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传
修真纪元。
今年是大荒历二年,修真者与凡人共存的时代。
大荒历时代统治疆域辽阔。
横跨东洲云梦山脉、中州玉京城、南疆十万大山等地域,修真门派与凡人王朝交错共生。
大荒历统治时期。
天地灵气复苏的末法时代,修真界与凡间秩序崩坏,妖魔横行。
一个叫云蘅的小女孩出生在一个小荒村里……
这个叫云蘅的女孩子将在大荒历纪元里做出一番人与仙的转换。
她在乱世中证道,以雷霆手段重塑人间秩序。
2
孤女觉醒
血月当空时,云蘅正蹲在灶台边吹火。
七根指节长短的蜡烛插在荞麦饼上,这是娘亲说城里小姐过生辰才有的排场。
灶膛里的火光映着她额间胭脂痣,把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染得通红。
村口老槐树突然发出裂帛般的声响。
云蘅抬头看见漫天星子都在渗血。
原本墨蓝的夜空像被撕开道口子,粘稠的血浆顺着月亮边缘往下淌,滴在村头张猎户家的瓦片上,烧出拳头大的窟窿。
蘅儿!娘亲撞开木门冲进来,发间插着的银步摇断成两截。
云蘅从未见过娘亲这般模样——素日里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沾满泥浆,掌心握着半块破碎的金铃,铃身刻着的玄鸟纹正在发光。
村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
云蘅被娘亲塞进腌菜缸时,透过缝隙看见隔壁二虎哥摇摇晃晃地走过院子。
他的脑袋歪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后颈插着三根骨针,每走一步就有黑血从七窍涌出。
闭眼!娘亲颤抖的手盖上她双眼。
但云蘅还是看见了——那些游走在瓦檐间的血线如活蛇般钻入村民天灵盖,被附身的人立刻皮肤龟裂,眼珠变成浑浊的琥珀色。
云蘅觉醒时所见青衣女子正是玄微长老的师尊。
腌菜缸突然剧烈震动。
云蘅听见娘亲在哼小时候的摇篮曲,调子却断在最高处。
温热的液体顺着缸沿缝隙渗进来,带着铁锈味的腥甜。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直到掌心金铃烫得像块火炭。
血色月光穿透陶缸的刹那,云蘅周身爆发出刺目寒光。
十二道冰棱破体而出,将扑来的血傀儡钉在土墙上。她怔怔看着自己指尖凝结的霜花,识海中突然浮现青衣女子踏月而行的画面。
倒是省去本座搜魂的功夫。阴冷嗓音贴着耳畔响起,黑袍人从血雾中显形。
云蘅认得他袖口的饕餮纹——三日前这修士路过村庄,说后山有灵脉要买地,里正爷爷还特意杀了唯一的老母鸡款待。
黑袍人指尖弹出猩红丝线:好个先天道体,正合做我血魔幡主魂!
云蘅本能地抬手格挡,腕间金铃发出清越鸣响。
先前娘亲塞给她的碎铃突然悬浮半空,竟与来路不明的冰寒灵气产生共鸣。
黑袍人的血线撞上骤然成型的冰盾,嗤嗤冒出青烟。
血魔宗的手伸得太长了。
天际传来鹤唳,青光劈开血色夜幕。
玄微长老踏剑而来,袖中飞出三十六枚冰魄针,所过之处血雾尽数冻结。
黑袍人尖啸着化作血蝠四散,却见老者祭出青玉葫芦。
凛冽寒气席卷村落,漫天血蝠瞬间凝成冰雕,坠地时碎作齑粉。
云蘅望着走近的白须老者,突然发现他腰间玉佩与记忆中青衣女子所佩一模一样。
小娃娃可愿随我修道玄微按住云蘅命门时瞳孔微震——这女童体内灵气竟自带太虚门嫡传功法运转轨迹,更诡异的是她后颈浮现的玄鸟胎记,与祖师殿供奉的娲皇神像分毫不差。
云蘅来到寒玉洞已有数年。
某一日的修炼之时。
寒玉洞内的月光突然有了重量。
云蘅在第三十六次小周天运转时察觉异样,原本温顺的冰魄灵气变得粘稠如汞。
洞顶垂落的千年冰棱开始折射出诡异光晕,每道折射都在石壁上投射出陌生画面——青衣女子以脊梁撑起倾塌的天柱,五彩石在她掌心熔化成星河。
静心。她默念清心诀,却发现指尖凝结的冰花正在自主排列。
那些本该随功法消散的冰晶,此刻竟在半空组成繁复阵图,赫然是《太虚玄经》禁术篇记载的天罗地网。
洞外传来守门仙鹤的哀鸣。
云蘅猛然睁眼,惊见自己发梢已爬满霜纹,方圆十里的灵气正形成恐怖漩涡。
寒玉洞千年不化的冰层绽开蛛网裂痕,封印在洞底的玄冥寒气如巨蟒出闸。
停手!赶来的玄微长老掷出本命剑,却见云蘅无意识抬手。
漫天冰晶瞬间凝成三百六十柄诛魔剑,正是太虚门失传千年的天罡剑阵。
剑气激荡间,洞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铭文——那是初代掌门封印在此的堕仙遗诏。
暴走的剑气突然转向云蘅眉心。
少女眼中玄鸟纹大盛,竟徒手抓住诛魔剑锋。
鲜血滴落的瞬间,整座思过崖响起娲皇补天的太古遗音,被冰封的堕仙遗骸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窝。
原来你藏在这里。云蘅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响,素手轻挥便扯断七重封印锁链。
玄微惊恐地发现,那具三千年前被祖师爷镇杀的堕仙遗骸,此刻正向着云蘅行三跪九叩大礼。
霜雾散去时,云蘅昏倒在冰面上。
她腕间不知何时多出道冰晶镯,细看竟是缩小版的补天链形态。
玄微长老颤抖着掀开她后领,原本淡红的玄鸟胎记已变成鎏金色。
2
仙门苦修
第一滴冰髓穿透肩胛骨时,云蘅在寒玉床上睁开了眼睛。
这是她闭关的第七个年头,玄微长老封印在石室穹顶的十二道月华,正沿着冰魄玄功的运行轨迹渗入骨髓。
还不够冷。她咬碎含在舌底的玄霜草,剧痛让意识骤然清明。
石室四壁的万年玄冰开始生长,尖锐的冰刺穿透她的琵琶骨,将整个人钉成悬空的十字。
这是太虚门最残酷的玄冰锻体术,三百年来唯有创派祖师熬过此劫。
鲜血尚未落地便凝成红珊瑚般的冰晶。
云蘅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皮肤下,淡蓝色的灵气正重组经脉。
这本该是修士痛到元神出窍的酷刑,她却听见识海深处传来轻笑——那个自筑基期就存在的青衣虚影,正借着剧痛蚕食封印。
小丫头忍得辛苦,不如把身体交给本座虚影挥袖间,云蘅瞳孔泛起鎏金色。
即将崩溃的冰魄玄功突然逆转运行,本该冻结血脉的寒气,竟在丹田处燃起幽蓝火焰。
石室外护法的玄微长老猛地喷出口鲜血。
他面前的本命玉碟裂开蛛网纹,映照出石室内骇人景象——云蘅周身缠绕着上古补天链虚影,被洞穿的伤口里钻出冰晶状骨刺,正在将整座寒玉峰同化成冰川。
当晨钟响到第四十九声,冰封的山体轰然炸裂。
云蘅踏着冰莲花走出废墟,脚下每步都绽开《洛神赋》阵法。
奉命前来问罪的戒律堂首座还未开口,就被她周身散发的威压震退三步——十八岁的少女修士,竟已半步元婴。
此子修的是截天之道。闭关百年的掌门突然传音整个山门,从今日起,寒玉峰划为禁地。
在无人知晓的洞府深处,云蘅正凝视着水镜中的自己。
左眼瞳孔残留着玄鸟纹路,右肩浮现出娲皇补天图的刺青。
方才破关时,那个虚影借着天雷劫力,在她识海里又撕开一道裂隙。
你究竟是谁她将青冥剑抵住心口。
是你跨越轮回也逃不开的宿命。虚影的声音与雷劫共鸣,震得剑身嗡鸣不止。
在太虚门数年苦修,以冰魄玄功破境,成为千年最年轻元婴修士。
3
天劫证道是历经9道雷击的劫难。
一道雷击,身体混沌……
三道击的时候鲜血从耳朵流出,身体开始出现血液翻滚的难受感。
四道雷击的时候口中和耳朵流出……
五道雷击的时候鼻子里也开始流出血液……
六道雷击来临的时候云蘅的全身被血液包围。
她坚信自己能承受最后的劫难,渡劫成功才是她的最后目标
……
七道雷声响起,第八道雷声也向过了。
第九道雷劫落下时,云蘅看见了轮回尽头的真相。
她悬浮在破碎的虚空中,青冥剑已断成三截。
左臂被紫霄神雷烧成焦骨,伤口处却涌动着五彩流光的补天石灵髓。
下方十二仙门布下的观劫大阵早已崩塌,三清宫长老用山河社稷图护住众人,图中江河却被雷火蒸干大半。
玄霜元君入魔了!有人指着天空惊叫。
云蘅顺着他们视线望去,发现自己的元婴法相正呈现诡异的重影——素衣少女手持冰剑与青衣神女手握补天链的影像交织,二者眉心同时亮起玄鸟图腾。
第八重雷劫化作的饕餮巨口突然僵住。
云蘅染血的指尖点在虚空,无数记忆碎片破封而出:
三百年前补天链断裂时飞溅的五彩石,一片落在今世娘亲腹中。
血魔宗屠村那夜,她觉醒的不是先天道体,而是被血腥唤醒的娲皇神格。
原来我即是劫。她轻笑,焦黑左臂瞬间被冰魄重塑。
脚下浮现完整的补天阵图,那些曾让她痛不欲生的雷劫,此刻正被阵法转化成淬炼元神的星辉。
最后一道混沌雷劫降临时,天地骤然寂静。
云蘅看见雷光中站着七岁的自己,浑身是血地抱着娘亲破碎的金铃。
心魔幻象四周缠绕着无数因果线——被斩杀的国师、封印的魔蛟、捣毁的鬼市...
每根丝线尽头都连着滔天业障。
杀生救世,何错之有她并指斩断所有因果线,剑气激荡震碎八百里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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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破空而下的瞬间,九重天外响起编钟仙乐,却在她抬手接引时戛然而止。
劫云散尽,云蘅额间玄鸟纹已成暗金色。
她看向掌心缓缓旋转的冰魄杀生剑丸,突然洞悉了最深的宿命——所谓天劫,不过是天道畏惧她重聚补天链的警示。
经历九重紫霄雷劫,云蘅融合前世今生记忆。
九道雷击,云蘅明悟以杀止恶的证道之路。
云蘅是时候回到人间俗世去历练了。
4
云蘅在人间巡游不久,她干了一件大事:平玉京之乱。
玉京连续四十九日红雨,患病者心口浮现血莲印记。
全城百姓在死亡的边缘游走。
这个时候一个神秘的药堂火了起来。
无数的百姓涌向这个药堂,但是他们大多有去无回。
见此情景。
云蘅化身游方郎中,前往这个神秘的药堂一探究竟。
云蘅进入药堂的时候,奇怪的事情接连发生。
药堂氛围不同的取药房间。
第一个房间是普通的草药,人参、当归……
第二个房间,云蘅却感知到了不一样的信息。
这个房间里有暗格子。
云蘅揭开药柜第三层暗格时,窗外响起了第七声鸦啼。
城南回春堂弥漫着古怪的甜香,与三十年前娘亲遇害那夜的气息如出一辙。
她指尖抚过粗陶药罐边缘,凝霜的灵气顺着缝隙渗入,罐底黏着的血垢立刻显形——是未满周岁的婴孩天灵盖。
仙师,该换药了。学徒端着木盘进来,盘中玉杵突然爆裂。
飞溅的碎片割开学徒脖颈,流出的竟是混着金粉的黑血。云蘅瞳孔微缩,认出这是血魔宗金蝉脱壳的替身秘术。
子时打更声传来刹那,整条朱雀大街陡然翻转。
青石板下伸出无数苍白手臂,那些白日咳血的病患此刻眼冒绿光,关节反折着爬出地缝。
云蘅踏风而起,看见皇城方向升起十二盏白骨灯笼,灯笼上绘制的正是补天链断裂的图腾。
找到你了。她捏碎腰间玉牌,寒潮自九天倾泻。
暴风雪中显现出蛛网般的血色灵脉,最终汇聚到护城河底的青铜巨鼎。
鼎身缠绕的锁链发出悲鸣,竟是三百年前失踪的东宫太子,他心口插着的正是云蘅娘亲那半枚金铃。
国师的法坛设在摘星楼顶。
当云蘅斩碎最后一个血傀儡时,这个紫袍道人正在用朱笔勾勒她的面容:元君可知,您每救一人,他们的命数就会转嫁到老朽身上法坛四周悬浮的命灯突然暴涨,火光中浮现出云蘅在天劫中见过的未来堕仙身影。
青冥剑穿透命灯阵列时,整个玉京城响起瓷器破碎的脆响。
云蘅看着剑尖滴落的五彩灵髓,忽然明悟这场瘟疫真正的源头——国师用邪术将补天链碎片炼成疫种,凡人血脉根本无法承受神物侵蚀。
5
玉京城上空飘起细雪时,摘星楼顶的青铜鼎正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
云蘅踩着冻结的雨丝落在飞檐上,青冥剑映出鼎身斑驳的铭文——正是当年刻在娘亲金铃内侧的《度厄经》。
元君可知这鼎中熬炼过多少童男心血国师广袖翻涌,三百盏魂灯自虚空浮现,您每毁一盏灯,就有一个凡人魂飞魄散。
云蘅剑尖轻挑,冰棱顺着檐角爬上朱漆梁柱。
她看见每盏魂灯里都蜷缩着幼童虚影,那些孩子心口缀着与瘟疫患者相同的血莲印记。
更诡异的是,鼎中太子的怨灵脖颈处,竟系着半枚与娘亲遗物同源的金铃。
七日前,我在城南埋尸坑找到这个。云蘅抛出一块沾血的襁褓,冰霜瞬间在布料表面凝出东宫印记,永昌三十六年,太子奉旨赈灾却离奇暴毙。
如今他的魂魄被炼成阵眼,可是因他发现了赈灾银两化作锁魂钉的勾当
国师脸色骤变,手中法诀急转。青铜鼎突然喷出血雾,在空中凝成八条衔尾黑蛟。
云蘅却不退反进,任由蛟牙穿透肩胛,反手将青冥剑刺入鼎耳饕餮纹的第三只眼。
霎时地动山摇。
鼎身裂缝中涌出滔天怨气,太子魂魄挣脱锁链的刹那,云蘅怀中的金铃碎片突然发出清鸣。
两道金光凌空相撞,竟拼合出完整的东宫令牌形制——正是当年娘亲为太子接生时获赠的信物!
原来如此。云蘅眼中玄鸟纹大盛,剑气如虹劈开血雾,二十年前你追杀接生嬷嬷,夺其金铃,却不知太子临死前将半数魂魄藏于铃中。
国师终于露出惊惶之色,转身欲遁入鼎内。
云蘅双指并剑点向眉心,冰魄琉璃元婴睁开双目,整座玉京城的雪突然停滞在空中。
那些落在瘟疫患者身上的雪花,此刻皆化作剔透的冰棱镜,将血祭大阵的灵力流向照得分明。
阵眼不在鼎,而在人心。她挥剑斩向虚空,剑气穿透三百里云层,直指皇城太庙。
供奉在祖宗牌位前的传国玉玺应声而碎,露出里面蠕动的血肉——竟是当朝天子被替换的心脏!
随着玉玺破碎,缠绕百姓的血莲印记纷纷剥落,在云端汇聚成血色洪流。
国师肉身轰然炸裂,残魂尖叫着扑向青铜鼎:即便魂飞魄散,我也要......
话音戛然而止。
太子怨灵不知何时挣脱禁锢,布满尸斑的手穿透国师魂体,生生扯出团五彩流光。
云蘅认出那是补天链碎屑,当即掐诀引动九幽冥火。
烈焰中浮现出三十年前的画面:血魔宗长老将碎屑植入国师灵台,而云端立着位佩戴三清莲花冠的仙人。
仙界的手笔云蘅冷笑,挥袖将画面封入冰魄。
转身时见太子怨灵执弟子礼跪拜,手中捧着重新完整的金铃。
请元君见证。怨灵指向护城河,河水突然沸腾,浮起三百具孩童尸身。
每个孩子手中都握着块带血的碎银——正是当年太子未能发放的赈灾银。
云蘅闭目凝神,青冥剑化作万千流光。
银两在剑气中熔炼重组,最终铸成九口铭刻《度厄经》的青铜钟。
钟声响彻玉京时,血雨化作甘霖,病患溃烂的皮肤下生出冰晶般的新肉。
三日后,皇宫旧址立起无名碑林。
云蘅以补天链碎屑为墨,将三百童男姓名刻于玄冰碑上。
最后一笔落下时,久违的晨光刺破云层,碑文折射出七彩虹光笼罩全城。
有眼尖的百姓发现,虹光中似有玄鸟绕碑三匝,没入东南方的云梦山脉。
6
云蘅到达南疆了。
此时的南疆这是妖祸不断的时候。
百姓为食,众生悲惨。
南疆十万大山的瘴气漫过祭坛时,阿诺看见神女眼角流出了血泪。
七十二根人骨卦签插在青铜鼎四周,鼎中沸腾的却不是兽血,而是泛着金光的冰凌——这是云蘅踏入瘴林第三天发现的诡秘。
那些被献祭的少女不仅命格属阴,颈后都生着与娘亲相似的玄鸟胎记。
元君请看。族长颤抖的手指向祭坛下方,千年榕树的根系间缠绕着鳞片状玉石,自从三年前天降流火,寨子里每季都要献祭双生女童,否则......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云蘅腰间青冥剑自行出鞘,剑锋直指沼泽深处。
腐叶堆下浮出七具水晶棺,每具棺中都躺着对容貌相同的女童,心口插着刻有补天纹的青铜锥。
这不是妖祸。云蘅并指抹过剑身,冰魄灵气顺着地脉灌入沼泽,是有人在用娲皇血脉喂养囚徒。
瘴气骤然凝聚成巨掌拍下,却在触及她发梢时化作冰晶。
沼泽中央升起通天水柱,玄铁锁链绷断的声响震碎百里鸟兽神魂。
云蘅瞳孔中玄鸟纹急速旋转,看清了水雾中那对猩红龙目——竟与天劫时所见灭世巨鳌同源!
魔蛟破封而出的刹那,十万大山的地脉灵气倒卷成旋。
云蘅足踏冰莲升空,发现蛟龙逆鳞处嵌着块五彩石碎片,正是补天链缺失的天枢环节。
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识海:上古时期这孽畜原是娲皇斩灭的混沌化身,被分尸镇压于五岳之下。
赝品也敢妄称神女魔蛟口吐人言,毒瘴化作万千利箭,当年若非玄天链所困,本座早将娲皇血脉屠尽......
云蘅突然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青冥剑已刺入蛟龙左目,剑气引爆了深藏地底的寒玉髓矿脉。
极寒之气顺着剑身蔓延,竟将魔蛟喷吐的毒火冻结成琉璃状。
你怎会太虚禁术!魔蛟惨叫震落山石,长尾扫平三座苗寨。
云蘅看着那些惊慌逃窜的百姓,忽然想起玉京城破时,太子怨灵捧出的带血碎银。
冰魄元婴自天门跃出,双手结出上古祭天印。
云蘅割破手腕,淡蓝血液滴落处,被毁的苗寨废墟里钻出晶莹藤蔓——正是用补天链碎屑催生的玄冰木。
以尔之骨,铸彼之巢。她挥剑斩断蛟尾,森森白骨在空中重组成十二根梁柱。
逃难的百姓惊觉脚下升起冰阶,藤蔓自动编织成屋舍,瘴气触之即散。
魔蛟暴怒地撞向玄冰木,却被自己逆鳞处的五彩石反噬。
云蘅趁机将青冥剑插入地脉泉眼,冰魄灵气顺着水脉直抵九幽。
整片沼泽瞬间冻结,浮现出覆盖南疆的巨型封印阵——阵眼赫然是三十年前她出生的那间茅屋!
原来如此。云蘅双手握剑刺入心口,琉璃元婴与娲皇残魂同时结印。
融合了神血的冰魄灵气灌入封印阵,魔蛟被生生扯回地底,蛟骨化作山脉新的脊梁。
黎明时分,幸存的苗女在玄冰木上刻下第一道图腾。
云蘅却盯着掌心蠕动的五彩石碎片,这是从魔蛟逆鳞处脱落的天枢。
碎片内侧刻着三清宫密文,记载着令人窒息的真相:
混沌魔蛟竟是仙界在娲皇补天后,暗中培育的灭世兵器。
7
断漕运鬼市
漕帮汉子们常说,七月半的运河底下沉着整座扬州城。
当云蘅踏上那艘画舫时,船头悬挂的青铜鲛人灯突然淌出血泪——这是鬼市开启的征兆。
客官要什么货摇橹的艄公露出满口金牙,船桨拨开的水纹里浮着婴孩指骨,上等的昆仑奴三百灵石一对,若是要开炉鼎......
云蘅抛出的冰棱刺穿船篷,伪装成锦缎的符纸纷纷燃烧。
画舫底层传来铁链拖拽声,三十六个金笼破水而出,每个笼中都关着额点朱砂的童男童女。
孩子们脖颈套着刻有三清纹的银环,正随着水波闪烁逐渐收紧。
玄霜元君果然来了。舫内转出戴哭笑面具的黑袍人,掌心悬浮着补天链天权碎片,这三个童女的血,足够打开仙界黑市......
话音未落,整段运河突然倒悬。
云蘅足尖轻点跃至半空,见两岸垂柳皆化作青面鬼差,手持的哭丧棒正是失踪修士的本命法宝。
最骇人的是河底淤泥中嵌着无数水晶棺,棺内赫然是各派闭关多年的长老。
你们用锁魂棺偷天换日云蘅挥剑斩碎鬼差,冰霜顺着哭丧棒反噬施术者。
黑袍人捏碎传讯玉符的刹那,七十二艘骨舟自迷雾中现身,船头镶嵌的正是各派镇派之宝。
混战间,云蘅识海中的娲皇残魂突然躁动。
她借势将青冥剑插入运河,冰魄灵气顺着水脉追溯源头。
无数画面涌入灵台:三清宫弟子假扮货商诱拐孩童,仙界使者用补天链碎片熔炼锁魂环,而运河尽头那座龙王庙,竟是通往仙界黑市的裂隙!
难怪各派长老闭关不出。云蘅冷笑,徒手抓住刺来的哭丧棒。
极寒之气顺着棒身蔓延,将偷袭者冻成冰雕——正是三十年前就该坐化的昆仑派太上长老。
骨舟阵突然变换方位,组成困仙大阵。
黑袍人摘下面具,露出与当朝国师七分相似的面容:姐姐可知,当年血祭村落正是为你觉醒娲皇血脉......
云蘅瞳孔中玄鸟纹暴涨,九幽冥火自虚空降临。
火焰触及锁魂棺的瞬间,棺内长老们齐齐睁眼,三百道本命剑气汇成洪流。
黑袍人慌忙举起天权碎片抵挡,却见云蘅心口飞出冰魄元婴,徒手抓住这截补天链。
你们错算了两件事。她捏碎黑袍人天灵盖,声音响彻运河,其一,我从不信天命;其二......
被解救的孩童突然集体结印,银环在法诀中化作流光。
云蘅早将《太虚冰魄诀》刻入救他们时用的药汤,此刻三百童男女的纯阳之气结成诛仙阵,整条运河开始蒸腾。
仙界裂隙中传来怒吼,一只巨手探出欲夺天权。
云蘅引动天劫残留的雷火,将青冥剑与补天链碎片熔铸成箭,挽弓射向裂隙深处。
仙血洒落的瞬间,两岸百姓都听见天幕破碎的声响。
三日后,干涸的河床上立起七十二座冰碑。
云蘅以骨舟为基,将各派至宝炼成镇魂钉。
最后一道法诀落下时,幸存的孩童围成圈唱起《玄鸟谣》,清澈童声竟让河底开满净世白莲。
8
河神庙改匾那日,老庙祝看见神像眼角结了冰霜。
最初只是玉京城破瓦窑旁的三尺神龛。
某个被救的染坊女工用嫁妆银打了尊玄玉像,却在一夜间暴涨至丈余。
更奇的是,凡在像前诚心祈愿者,掌纹都会浮现冰花状印记,瘴气毒蛊触之即溃。
这不是供奉,是寄生。云蘅攥碎第七块祈愿牌,牌上求元君赐长生的字迹渗出血珠。
她分明看见自己发梢又白了几寸,腕间补天链虚影却越发清晰——那些香火愿力正将娲皇残魂浇灌得枝繁叶茂。
玄微长老寻来时,云蘅正在拆毁第九座庙宇。
老者抬手冻住她劈向神像的剑气:你可知昨夜南疆三万人跪雪祈愿,硬是逼退了魔蛟残魂
所以就要我当个泥塑木雕云蘅冷笑,掌心浮现出被愿力侵蚀的灵台。
金灿灿的信仰之力中缠绕着无数黑线,有求姻缘的妒火,有求富贵的贪念,最刺目的是那些祈求诛杀仇敌的恶愿。
老者叹息着展开卷轴,三百里外的新庙影像浮现。
正在雕刻神像的匠人突然跪下,从怀里掏出个冰玉小人:元君恕罪!小女昨日高热不退,实在别无他法......那小人眉眼与云蘅别无二致,却在心口处镶着粒带血的补天石碎屑。
暴雨倾盆而至,云蘅在雷鸣中听见众生呓语。
她鬼使神差地来到玉京旧址,残垣间不知何时立起巍峨庙宇。
正殿匾额玄霜宫三字竟是用寒狱噬心咒写成,每个笔画都困着道邪修魂魄。
姐姐你看!总角小儿拽她衣袖。
偏殿壁画上,补天女神手持青冥剑降魔,眉眼却逐渐变成云蘅如今的模样。
更骇人的是,香火池中沉浮的愿力珠,正自动拼凑出补天链缺失的瑶光环节。
月圆之夜,十万百姓的祈愿声终于冲破结界。
云蘅在打坐中惊醒,发现自己的元婴竟在自动吸收愿力。
她挥剑斩向灵台,却被娲皇残魂反扣手腕:你厌弃的,正是本座渴求的。
宫檐铁马骤响,云蘅瞬息移至东海之滨。
滔天巨浪中升起三百艘战船,桅杆却挂着玄霜旌旗。
渔夫们跪在船头高呼元君圣名,他们身后是被冰魄灵气净化的海域,珊瑚间游弋着当年被炼成鬼市祭品的童灵。
这便是因果。玄微长老的声音自潮声中传来。
老者拂尘轻扫,海面浮现出星罗棋布的庙宇光影,每处香火都连着云蘅发间一缕霜丝,与其抗拒,不如立下新约。
三更时分,云蘅割破指尖,在玄霜宫匾额写下血契。
凡供奉者需立三誓:不行恶、不妄求、不奉他神。
誓成时,七十二道冰棱自天而降,将各地庙宇的神像改塑成执剑姿态,怀中抱着的不是法器,而是当年女童所赠的糖葫芦。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奇景现世。
所有庙宇的香火不再直上云霄,而是化作冰蓝色光带汇入地脉。
被愿力滋养的枯井涌出灵泉,战场遗址开出净世莲,连南疆瘴林都结出祛病的冰魄果。
这便是你要的仙凡共治娲皇残魂在识海冷笑。
云蘅抚摸着宫柱上自动浮现的《玄霜律》,轻声呢喃:不,是凡人自救。
她没看见的是,在某个偏僻山村的简陋神龛里,被母亲抱来祈福的女童踮起脚尖,将新采的冰莲放在神像掌心。
那尊粗陶塑像突然淌下热泪,在青石板上凝成八个古篆:
愿消三界火,长存赤子心。
9
玉清殿三千盏鹤嘴灯同时熄灭时,云蘅腕间的补天链正发出细碎呜咽。
她望着悬浮在殿中央的《问仙册》,斩尘缘三字被各派灵力灼成赤金色,恍如当年血祭村落燃烧的屋檐。
玄霜元君可知,昨日又有三个门派弟子叛入俗世
天枢门掌教挥袖展开卷轴,画面中修士正用冰魄诀为凡人修筑堤坝,若放任仙凡混淆,我等与山野精怪何异
云蘅指尖轻点案几,霜花顺着蟠龙柱爬上琉璃瓦。
她看见七十二派长老的道袍下摆都绣着暗纹——正是三清宫独有的锁魂咒。
最前排的紫霄真人颈侧,还残留着被仙界秘法篡改命格的烙印。
三百年前诸位签订《诛魔盟约》时,可说过天下苍生皆需庇护。她抬手凝出冰镜,映出各派私设的炼魂窟,如今倒嫌香火腌臜了
殿外突然雷声大作。
昆仑派太上长老祭出本命法宝,九狱塔迎风暴涨:凡沾因果者,难渡飞升劫!元君若不断尘缘,休怪我等......
话音未落,整座玉清殿突然坠入冰渊。
云蘅足下蔓延出蛛网般的灵脉,每一道都连接着人间玄霜宫。
香火愿力顺着地脉倒灌而入,将九狱塔冻成剔透的冰雕。
尔等怕是忘了。她拂去袖上霜尘,殿内三千本命灯齐齐转向各自主人,这百年间,你们每收一个弟子,其父母都在玄霜宫点过长明灯。
惊变陡生。
长老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元婴正在被愿力侵蚀。
紫霄真人道冠崩裂,露出额间暗红的堕仙印:你竟将香火炼成捆仙索!
是民心。云蘅捏碎案上茶盏,瓷片化作三百玄鸟飞向八方,三个时辰前,漕帮少年为护玄霜宫,以骨舟撞碎了昆仑锁魂阵。
殿外传来凤鸣般的剑啸。
各派弟子惊见本门禁地升起冰蓝色光柱,那些被囚禁的凡人怨魂正顺着光柱汇入云蘅发间。
她每根白发都开始流淌星河,补天链终于完整显形。
不可能!天枢掌教喷出心头血祭剑,太虚冰魄诀怎会......
因为这从来都不是修仙功法。云蘅身后浮现娲皇补天虚影,手中青冥剑却化作女童递来的糖葫芦,是苍生渡劫时,自悟的求生之道。
斩缘大会进行到第七日,东海上空现出万丈霞光。
参会者发现云蘅始终空着的左手指间,不知何时缠了根褪色的红头绳——正是当年娘亲绑在她发辫上的那根。
10
太古丧钟第九响时,云蘅足下的冰莲碎成了三百六十片。
她低头望着掌心融化的糖葫芦,琥珀色的糖浆里映出七岁那年的星空——原来这抹甜味,才是锁住娲皇残魂的最后一道封印。
罪仙云蘅,弑神逆天。三十三重天外降下斩仙帖,金箔字迹灼穿九霄云层,今奉天道诏,诛魂灭魄,永......
青冥剑贯穿金帖的刹那,整条通天神阶剧烈震颤。
云蘅踩着不断崩裂的玉阶向上攀登,身后拖曳着万里冰霜。
那些落在阶上的糖浆凝成冰珠,每一颗都映着香火鼎盛的玄霜庙——瘴林里采药的苗女、漕帮新造的骨舟、玉京城头的《玄霜律》碑文,此刻都化作愿力汇入剑锋。
三清宫门开时,十万金甲神将结成混元阵。
云蘅却望向阵眼处的青铜鼎,鼎中沉浮的正是她当年留在人间的冰魄琉璃元婴。
鼎身补天纹亮起的瞬间,她终于洞悉仙界最大的隐秘:
所谓天道,不过是初代娲皇抽离的恶念所化。
好徒儿。端坐莲台的仙帝轻笑,眉眼与玄微长老有七分相似,若非你重聚补天链,本座如何能......
云蘅徒手撕开灵台,拽出已被香火染成金色的娲皇残魂。
在神将们惊恐的注视下,她将残魂按入青铜鼎,鼎中元婴突然睁眼,瞳孔中玄鸟纹逆转成灭世咒。
你要的补天链。她震碎青冥剑,三百六十五块碎片化作流星坠向人间。
最后一粒冰晶没入东海时,三十座玄霜宫同时响起钟声,凡人手中的《仙凡典》无风自动,浮现出完整的大衍天诀。
仙帝法相崩裂的瞬间,云蘅抓住那滴将凝未凝的糖浆。
补天石胚在指尖成型的刹那,她看见七岁的自己从腌菜缸里抬头,娘亲破碎的金铃正挂在太虚门掌教腰间。
原来因果早定。她轻笑,任由斩仙帖的金光洞穿胸膛。
石胚吸收神血后暴涨,竟将整座三清宫裹成茧状。
仙帝的惨叫与天道法则的崩裂声交织,云蘅在消散前最后望向人间——
瘴林中的冰莲铺成通天路,漕帮少年御骨舟直上九霄,玄霜庙巫祝们结阵催生的新天道屏障,正闪烁着赤子之心的澄澈光芒。
万年后,玄霜宫遗址
神女像怎么流泪了总角小儿指着斑驳的玉像惊呼。
正清扫积雪的老庙祝颤巍巍抬头,看见朝阳穿过残破的殿顶,将冰封在神像心口的糖葫芦映成七彩石卵。
远处有新生的修士御剑掠过云端,腰间玉牌刻着《玄霜律》最后一条:
天道不足畏,民心可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