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夏以沫回到西南小镇,赤脚走过滚烫的炭火,受伤很重,在医院足足呆了一个多月。
她顾不得没有恢复的双腿,坐着轮椅来到山腰的房子。
篱笆上的牵牛花尚未凋谢,那副尚未完成的风景画搁置在房间,房子后面的那块墓地没有用上。
挺好。
夏以沫将每一天当做人生最后一天,没有自己的阻碍,时屹川很快会与慕婉宁结婚,奔向幸福。
大婚那天,就是她的死期。
夏以沫坦然等待那天到来,也许是明天,也许明年,也许是下一刻。
她不在乎,只想尽量体验自由的感觉。
山风很冷,却透着甜味。
夏以沫终究没有勇气去询问隔壁院子男人的名字,自从上次被时屹川强行带走就在对方眼皮地下,说不出的狼狈。
她被人摁在地上,男人坐着秋千,好像朝这边扫了一眼。
夏以沫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转动轮椅,待在草地上看风景。
坐在榕树下,俯瞰着整个小镇。
不知道是第几次在树下晒太阳打盹,夏以沫闻到了一股阳光的味道,睁开眼睛,神色愣住。
隔壁院子从未出过门的男人,此时提着一张画板从身后走过。
两人对视一眼,夏以沫看清楚对方的长相,眸子闪过讶异。
五官很立体,放在电视里,妥妥的高冷男模。
身上有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夏以沫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两人隔着一个世界。
夏以沫本着邻里友好,冲着对方点头。
本以为点头之交,男人却停下脚步,问了一句。
【你在做什么】
夏以沫不知道如何回答,没想到对方会主动谈话,一时间有些急促。
但很快想到自己的身份,望着天边的流云以及从眼前掠过的飞鸟,轻声说了一句。
【等死!】
男人愣了一下,眨着大眼睛,认真思考片刻,仿佛在较真夏以沫的答案。
很快,他笑了笑,宛如山顶的云霄花,照亮了夏以沫的世界。
原来他并不是那么高冷,也有会笑的时候。
笑起来真好看。
他叫宋言墨,这是两人第一次谈话。
第二天见面,夏以沫已经能下地走路,卸掉轮椅时,第一时间便提着画板下山。
这段时间,夏以沫确实在等死,自从离开别墅,时屹川与慕婉宁应该会尽快办婚礼才对。
但等了很久,死亡依旧没有到来。
夏以沫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要完成那幅画,要走遍整个小镇,要将牵牛花的种满整个院子......
等她完成那一个个心愿,便能安静躺在早就选好的墓地长眠。
夏以沫没想到还能与宋言墨结伴而行,出门时正好撞见提着画板的他。
两人对视一眼,明明没有说话,却很有默契,一同下山。
她们逛了整个小镇,去过山顶看日出,来到河边画吊脚楼,更与前来写生的学生们享受篝火晚会。
看着火焰映照出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夏以沫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就算现在死也值得的吧。
一同回去的路上,没有路灯的照耀依旧明亮,月光如水,环绕在周围的萤火虫,每一步都能听见对方心跳声。
夏以沫没有去问宋言墨为何会独居半山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两人从下山到回家,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无声中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
分别前,宋言墨站在门口,故意停下脚步,等待什么,眼睛有着莫名的期待。
夏以沫敏锐察觉到对方的心思,张开嘴巴,只要她一句话,或许就能捅破一层纸。
但她终究选择合上嘴巴,推开院子的门。
她,一个随时可能死掉的人,怎么能耽误别人的青春,浪费她人的感情。
不值得。
等死的每一天,夏以沫过的极为充实,这段时间,除了那副尚未完成的风景画外,牵牛花的种子洒满整个院子。
一个明媚的清晨,夏以沫在鸟叫声中醒来,照样提着画板,走出院子,再次恰好撞见出门的宋言墨。
两人默契朝山下走去。
迎着阳光,温暖袭遍全身,夏以沫扭头看着身边人修长的脖子,那是造物主的艺术品,心中忽然涌出一个念头。
那副尚未完成的画作一直以来缺少灵魂,而宋言墨便是她一直找寻的东西。
夏以沫停下脚步,刚要对宋言墨发作邀请,猛地浑然一颤,盯着前方。
她的脸色瞬间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