸摸他的小脑袋。
环顾四周,这只是一间简陋的石屋。
外面衣衫褴褛的路人时不时朝里面张望。
人人脸色灰败,透着死气。
这里很多人都病了,官兵守着出口不让走,姐姐,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还有你的脸,怎么......
我下意识捂住脸,不是在意别人怎么看,只是怕吓到他。
可他的眼里没有惊恐,没有嫌弃,只有满满的心疼。
养了几天伤后,他带我出门走走。
我们刻意避开人群,沿着小路来到他发现我的地方。
那是一处极深的水潭。
当时他正在水潭附近,想看看能不能捞到条鱼吃,就见一个人影从高处砸下来。
也是救你上岸之后,我才认出你是姐姐。幸好我去救了,幸好。
是他的勇敢和善良救了我。
我们紧紧相拥在一起。
这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土地,没有什么食物,只有官府派发的麸子。
那原是喂牲口的。
大家饿坏了,就算是这种吃食,也是一拥而上,生怕抢不到。
弟弟个头小,好在动作机敏,胡乱装了一口袋就跑回石屋煮给我吃。
姐姐,官府不是不管我们了吗为什么发粮赈灾,又不发人吃的东西
因为总要有人中饱私囊。
父亲虽是因巫蛊被查,但查实的罪名里,贪污的银两竟有上百万之多。
自家的繁荣脚下,踩着的是皑皑白骨,从前我竟不明白。
如此又过了些时日。
就连麸子下发的也越来越少,倒是染病的人越来越多。
谁死了,就地挖个坑,点上一把火就烧成了灰。
这是治瘟疫的法子,却残忍到连个念想也不留给亲人。
终于,弟弟也倒下了。
躺在我怀里咳嗽不止,身体烫的惊人。
我学着娘的样子,给他唱些安抚的小曲儿。
每当看他合眼,我又要狠狠把他摇醒,生怕他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渐渐的,我也没了力气。
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堵着喘不过气。
咳了几声,竟然咳出血来。
我们是不是快死了
死了,就能见到爹娘了吧
弟弟呢喃着。
我陪他躺在地上。
朦胧中仿佛触摸到娘的手,柔软细腻,能为我扫去所有烦心和疲惫。
远处哒哒的马蹄和隆隆的车轮声响起。
是地府的黑白无常来接我们了吗
有肉了!有米了!
还有大夫,我们有救了,快出来啊!
是朝廷发善心了吗
可惜我们连这间石屋也走不出去了。
身体蓦地被抱起。
映雪,快醒醒,是我不好......我来的太晚了。
沈昭文
他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