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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静静地看着不知所措的席谨文。
似乎察觉到我冷静的情绪,他几乎崩溃:你怀孕了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有必要告诉他吗
我沉默不语。
看懊恼,悔恨,自责的情绪充斥他的眼神,其中最多的是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
失去我还是失去这个孩子
送进手术室前,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小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了,是我害了我们的宝宝,我以为...
我冷笑:以为什么我欲擒故纵,纠缠不休
席谨文,如果你是因为刚才推我自责,那么大可不必。就算没有你,我今天也会流掉这个孩子。
他呼吸一滞,还想说什么,却见我被推进手术室。
手术结束,被送进病房后,他第一个冲到我面前。
我问过医生,你前几天就预约了流产手术,为什么直到现在我才知道!
他红着双眼,就连攥紧的拳头也在颤抖。
我笑笑:那我问你,前几天是什么时候我为什么流产你不清楚吗
那天是他爷爷的葬礼,我被诬陷时,他在袒护孟秋言。
我昏迷时,他在送孟秋言去医院。
我沉默地听着医生说孩子虽然保住,但因为我昏倒,大概率导致畸形时,他在隔壁的病房照顾孟秋言。
医院的墙壁隔音并不好,我能清晰听到孟秋言问他:如果怀孕的是我,那席谨文还会和她结婚吗
席谨文说:不可能的,他从没想过让我生下席家长子。
席家的继承人只能是孟秋言的孩子。
既然从未想过拥有这个孩子,那么他走了,又有什么好假惺惺的
我以为手术的几小时,席谨文早就想通了。
没想到他就丢给我这么些破问题。
我们已经分手,我没有功夫和你浪费时间。
我决绝地想要让他离开。
心痛在他眼中转成怒火:别闹了,我知道你还在怨我和寡嫂结婚的事,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况且我这样做不是为了你吗你说你向往自由的生活,不想被总裁夫人的头衔束缚。
所以继承人只能说寡嫂的儿子,这样我才能一身轻的陪你做所有想做的事情。
我淡淡开口:那等孩子生下后,你辞去公司职务,和我环游世界,再也不见他们一面,行吗
看着他的沉默,我差点笑出声,这就是他说的为了我
可笑。
沉默良久,席谨文才开口打破尴尬:你累了,好好歇一会。至于你说的事,我会好好考虑。
他状似委屈的小声嘟囔:我本来也没打算和他们长久呆在一块。
可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秒,秘书走进来:席总,您要求给小少爷购置的学区房就差签署合同了。
按照您的要求,装修是孟小姐喜欢的风格。特意为您留出了宽敞的书房。
这就是他说的没打算和他们待在一块
席谨文匆匆将秘书赶走,小心地观察我的情绪。
他觉得我会哭闹,会据理力争,可我出乎意料的平静。
平静到仿佛对他视若无物。
席谨文慌了:小若,你刚才说的我都答应你,你别这样看我好不好
等秋言的孩子生下,我立马和她离婚。我答应你,会给你更大更好的钻戒,举行盛大世纪婚礼,还会有新的宝宝...
他描绘的将来,我已经全然不在意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交代医生看好我,然后落荒而逃。
6
住院的第二天,孟秋言来了。
她随意的把果篮砸在我的病床上:你到底和谨文说了什么他昨晚回去喝得酩酊大醉,还说什么要环游世界。
不会是你的伎俩吧,可惜我只是流了滴眼泪,他就自扇巴掌,说再也不说这些混账话了。
她得意地瞟我,却连一个眼神也没收到。
突然,她微微一笑,递过来手机,正在直播的新闻上赫然是席谨文的照片。
他正在寺庙一字一字临摹佛经。
在他身后,有公司的下属,有家里的亲戚,还有共同好友,他们无一例外都做着和席谨文同样的动作。
有记者采访:席先生,不知是谁这么好命,能让您如此大费周章的祈福祝愿
秋言的孩子快生了,我是为了他们母子两。
有没眼色的记者询问:秋言是谁您的女友不是叫杜她若吗
席谨文微微一愣,良久挣扎后,他开口:秋言是我的妻子。
在场所有记者唏嘘不已。
也不过几分钟时间,网上就已经遍布【席谨文娶妻,并非杜她若】的头条。
看吧,他亲口承认的。
我不知作何感想,只是笑笑,低头继续干自己的事。
不甘看我如此平静的孟秋言咬牙切齿:你就一点也不在乎谨文
我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丈夫
没有让她如愿,我很抱歉。
可她偏不信邪一样想从我身上找出证据,视线触及我手中画板,她冷哼。
装什么你不还在设计婚礼的礼服吗你恐怕不知道吧,上次你设计的蛋糕图会变成我的婚礼蛋糕,你给谨文设计的礼服,也会穿在我们结婚那天!
谁说给他设计了我可没想过要嫁给他。
也就在这时,席谨文推门而入。
震惊攀爬在他脸上,扭曲而愤怒,他一把抢过画板:不是给我设计的,那是给谁
是葬礼上送你去医院的那个男人,还是前几天给你手术,嘘寒问暖的医生!说,是哪个狗男人!
孟秋言脸上露出得逞的笑,不忘火上浇油:谨文你怎么能这样想小若怎么可能只用几天时间就移情别恋呢
那就是早就出轨喽!席谨文眉头紧皱,他不动声色让孟秋言出去,然后把画纸撕成碎片:离开我!想都别想!
他疯了一样咬住我的唇,见我不躲不闪,心中欣喜。
就在更进一步前,我推开他:别闹了,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
他脸上的负面情绪瞬间一扫而空,抱着我开始道歉。
却从没想过实话会借着开玩笑说出来。
他一遍遍和我讲自己是身不由己,等一切结束,我们就能和好如初。
还说自己最近为孟秋言母子做的够多了,现在开始,他要寸步不离在我身边。
话还没落,门口就有狗仔闯入,偷拍几张照片后飞速离开。
嘴里还叫嚣:惊天猛料,不得了了,豪门出轨,狗血三角恋!
席谨文猛地站起身,可就在要追出去前,他犹豫了。
去吧。
就像当初要预约流产手术那天,我面对想要离开的他说了同样的话。
而他纠结再三,还是追了出去:小若,如果被爆料,秋言肯定会遭受舆论攻击,我不能让她受伤。你在这等我。
我咬着牙,才压下胃里的恶心。
上一次,他离开,错过了得知我怀孕的机会。
这一次,他还不知道,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在他离开后,我毫不犹豫地注销国内身份。
登记前,他发来消息:我去给你买你最爱的周三限定甜品,等我。
我再也没有留恋,利落地拉黑删除。
然后坐上飞机离开。
7
席谨文盯着迟迟没有回复消息的手机,久到双眼发疼才肯放下。
甜品店的店员打包好甜品后出声询问:席先生,确定只要一份吗太太和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一般都吃两份吗
席谨文想说什么,但孟秋言的电话先打了过来:谨文你在哪我想吃甜品,就是经常去的那家店的限定款,你现在就买给我送来好不好
看着不能保存太久,已经开始微微融化的甜品,席谨文犹豫了。
稍等一下。
挂断电话,他掏出手机,习惯性地在聊天框打下:【发生了点情况,下次再给你带。】
可发送出去,只有一个红色感叹号。
一瞬间,席谨文头皮发麻。
也就在这时,店员从柜台拿出一张卡:席先生,这是上次一位小姐留在这的,她让我转交给您。
这是我去年生日时,他送我的礼物之一。
我们曾约定要用这张卡尝遍甜品,可现在,我却要归还给他
店员接下来的话更让他的头脑嗡嗡的。
那位杜小姐应该是您家的保姆吧,来时那天,她呆呆在门口注视了您和太太很久,估计是想送卡,却害怕打扰到你们。
席谨文想说:不是的,我是他的女友。
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股强烈的要失去重要之人的预感在心头盘旋,他疯了一样开车往医院赶。
病房空空如也。
他飞速冲向医生诊室:那个叫杜她若的病人在哪
医生扶着眼睛,慢悠悠询问:您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男友!
话出口的一瞬,就连医生都笑了:席先生,别用这种假话为难我了。谁不知道孟小姐才是您的夫人,您为孩子抄佛经的事还上电视了。
怎么能睁着眼说瞎话呢
席谨文胸膛剧烈起伏,他不顾医生的劝阻,直接伸手去翻我的病历。
看到的只有我出院的签字。
居然真的出院了
我不是说好要等他的吗
不对,我并没有说,我只是让他去吧,而他就真的离开了。
席谨文踉跄一下,手中的限定甜品掉落在地,融化的不成样子。
他不肯罢休地离开,倔强的找完所有我可能出现的地方。
仅有的收获只是一叠又一叠甜品卡,以及这些年他送给我的所有东西。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我真的走了。
不要这些东西,也不要他了。
8
孟秋言在家等蛋糕等了很久。
最后干脆直接跑到席谨文的别墅。
看见席谨文瘫坐在沙发上,她露出了然的神色。
又在下一秒切换成委屈:谨文,不是说好给我送蛋糕的吗
是小若又在闹了对不对一个蛋糕而已,你犯不着和她怄气。
席谨文阴沉着脸,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孟秋言每次说的话都这么阴阳怪气。
她没有闹,她走了。
孟秋言脸上欣喜一闪而过,却还被席谨文捕捉到了。
他看着孟秋言坐在沙发上虚伪地开口:哎呀,她就是不懂得换位思考,小女孩嘛,自私点正常,不像我,一个出门在外的寡妇,受再多委屈也不会开口。
放在平常,席谨文早开始安慰孟秋言了,但这次没有。
他静静地看着孟秋言喋喋不休地抱怨。
这样一想,那个遭受委屈却默默忍耐的好像一直是我才对。
直到现在,席谨文才认清这一现实。
他拿起桌上融化的蛋糕,放进嘴里。
最近天气热,蛋糕有些变质了。
可他从前每次带回来的都是这种蛋糕,而我也一直说着喜欢。
我喜欢的不是蛋糕,而是为我操心的他。
哪怕只是一点点关心,都能让我感到甜蜜。
可他究竟做了什么!
席谨文再也听不下去孟秋言的废话,他淡淡地开口:离婚吧。
孟秋言愣住了。
孩子户口上不上在席家都无所谓,我想过了,这不是死去的哥哥想要的,也不是我想要的。
我爱小若,我要把她找回来。
目送席谨文离去的背影,孟秋言几乎崩溃:你在说什么!你哥死后你一直照顾我,难道你就真的没有半分爱我全是责任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死死拉住席谨文的手: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事,却说真正爱的是杜她若,你不觉得荒唐吗
席谨文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对不起,我心中的妻子唯有杜她若一人。
嫂子,我愿意和你结婚,给腹中胎儿继承者的身份,也仅仅是因为当初我重病,感激你和哥哥一直在我身边照顾。
孟秋言无力地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很快,席谨文和孟秋言离婚的消息冲上热搜,就像当初媒体爆料他们结婚一样。
只是这次有席氏的推波助澜,消息铺天盖地,就像是故意要让谁看到一样。
就连身处巴黎的我,也时不时能听见别人的讨论。
有人听说我是从席谨文所在的s市来的,还特意向我打听。
问是不是像网上那样,席谨文其实深爱着另一个女人,但被家族所迫和寡嫂结婚,在失去挚爱后才追悔莫及。
我每次都笑笑:谁知道呢
没人知道我是他们口中的神秘女士,在巴黎,我只是一个追梦的设计师。
工作五年,我得偿所愿,被任命为华区的品牌总裁。
回国当天的晚宴,我碰见了席谨文。
9
当时席谨文正拿着我的照片,挨个询问从巴黎归国的设计师。
她是我的爱人,听说当初她出国去了巴黎,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
几年未见,他憔悴的不成样子。
同行的设计师几乎一瞬间就认出是我,可没有人回答他。
直到他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见我,飞奔过来。
小若,你回来了。
我几乎下意识想逃,却止住了步伐:哦,有事吗没事我就走了。
他的寒暄被我冰冷的眼眸逼退,眼见我若无其事地要离开,他又抓住我的胳膊:小若,对不起。
他开始一遍遍道歉,忏悔自己的不是,承诺自己已经和孟秋言断绝关系。
可我充耳不闻。
那又怎样
我自顾自地离开宴会厅,回到住宿的酒店。
一路上,席谨文跟在身后,不断回忆我们当初的点点滴滴。
半夜睡觉前我习惯性地朝窗外远看,路灯下他的背影拉得很长,见我拉开窗帘,欣喜地招手。
我觉得晦气,打电话给酒店安保处,让他们赶走席谨文。
可第二天一早,他依旧在楼下等侯。
见我出来,他殷勤地拉开副驾驶的座位:国内外驾照不同,你刚回来肯定还没换驾照吧。
s市这几年变化很大,你刚回国不熟悉,我陪你转转
我无视他,直接招手拦下出租远去。
刚回国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索性去了当初最爱的甜品店。
名字不知道何时改成了思若,进门后,装修一切如旧。
刚坐到座位上,店员便拿来甜品单。
没有一样是我不爱吃的。
他们说,五年前席谨文收购了这家甜品店,自此以后,这里只卖指定的甜品。
就连当初的限定甜品,现在也日日都有。
我鬼使神差点了那份我从未吃过的周三限定。
甜品端上来的一刻,我感慨万千。
奶油在嘴里化开的时候,眼角不受控制的流下眼泪。
原来也没传言中那么好吃。
这一刻,我释然了。
可席谨文没有,穿着厨师服的他从后台走出:小若,那是我亲手做的蛋糕,对不起,五年前没能让你吃上。
我的目光落在他左手上,那里有一条横管掌心的伤疤,是孟秋言发疯时朝他砍的。
当初离婚,他们闹得不可开交。
孟秋言提出要分割一半财产,席谨文毫不在意。
可当她提出要带走我留下的东西时,席谨文却疯了。
伤疤是那次争吵的痕迹,他从此左手几乎废掉,而孟秋言不仅流产,还因故意伤人进了监狱。
这些是我昨天看新闻知道的。
几年前的旧新闻又登上头条,背后是谁的推波助澜不言而喻。
小若,我不一样了。回来吧,我天天做蛋糕给你吃。
席谨文红着眼眶,几乎渴求地看着我。
不要。你做的蛋糕和你这个人一样,糟糕透了。
请你以后不要烦我了,我们结束了。
我放下刀叉和结账的现金,径直朝门外走去。
走至门口回头,刚好看见他弯腰品尝我剩下的甜品。
有泪水从他眼角流下。
他的嘴巴喃喃:是啊,真难吃,像我一样,糟糕透了。
至此,他再也没来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