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堂药房。
今天是李甲最后期限,黑衣人给他的任务是五天内必须杀了寿安堂中那女子,可是自己这几天根本找不到机会再次下毒,那女子的所有药物都由钟桦亲自抓药煎药,连药方他都看不到。
琉璃这几日一直在等着自家小姐的回信,同样如热锅上的蚂蚁。
她担心尤府出了什么事,便想找个理由去一趟尤府看看,于是她去和李甲请假。
“李甲,我明天想请一天假,我想去尤府看看我家小姐。
”李甲正愁没办法接近尤府那女子,见琉璃过来突然心生一计。
他看着琉璃冷冷道“你才上几天班啊就请假,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请假,这寿安堂还开不开了?”琉璃脸上一红,憋了半天说道:“我今晚上可以加班,把明天的事情先做了,这样可以吗?”李甲说道“这倒也不用,这几日尤府的大太太不是来了,你去找她打听一下不就行了?还用得着请假?刚好这会子钟桦少爷要去送药,你跟着他一块去就是”琉璃恍然大悟道“对哦。
谢谢你李甲,我这就去找钟桦!”李甲连忙拉住要离开的琉璃说道“我陪你一块去,若他不同意,我帮你一起说道说道”琉璃点了点头,带着李甲一块去找了钟桦。
钟桦此时正在药房的后院煎药,药正好是如意的。
见琉璃和李甲来了,钟桦笑了笑打招呼道“琉璃姑娘,李甲,你们怎么来了?”李甲抢先说道“钟桦,这姑娘想她家小姐了,明天想请一天假,我就和她说咱们这不是刚好住着尤府的大太太嘛,就让她去和尤府大太太问问她家姑娘的情况,这样明天既不用请假,又可以让她放心”钟桦道“可是尤府的人说了,除了我谁都不能进那间房,琉璃姑娘,你放心,小师妹很好,你好好工作就行”琉璃连忙说道“钟桦少爷,你就带我一起去送药吧,我也是尤府出来的,肯定不会下毒的!”钟桦思索一番说道:“那行,你跟我来”李甲连忙接着道“那我就先回药房了”三人分别后,李甲连忙换了一副面孔,将自己身形和呼吸影藏,跟在了二人身后。
钟桦端着药走得很慢,琉璃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二人都没有发觉,刚刚说着回药房的李甲跟在了二人身后。
药房是独立于寿安堂的小院,药房的院子正门正对着寿安堂的侧门,两人走出药房来到寿安堂的侧门,门口的小厮认识二人给他们开了门,跟在身后的李甲则刚好踩在二人刚进门不久的时机跟了上去。
门口小厮只以为三人是一起的,又见李甲确实是药房的老熟人,就并没有过多询问。
钟桦和琉璃绕过问诊室,穿过三个会客厅和饭厅,再走过绕湖的连廊,终于来到寿安堂最僻静的院落。
院落四处种了可用于入药的香樟树,树下还种了一些其他药材,整个院子都一股药香。
其实李甲一踏入这个院子,影藏在香樟树四周的暗卫就感知到了,李甲却丝毫不知道这个院子已经被暗卫包围。
钟桦敲了敲门,屋子里春雨和如意都喝了酒,有些迷迷糊糊的,敲门声根本没人听见。
钟桦心想,虽然自己父亲说了不能告诉任何人如意在这院子里,不过琉璃毕竟是如意的贴身婢女,带她过来应该没事。
见没人回应,钟桦又敲了敲门,趴在桌上瞌睡的如意醒了,她懵懵懂懂的起身去开门。
如意扶着晕乎乎的头去开门,轻声问道“谁啊?”钟桦刚刚悬着的心放下来,说道“是我,钟桦,来送今晚的药”如意缓缓开门。
就在这时,阴影处的李甲突然出手,几根银针飞出,门口的三人纷纷晕了过去。
四名暗卫此时才意识到此人正是这几天等着的大鱼。
迅速现身与李甲缠斗,可是李甲的毒针非常刁钻,那几名暗卫虽然身经百战,却没有遇到过如此野路子的招数,只觉得那些银针仿佛会追踪术,逃无可逃。
只片刻,四名暗卫都中了毒针,李甲仿佛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只要抓住时机就会露出獠牙,让人防不胜防。
四名暗卫本想使用围攻战术,可惜李甲滑不溜揪,总能溜走,不知不觉李甲早已站在了房门口,只需跨过门槛就能进到房间。
虞清宴和虞江早在李甲出手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事情不妙。
等李甲准备跨过门槛进入如意房间时,虞江如同出窍的利剑,瞬间站在了李甲对面,拦住了李甲的去路。
忠顺军副将虞江如同一只斗志昂扬的兽群之首,贪婪得望着自己的猎物。
李甲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袖口暗绣的银线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副将虞江的盔甲发出细碎的金属摩擦声,短刀横在胸前,刀锋映着半弦月。
"叮"的一声脆响,三枚毒针被刀背扫落,在青砖上蚀出缕缕青烟。
"第七次了。
"虞江靴笑道"你的毒针穿不透这身寒铁甲,更伤不着我"飞檐上的身影轻笑,李甲足尖勾着滴水瓦当,整个人倒垂下来,发梢几乎触到虞江的眉骨。
"将军数错了。
"话音未落,十二点寒芒自他指缝迸射,在半空突然四散,竟似活物般绕过刀锋直取盔甲缝隙。
虞江突然矮身翻滚,铠甲擦着青砖溅起火星。
五枚毒针嵌入护肩缝隙中,余下七枚被突然扬起的披风尽数兜住。
李甲瞳孔微缩——那披风内衬竟缀满磁石。
"第十三次。
"虞江刀锋上撩,斩断李甲束发的丝绦。
李甲借势腾空,袖中机关连响,七十二枚毒针化作银网罩下。
这次虞江不退反进,短刀舞成光轮。
李甲落在丈外的香樟树枝顶端,忽然闷哼。
方才凌空时右腿传来刺痛,不知何时被刀气划开三寸伤口。
他低头看见虞江正在撕扯染毒的披风,暗红血迹正从护腕渗出——终究有针穿透了铁甲。
"将军可知'牵机'之毒?"李甲指尖拈着枚碧色玉针,"见血封喉,无药可解。
"回答他的是破空而来的短刀。
李甲提气欲跃,丹田突然刺痛——多年试毒终究反噬经脉。
这瞬息凝滞,虞江的拳头已重重击在香樟树中部。
三丈高的樟木发出脆响,李甲随着断裂的树枝坠落,却在半空甩出最后的毒针。
月光突然大亮。
虞江扯开胸甲,护心镜将毒针尽数反射。
李甲看着那点碧光没入自己咽喉时,忽然想起师父临终的话:"暗器终究是死物,人才是活的。
"虞江看着青砖上渐渐凝固的毒血。
如意房中角落的铜漏显示子时三刻,这场持续两个时辰的较量,最终被更漏滴水声淹没。
瘫痪在床上的虞清宴听到院中的动静便明白,这场仗,虞江赢了。
而一直在醉酒状态的春雨这才醒了过来,战战巍巍爬起来望着一院子的血和躺在地上的人,发出了一声惊人的尖叫声。
“啊!!!!!”尤府。
宋知府带着几对人马赶到尤府,马不停蹄的面见了尤大老爷,他将调查好的报告递给尤大老爷,诚惶诚恐道“大人!属下调查到,我那死去的露露姨娘和之前二老爷的刘姨娘是同乡,这刘姨娘是被露露姨娘卖到南都来的,我还查到如今正在寿安堂药房工作的李甲正是刘姨娘的亲哥哥,下官怀疑,这李甲正是此次刺杀的主谋!”尤尚书看过资料和户籍档案,一阵震怒,当初自己那不争气的弟弟强抢民女的案子,闹到了京城,沈氏为了平息此事派人暗中解决了那红颜祸水,谁知如今却惹来杀身之祸。
正当二人讨论如何拿下李甲时,屋外飘来阵阵浓烟,下人们也乱作一团。
“走水了!!”屋外有人大喊道,原本还在思索李甲之事的二人,立马冲出房门往后院走去。
秋夜露水凝在檐角,第三声梆子刚敲过半,黑影便从院中的屋顶飞掠而下。
蓝儿手中的铜盆当啷坠地,滚烫的洗澡水泼在青砖上腾起白雾。
“护驾!”侍卫统领的吼声被袖箭钉在喉头。
“夫人快走!”蓝儿抄起花架上的烛台,迎面撞上扑来的黑衣刺客。
烛台刺入对方肩胛的瞬间,她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黑衣刺客的膝撞将她整个人掀飞,后背重重砸在墙上。
血从嘴角溢出时,她看见秋意正拽着夫人往梅林退去。
侍卫们终于结成阵型。
四杆红缨枪封住回廊,却被刺客袖中甩出的铁链绞住枪头。
寒光闪过,三颗头颅滚进池塘,染红水面漂浮的残荷。
秋意拉着沈氏躲进了院中的梅林内,生死攸关之际,沈氏的绣鞋陷进池边湿泥,秋意突然反身将她推向一旁。
少女单薄的身躯撞上黑衣刺客的剑锋,血珠溅在沈氏月白中衣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走水了!”不知谁打翻的灯笼点燃纱帐,火势迅速蹿腾。
蓝儿挣扎着爬起,想跑出大火弥漫的屋子,却被砸下来的横梁拦住去路,最后昏迷在火海之中。
焦糊味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最后三名侍卫趁机将沈氏护在中央。
片刻后,尤大老爷和宋知府带着二三十名官府的衙役赶到了着火的后院,黑衣人见状如同鬼魅迅速脱离那三名侍卫的围困,转身飞向屋檐,高超的轻功让他再次逃脱。
等呛人的火势散尽,秋意尚温的尸体趴在充满泥泞的梅林之中,蓝儿蜷在烧焦的横梁下气若游丝。
沈氏痴痴望着大燃烧的房屋,攥着秋意半截染血的衣袖,满眼的泪水淌湿了自己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