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慧茹不敢多说，低着头，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工具，跟在王研究员身边。
只是在走出约翰博士实验室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长生一眼。
一直在注意着孔慧茹的王研究员自然也发现这个回眸。
她的嘴角带上一丝隐秘的笑意。
王研究员一直不认同圣约翰的方式，她认为这个粗鲁的外国佬除了脑子好用些，经验丰富些，并没什么可取之处。
否则这些年不会半点进展都没有。
她一直主张的是和实验体达成良性联系，让“它们”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的一切。
所以王研究员一直跟在圣约翰身边，想要和这个实验体产生良性联系。
只是长生一直待在实验室里，她深知这些人的善意都有目的。
所以并不愿意理会这些不知道哪天就会切开自己的人。
刚刚王研究员发现长生和这个清洁工的微妙互动时，她直觉这就是个机会。
王研究员带着孔慧茹到了隔壁属于她的实验室后，收起刚刚冷冰冰的模样，和颜悦色地请孔慧茹坐在椅子上。
“你先坐着休息一会吧，刚刚在那边，也是没办法。”
“那个人权力大，脾气差，这里的人都怕他。”
孔慧茹只是浅浅地挨在椅子上，王研究员说的话她也只是轻轻点头附和，并不多说什么。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支开那个老头，躲过这么多实验室里的眼睛，带走长生。
进来之前，情况紧急，孔昭意并没有和她说什么信息，一切都要靠她自己慢慢摸索了。
王研究员耐着性子，旁敲侧击地打听了许久，孔慧茹都只是一副怯懦迎合的模样。
这是孔慧茹这些年来，最擅长的事情。
但这让王研究员十分不满，原本以为这个清洁工避着他们和那个实验体产生了什么联系，可现在却问不出什么。
孔慧茹也在仔细观察着对面的这个“人”，她发现这里的人物和外面的人物有很大区别。
这里的“人”看起来更加接近真正的人，而不是像外面幻境的“人”一样，只是按照程序，当一个npc。
她虽然一直被安置在底层幻境中，但其实在昏迷的时候，脑海中也会片段式闪回孔昭意她们的情况。
尤其是当她们进入医院幻境的时候，虽然那时候孔慧茹一直不能动，但脑海中却能看见一些片段的。
试探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王研究员终于失去全部耐心，重新变成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好了，你把这里的地面清理干净，还是一样，不准碰任何器具。”
说完，不再理会孔慧茹，回到了约翰博士的实验室去。
孔慧茹借着在工具车上找东西的机会，一直在小心翼翼打量着这间实验室外面的情况。
这个位置很巧，紧挨着长生所在的实验室，但正对着的是一面实体墙，并不会和其他实验室里的人面对面。
孔慧茹努力回忆着刚刚一路走过来的路线，盘算着晚些时候还要再转一圈，看看有没有别的路可走。
而约翰博士实验室里，长生依旧安静地躺在那，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此时的长生觉的有些迷茫。
她的脑子里一团糟。
她记得自己被装进休眠仓里，要被运到另一个实验室，但是中途飞机炸了，她逃出去了。
她也记得自己在满是积水的城市里，徘徊了许久都没找到立足之地。饿极了跑到野山上找东西吃，反倒遇见了一个女人。
她记得那是她的姐姐，她们在一起度过了很长的时间。
还有一只凶巴巴毛茸茸的猫。
长生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冰冷的额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躺在实验室里。
她应该是有家的，她有姐姐，有家人。
她应该过得很安稳的。
只是除了姐姐，其他人的脸她都记不起来了。
就在长生还在整理自己脑子里的一团乱麻时，王研究员又进来了。
她走到长生跟前，看了看监测仪器上的状况，又端着一副温和有礼的面孔对着长生笑。
可是长生很讨厌这个笑脸。
笑意盈盈的面具下，是冷漠无情的恶意。
王研究员很沉得住气，这个实验体向来对任何人都没有好脸色，甚至多次在实验过程中尝试杀掉约翰博士。
实验室的人都认为这是个极其危险的实验体，而王研究员却觉得很有趣。
她有信心，总有一天她会打开这个实验体的心门，心甘情愿地献上一切的。
王研究员站在仪器旁边，自顾自说了些自以为贴心的话，见长生还是一副空洞望天的模样，她也就识趣地离开了。
只是转过身，就是一副冰冷的面孔。
王研究员推开隔壁实验室的门时，孔慧茹已经收拾好了，正在整理工具准备离开。
见到王研究员冷着一张脸回来，孔慧茹把自己原本要打的招呼悄悄咽了回去。
离开实验室，孔慧茹继续推着自己的工具车在走廊里来回穿梭。
一边借着做清洁，一边在走廊里四处观察，记下路线。
转了一圈摸清大概路线的孔慧茹，回到最开始的那个房间，从柜子上挂着的工作手册背面撕下一张纸，开始凭着记忆画下实验室的分布草图。
走到门口这里有三条路线可以走，只是每一条都会有很多人能看到。
这个实验室里到处都是玻璃墙，实验室与实验室之间几乎都是透明开放的。
孔慧茹咬着笔帽，想了半天，觉得或许可以等到那些研究员去吃饭的时候，在偷偷跑到那个实验室里，把长生带走。
于是她下意识抬起头，想看看时间。
可一抬头，她人就僵住了。
墙上的挂钟是静止的，并且上面显示的时间，就是之前她在约翰博士实验室以前被叫住的时候，她不经意看见的时间。
孔慧茹揉了揉眼睛，将草图藏好，又悄悄走到附近的几间办公室外张望着。
透过玻璃墙，她看见了墙上制式统一的挂钟上，显示的时间也是统一的。
甚至连三根指针分开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下孔慧茹确定自己想要趁着饭点人少的时候行动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她回到小房间里思来想去，没有一点头绪，急得来回踱步。
满脑子想的就是，这么难的事情怎么能交给她来办。
嘴里嘟哝着：“要是妞妞在这就好了……”
想到自己女儿，孔慧茹就想到在进入这里之前，她郑重交代的：要靠自己。
孔慧茹不禁有些泄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手里摆弄着那张抽象到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草图。
“叫我帮你……但是……这咋办啊……”
“我这脑子也不好使……”
“这儿这么多人……我总不能把他们挨个都杀了吧？”
“我也打不过啊……”
孔慧茹皱着眉，有些气恼地捶了自己大腿两下。
“你闺女在外头搏命，叫你干点事你还磨磨唧唧的！”
“有你这么当妈的么！”
骂了自己两句，孔慧茹觉得自己又恢复了些力气。
想了想，就算现在决定不了怎么把人带出来，但是可以找机会先去看看长生好不好啊。
最重要的是，长生比她聪明啊，有个人商量，总比她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这乱转要强啊！
孔慧茹打定了主意，再次推着工具车，朝着约翰博士实验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