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科幻小说 > 臣妻多娇 > 第57章  昏迷
萧璟这出戏,演得真是好。
明明是早有预谋的苦肉计,明明连齐王用什么毒该从何处寻什么解药都提前安排准备,此刻却演得如此惊心动魄。
不露丝毫破绽,哄得云乔失了理智点头应下他。
她不是个会被情爱冲昏头脑的女子,所以即便朗月树影下再如何迷蒙,即便朝夕相处中再如何悸动,即便沈家祠堂内再如何绝望,至今,也始终在心里划了一道线,不愿意给他做妾。
后宅之中,仰赖男人而活的女子们,身为妻子尚且难以自保,何况是,更卑微的妾室呢。
她看得清楚,怎么会愿意给他做妾。
可生死关头,却又会在血水里,应下本不愿意应允的话语。
血水颜色里,女子泪眼朦胧。
她哭她的惊惶畏惧,怕他身死,也为那失了理智后点头应允下的未知前路,彷徨难安。
萧璟享受着她的忧慌,那双凤眸的眼底藏着得意。
是啊,他如愿以偿了,如何能不得意呢。
他轻易骗了她,她这样傻,这样好骗,他如何能不得意呢。
萧璟唇角微勾,侧首时不经意瞧见她眼里的泪滑过颊边又顺着落下的可怜模样。
美人垂泪,满目忧惶。
他瞧着瞧着,不知怎的,又隐隐有些愧疚。
那是和沈家祠堂里看见满身鲜血的她,奄奄一息跪伏在地,挣扎爬向前时,相似的愧疚。
这愧疚很淡,远不如当日见她一身血水,来得折磨人。
却还是,让人心头情绪,又几许复杂。
萧璟抿了下唇,试图压下那股情绪,猛地侧首,咬着她脖颈。
他薄唇停在她脖颈皮肉处,截停那一行正往下坠的泪。
眼泪都咸味淡淡萦在唇齿,让人喉头微滚。
牙齿轻咬她脖颈皮肉,抬手捏着她脸颊,指腹压在她泪痕上,哑声问她:
“哭什么?就这般舍不得我死?嗯?”
话音恣肆风流。
云乔心里骂他伤成这样还说这些话做轻佻事来逗自己,想动手打他,也想推开他咬着自己脖颈的唇齿,却又顾忌着他伤势,不敢做什么。
最后只捂着脖颈上被他咬出的齿印,噙着泪瞪他。
既委屈,又担忧的,喃喃道:“你胡来什么,扯着伤口如何是好……”
萧璟意识已经有些昏沉,笑音疏朗,揉着她颊边软肉,低声贴着她道:“别怕,死不了的。”
话落,晃了晃脑袋,眼前却有些晕,喉间隐隐有了血腥气。
他看似姿态随意,实则浑身都疼,尤其是那肩头,到现在还打着颤,眼前也有些发昏。
萧璟话落,云乔还未应声,门外护卫却急匆匆了闯进来。
那护卫张口匆忙欲言,眼见云乔在萧璟跟前,临要出口的话,在舌尖转了下。
“主子,京中老夫人派了亲信家仆来,眼下正和表少爷一道往这边赶,已入扬州城,即刻便到。”
这京中老妇人便是皇城内萧璟的母后,那表少爷,则是萧璟表兄,现任的两江总督赵琦。
护卫话音入耳,萧璟本就因着中毒不佳的脸色,更是难看。
喉头血腥气浓重,他强压下口头的血腥气,没把那口血咳出来。
瞧着云乔,目光沉沉。
此时距离中毒已有些时候,剜肉之举不过是要云乔心疼罢了,根本不足以让控制这毒药。
萧璟事先早有准备,知晓齐王用毒,提前派了人去京中寻解药,不日京中解药便会送来,他死不了,至多毒发昏迷些时日。
原本是计划借受伤中毒之事,昏迷些时日,好钓出这扬州城里齐王的人手。
却没想到皇后的人,来得这般突然。
皇后若是知道他因云乔受伤,只怕,饶不了云乔。
而那赵琦是萧璟亲信不假,却也是皇后母家侄子,一旦皇后有了吩咐,赵琦也不敢违逆。
何况,云乔这张脸,肖似明宁。
赵琦也好,皇后的人手也好,都不会觉得,顶着这样一张脸牵扯进江南私盐案,又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子,会是巧合。
她更像是一枚美人计里的棋子。
难保皇后的人手和赵琦,不会对云乔做些什么。
他的母后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当朝皇后一贯是雷霆手段,方能稳坐中宫至今,涉及储君安危,云乔落在母后手中,必定性命难保。
届时,他若毒发昏迷,只怕醒来,云乔已死。
区区扬州知府家的罪臣妇,母后要了云乔性命可不会有半分犹豫手软。
瞬息间,萧璟心思几经转换。
几瞬后,他蹙紧眉心,手攥着云乔肩头,凝眸招来护卫,寒声吩咐道:
“将人带去落霞寺山下,告诉那和尚,把人给护好了。除了我亲自登门外,无论谁来要人,都不许将人交出去,若有半分差错,来日拿他是问!”
佛寺的那和尚,出家前,也是京中权贵出身,有那和尚在,应能拦下赵琦和皇后的人,撑到他解毒苏醒,届时再去接回云乔,也免得自己昏迷后母后的人手会对云乔动手。
萧璟话落,护卫便动手拉云乔起身。
云乔眼神迷惘不解,既惊慌又疑惑。
萧璟什么都没有告诉她,捏着她肩头,径直让护卫强拖着云乔离开。
云乔被护卫拽得踉跄到门槛处,人跌了一跤。
她磕得膝盖生疼,惊惶回首看向他,目光里尽是不解。
萧璟并未与她解释,只哑声安抚她道:“听话,别怕,这毒不会要我性命,过段时日,我便接你回来。”
话落时,喉头强压的那口血,猛地咳了出来。
乌黑血迹四溅,他脱力跌跪在地上。
云乔瞧见他咳血,当即试图挣开护卫去看萧璟伤势。
萧璟抬手抹了把嘴角的乌黑血迹,低咒了声。
撑着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抬眼看向侍卫,眼神示意护卫劈晕云乔将人带走。
云乔正挣开护卫往萧璟处来,后颈处突地一痛,人就没了意识。
那护卫立刻带着昏迷过去的云乔遵照萧璟吩咐,往落霞寺方向赶去。
这头,云乔被护卫带走后不久,
那头两江总督赵琦,便带着个宫中的内侍太监,脸色铁青脚步急切匆匆进了院门。
他一路疾奔踏进内室,瞧见眼前萧璟身上那乌黑的血洞,当即冲了上去。
连声喊:“殿下……”
近前时发现萧璟人已经昏了过去,唇上还有些乌青,一看便知中了毒。
赵琦脸色极其难看,冷脸怒骂周遭护卫:
“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竟让殿下身中毒箭!齐王的动向殿下不是早就查得清楚吗,缘何今遭还会遇险!”
赵琦连声训斥,护卫垂首立在一旁,不敢言语。
郎中提着药箱急匆匆赶来,一见赵琦和皇后身边的内侍在,那沈家少奶奶却不在,面色微变。
这郎中是萧璟亲信,从东宫带来的,自然认得赵琦和皇后的人。
郎中近前去,从药箱里忙取了一粒药丸,送进萧璟口中。
“世子爷放心,殿下身子无碍,齐王之事殿下早有预料,我这备了药,可护殿下心脉,使毒无法损伤殿下性命,至于解药,殿下事先,已派人前往京城去取。”
赵琦毕竟和萧璟共事多年,听得郎中的话,已然猜出来几分萧璟的筹谋算计。
中箭受伤,都是调出齐王人手的手段。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戏要做的如此真,装成中毒受伤不就得了,缘何真让自己受了伤,区区一些齐王留在江南的人手,哪值当损了殿下身子。
他心中有疑,当即就问了郎中和护卫。
“既是殿下早有安排,为何还会受伤?区区流箭,焉能伤得了他?还有他身上这血洞,既有控制这毒的药在,殿下为何还要剜肉?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琦问话声急急,郎中和护卫却是个个低头不敢言。
那郎中倒是心里有猜测,可他扫见赵琦身边跟着的皇后的人,却不敢提及云乔。
护卫更是萧璟的人,知晓萧璟特意将云乔送走,便是不愿意赵琦和皇后知道云乔的存在,又哪里会多嘴。
眼见郎中和护卫低头不言,赵琦只得吩咐郎中先行给萧璟处理伤口,又交代护卫往京城去催解药。
一骑护卫自扬州城北上,那放着沾染乌黑血迹纱布的盆,一盆盆往外泼水。
隔壁沈家院落里,齐王死士在拦不下萧璟手中的人后个个自尽,没一个活的。
为首的那个,和沈延庆父子站在一处,一直盯着萧璟所在院落。
他们先是看见云乔被护卫带走,往扬州城外去。
不久,就瞧见一骑护卫北上往京疾驰。
再之后,便是一盆乌黑血迹从萧璟卧房端出。
萧璟中毒了!
“成了成了,人中毒了,这一遭,他必死无疑!”
他说着,当即放出手中的鸣箭,通知城外齐王的人。
沈延庆和沈砚父子二人闻言,也双双面露喜色。
一旁,正围着沈家的萧璟护卫中,为首的一位见他放出鸣箭,轻笑了声。
鸣箭,是齐王人手传信的手段。
殿下所料不错,这一回,算是实打实抓住了齐王的把柄。
暗中布置手下谋害储君,这罪名可不小,够齐王喝一壶的。
主子事先早已布局,即便中毒也有解药自京中送来,怎么可能死。
护卫冷笑了声,指着那正踩着尸体走来的人,摆手道:“拿下他!”
……
数个时辰后,另一边,落霞寺山下一处茅屋小院里。
云乔仰面躺在榻上,眉心紧蹙,昏迷中睡得并不安稳。
天气微凉,她却满头的汗。
睡梦中手指紧攥着身前的衣襟,面色苍白。
噩梦中,眼珠子急速转动,突地从噩梦中惊醒。
她惊叫了声,猛然坐起。
梦中萧璟一身血污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生死难料的一幕在眼前不断闪现。
云乔面色惨白,低眸瞧着自己掌心已然干涸的血迹,后背全是冷汗。
一旁石案处,端坐着的和尚手捻佛珠,口中喃喃诵经,听得动静方才掀开眼帘。
“施主醒了?”他淡声说着,目光看向云乔。
此人,便是落霞寺的那名同萧璟有旧交的和尚。
云乔惊魂未消,认出眼前的和尚,又想起昏迷前萧璟的话。
她慌忙下了榻,行至和尚跟前,急急道:“劳烦您将我送回去,我得去瞧瞧他,他被箭矢所伤,那箭上还有毒……”
云乔话音未落,和尚便摇了头。
“那伤了他的箭矢,乃是自沈家而出,你是沈家妇,又单独同他共处一室,他出了事,你可洗不去嫌疑。
如今,他那表兄,奉他家母之命而来,若是知晓他因一人妇重伤,必定饶不了你。
他家中权势显赫,要施主你的性命,委实轻而易举。
施主听我一言,他啊,福大命大,死不了的。
你就安心在这等着,届时他伤势好转,自会亲自来见你。”
和尚话落,云乔面色更是难看。
“沈家……那日,他将我从沈家祠堂带走,他说,沈家不能将他如何,我信了……却忘了,沈家是扬州的地头蛇,他远道而来……都怪我……都怪我……”她喃喃低语,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和尚却听得不忍心。
赵琦不知道云乔的存在,自然不知道萧璟为何明知齐王动向,还能中箭。
景慧和尚却能猜出个大概,知道约莫是扬州私盐案将了,眼前的佳人不肯跟他北上,他便特意演了出苦肉计。
这沈家少夫人,遇见那样心机深沉的人,怎能不被耍得团团转。
和尚瞧着她真心为萧璟担忧的模样,听着她愧疚喃喃。
心下唏嘘不已。
萧璟的算计筹谋,居然就这样轻易的,得了她真心。
她这样为萧璟的安危担忧,却不知道,这不过是骗她的一场局。
更不知道,她在萧璟跟前得到一切柔情,最初,都是因为她这张,肖似他少时青梅的脸。
这样柔软可怜的女娘,若是有朝一日,谎言被揭穿,如何能受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