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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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贺廷深,还不知道此时叶欢蓠已经踏上了前去江城的飞机。
他将切好的蛋糕递给林婉茹,看了看手表,随后急忙起身。
太晚了,我得赶紧回去,欢蓠还在等我。
林婉茹不满的撇撇嘴。
我也想和你们一起过生日,你为什么总是不想让我和欢蓠姐接触
贺廷深闻言,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你之前和我有婚约在身,欢蓠见了你难免多想,你刚回国,这些天我足够照顾你了,以后尽量和我保持距离吧,我不想让欢蓠误会。
听到他这么说,林婉茹打趣道：
真看不出来啊贺大少,行了,生日给你过了,也算是全了咱俩小时候的承诺,回去替我多在嫂子面前美言几句。
贺廷深点点头,拿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连手机都忘了拿。
车子一路疾驶,他心中总有些不安。
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
以往他迟到这么久,叶欢蓠总是会用信息轰炸他。
大多是撒娇里带着些埋怨。
想到曾经和叶欢蓠的点点滴滴,贺廷深嘴角挂上了一丝笑,但紧接着又不安的抿起了唇。
今晚太安静了。
叶欢蓠好像一直联系他。
手机连一个消息提示音都没有。
贺廷深下意识去拿裤兜里的手机,却摸了个空。
但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怪不得一直没消息,原来是没带手机。
他又折返回去,此时宴会厅已经散场,稀稀拉拉的只剩下打扫的佣人。
他莫名有些心慌。
拿到手机后,发现微信果然有一条未读消息。
他满心欢喜点进去,看到的内容却让他有些怔愣。
【餐厅记得去,礼物记得拆。】
欢蓠为什么只给他发了这一条消息
贺廷深顾不得多想,急匆匆赶到餐厅,开始不断拨打叶欢蓠的手机号码。
但一直没有被接听。
他被叶欢蓠拉黑了。
这怎么可能呢
叶欢蓠从来没有拉黑过他。
即便是他在冰天雪地里将她一个人丢在路边,回来的时候她也只是委屈的抱住他,控诉说自己等了好久。
她好像没来没有对他发过脾气。
叶欢蓠很爱他,甚至不惜放弃生命。
之前有一次出了车祸,汽车着火,他被吓得一动不敢动,最后还是叶欢蓠拼了命的将他拉出了车,连自己身上的火焰都来不及扑灭。
等到他醒来,叶欢蓠捧着他的脸喜极而泣。
太好了,你没事,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贺廷深到现在都还记得,叶欢蓠满是泪水的脸。
她眼里的珍惜炙热的快要将他融化。
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贺廷深决定放下过去,好好和叶欢蓠生活。
就是这样一个爱他爱到骨子里的人,现在居然把他拉黑了
贺廷深皱起眉头,加快了开车的速度。
一切要到餐厅见到叶欢蓠才知道。
她为他准备的礼物也被叶欢蓠提前放在了餐厅。
想来她还是在吃林婉茹的醋,贺廷深嘴角浅浅的勾起一个笑。
等会见到了她,一定要好好哄一哄。
贺廷深还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人早就离开了他。
叶欢蓠之所以四年如一日的照顾他,不过是他有着许寒远的眼睛。
她爱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现在,许寒远真正的捐献对象查清楚了,叶欢蓠自然是不想继续和贺廷深再浪费时间。
到餐厅后,贺廷深满怀期待的推开了门。
欢蓠,等着急了吧——
入眼的场景让贺廷深脸上的笑僵住了。
包厢里空无一人,只有桌子上摆放着各种菜式,中间还放着一个大蛋糕,上面写着：
【贺廷深,生日快乐】
不过蛋糕的边缘已经有些融化,写上去的字也变得模糊。
他拿出手机,颤抖着继续给叶欢蓠打电话。
依旧是无人接听。
消息也被拒收。
他想起了叶欢蓠一个小时前发给他的消息,赶忙去翻找礼物盒子。
一个相框,一个纸条,还有一份协议。
他拿出那份协议书,只一眼就跌坐到座位上。
他和叶欢蓠,居然离婚了
贺廷深不相信,将协议书翻得噼啪作响。
他不记得自己签过离婚协议。
突然,他脑中电光一闪,想起了不久前叶欢蓠让她前的拿份合同。
原来,原来那个时候你就已经......
贺廷深拿起被丢在桌子上的离婚证,眼眶一热。
为什么
他不明白,不过是失约几次,不过是让她帮忙救了个人,她就要和他离婚
叶欢蓠不是最爱他了吗
他又拿起了放在盒子中的相框。
是叶欢蓠和另一个男人的合照。
画面中,叶欢蓠依偎在男人身旁,笑颜如花。
两人之间的幸福感透过照片被他感受的清清楚楚。
一张纸条从相框后掉了出来。
【我爱的,自始至终只有你那双像他的眼。】
贺廷深颓然地歪倒在卡座上,泪水无声落下。
一切,都有答案了。
5
如今身在江城的我,并不知道贺廷深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不管他见到那些东西是什么反应,都和我没关系了。
在他身边浪费了四年的时间,寒远该等着急了。
今天是我来到江城的第三天。
我见到了寒远真正的捐献对象。
他叫谢远之,今年二十二岁,还在上大学,如今在一家小酒馆里当驻唱。
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小时候眼睛出了问题,他父母拼尽一切,再加上谢远之这些年兼职赚来的钱,终于在四年前让他有了做手术的机会。
但这样一来,他们的家底又被掏空了。
无奈,谢远之只能继续半工半读。
一曲唱罢,我笑着上前将他迎了下来。
谢远之接过我递给他的水,眼神晶亮的看向我。
姐姐,我唱的好不好听
好听。
三天前我到江城的时候,就拿出了四年前对贺廷深死缠烂打的劲,开始追起了谢远之。
可出乎意料的是,谢远之并不像贺廷深那样对我漠然,看我时那双眼总笑盈盈的。
每每和他对视,我都能感受到熟悉的目光,仿佛是寒远依旧在注视着我。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终于确定,谢远之才是真正得到寒远眼角膜的人。
凌晨三点,他结束了驻唱,我们一起回到了租的公寓中。
之前谢远之一直住在江城的城中村里,我来了之后就把他接到了这个公寓。
刚一开门,他最先进去,随后蹲下身子替我换鞋。
他头发毛茸茸的,乌黑又蓬松,我下意识的摸了摸。
明明我们才认识三天,却好像早就生活在一起一样。
换好鞋后,他又接过了我的外套,挂在了玄关处,还把要换的睡衣替我准备好了。
娴熟的像是做了千万遍一样。
我有些疑惑,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
我们之前认识吗
听到我这么问,他抬眼。
认识呀,我们三天前就认识了。
灯光映在他的瞳孔,像是揉碎了万千星河。
他开玩笑的回答也让我歇了继续追问的心思。
这一切都有些不正常,谢远之的接受度有点太高了。
但我决定顺其自然。
三天前,我第一次来到江城,目的明确的直奔他驻唱的酒馆。
你好,我是叶欢蓠,关注你很久了,你唱歌很好听,我可以追你吗
我向来是直截了当,当年追贺廷深时候也是这样。
没想到他没有被我这冒昧的举动烦扰到,反而牵起了我的手,让我上台和他一起唱了首歌。
这晚之后,我们好像就确定了关系。
很魔幻,但又有些顺理成章。
洗过澡后,我躺在床上开始处理今天的稿件。
和贺廷深离婚后,我成了一名杂志社的编辑。
浴室哗哗的水声停止,谢远之打开门,雾气顿时蒸腾出来。
他的发梢还滴着水,水珠从喉结滚到腰线以下。
我收起电脑,自然的接过他手中的毛巾,替他整理头发。
擦到半干后,我又拿起吹风机。
谢远之的头发软软的,蓬松之后就像在摸小狗的毛。
我认真的为他吹头发,他突然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姐姐,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有被谁这么用心的照顾过。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脸。
你不要忘记,在你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是你的妈妈把你拉扯大。
他耳根红了起来。
我说的是,长大后......还从没有哪个女生......
他越说声音越小,直到耳朵红的快要滴出血。
我被他这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唇角。
我本想点到即止,可刚要离开,腰却被一双大手用力箍住。
滚烫的气息扑在我的脸上,我没有拒绝谢远之突然的亲近。
我迎上他的唇,双手爱怜的拂过他的眼。
寒远,如果你真的还在就好了。
6
我在江城待了一个月。
白天谢远之事情很少,晚上他就去酒馆驻唱。
他唱歌的时候,我就在一旁处理稿件,日子过得倒也悠闲。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坐在吧台上,身边突然闯入一阵熟悉的青松香气。
我扭头看去,有些恍然。
贺廷深来了。
他和从前相比,好像没多大变化,但身上似乎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变化最大的,是那双眼。
四年来,我关注最多的自然是贺廷深的眼睛。
之前他看向我的视线中,除了冷漠就是不耐。
可现在,我居然从他眼中看到一丝后悔。
他后悔和我离婚了
这个想法一出,我赶忙打消。
他爱的是林婉茹,又不是我,怎么会后悔和我离婚
再说,不论他后不后悔,我们也已经结束了。
现在我和谢远之生活的很舒心。
一日夫妻百日恩,出于礼貌,我为他点了一杯酒。
好久不见。
他接过酒,声音干涩。
......好久不见。
两句话说完,空气又有些沉默。
过了半晌,他艰难开口。
欢蓠,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大概猜到了他想问什么,于是点了点头。
这四年来,你对我的所有好,对我的所有爱,都是因为那个叫许寒远的男人
这还不明显吗
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
我又想到了曾经和寒远的点点滴滴。
我们真的是一对任何人都艳羡的情侣。
在我考研的时候,他已经工作了。
那时候我学习压力大,每晚都要学到凌晨。
更糟的是,那时候我和寒远还是异地恋。
他用了很多办法减轻我的压力,无论精神上还是物质上。
每个凌晨我结束一天的学习躺到床上时,手机总能准时收到他的消息。
今天我们小叶同学也辛苦啦,给你点了小蛋糕,明早就能吃到了,算是对我们小叶同学努力学习的奖励！
每每看到他的消息,我的心情总能很快变好。
他第二天要上班,我不想他因为我熬夜太久,于是每次都很快结束话题。
他看出了我的顾虑。
不用担心我睡眠不足,我七点下班后已经睡了一会了,专门定了凌晨的闹钟等你,我现在精力很充沛,可以和你说说话,你累了就先睡。
我们异地恋已经很辛苦了,你还要考研,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我不想你的身边真的没有我。
后来,我们终于熬过了异地恋,我也考上了研。
可就在即将订婚的前一个星期,我们遭遇了入室抢劫。
寒远睡觉很轻,第一时间听到了室内悉悉索索的动静。
确定真的有歹徒入室后,他迅速报了警,但却被歹徒发现。
为了保护我,他抵死守着卧室的门。
再后来,我们就没有后来了。
贺廷深递来一块手帕。
我道了声谢,胡乱的擦干净脸上的泪。
让你见笑了。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我。
这才是真实的你吗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在一起四年,我从没有对他展现过我的这一面。
我本身是个比较独立的人,可在面对寒远时,却总不自觉的想要多跟他撒娇一些。
我延续了对寒远的爱,所以面对贺廷深时也是这种状态。
静默一瞬。
想了想,我还是正色道：
这些年,我虽然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亡夫,但我确实对你做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就算是互相利用,我们也两不相欠了。
所以,希望他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打扰我生活为好。
贺廷深也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沉默片刻,他斟酌道：
我理解你对许寒远的爱。其实之前我一直以为,你的离开是因为吃我和林婉茹的醋。
说到这儿,他苦笑地扯了扯唇。
我查过你们曾经的过往,自知我比不上许寒远在你心中的地位,但我们好歹是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你照顾了我四年,四年来,我对你没有多少好脸色,我心中是觉得对你有亏欠的。
之前我一直不愿意承认对你的喜欢,可你确确实实将我从过去的阴霾中带了出来,你离开那天我才发现,这四年来,我早就爱上了你。
只是我不会表达,又死撑着面子,让你误会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
我知道你很爱许寒远,我也尊重你们的爱情,不过人死如灯灭,所以,我们还能不能......
他试探地看向了我。
我会像许寒远那样——
我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你永远都不是他。
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余光瞥见谢远之正在不远处看着我们。
见我看向他,他迈步向我走来,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我面色复杂。
你都听到了
他点点头。
贺廷深的视线在他的眼睛上停顿。
这位就是
是他。
谢远之也看到了贺廷深,他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谢远之,是许寒远先生的眼角膜捐献对象,也是姐姐现在的男友。
他笑的灿烂,可话里的挑衅却不容忽视。
贺廷深面色瞬间就阴沉下来,但碍于面子,他还是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贺廷深,欢蓠曾经相处四年的丈夫。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很浓。
我打着哈哈。
来来来,都别站着了,坐下喝几杯。
贺廷深面色依旧很难看,他看了看我,又向谢远之,随后俯身凑到我耳边：
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斟酌片刻,我应了下来。
我和他之间确实该有个了结。
我摸摸谢远之的脑袋,笑道：
我一会就回来,等我。
出了小酒馆,夜风吹的我清醒了许多。
我看了看手机。
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说吧,谢远之还在等我。
贺廷深苦笑。
你说的一会,还真是一会。
我知道他想到了曾经屡次失约的事,但我此时已经懒得和他再翻之前的小账。
此时已是深夜,路上只有零星的几辆车跑过。
你真的决定要和那个小子在一起
我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觉得对他公平吗
我有些呆愣。
公平吗
好像是有些不公平。
可这种你情我愿的事,也不能说公平还是不公平吧。
贺廷深见我有些动摇,继续道：
我查过那个男生的资料,他和你在一起是占了你的便宜,可我今天看的分明,他是很喜欢你的,可你对他没有爱,你只是在透过他看许寒远。
甚至,连你接触他也是因为许寒远。
就连我......也是因为许寒远。
他定定的看向我,面色痛苦。
和你在一起,他会一辈子都活在许寒远的阴影下。
阴影
我笑了。
没有寒远,他连阴影都看不到吧
贺廷深一噎。
他说了这么多,我也明白他大概的意思了。
我又看了看手机。
谢谢你今晚的建议,以后没有必要的话,就不要再见面了。
话落,我不管他作什么反应,转身就回到了酒馆。
谢远之一直在等我。
他委屈巴巴的趴在吧台上,见到我的瞬间立刻迎了上来。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牵起他的手。
怎么会呢,我们回家。
到家时,天已经有些蒙蒙亮。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这些年我所经历的。
和寒远的一切,和贺廷深的一切。
我又转头看向了身边躺着的人。
那双让我日思夜想的眼睛已经被遮盖住。
我枯坐许久,直到天光大亮。
谢远之依旧没有醒来的趋势,他睡得很熟。
我静悄悄的下床,穿戴好衣服,在床头上留下了两样东西。
一张卡,里面是我这些年来的积蓄。
一张纸条。
【卡里有三百万,请原谅我的突然出现又消失。】
【还有,你的眼睛很漂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