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友分手后,我被父母强逼着参加继妹的订婚宴,却意外发现订婚宴的新郎竟然是我刚说分手的男友。
想起他曾说过的,如果娶不到自己最爱的人,便找一个和她相像的人结婚。
我心下一软,原来他真的这么爱我。
就在我打算去休息室找他说清楚时,却意外听见他发小轻蔑的话语:白茉,不过是她妹妹陈菲的高仿品罢了,现在既然菲菲这个正主回来了,谁还顾得上她。
而我的男友,只是笑而不语,显然也是认同的。
原来,我才是那个赝品。
其实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就在我忘了他,扭头打算和别人结婚时,他却慌了神,哭着求我:茉茉,别走。
1
白茉,我再说最后一遍,今天你妹妹的订婚宴你必须来,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听着手机那边趾高气昂的命令语气,我烦躁地回声:我知道。
不就是想让我去看他们演戏吗,我奉陪就是了。
放下手机,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这个白家大小姐,过的还真是惨呢。
像条狗一样,天天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还没有拒绝的权利。
......
半个小时后,我打车到了今晚晚宴的酒店——宴华庭。
全海市最大的酒店,能订到它的人,钱和权缺一不可。
看着眼前的金碧辉煌,我讽刺一笑。
白松吃着我妈家的绝户,对陈燕这对母女倒还真是大方。
不过,迟早都是要还回来的。
刚关上车门,我便听见右前方传来一道尖酸刻薄的嘲弄:哟,这不是白大小姐吗怎么是自己打车过来的呀白家的司机呢
话落,她像是才察觉到自己失言一般,做作地轻捂住嘴。
哎呀瞧我,忘了我们‘白大小姐’只是个名头,实际上,连个佣人都不如呢。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的,是周围一阵的嬉笑。
是林妍,我那好继妹陈菲的闺蜜。
说完,她便带着一堆人走了过来。
抄着手得意道:白茉,我警告你。私生女就该有私生女的做派,别天天妄图想攀龙附凤的,和你那个小三妈一样,恬不知耻地去插足别人的感情。
本来我只是朝着宴会厅走,懒得搭理她。
可是在听见她骂我妈的时候,却直接停下了脚步,然后扭身,径直来到了林妍面前。
啪!清脆的巴掌声。
林妍捂着自己的脸,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过了好半晌,她才像是反应过来,尖叫道:白茉你个贱人!你竟然敢打我你就是只阴沟里的臭老鼠!见不得光......
她还要再说出些什么恶毒的话语,却被我又一巴掌打的直接闭了嘴。
我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半抱怨半调笑地看着她:皮真厚。
说罢,不管身后的林妍是何种癫状,我直接选择忽视,径直走进了宴会厅。
林妍,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罢了。
2
宴会厅里,陈菲和白松陈燕正在接待宾客,三人脸上都是和煦的笑容。
远远看去,倒还真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父亲在感谢亲友的捧场,母亲在不舍女儿的出嫁,而陈菲,也适时地露出娇憨的微笑,把一副小女孩的娇羞展露地淋漓尽致。
真是和睦呢。
不愧是一家人,脸上的神情都一样呢。
一样的虚伪,一样的让人作呕。
这时,在我面前得意完了的陈菲像是才终于看见我一样,惊喜地朝我走来,故作亲热地挽住了我的手。
姐姐,你怎么才来呀妈妈都跟爸爸念叨好久了,怪他怎么不派车去接你。
说完,她又像是一个害怕我与父亲起龃龉的贴心妹妹一样,好心地为我解释:但是姐姐你也不要怪爸爸,毕竟今天是我和阿岑哥哥订婚的日子,爸爸也是怕哪里有突发情况应付不过来,才让司机叔叔在酒店候着别走的。
不愧是我的好妹妹,真是会说话,像是生怕我不知道她有多受宠似的。
还以为我是小时候那个渴望父爱的白茉吗
只会抱着洋娃娃站在阴暗的角落里,乞求父亲能施舍给我一点儿关爱。
管他白松疼谁,我早就不在乎了。
我冷冷一笑,拼命地按下胸中那不受控的一抹酸涩。
不过,陈菲口中的这个阿岑哥哥又是谁
不知为何,我心里突然萦绕起一股淡淡的不安。
3
乐声响起,我看着我的父亲白松上台,开始声泪俱下的说着自己的欣慰与不舍,十足一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形象。
而我只是随意地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百无聊赖地玩儿着指甲。
反正陈燕把我叫来只是为了彰显她宽容大度的好继母形象,无所谓我在哪儿。
台上的白松还在喋喋不休,像只聒噪的苍蝇,令人厌烦。
实在等得烦躁,我拎起一旁的挎包就打算走人。
却在将要迈出大门时,意外地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谢谢大家赏脸来参加我和菲菲的订婚宴,我们十分感激大家的到来,希望大家此次能玩儿的愉快。
说完,他便和陈菲一起举杯,饮尽了杯中酒水。
何暮岑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他说什么他和陈菲的婚礼
像是有一道雷从我的头顶劈了下来,我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看着台上两人郎情妾意的样子,我只觉得荒谬。
不过......
我打量着陈菲今天的妆容,看着她那与我有五六分相似的眉眼。
突兀地,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琐碎的片段。
那是我和何暮岑在一起的第一年。
那天晚上,他在外面和朋友聚会,喝得烂醉。
最后是我去把他接了回来。
他躺在沙发上,嘴里喃喃自语:飞...飞飞,别离开我。
缠倦又迷恋,声声入了情。
飞飞是母亲给我取的小名。
因为她希望我能永远做一只无拘无束的鸟儿,飞向属于自己的广袤天空。
可惜在她走后,便没人这样唤过我了。
直到我遇见何暮岑。
在一次情深时,我将这个独属于我和母亲的回忆讲给他听。
他愣了愣,眼底似是飘过了一丝眷恋。
可惜太快了,当时的我没能抓住。
此后,他便像是上瘾了一般,日日都唤我飞飞,好像永远不会厌烦。
尤其是,动情的时候。
听见他喝醉酒了都还在叫我的名字,我的心一阵柔软。
像是被放进了蜜罐中,又甜蜜,又沉醉。
我将耳朵贴了过去,故意逗弄他。
你说的这个飞飞是谁呀
是...是我最爱的人。他迷迷糊糊地回答我。
我的心里像是突然放起了烟花,绽放而出的全都是爱意。
可我还是坏心眼地说道:那你要是娶不到你说的这个飞飞怎么办啊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和挣扎,安静了下来。
就在我以为他睡着了,不会再回答我时,他却像是终于认命了般,轻声说着:那就找一个和她相像的人,然后结婚。
再也忍不住,我紧紧地抱住面前的这个男人,不知不觉中,眼角滑落下了一滴晶莹。
在母亲走后,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坚定选择的爱意了。
回忆与现实重叠,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
我看着宴会厅里正微笑着与宾客攀谈的何暮岑,心下柔软。
那一瞬间,我甚至在想,如果他能与他外面那个女的断干净,我可以接受他一时的糊涂。
4
很般配吧。
不知何时,陈燕站在了我旁边。
她得意洋洋地向我炫耀着:那位,何暮岑,可是海市最大家族何家的继承人,现在的你,恐怕很难见到这种大人物了吧。
懒得搭理她。
我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何暮岑,打算一会儿等他空闲了,再去找他好好谈谈我们之间的关系。
陈菲是我的继妹,所以他就算想找个赝品,那个人也绝对不能是陈菲。
我把陈燕的话当空气,只是在听见她向我炫耀何暮岑的身份时微微分了个眼神过去。
鱼目还想当珍珠,假的终究是假的,别是被人当了替身还蠢的不知情。
你!陈燕气的浑身发抖。
就在我以为她会像平时一样指着我的鼻子骂时,她却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整个人就平静了下来。
她像看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对着我恶狠狠地说:白茉,你知道吗菲菲和暮岑其实很早就认识了。
早到七年前。
暮岑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天,是菲菲决定出国读书的日子。
霎时,我整个人愣在原地。
像是在十月凛冬被人丢进了寒潭一样,浑身冰冷。
我的脑子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嗡嗡作响。
过度震惊下,我只能看见陈燕的嘴一张一合,眼前,是因为短暂耳鸣带来的眩晕。
陈燕看着我的反应,嘴里的话也停下了。
她满意地笑了笑,像只斗胜的母鸡,得意地走了。
而我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何暮岑在哪儿何暮岑呢!我要找到他,要听他亲口解释!
对,找到何暮岑!
锈住的大脑终于接收到了可以运转的指令,我慌不择路地往休息室跑,刚才我看见他进去了。
路上因为着急,我和一个人直直相撞。
来不及抬头,我轻声说了句抱歉便走了。
休息室外,我颤抖地抬起手,犹豫了几秒后,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打算去直面那个答案。
却在刚触碰到把手的那个瞬间,我听到了万楚嘲弄的笑声。
何暮岑的发小,最好的兄弟。
他翘着腿,吊儿郎当的说:还是岑哥厉害呀,知道菲菲要回来了,做计逼着白茉提分手,方便你抱得美人归。
是啊是啊,还是岑哥厉害。
而何暮岑,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漫不经心的。
一旁有人犹豫着出声:那...这事儿要是被白茉知道了怎么办
她那个泼辣的性子,闹起来可不好收场。
万楚闻言,只是冷哼一声。
他鄙夷道:她敢闹不过是白家的一个空壳子小姐,装腔作势罢了。
要不是因为她和菲菲有几分相似,咱们岑哥会看得上她
而且——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像是吊着众人的胃口。
白茉对咱岑哥,那可是小意柔情,温柔的很呢。像条狗一样,只有那么听话了。
旁边的知情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
其他人也没想到平时那个不好相处的白大小姐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纷纷向知情人打探。
休息室里一时热闹非凡,嬉笑声,调笑声不绝于耳。
而门外的我,如坠冰窖。
像是有一把利刃,直直剖开了我的心脏,鲜血淋漓,痛彻骨髓。
我想起自己刚才对陈燕说的鱼目混珠,信誓旦旦。
真是讽刺。
原来我才是那个可悲的赝品,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的酒店。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只记得嘈杂的街道,混乱的路口,和湛蓝的天空。
我微笑着伸出手,像是要握住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握不住。
天气...真好。
5
我和何暮岑的相识很俗套。
无依无靠的少女,自然而然又无法自拔地爱上了救他出泥潭的少年。
那一年,我十岁,母亲刚去世,白松带着陈燕登堂入室。
而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陈菲。
一阵干呕,我扶着墙角吐了出来。
太恶心了。
同一天,在和我的母亲浓情蜜意后,白松转头又去和陈燕抵足而眠。
因为陈菲,只比我晚出生了一个小时。
我像头发狠的野狼一样,冲过去扭打撕扯着他们,妄图将他们赶出这个我和母亲的家。
可换来的,却是白松用了全力的一巴掌。
白茉,从今天开始,你的母亲只有一个,那就是陈燕,而菲菲,是你的亲生妹妹,你记住了吗
他警告地盯着我,而我,只是轻轻地拭去嘴角的血渍,倔强的不肯低头。
看到我这样子,白松只觉得一阵怒火上涌。
他忍无可忍,伸出手,只想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逆女。
却在巴掌落在我脸上的前一刻,被陈燕挽住了。
仿若无骨似的,她轻靠在白松身上,一下一下地给他顺着气,娇柔开口:松哥,别跟孩子置气呀。
茉儿也是个可怜的,刚没了母亲,她一时难以接受我也是能理解的。
我会把她当作自己亲生的孩子,和菲菲一样好好对待的。
白松的心被说得一阵熨帖,他轻捏了一把陈菲,引得怀中女人一阵娇呼,
松哥,别闹,孩子们还看着呢。
白松更是一阵心猿意马,揽着陈燕就往楼上走。
那里,是他和我母亲的卧室。
陈燕回头,朝我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我刚要跟上去,却被身后的陈菲一脚踹在了膝窝,跪倒在地。
她高高在上地看着我,叉着腰,趾高气昂:从今天开始,白家的大小姐就是我了,至于你,和那些佣人一样,好好伺候我吧。
说完,她便带着人,去了我的房间,将我的东西全部丢了出来。
那是我和母亲一起挑选的。
我想要阻止,可是我太小了,完全挣脱不开那些压在我身上的禁锢。
我的头被按在地下,我只能哭着让他们走开。
可是小孩的力气太小,就像蚍蜉撼树。
6
何暮岑就是这时候出现的,在又一次我被陈燕母女戏弄,丢在一个陌生的山上时。
她们拿着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作威作福,我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忍气吞声。
明知是陷阱,可还是必须走进去。
双手提着被嵌满图钉的鞋子,我一步一步探索着下山的路。
树枝的尖刺划破娇嫩的肌肤,泥土碎石陷入肉中,鲜血淌了一路,我却浑然不觉。
必须快点儿找到下山的路,天太黑了。
我心下一阵焦躁,脚步也愈发迅速。
啊!
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绊到,我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直直向右倒去。
遭了,是斜坡!
我拼命地想抓住什么,可快速滚落的过程中我什么也抓不住,一阵天旋地转中,我的头重重地撞上一棵枯树。
......
再醒来已经是在一间卧室里了。
嘶——
我摸上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入手却是纱布的柔软。
我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想要快速捋清现状,好方便我接下来的行动。
房间装饰以大片灰色为主,家具都低调却又不乏质感,看得出房间主人也是个富裕且有品位的人。
就在我继续思量时,木制的房门被推开了。
男人一身浅黑色常服,眉眼温和,眼眸清亮。
他端着瓷碗,一脸惊喜地看着我。
你醒了
声音是掩盖不住的欢喜雀跃。
我微微点头,心里却在疑惑,我醒了,就这么让他开心吗
他快步走过来,坐在床沿边便打算喂我喝药。
谢谢,我自己来。
我接过他手中的碗,瓷勺在碗里翻搅了许久,却也不曾喝下一口。
似是看清了我的戒备,他勾唇轻笑。
放心,要是我别有所图的话,早在你昏迷的时候就该什么都做完了。
被看穿了心事,我倒也不恼,而是直白地问他:所以,你想要什么
我直直地盯着他,妄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算计,贪婪,可惜什么也没有。
他就这么不躲不避,大喇喇地坐在那里接受我的打量,眼睛却一错也不错的盯着我。
忽地,他倾身向前。
头与头之间只有半尺的距离。
他凝视着我的双眼,似笑非笑地问我:狐狸走在路上,看见一位受伤昏迷的书生,他把她带回了家,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我好笑地回答:总不见得是狐狸做好事攒功德吧。
不。
他微敛眸子,好似蛊惑一般地说道。
是一见钟情。
或许是许久未和陌生人说话了,也或许是许久没有试过被人疼爱的滋味了,就这样,我和何暮岑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我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需要静养,何暮岑便也陪着我,我们就暂时先在这边住下了。
在郊区别墅,我和何暮岑过了快乐又美好的三个月。
他总是在我还没醒时就下床去做饭,这样在我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能吃上温热的早饭。
因为受伤不能到处走动,他便叫人在别墅后面给我建了个小乐园。
我故意刁难他:喂,我都多大了,才不会玩儿这种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呢。
好好好,成熟稳重的茉茉大人不喜欢,那古灵精怪的飞飞小可爱玩儿吗
我被逗得一阵脸热,羞恼之下轻扭了一把他的腰。
而他只是拦腰抱起我,迎风旋转,空气中全是他爽朗又开怀的笑声。
7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我记不太清了。
或许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三年,也或许是在他越来越敷衍的话语中。
我发现他总是往返于海市与A国之间,书房里的机票堆了满满一抽屉。
可能是不小心,也可能是他懒得藏。
总之,我们之间的甜蜜日常渐渐被无休止的争吵所替代。
不过来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声嘶力竭,而他冷眼旁观。
像看待一场闹剧。
受母亲的影响,我和她一样,都是一个强势的人,从不让自己受半点委屈。
因为母亲一个人撑着外公留下的所有产业,而董事会里群狼环伺。
如果她表现出来的弱势好拿捏一点儿,将会被啃得骨头骨头都不剩。
从小,她也是按照这套标准来教育我的。
所以圈子里的人都说我牙尖嘴利,不好相与。
我满不在乎,因为何暮岑会纵容我所有的小脾气。
可再强势的母亲也会有倒下的那天。
在他发现白松外面有人的那天。
深夜,她坐在我床边,呆呆地看着我出神。
皎白的月光把她照的好温柔,可她脸上却全是痛苦与破碎。
她以为我早已睡熟,所以平日里那个无坚不摧的母亲才好似终于可以脱下厚厚的铠甲一般,朝我露出自己的疲惫。
茉茉,是不是我太强势了,所以他才会受不了,去找外面的女人消遣。
果然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爱情也是,还是柔软的人会让人心疼啊。
她的脸轻轻地贴上我的,手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我的背,喃喃道:飞飞快快飞......莫沾尘世灰......飞飞快快飞......
其实那天晚上的我没有睡着。
我能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划过我的脸颊,也听到了她在我身后隐忍又绝望的哭声。
只有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吗
我茫然地望向窗外,月亮也未曾告诉我答案。
所以我收起自己的强势,开始向何暮岑服软。
假装没有发现那厚厚的一摞机票,也对他频繁来往的行程视若无睹。
他说只是生意往来,我也只是微笑着点头,还善解人意地帮他打整好了行装。
从未下过厨的我在他生日那天特地去找厨师学了做饭,葱白的手指上伤痕密布,全是我不小心用刀划出的口子。
指尖渗出血珠,我却浑然不觉。甚至还恶劣地想,如果何暮岑看见这些,会不会心疼呢
毕竟以前的我不小心擦破了皮他都会紧张地忙前忙后。
最后十根手指全都贴上了创可贴,我才勉强做出了一桌还算看得过去的菜肴。
要不是厨师看不下去拦着我别做了,或许那些伤口还会更多。
而最后的我布置好所有惊喜,只是枯坐在餐桌前,看着日暮渐渐西沉,饭菜逐渐冷掉。
像一个被抽去了生机的娃娃,空洞的目光盯着桌上的蛋糕,却仿佛怎么也落不到实处。
叮——
突然而来的手机铃声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解锁屏幕,发现是万楚发给我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是何暮岑,在他的肩上还靠着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少女。
两人像是在北海道看雪,一旁壁炉里的火苗燃烧着正旺,两人的氛围温馨又暧昧。
我想起之前有段时间,看了一部关于北海道的爱情片,便一直缠着何暮岑要去北海道看雪。
当时的他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他很忙,他的父亲一直属意他的弟弟,他必须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去筹谋。
我偷偷地掩盖下心头的失落,然后心疼的抱了抱他。
而现在,我那忙得不可开交的男朋友,正在我最想去的北海道,轻轻地环绕住另一个女孩。
我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着桌上那些我为何暮岑精心准备的饭菜,一口接一口。
就算胃撑的难受,就算止不住的干呕,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停。
而且还因为赌气,更加迅速了。
终于,我忍不住了。跑到洗手间,将不住上涌的食物吐了个干净。
像是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泪一滴一滴地滑落。
无声的抽泣最终演变成了嚎啕大哭,心脏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绞痛。
紧贴着冰冷的瓷砖,我紧紧地环抱住自己。
母亲...为什么...还是不行...
妈妈...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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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鼻尖充斥着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我听见周围有人走来走去和交谈的声音。
好吵。
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我挣扎着睁开了眼。
一张放大的脸就这么闯入了我的眼中。
眉尾上扬,嘴角坏笑,一股子桀骜不驯。
我被吓得往后一退,左手手背却传来一阵刺痛。
嘶——
我倒吸一口冷气,发现此时的我左手正打着点滴,而且很明显是在一个病房内。
喂。少年看着我,吊儿郎当地说道:醒了就打电话让你家人来接吧,出了车祸大半天的也没个人来。对了,医药费别忘了还我。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颔首示意我快打。
而我却只是呆呆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家人...是什么
我好像没有家人。
他脸上的笑一顿,而后不可置信般地摸了摸我脑袋。
不是吧脑子撞傻了
他火急火燎地去把医生找来,又给我从头到尾地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没事,只是撞击中伤到了脑部神经,可能会伴有短暂的失忆。
医生说的我都听不懂,所以我只是眨巴着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少年。
而少年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将那有型的造型揉的一团糟。
不是吧,小爷我好不容易发个善心,怎么就碰见这档子事了。
话落,他恶狠狠地威胁着我:不许跟着我。
嗯嗯。
我乖巧点头,然后在他出门的时候跟上了他。
男人转过头,一脸无奈:小傻子,我让你不要跟着我。
嗯。我继续黏住他。
突然,他沉下眉眼,故意冷着脸吓唬我:小傻子,你再跟着我,我就去把你卖掉!又没好吃的又没水喝那种,可惨了。
我依旧仰头望着他,而后坚定地说道:我不信。
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不是坏人。
他被我说的话逗乐了,脸上的凶狠表情最终还是没有绷住。
无奈之下,他还是从医院带走了我。
男人名叫何扬,人如其名,恣意又张扬。
一路疾驰,我们就到了他家。
是一个单层公寓,里面摆满了黑胶唱片和各种各样的赛车模型。
刚到家,他便快速地收拾出了一间卧室,然后把我叫了过去。
喏,以后你就先住这吧。
我点点头,然后乖顺地在床边坐下了。
何扬看着我啧啧了两声,然后揶揄道:傻是傻了点儿,但好歹听话,姑且当多了个妹妹吧。
我乖乖地开口:哥哥。
嗯,真乖~
何扬被一声哥哥叫到身心都愉悦了,使劲揉了揉我的脑袋,毫无章法。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而我和何扬的生活也天天鸡飞狗跳的过着。
在数不清第多少次炸了厨房后,何扬把我从一片废墟中提溜了出来。
他看着我咬牙切齿的:飞飞,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允许你进厨房不允许你进厨房,你是不是当没听见。
他作势就要来揪我耳朵,可是却被我抢先一步躲过了。
我在沙发后面缩头缩脑:可是我只是想有点用处...
冥冥之中,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说着:飞飞,你要温柔,你要有用。
何扬看着我快垂到地底的脑袋,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慢慢走过来,蹲在我面前,然后用手中的湿毛巾仔细地擦干净了我脸上的污渍。
飞飞,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意义了。
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眼前的少女早就已经变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了。
9
何扬说今天带我去参加一个宴会,我起初是拒绝的。可是他诱惑我说这种宴会会有好多漂亮又好吃的小蛋糕。
行吧,看在小蛋糕的份上,我就勉强同意了。
何扬此时正十分烦躁。
大早上的他就被老爷子的电话给吵醒,说什么让他必须来参加这次的宴会,否则就打断他的腿。
没法,又不能把小傻子单独给留在家里。他不放心,只能哄骗出来了。
一进场,我就被宴会区旁的甜点给吸引住了。
因为是私人场所,何扬倒也不担心我的安全问题。
只是让我别跑太远了,他先去给主人打个招呼,一会儿便来找我。
我胡乱地点着头,目光却一瞬都不曾移给过他。
他轻弹了一下我的额头,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平时饿着你了呢,小馋猫。
我朝他吐了吐舌头,然后提着他亲手给我挑选的裙子跑开了。
宴会的人大都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餐桌这倒也冷清,满桌佳肴尽我一人独享。
只不过,我的好兴致很快就被破坏了。
在我将又一块慕斯蛋糕放进嘴里时,猝不及防地,我的手被人攥住了。
飞飞,是你吗
他双眼猩红,眼中盈满了泪水,满眼都是珍宝失而复得的惊喜。
我蹙了蹙眉,好奇怪的人啊。
而且他手上的力气格外的大,我能看到自己被他攥住的那圈已经红了。
我皱眉挣脱,可是我越挣脱他越用力。
我急得快哭出来了,只想赶紧去找到何扬。
何暮岑看着我眼泪欲落未落的样子,像是突然才反应了过来,手上的力气微松,可是却并没有完全松开手。
他看着我,目光哀怜又悔恨:飞飞,我错了,我被陈菲母子那对贱人骗了!
他越说越激动,脸上表情扭曲,仿佛被某种痛苦折磨得无法自持。
当初救我的人是你,我爱的人也一直都是你。可是等我发现真相,想来找你解释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找不到你了!
飞飞。何暮岑扯着我的手,将它拖向他心口的位置。
它从始至终都只为你而跳动。
他说的绝望而又深情。可我完全不知道他是谁,只余害怕。
伴随而来的,是脑子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钝刀,在里面一圈一圈地翻搅。
我疼得浑身直冒冷汗,脸也变得惨白,浑身上下的力气像是在一瞬间被人抽干了似的,瘫软在地。
意识模糊间,我只感觉到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轻轻抱起了我。
何扬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他在家里面千娇万宠的小傻子被一个男的缠住,正痛苦地蹲在地上。
那个男的还想伸出他的咸猪手去碰!
呸!不要脸的东西!
他大步上前,一拳打在了这个猥琐男的脸上。
他弯腰抱起了女孩,也在同时,看清了眼前男人的长相。
还是熟人。
何扬勾唇冷笑,讥讽开口:大哥不是有未婚妻吗怎么这么快就腻了那你也不该来招惹别人的未婚妻呀。
这半年来何暮岑和陈菲的事他倒也略有耳闻,倒不是他八卦。实在是两人闹得太难看了,已经成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几次聚会下来,他倒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此时,他知道怎么捅何暮岑才会更深。
何暮岑拭去嘴角的血渍,踉跄着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何扬抱住我的那双手。
他的脸色铁青,胸膛急速起伏,仿佛在努力压抑自己即将爆发的冲动。
何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呀。何扬的脸上是他一贯的坏笑,可是眼里的冷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你吓到我的未婚妻了。
你最好乞求她没事。
说完,他便不再管身后的何暮岑是何种反应,抱着怀里的女孩便快步离开了酒店。
10
此刻的我,脑海里的走马灯正在五光十色的跃动着。光线折射出的全是我那混乱不堪的前半生,痛苦又迷幻。
杂乱刺眼的光推着我越陷越深,就在我意识快要涣散的最后一刻,我听到了一声呼唤:飞飞,快醒醒。
刹那间,意识回笼,天光大亮。
小傻子,你没事儿吧。
睁开眼,是何扬关切的视线。
可是我却止不住心虚地回避。
他看着我的反应,像是明白了什么,而后笃定地说道:你恢复记忆了。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也或许是,我不知该怎么告诉他我就是白茉,是那个脾气恶劣的白茉,也是那个痴缠了你哥七年的白茉,不是那个与你朝夕相处乖巧温柔的飞飞。
会失望的吧。
肯定会。
我垂下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
半晌,我听见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没人会喜欢白茉的。
所有人都只会喜欢听话乖巧的飞飞。
密闭的房间让人窒息,终于,我受不住这份冷寂了。一口气狂奔到楼下,大口呼吸着室外新鲜的空气,仿佛想要填满内心所有的空落。
可我迎面碰上了何暮岑。
他就这样呆站在公寓楼下,双眼失神地望向某处,像是陷在了回忆中。
真晦气。
我转身欲上楼,发出的轻微动静却惊醒了他。
他走过来,温柔地牵起我的手:飞飞,这次我不会认错了。
你才是我少年时遇见的珍宝。
陈菲只是个妄图鱼目混珠的可耻小偷。
手腕相触处一阵温热,可我只觉得一阵恶心。
据何暮岑说,我们在五岁那年就见过了。
那时外公还在,母亲也还是一个温柔娇软的性子。
那天是何家独子的七岁生日宴,我们受邀去了何家的一个私人庄园。
因为甜点吃的太撑,我便自己去花园里转了转,消消食。否则一会儿肚子疼被母亲知道了她肯定要念叨我。
转悠中,我在花园的一角发现了一个满身伤痕的小男孩。高大的榆树完全将他遮挡住。如果不是为了追蝴蝶,我可能也发现不了他。
我被他身上遍布的伤痕吓了一跳,呆愣了半响,我突然想起自己每次划伤时母亲都会轻轻地对我的伤口呼气,然后笑着说一句痛痛飞飞。
所以我也学着母亲的样子,捧着男孩的手说:飞飞命令痛痛都飞飞。然后虔诚地呼了一口气。
我坚信自己的魔法肯定奏效了,因为每次母亲这样做了之后我都不会痛了,所以便放心地走开了。
回到宴会厅,我悄悄地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母亲。
她笑着夸我真棒,我也喜滋滋的,然后我们便悄悄叫人去给男孩做了个简单的包扎,这件事我也就淡忘了。
只是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何家独子突然变成了何家次子。
原来,当时的那个男孩竟然就是何暮岑。
他深情地看着我,说:飞飞,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而我只是一脸平静,内心毫无波澜。
可你爱上的是陈菲。
我只是她的替代品罢了。
不是这样的!他像是被踩住尾巴的老鼠,突然激动起来。
都是陈燕母女那对贱人!她们骗我!她们竟敢骗我!
他的目光突然凶狠,像是看着一对将死之人:当时我只记得是一个叫飞飞的小女孩救了我,后来等我多番打听,也只查到了那天的人是白家叫来的,所以我...
所以你就开始无限地对陈菲好,是吧我接过了何暮岑口中未说完的话。
是...说完,他又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矢口否认:不!不对,我没有喜欢陈菲,没有!
自我矛盾下,他竟然将矛头对准了我:你为什么不和小时候一样温柔呢你这样刁蛮,我把陈菲错认成你也是应该的!
我没有错!
是你变了,是你!
他像是找到了自己真心错付的合理理由,逐渐癫狂。
而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只觉得这一切简直是荒缪。
我救的人爱上了害我的人,竟然还反过头来怪我为什么不和当初一样柔软善良
我突然笑了,然后直直地看着何暮岑,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出那个残忍的真相。
何暮岑,我的尖利,是被陈燕母女一点一点给逼出来的。
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我的声音字字泣血。
她们害死了我的母亲。也害死了你爱的那个单纯的白茉。
如果不是我这一身坚硬的外壳,幼小的我怎么能够在陈燕母女手下安全地长大呢
只要我牙尖嘴利,只要我把自己的名声搞臭,她们便不会再时时刻刻警惕着我。
而我,也将有机会步步筹谋,夺回母亲留下的一切东西了。
11
何暮岑最后还是失魂落魄的走了。
恨他吗
其实也是有过的,毕竟曾经的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他。
不过爱情这事儿,向来都是你情我愿的,愿赌,就得服输。
更何况当时的我,也是因为母亲而陷入了一种执念中。可惜来来回回发生这么多事,她没学会的洒脱与放下却是阴差阳错中叫我学会了。
这世界上,最强求不来的便是感情。
白松之于她,何暮岑之于我,都是如此。
余下的事我便没再关注了,只是偶然听朋友提过一嘴,陈菲怀孕了,她要死要活地跑去何家找何暮岑负责,可是却被佣人直接丢了出来。
我嘲讽一笑。
何家可是海市最大的家族,这种肥肉,陈燕母女咬上了可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至于为什么何家佣人敢直接把陈菲丢出来
那是因为白家破产了。
白松名下的一家制造厂产品质量不过关,质检部的人去调查时却牵扯出了一桩陈年旧案。
白松当场被警方控制。
随着调查的深入,他这些年所做的那些腌臜事也像拔出萝卜带出泥,都被查出来了。
最后他锒铛入狱。
白氏集团股票暴跌,摇摇欲坠下,被境外一所名叫归云集团的公司以极低的价钱收购了。
陈燕作为白松的妻子,这些事情多多少少都有参与过。据说被警方找到时,还在和外面的野男人厮混,白松当场气晕了过去。等他醒过来,便忍不住破口大骂,这对怨偶,后半生就让他们互相折磨吧。
走出公司大门,我放松地伸了一个懒腰,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真是一个大好的天气啊。
我决定好好地放松一下自己。
显然,有个人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何松斜靠在车上,手里转着钥匙圈,看着我漫不经心道:小傻子,兜风吗
我走到他面前,微挑起他的下巴,朱唇轻启:是帅哥陪吗
他配合的往后倒,双手撑在身后,整个人懒散又认真。
荣幸之至。
......
那天在何暮岑走后,我转头想去收拾自己留在何松家里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大都是何松给我买的,我自己本来就是被他捡回来的。
孑然一身的来,却舍不得孤独冷清的走。
只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罢了。
谁料转身,何松就站在楼梯口。
他眼眶泛红,双眼含泪,手中的吃食就那么散落了一地。
我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
他像是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紧紧地抱住我,一声又一声地道歉。
对不起飞飞,对不起。
是我来晚了,让你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
那时的你...肯定很辛苦吧。
莫名其妙地,我留下了眼泪。
那些年少时的委屈与酸楚,终于在二十五岁这年找到了归处。
我再也忍不住了,抱着何扬,从小声的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而他也只是抱着我,一下又一下安抚地拍着我的背。
原来,他只是担心我昏迷了太久饿肚子,去给我买吃的去了。刚好也可以给我留点儿独处空间,让我好好缓缓,捋一下记忆。
可是没想到,我却误会了他。
他抬起我的脸,目光直视着我,深情而又坚定:飞飞,温柔乖巧的你我喜欢,乖张刁蛮的你我也喜欢。
不是因为性格,而是因为你是你。
能飞的更高的小鸟本就该有无数双翅膀。
况且——他顿了顿,而后脸上又扬起了他那标志性的坏笑,缓缓靠近我,低声在我耳边说了几句。
我的脸霎时通红,直骂他不知羞。
就这样,我们打打闹闹的回了家。
属于我和何扬两个人的家。
他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我们相遇时的那个问题,家人是什么。
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对了,再插一句,云,是我母亲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