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超市货架旁,染血的水果刀当啷落地。
何文玲一刀刺入第三者胸膛时,监控拍下了她扭曲的笑——这个被街坊讥笑没本事留住男人的家庭主妇,终于亲手撕碎了李小云那张精致得意的脸。
没人理解她为何要在离婚一年后,突然对前夫的新欢痛下杀手。
直到警方翻开她女儿的日记:
后妈用衣架抽我的背,说我是拖油瓶。爸爸假装没看见……
1
2016年6月25日上午九时许,三十七岁的何文玲手持尖刀将被害人李小云刺死在她的超市里,案发现场惨不忍睹,血流成河。
被害人李小云身中数十刀,在警方到达案发现场以前,便已经停止了呼吸。
犯罪嫌疑人何文玲在作案之后并没有逃离现场,她神情恍惚地瘫坐在地上,嘴里一直不停嘟哝着什么。
警方在将犯罪嫌疑人何文玲带到刑警大队之后,便马上对其展开了审讯。
审讯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在何文玲苍白的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她蜷缩在铁椅里,指甲反复抠着袖口一块暗褐色血渍——那是李小云的血,已经凝固成痂。
6月25日上午9点,你在惠民超市做了什么民警手中翻动着案卷。
何文玲盯着桌面上的裂缝:买可乐……给悠悠买可乐。
民警敲了敲手上的文件:监控显示你进店时手插在口袋里——藏着刀
随后是长达20秒的沉默,屋子里似乎只有空调滴水声。
民警:李小云身中27刀,喉管都被割断了,这是买可乐
别说了!她活该!她拿烟头烫悠悠的腿!
何文玲突然捂住耳朵,她的指甲在桌面抓出刺啦声。
民警:所以你提前准备了刀
何文玲的眼神发直:刀是切水果的……本来想吓唬她……
你砍烂了她的嘴,为什么
民警推过现场照片。
这张嘴抢我男人、骂我女儿,我让她再也笑不出来!何文玲突然笑起来,笑声又逐渐变成呜咽。
民警压低声音道:悠悠刚刚托我们给你带话,她说妈妈的手不该沾血。
何文玲浑身剧颤,额头咚地撞在铁桌上:让我死吧……求求你们让我死吧!
2
何文玲口中的李小云是何文玲前夫张少山的现任妻子。
三人之间的关系看似并不复杂,但里面却隐藏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
时间到2015年的春天。
当时的何文玲与张少山已经结婚十多年,两人虽总有磕磕绊绊,但摩擦之后两人依然过着平淡的生活。
丈夫张少山在外跑长途,负责整个家庭的开销,而妻子何文玲则留守家中,照顾女儿的生活起居。
何文玲唯一的爱好就是打麻将,他们两口子因为何文玲打麻将的事情,着实没少生气,但何文玲一直也改不掉这个毛病。
六饼!吴姐你这还不胡呀你这明显饼子清一色,我都留了好几轮了,不上听的话,我不可能给你打。坐在何文玲上家的女子笑着说道。
何文玲伸手捏起了一张牌,然后笑着回应道:上听不要命!你也不能把六饼藏起来吧,但是你姐我可不要六饼,你不是想知道我胡什么吗来吧,展示!
何文玲啪的一声把刚抓的五饼拍在了桌子上,然后把自己的牌用胳膊轻轻一推,清一色的饼子,正好卡夹五饼。
清一色卡夹五饼,家家满贯,谁庄都无所谓了!拿钱,拿钱。正在何文玲兴高采烈地叫嚷之时,背后突然有一个人按住了她的肩膀。
何文玲转过头去一看,整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一样了,她尴尬地说道:老黑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你明天才回来吗!
你又在这玩牌,你之前的保证都是放屁呀我他妈让你玩!张少山说话间,就要去掀麻将桌,何文玲就在旁边拼命地拦着。
你在这捣什么乱呀,我这清一色的牌!何文玲大声地埋怨道。
另外三人见此,都是起身悄悄往出走,每个人手里都拿好了自己的钱匣子。
我得走了,家里的电费还没交呢。
那个,我也得走了,我家里有点事。
正好,我也走,我老婆刚打电话叫我回去吃饭,再不回去她该生气了。
看着急急忙忙往外走的三个人,何文玲跺脚喊道:你们把钱给了再走呀,我这都输了一百多了!
还他妈想着要钱呢你就一点正事儿都没有是不是张少山面色铁青地说道。
看着自己钱匣子里可怜的钞票,何文玲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冲着张少山吼道:我本来已经回本儿了,现在就剩这么一点儿钱,全是因为你!你赶紧给我起开。
张少山听完何文玲的话,一把就将自己的手机摔到墙上,手机立刻就被摔得粉碎。
3
当地报社与看守所联合制作了一档法治节目,此刻身穿囚服的何文玲,被法警同志带到记者肖彧的面前,一直到肖彧帮她调整好话筒,何文玲的头还是始终低着,一直也没抬起来过。
肖彧问道:你和张少山在没离婚的时候,经常争吵吗
何文玲回答道:我们俩老闹离婚,他一喝酒回来就打我,打得可狠,但打后还是心疼我。可有时候吵架吵的时间长的,慢慢地就有疙瘩了。
肖彧说:你的意思是说,你们的矛盾日积月累,慢慢地就有隔阂了是吗
何文玲轻轻地点了点头。
何文玲从小娇生惯养,但凡在丈夫这里受到委屈,她从来不考虑怎么解决矛盾,总是收拾包裹就往娘家跑。
为此,张少山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这样一来二去,夫妻之间的矛盾就更加激化了。
你又来这套,动不动就离家出走,你觉得有意思吗看着又在往箱子里收拾东西的何文玲,张少山就气不打一处来。
听完丈夫的话,何文玲当即就把手里的衣服往床上一摔,她气呼呼地说道:我不离家出走怎么着你们家待我不好,还不叫我出去躲躲呀,幸亏我还有个老爸老妈呢,他们可是把我当宝贝似的,我凭什么在你们家受气啊
张少山喊道:我在外边辛辛苦苦挣的钱,你就这么大把大把地往外扬,你以为我跑个大车容易呀
张少山,你凭良心说说,我跟你这么多年,你是给我买过好吃的,还是给我买过好穿的。我不就这点爱好,消磨消磨时间吗,这些年,你除了往家里拿点钱,家里你还管过什么何文玲越说越委屈,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看着挡在门口的丈夫,何文玲一把将他推到一边,然后头也不回地就向门外走去。
走了你就别回来,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去接你。张少山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到防盗门咣当一声响,气得他狠狠地往墙上锤了几拳。
4
何文玲对肖彧说道:就因为我打牌,他在外面喝了酒回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都向我身上发牢骚。我知道这一点儿我做得不对。我离家出走后,俺娘家人也都劝我,后来,我离家出走没几天,俺娘家人老给我送回来。
何文玲的母亲语重心长地说道:听妈一句话,别再折腾了,你说孩子都老大不小的了,谁还三天两头儿的往家跑
妈,那凭什么每次都是我认错啊何文玲颇不甘心地说道。
你可不能这么说呀,上回你们俩闹别扭,不是人家少山主动到家来找你的吗要我说,都是我跟你爸把你惯坏了,都结了婚的人,还动不动就往娘家跑,你说这传出去,多让人笑话呀!
谁让他不讲理呢你就说这回吧,我这出来都小一个星期了,可他呢连一个电话都没打。推着行李箱的何文玲,是真的感觉这样回去太憋屈,张少山根本就没她台阶下。
何文玲的母亲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别总说人家少山,就你那脾气,真够呛,你让我省点心好不好啊
母女二人边走边聊,何文玲转眼间就到了自家楼下,何文玲对母亲说道:妈您上楼坐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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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玲的母亲说道:我不去了,你自己赶快回家吧,听妈的话,别老让我和你爸为你担心!
那妈你慢点,我先上去了。
本来自己灰头土脸地回家,何文玲就感觉很憋屈,因为这让她在张少山面前,很难再抬起头,但她没有想到的是,真正让她感到屈辱的事情,还在后边呢!
因为心里感觉有点难堪,所以何文玲轻手轻脚的开了门,并没有弄出太大动静,但她刚一进门就感觉不对,因为她听到自家卧室里面,传来了女人的笑声。
何文玲慢慢地将耳朵贴到房门上,卧室里面传出的话语,把她的肺都要气炸了!
要不是我老婆主动腾的地方,我还不知道等你等到什么时候呢!
我之前见你看我的眼神儿就不对,可你有贼心没贼胆儿呀!要不是我今天自己主动上来,你最多也就过过眼瘾吧!
宝贝儿,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就要动点真格的了!
你讨厌!
屋子里的调笑越来越过分,何文玲忍无可忍,一下推门就冲了进去,映入她眼帘的一幕,让她气得浑身发抖。
5
张少山此刻正和一个长发的女人搂在一起,那个长发的女人她还认识,是自己家楼下小超市的女老板。
好你个张少山,我才几天没在家,你就把野女人给我带家里来了,你这个坏女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何文玲疯狂地往长发女人身上扑,张少山就一直在中间拦着,可被抓奸在床的女人,非但没有试图逃跑,反而还数落起她来。
你老公都已经不要你了,还在这里闹什么,赶紧走,出去出去,滚!
你这不要脸的坏女人,自己离了婚,就来偷别人的老公是不是你这个贱女人,我今天跟你拼了
随后两个女人便打作一团,夹在中间的张少山,想拉都拉不住。
提起当初把丈夫捉奸在床的情景,何文玲的眼眶就红了,她说道:我那天回家正好把他们堵在屋里,没骂几句我们两个就打在一起了,那个女人比我瘦不少,但我就是打不过她,俺丈夫还在旁边拉偏架。
当何文玲被长发女人一巴掌扇到一边的时候,张少山也有点不知所措了,何文玲捂着脸哭喊道:张少山!你就这样看着你老婆被人欺负吗
张少山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最后他捂着头蹲在地上,什么话也没说。
讲到这里的时候,何文玲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眼泪也滴滴答答地往下掉,她对肖彧说道:那一瞬间我恨死她了,我想着要不是你在中间搅合,我丈夫也不会变成那样儿。以前我生气了离家出走十天八天,俺男人也不会变心,当时我真是非常的气愤。
看着无动于衷的丈夫,何文玲心理上的痛苦,要远远大于肉体上的,她哭着说道:好,我给你们腾地方,你们俩过吧!
看着何文玲哭着要往外走,张少山立刻起身就想要去追,可他还没等迈步,就被长发女人一把拉住。
长发女人轻轻地把头靠在了张少山的肩膀上,一副胜利者的模样,张少山想把胳膊往出抽,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他也只能长叹一声,任由何文玲再次走出家门。
何文玲万万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任性,经常离家出走,最后的后果居然是引狼入室。
但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她愤怒地迈出了家门,便再也不能以妻子的身份回到这个家里。
何文玲对肖彧说道:我刚开始想着他是在跟我赌气,后来慢慢他就找到俺妹子,然后又给俺妹夫发信息,非要让我回家不可。
他打电话、发信息、给很多人讲这件事情,还是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吧!肖彧问道。
何文玲狠狠地说道:不!他的目的是让我回去和他离婚!
6
几天之后,一场特殊的家庭聚会,在一个饭店的包厢中上演了。
大姐,咱们姐妹俩相识一场也挺不容易,来,我敬你一杯。坐在张少山身边的李小云,此时已经以女主人自居,她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李小云你别跟我来套,有话就直说。何文玲拍着桌子说道。
何文玲的妹妹也说道:是啊,李小云,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我们一家子吃饭,你跟着瞎掺和什么呀你把我们叫在一块儿,你想寒碜谁呀
何文玲的女儿也瞪着自己的父亲说道:爸,咱们一家人吃饭,她来干什么来呀
张少山轻轻低下头,装作没有听到自己女儿的话。
李小云轻轻放下酒杯,环顾了一圈儿之后说:我今天叫大家来,是因为老张有事情要和大家宣布一下!说完之后她轻轻地碰了一下张少山的胳膊。
文玲,我前前后后想了很久,咱们俩还是离婚吧。张少山的声音很低很低,李小云听到此话,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事已至此,何文玲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看着张少山的眼睛轻声说道:老张,咱俩风风雨雨这些年了,孩子也这么大了,你就真想把这个家一手散了吗
还没等张少山说话,李小云抢先说道:大姐,我看你还是放手吧。老张已经做出决定了,你现在成全了我们,将来不会吃亏的,我们会想办法补偿你。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权力赶我妈走张少山十四岁的女儿悠悠,噌地站了起来。
李小云说道: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悠悠将来你可是要跟我们一起过的,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对我好一点啊
听到李小云这么说孩子,何文玲和自己的妹妹,几乎同时冲向了李小云,这次两个打一个,李小云瞬间就没了还手之力。
何文玲狠狠的薅住李小云的头发,耳光一个又一个的呼到李小云的脸上,这么多天的屈辱愤恨,全部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李小云想要挣脱,可是这边自己的头发被薅住,另一边何文玲的妹妹又把她从后面死死抱住,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少山!少山你快帮帮我!李小云不停地哭喊着,声音越来越凄惨。
张少山拼命地挡在几个女人中间,可是他怎么拉也拉不住,看着李小云的头发都被何文玲拽掉了一大把,他突然间就崩溃了。
都他妈给我住手!有完没完今天这个婚我离定了,这个婚我必须离,何文玲我和你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张少山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至此张少山铁下心来,任凭什么人的好言忠告,都无动于衷。
而打仗吃了大亏的李小云更是气焰嚣张,她紧紧地依偎在张少山的怀里,就像一只在外面受了伤的小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港湾。
7
三个月之后,张少山与何文玲最终还是以离婚收场,因为何文玲没有经济能力,所以女儿悠悠被判决和父亲一起生活。
然而就在两人离婚的这一天,李小云却又不知羞耻地出现在何文玲的眼前。
李小云说道:大姐,我知道你对悠悠放心不下,我以后会对悠悠像亲闺女一样,你就放心吧。
看着李小云向自己传达胜利者的宣言,此时的何文玲已经心力交瘁,根本没有心情和她斗嘴。
她对李小云说:你能在一边等一下吗我有话要跟老张说。
你就在旁边等我一会儿。张少山从李小云的怀里,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何文玲难过地说道:老张,咱们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现在想想,都是因为我太任性了,才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
张少山也十分黯然地说:什么也别说了,我知道这个家是让我给弄散的,是我对不起你。
现在说谁对不起谁,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就是放心不下悠悠,你们要对孩子好点儿!何文玲说。
放心吧,悠悠也是我的亲闺女。对了,我这有笔钱,你一直也没有收入,先拿着这个生活。说话间,张少山就将四万块钱塞到了何文玲的手里。
我不要,你拿回去!这边何文玲一直把钱往回塞,可是最终她还是没能拗过张少山。
张少山对何文玲说道:我一直跑车,现在还能支援你一些,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
这时,李小云也走过来说:是啊大姐,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跟我们说,我们一定会帮你的。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啊,你们这家也分了,证儿也办了,一些藕断丝连的事儿最好别做,要不然闲话传出来,怪不好听的。
肖彧轻声问道:那你对这个家、对你和他的夫妻关系,是不是还有留恋
何文玲哽咽着说道:有留恋,从我内心来说,我还是很舍不得这个家。
8
2015年九月,何文玲与张少山经法院调解离婚,一个月后,李小云成为了张少山的第二任妻子。
在掌握了家里的经济大权后,李小云把家里每一样东西都看得紧紧的,生怕张少山与何文玲旧情复燃,把家里的财物补贴给对方。
2015年十月底,何文玲决定离开这个伤心的城市,去深圳打工。
在她马上就要检票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张少山拉着何文玲的行李箱,两人一起走在站前的广场上。
张少山说:文玲,你也没出过远门儿,一个人就敢往深圳跑呀
何文玲说道:我想出去闯闯。
我是说你都什么年纪了,在深圳你能适应得了吗张少山有些担心地说。
何文玲说道:那你说怎么办我总不能等着饿死吧。
要不我给你想想办法。张少山说。
你能有什么办法咱们这地方小,用人的也没几家。再说了,你也知道,我以前整天打麻将,我也不会干啥。
何文玲攥着皱巴巴的车票,手心沁出的汗渍模糊了深圳二字。
站台广播机械地重复着发车提醒,想着刚刚张少山的话,她低头瞥见行李箱裂开的拉链——那是去年张少山跑车时买的便宜货,如今连轮子都歪了一个。
包里只有两套换洗衣裳和半包女儿塞给她的山楂片,连最便宜的旅馆都住不起几天。
妈!悠悠突然从人群中挤过来,书包带子斜挂在肩上,刘海被汗黏在额角。
她一把抱住何文玲的腰,声音发颤:别走行吗李小云昨天说……说你要是在深圳饿死了,她正好给我换个新妈。
何文玲的指甲掐进掌心。
女儿校服袖口磨得发白,领口还沾着没洗干净的番茄酱——从前她哪会让悠悠穿成这样出门
张少山蹲下来替悠悠擦汗,从裤兜摸出个信封:这是上个月跑车结的账,你先拿着。
何文玲没接。
信封角露出一叠粉红色钞票,刺得她眼眶生疼。
离婚后她试过餐馆洗碗、超市理货,甚至给人缝补衣裳,可雇主总嫌她笨手笨脚。
上周面馆老板当众把简历摔在地上:三十七了,没一技之长,还当自己是少奶奶
张少山接着女儿的话开口道:我都给你找好了,就是咱们楼下的那个花店,缺个搬花的,活不累,工资两千五百块钱。
张少山把信封硬塞进她手里,老板说干满三个月能涨到三千。
这合适吗我现在下楼都绕着她那个超市走,花店可就在她超市的隔壁,这样不好吧!何文玲颇为担心地说。
张少山说道:你就别犹豫了,现在找工作本来就难,花店的那个员工也是突然有事,这才有了个空儿。花店老板一两天内肯定要招到人,错过这个机会可就没有了,二千五百块钱看着不多,但在同等岗位里其实也不少了,何况这样你吃住都可以在家,还能省不少钱。
张少山又说:其实来车站找你,是悠悠让我来的,要不我也不知道你要走。你想如果你要真的走了,悠悠想你该怎么办呀你看在女儿的份上,就留下来吧。
悠悠在一旁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妈妈,狠狠地点点头,妈,你留下吧……她把脸埋在妈妈的怀里,闷声说:李小云不让我吃冰淇淋,说我胖。你要是走了,她连可乐都不给我买了。
何文玲浑身一颤。女儿后颈有道指甲抓出的红痕,在苍白的皮肤上像条狰狞的蜈蚣。
何文玲犹豫再三后,把车票撕成碎片,纸屑雪花般落进垃圾桶。
明天我去花店。但你告诉她——要是再动悠悠一根头发,我就把她的福字撕下来烧了!
何文玲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如果她到花店上班,和李小云低头不见抬头见,肯定会有矛盾,她忍着点就完了。
可李小云接下来的举动,却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疯狂的种子。
9
何文玲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沙哑:那天我刚搬完货,汗还没擦干,就听见她在隔壁扯着嗓子喊——‘有些人啊,离了婚还死皮赖脸贴着前夫,真是晦气!’她顿了顿,眼眶泛红,街坊邻居全听见了……后来老板跟我说,客人嫌店里晦气,连花都不买了。
何文玲说:她说我是不要脸的小三儿,老是勾引她丈夫,老背着她和她丈夫见面。说我太不要脸了,来花店上班就是为了能天天见到她丈夫。
肖彧轻声问:你没反驳她
反驳何文玲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刺,我拿什么反驳她挽着少山的胳膊,肚里怀了他的种。我一个被扫地出门的,连女儿的抚养权都争不到……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一道月牙形的血痕。
本来是插足自己婚姻的第三者,现在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客气地骂自己是小三儿,而自己却没有理由反驳。
这种角色上的转换,让何文玲十分的痛苦压抑,本来想着过不到一块儿了,我就和我丈夫分开了,可她把我男人都抢走了,却还在那儿骂我,太欺负人了!后来因为她一直骂我,已经影响了人家花店的生意,老板就把我辞了,我一点儿生活来源也没有了。
何文玲的话语中,有恨,那种恨经过日积月累,已经被高度压缩了,只要有一个被点燃的契机,那么它爆炸的威力,就将会毁掉所有。
失去工作后的何文玲,又连续面试了几次,却都没有成功,这让她的情绪变得郁郁寡欢。
后来她就把自己关在家里,除了自己的女儿之外,任何人都不见。
那天,张少山在外面跑车,跑累了,去服务区休息的时候给女儿悠悠打去电话,告知女儿今晚回不来。女儿在电话里跟爸爸说,妈妈早上被花店老板辞退了。
张少山蹲在货车底盘下,扳手砸在生锈螺丝上溅起火星。
副驾驶座上扔着李小云新买的貂绒围巾,价签上的数字抵他跑三趟车结的账。
上个月他偷偷塞给张文玲的工资袋,被李小云发现后,她抄起烟灰缸砸碎了他最珍视的货车模型:再敢接济那个丧门星,我把你方向盘卸了卖废铁!
10
这天周六的时候,是法院调解的亲情日,每个周六悠悠都会来陪何文玲住。
何文玲早早就收拾好了,准备带女儿去河堤公园玩,悠悠已经张罗了好几次。
可是她左等右等,悠悠却始终没来,这让她的情绪变得非常焦躁。
已经快到九点了,悠悠才敲门进来,何文玲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女儿的不对劲儿。
悠悠,你这脸怎么弄的快来让妈妈看看。悠悠的额头上和脸颊上都有大片的红肿,一看就是人打的。
没,没事儿,妈我没事儿。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踩台阶踩空了,脸就摔了一下,我什么事儿也没有,妈咱们去公园吧!
看着自己女儿轻描淡写的样子,何文玲的心里都要滴血了,悠悠明显是在撒谎,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悠悠你不要和妈妈撒谎好不好!你告诉妈妈,你这脸到底是怎么弄的何文玲继续追问道。
听完妈妈的话,悠悠掉下了眼泪,她哭着说:就是那个李小云,我今天早上要过来找你,可是她却不让我出来,她让我必须把作业全部做完才能出来。我往出走,她抱着我不让我走,我就咬了她的手一口,然后她就把我打成这个样子。其实平时她也打我,我一要喝可乐。她就打我的头。
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必须要找她算账!何文玲要去找李小云算账,可是却被自己的女儿死死抱住,母女二人哭着抱在一起,泪水打湿了衣裳。
何文玲轻声问道:你爸知不知道她打你的事
平时我爸在家的时候,她可会装了。我爸一走,她就怎么看我都不顺眼。女儿的哭诉让何文玲自责不已,她认为如果不是当初自己任性,招来第三者插足,把好好的家拱手让人,也不至于今天女儿被后妈欺负。
何文玲越想越生气,之前她忍受了李小云对自己的羞辱谩骂,想要换来一时的平静,没想到却更纵容了李小云变本加厉地对待自己的女儿。
那一刻所有的恨都被彻底点燃,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就将是毁灭。
是妈妈对不起你,悠悠,妈妈答应你,以后绝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欺负。悠悠你在家稍微等一下妈妈,妈妈下去给你买瓶可乐。
安抚好女儿的何文玲,穿好衣服就出了门,此时悠悠没有看到的是,何文玲已经把桌上的水果刀,悄悄地装在了上衣的口袋里。
11
何文玲下楼直奔李小云的小超市,正好赶上李小云在化妆,看着这个对着镜子描眉画眼儿的女人,所有的恨在那一瞬间全部爆发。
你老公早就不要你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你抢我的丈夫,打我的女儿,我今天让你不得好死!
那一天,李小云的声声惨叫,让周围的邻居至今还心有余悸,一位邻居事后回忆道:那天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情,我当时就在超市马路对面,第一声惨叫,给我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听到声音我们就往那边赶,进屋的时候,墙上全都是血,人就已经不行了。
据事后警方的记载:何文玲进入超市后,用手卡住了李小云的颈部,将其按翻在地。李反抗,何文玲持随身携带的水果刀,朝李的嘴部划了一刀,并用店内的酒瓶将李砸晕。之后又持刀朝李的胸部腹部等部位连刺数十刀,致其当场死亡。
邻居们听到的第一声的惨叫,正是何文玲一刀把李小云的嘴整个割开的时候,那惨状让人不忍想象。
12
肖彧轻声问道:为什么会下那么重的手呢
何文玲哭着说道:到现在冷静想想,我当时那个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扎到哪儿戳到哪儿了。
那天下楼之前,何文玲看到了女儿把揉皱的作文本藏进书包夹层,纸页上歪歪扭扭写着:《我的爸爸》——爸爸总在半夜偷偷哭,他说对不起妈妈。李小云摔了他的酒瓶,他就像被拔了插头的机器人。
在她接受完采访的三个月后,犯罪嫌疑人何文玲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