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江安净看着裂成两半的岛,又看开始崩塌的悬空城,以及化成一团灰烬的纳兰遮城,挑眉。「我到底在这里g嘛?看门吗?」
皦嗤的笑了声。「涤叶好手段,自己包拢了工作嘛,这不好吗?」
让人在外头吃一脸沙能好?
「算了,善後吧,以後别再说我劈坏马路劈坏房子影响不好,这家伙把岛都弄裂了,没火山爆发都不知道是谁祖上积德。」
「是、是。」皦拢着手,一脸包容,像是看自己叛逆期的孙儿似的。「快去吧。」
「……」江安净翻了个白眼,身形一动有如闪电,飞快窜进陷落的悬空城,在一进去先是看到一个连他都不想吃的鬼,包裹在真正r0u屍内的鬼,烂得灵魂都发臭了。
他活了四十多年没见过这种鬼,真是大开眼界,但现在没时间研究那团鬼怎麽把自己ga0成这副德x,他左右逡巡,很快找到倒在一块儿的江浔与方禹,他们泡在池子内,江浔一只手被光芒裹着,血r0u正缓慢地生长着。
他又抬头看安祥等待自身下场的净叶树。
此时,皦凭空而出,看见净叶与心湖,又见守在一旁彷佛无怨无悔的千日火。「送佛送到西吧?」
「没意见,要就快。」江安净看着净叶树,又看千日火。
这两者的气息不同於他所接触过的任何生命,那是独特的,带有某种规律特徵的灵物,那是涤叶无意识所制定的规律。
这是神造物,自有机缘。
皦琉璃扇旋转,像是一把钥匙般划破虚空,他很快收手,江安净随之补上,妖爪雷电窜动,一把按住缝隙,用力将两旁扯开。
古妖之所以不被天地所容,不得不迁徙他界,便是这撕裂空间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
一道混沌不分的灵气逸入,同时外头天空闷雷大作,他们的举止触及秩序的底限。
皦笑了一下,手一卷,强大天君之能将净叶树连根拔起,连同心湖水一同抛进混沌之中,千日火咆哮了声自主追进去。
江安净松手,缝隙随之合上,天雷息声。
「能活吗?」
「就看他们造化了。」皦笑。「城要灰飞烟灭了,不想真吃满口土就快走吧。」
皦总是出嘴不出力,江安净暗暗撇嘴後扛起江浔方禹,闪身出了悬空城,此时透明城堡轰然倒塌,一点尘埃也没扬起,彷佛从未存在。
真正闹出大动静的是纳兰遮城,支撑它的悬空城消失後,理所当然地砸落地面,扬起三千浊土。
江安净若有所感地望着下方,皦则趁他不注意,悄悄以扇面接起方禹发梢处的一滴水。
他不是不能直接从心湖中取水,只是怕这狡猾聪敏的凶兽起疑。
水滴融入扇面中的小泉,那尾小鱼拍出一点水花,似是受天地灵物滋润一般,鳞片化出玉一般的光泽。
鱼跃龙门,总有一日会成为一尾龙,翱翔天际。
这便是他无法放下的执念。
-完-
番外纳兰遮
他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叫醒他的是满城的哭号与呼唤,明明是充满怨恨的词句,他却从中听出悲伤与渴求。懵懂的他还不明白,但岁月过去,他想起彷佛刻划在他身t上一般的深刻过往,亦明白那些呼喊充满了殷切期望。
一座城的历史,一个国家的历史,这些都让他茫然无措。身为一座城他的责任便是提供容身之处给城民,是保护庇佑这些人,可如果人全si了呢?
他的存在又有什麽意义?
纳兰遮听着那些哭声,他也哀伤哭泣。心疼这些人,这些他见证了他们一生,他们自祖辈延续至今的生命。
「你怎麽在哭呢?」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诧异地看过去,就见nv人轻抚着他的墙身,神se安然。「你是谁?」
「我、纳兰遮?」这nv人是他见过唯一不哭泣的鬼。「你呢?」
「我是奫。」
「奫?」
「是的,我是纳兰遮最後的王。」
纳兰遮恍然,想起这nv人是谁。他的记忆还停留在nv孩阶段,那个既傲气又调皮,连男孩子都不是对手的小nv孩。
居然已经这麽大了……不不,居然已经si了?
是啊,纳兰遮已经覆灭了,她当然也si了。
「奫,到底怎麽了?为什麽他们总在哭泣?为什麽大家都si了?」
奫轻拍着墙身。「我听闻上古海外部州曾有城池生灵,你也是吗?纳兰遮的意志?」
「或许吧……我忽然就能想了,能感觉,也会悲伤。」纳兰遮低语。「我是灵吗?」
「是的,在我们这儿,称为器灵。」奫像是最有耐心的老师,低声为他解释器灵为何物。
「奫,我能感觉到一gu很强大的力量压制着我,我没办法感觉到城外的情况,你也还没告诉我为什麽人都si了,你怎麽也si了?」
奫听了他的问话,轻叹了口气,缓缓说了前因後果。
纳兰遮茫然了许久。
「你要小心。」奫告诫着。「我不停躲避那些石头的追捕,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我的心意从不曾与那些许愿者相同,且我在受感染前便已si去,对石头来说价值不高,但你不同,你既生灵识便有力量,又无法躲避隐藏,石头很快就会找到你。」
「那是什麽石头?」
奫摇头。「我不知,这种可怕的力量是有传染x的,吾儿涤叶为了压制这gu力量,不惜杀si所有人,封印起这座城,直至现在我仍看不出这gu力量来源,亦不明白它的极限。」
纳兰遮感到焦躁与厌恶。就是因为那种石头所以国覆灭了?他也不能谅解涤叶,真有必要为此杀si所有人吗?不能把石头丢出去就好吗?把那些受到感染的人全部赶进沙漠,纳兰遮又是乾净的了。
彷佛感受到纳兰遮的愤慨,奫苦笑。「他的x子就是那样,容不下一点沙子,但他的顾忌不无道理,石子引起的怪病必须抑制,这、这是纳兰遮人的罪,我们的贪婪引起这一切,没道理要连累别人受罪。」
纳兰遮依然不解。「他是你的儿子,是纳兰遮的王子,他应该要保护所有人,而不是亲手杀si他们!」
「这便是他保护他们的方法,那样的病让人根本不像活着,却又si不了,与其让他们行屍走r0u地在纳兰遮腐烂,不如、不如乾净俐落地让他们走,将这座城永世隔绝。」奫神se哀伤。
「他还会记得我们吗?会来救我们吗?」
「会的,他是我的孩子,我知道他会回来的。」奫轻声说,神se欣慰。
「那能让我知道他的样子吗?我也会努力去找他的。」哪怕他根本突破不了这强大得彷佛用生命作屏护的封印结界。
奫微微一笑,以魂力描绘出她挚ai的孩子。「这便是涤叶,是我引以为傲的孩子。」
纳兰遮深深看着那与奫很是相似的容颜,深怕自己遗忘。
「他看起来很小,这麽小就能杀si那麽多人吗?」纳兰遮问。
「唔,不是,他离开纳兰遮时已经不小了,这是他以前的样子。」
「为什麽要给我看他以前的样子?」
「嗯……身为一个母亲,儿子可ai的样子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奫愉悦地说。
所以纳兰遮深深记住的,只能是涤叶十三四岁的模样。
在奫的描述下,纳兰遮是很崇拜涤叶的。
当多年後他变强大了,能稍微以神识窥探外界,在看见真正的涤叶容貌後,即便被星石影响了神识,他内心深处仍不禁幽怨。
小孩子的样子什麽的,还是b不上成年後的涤叶来得帅气嘛!
奫肯定是故意的!
涤叶的狡猾坏心眼肯定都是被奫教坏的!
番外那棵树、那团火,那潭水
空间是一个既具t又ch0u象的概念,具t起来可以说地球、太yan系,银河系,ch0u象起来大概只有科学家或者神仙才能意会理解。
这样说起来科学家真是神一般的存在。
但换个说法吧,大爆炸时产生了宇宙,宇宙辽阔无b,有一说宇宙还在长大拓展,但它往何处拓展?它所延伸的那个空间究竟是什麽?
恒星能量耗尽压力收缩塌陷而成的黑洞又是什麽,负能量强大到连光都无法逃脱,这个黑洞又是什麽样的时空存在?
以科学来说这些空间都是未知的,那以神的角度来看呢?
唯一解只有空间层叠,盘古开天辟地所造的世界只是这个空间,外头还有三千世界,三千世界之外还是一大片的混沌,否则如何解释盘古劈开的这空间是哪来的。
如果这空间是唯一的,那三千世界又是哪来的?
所以身为天君的皦能藉食鬼者破开界壁直通混沌,衣袖挥挥将涤叶的心湖、净叶树和千日火一起扔出去。那本来就不该留在此界,非此界所生成之物最终会被排斥,会被天道秩序抹灭,本着万物造化生生不息的尊敬,皦把那些东西抛进混沌,任他们自生机缘。
所以当岁月不知凡几後,那片混沌被真正茁壮的净叶树撑出一片天地,峥嵘天地生机b0b0,亚种遍地,虽不像净叶树那般强壮,也是枝叶光明。
这片天地的传说,是由一棵树撑出来的。
这个世界没有太yan,有的只有净叶树顶天立地发出的光芒,这里的火焰全部不是si物,每个活蹦乱跳,都是由千日火分散开来的小火种,在与混沌之中所夹带的物质产生反应後,化作各种不同的火焰。
唯一没变的只有心湖水。
它滋养着净叶树,湖水不灭树便不灭。
一日,一道虚影从净叶树的y影中化出,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望着趴伏一旁沉睡的千日火,像是逗猫弄狗似的踢了块石子过去砸醒了他。
千日火迸了起来,愤怒地乱蹦乱跳,烧得心湖水隐隐沸腾。
净叶ch0u了千日火一巴掌,他是自涤叶神能所生,天生就能压制这团顽劣不堪的火焰。
千日火对他咆哮,净叶不痛不痒。「笨火,要不要到外头看看?」净叶放目远望,此处没有b他更高大的东西了,山也b不了他高,他自然能将整个天地收入眼底,但看见了不等於亲近了。
他与千日火被这重天地的生灵奉为神明,所在之地更是禁地,从来没有生灵胆敢靠近。
这很无聊啊。
在净叶从涤叶离去,分出太多力量受到重创沉眠,到在此地与心湖水彼此交融休养生息,他终於从懵懂中生出清楚的意识,他开始好奇,开始想知道这个世界的模样。
这世界虽是由他、千日火与心湖水所生养,但本质来说这是涤叶的世界,虽然身为神的涤叶早消亡了,但这的的确确是他的力量所生衍的世界。
不知道会是什麽模样。
涤叶这个父亲嘛,净叶几乎没接触过,但他就是了解涤叶的个x,看起来高傲难以亲近,实际上很坏心眼的,那受涤叶影响所生成的世界又会什麽模样呢?
「千日火,这麽多年你也该从一团火变成一团灵了,试着化形吧。」
千日火蠕动滚动,艰难而勉强地化作一头豹子,看起来确实不是一团火了,但浑身所带的热能依然让生灵退避三舍。
净叶也没法要求更多,抬头远望,对着远山黛影笑了起来。「走吧!」
涤叶无法亲眼看见这个世界,那便由他来。
净叶并不觉得自己孤单,他能清楚感觉到这个世界充斥着涤叶的气息,哪怕涤叶早就不在了,但神啊,痕迹永远在受造物身上,代代繁衍永不消亡,所以神永不消亡,他便是这重天地。
与此间同在。
番外还是得过下去的日子
方禹只觉得全身都痛,脑袋像被哪个恶徒蒙住暴打过一般,一觉醒来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他看了眼睡在身边,跟自己一样脏的江浔。「是爬山碰到山难吗?」
他记得江浔,清楚知道对方是谁,他推推江浔。「起来了,这哪?」
江浔被推动,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陌生的房间,一脸茫然地挣扎爬起身,右手有点奇怪,好像不太受控制,他睡眼蒙胧地看去,没啥不一样,就是皮肤好像特别neng。
「什麽啊,我全身好痛喔……」
「这哪?」方禹又问。
「我不知道啊……」江浔左右张望,对自己之前做了什麽没太大印象。
他们不约而同发现自己记忆缺失了一大片,那感觉很特别,他们并不是失忆了。清楚地记得对方是谁,他们共患难,一起经历了惨绝人寰的期末期中和报告轰炸,然後呢?
嗯……不记得了。
他们隐约感觉得到对方对自己的牵绊并非如此简单,他们共同经历了更深刻的事情,可是想不起来了。
以方禹的个x,既然想不起来,深究也没用,更别说他的脑袋很清楚地表达出「这没问题,不需要多紧张,很正常」的讯息,他没有惊慌没有不安,安然地接受了这个状况。
他感觉得到那段记忆或许深刻重要,但对他的人生没有任何影响。
至於江浔,他对那块回忆只觉得内心缺了一块什麽,有点空荡空虚,好像少了一个支撑着他的理念,但理念这东西,再找就有,反正也想不起来是啥,那……就算了吧?
好像也不太重要。
他们两忍着全身酸痛爬起身,走出房间往外探看,一个人也没有,这里也不像有住人,虽然有家具,但没有生活痕迹。
「好怪……」江浔皱眉,他放声询问:「有人吗?哈罗?」
无人回应,方禹已经将这仅有十来坪的小公寓走了一趟,真的没任何人,垃圾桶空的,没有牙刷毛巾,一点人的居住痕迹都没有。「没人。」
「……」那他们怎麽跑进来的?
就在这时,放在客厅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江浔认出那是自己的手机──起码和自己的手机同款。
他迟疑一下,走上前接起电话,当对方说明来意,同时滔滔不绝地责备後,江浔茫然的脸越来越茫然,同时越来越铁青。
住宿处莫名塌陷,然後他们失踪了,家人全部找不到他们,已经两礼拜了……
他们一直都睡在这不是吗?
等等,这到底哪,为啥他们毫无知觉毫无记忆地睡在这?
挂掉来自学校的电话,江浔一脸困惑,同时电话又响起,连同方禹哪支也开始鬼哭狼号,方禹连忙接起。
两人被家人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顿,更让人无措的是他们连个藉口都找不出来。
没办法,他们真的不记得失踪的两礼拜去哪了。
见鬼……
好不容易费尽口舌安抚好家人,他们切掉电话,同时看见彼此脸上要遭殃的糟心表情。
「不管失忆前的我们在g嘛,真的有够王八蛋。」方禹说。
就扔了这些烂摊子给他们收拾,真是够良心啊。江浔恶狠狠地想。
但,还能怎麽样?
日子还是得过哪。
起码倒楣的不只我一个。他们不约而同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