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妮,是我们这儿方圆十里八乡中,最漂亮的姑娘。
可眼瞅着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却没有媒婆上门提亲。
有人说她是自愿和村长的儿子钻庄稼地的。
还有人说村长的儿子前脚刚进去,村长后脚也跟进去了。
啪,一记耳光抽在张妮粉嫩的脸蛋上。
我他妈彩礼都快谈好了,你跟我说不想嫁了。
嫁谁这不是要了娃娃的命嘛。
1
我们村张婶的女儿,已经失踪近一年了。
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上哪说理去。
关键是这穷乡僻壤的,谁能来这里拐卖年轻的娃娃。
这里村子连着村子,家家户户之间也全认识,这人咋能说没就没了呢。
一年了,张婶一有空,就坐在院子门口往外瞅。
她盼着有一天,她的宝贝闺女能回来。
别他妈瞅了,臭娘儿们。赶紧给老子做饭去!没瞧见天都擦黑了嘛,想饿死老子啊。
看看看,成天就知道瞎看。一个女娃子,丢了就丢了。生不出个带把的,还不懂得好好伺候男人。我他妈要你干嘛。
张春是张婶的男人,一辈子没啥本事,欺负老婆孩子倒是挺有一套。
他见张婶愣愣地站着没动,一脚踹在张婶的后腰上。
我说你他妈……
张春的话还没来得及骂出口,他顺着张婶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妮儿那是咱的妮儿吗
两口子还没缓过神来,小妮子已经走到了院门口。
2
张妮还不满十四,失踪前粉嫩的小脸,雪白的肌肤,柳叶一般的细腰。
这会儿再瞧,怪不得张春两口子,到了近前都没敢认。
皮肤倒是比以前还白了,但那是惨白惨白的啊。
更可怕的是,惨白的皮肤上,找不到一整块完好的皮肉。
那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口上,黏着破烂的衣服。
有的伤口化了脓,有的伤口甚至还在滴血。
最让当妈心疼的,还是看见小妮子的肚子鼓起来了。
张婶往后趔趄了两步,强忍着心痛,才没倒下。
妮儿啊,你让妈……
砰!砰!砰!
砰!砰!砰!
张婶的话卡在喉咙里,愣是没说出来。
两口子眼见小妮子迈腿,却进不来院子。
又是几声砰!砰!砰!
张春用手捂住张婶的嘴,哆哆嗦嗦地小声说道:你再仔细看看,那是你闺女吗
小妮子眼底猩红,指甲又长又黑,头发也长了许多。
但再怎么变,当妈的能不认识自己的闺女嘛。
娘,咱家门槛呢我咋瞧不见了。你扶我一把呗。
那没出嫁的女娃,声音清脆又甜腻,最是好听。
可这会儿,伴随着尖利的嗓音,还有小妮子裂开的大嘴,和里面露出的尖牙。眼瞅着张婶伸出去的手,在就要碰到小妮子的那一刻,本能地又缩了回来。
小妮子嗷的叫了一声,脸色说变就变,满脸的怨怒。
两口子吓得又往后退了好几步,妮儿啊,你这是咋了
此时的小妮子,不再娇小可人,周身充满了怨气,声音尖得刺耳。
谁见了都得浑身打哆嗦。
娘,我快生了,去给我找个接生婆。
生活在大山里的人没有不知道的,这横死的孕妇,最有执念,是必须把孩子生下来的。
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娃娃,还是当娘的心疼。
就算孩子变成了怨鬼,也要想办法平息了她的怨气。
妮儿啊,娘都依你。你说咋地就咋地。
张婶挣开了张春的手,说话间就要扶小妮子进院。
张春一把扯回张婶:你这娘儿们是不是疯了,让她进院,还不得吃了咱们。
她可是咱亲闺女!
是他妈谁也不行,赶紧把她吓唬走。天一亮,我就去找村长,找几个年轻的后生,找机会把她抓了!
你说啥张婶哆嗦着抓着张春的手,要是村里人看见咱妮儿这样,把她抓住之后,就得活活烧死啊。
这方圆十里八村确实有这样的习俗,横死的人,必须将他烧死。
张春一脸的厌恶:指不定跟村里哪个畜生怀的野种,死在外面倒好了。现在回来这不是连累我嘛!
张春朝着院门外的小妮子,狠狠啐了一口:赔钱的玩意,白他妈养了你这么些年。还想着多收点彩礼,这下全完了!
呸,娶了你这么个娘儿们,还生了这么个倒霉货。
爹呀,我肚子里怀的可是男娃。等生出来……一阵阴风伴随着阴森森的冷笑,等生出来,我让他扒你的皮,吃你的肉,啃你的骨头。
别跑啊爹。
哈哈哈哈。
现在的小妮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女鬼。
小妮子一边摸着肚子,一边诡异地笑。
那肚子里的娃娃,像是听见了他妈妈说的话,也跟着一跳一跳地蠕动起来,仿佛就要破壳而出一样。
张婶吓得颤颤巍巍,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吱吱的两声惨叫。
张婶回头,见张春手中握着一把菜刀。
他哆嗦了两下之后,抱着黑狗,径直冲着院门口大笑的小妮子,扔了过去。
黑狗汪汪叫了几声,虽然没有越过院门,但小妮子的白眼珠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明显带着几分害怕。
小妮子僵硬地后退了几步,舔了舔嘴唇:爹、娘,明晚我还回来。说完,她露出诡异地一笑,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3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口子才缓过神。
张婶什么也顾不得了,拔腿就往院外走。
你干啥去
找咱村的米婆。
张春一个趔趄没站稳,手脚并用爬了两步,紧赶慢赶追上了张婶。
别留我一个人在家。
咣咣咣,张婶也不管是不是三更半夜,用力砸着米婆家的院门。
我们村的米婆,没人知道她真实的年纪。
村里年龄最大的老人,都得尊称她一声婶子。
平日里总能瞧见外村的人,来找她看事。
张婶砸了半天的门,才见西屋灯亮。
米婆拄着拐慢悠悠地打开了院门。
张婶噗通一声跪在了米婆面前:求您老救救我闺女吧!
米婆抬头,睁了睁眼睛,哑着嗓子问:你家妮儿找着了在哪儿找着的
还没等张婶说话,张春越过张婶,跨过了米婆家的门槛。
米婆,我扶着您老,咱回屋说去。夜里外面风大,别再让您老着了风寒。
昏暗的灯光下,米婆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惊恐。
米婆皱了皱眉头:妮儿那丫头,还说啥了没
张春哆嗦了一下:她说她明晚还来。您老快给拿个主意吧。咋把她弄死都成。
米婆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张春:弄死你闺女怕是已经死了有一阵子了。
4
张婶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绷不住了,她再次给米婆跪下了:您老能不能让我再瞧一眼妮子,我想问问我像宝贝一样养着的闺女,到底这是遭了啥罪,咋就变成这样了呢
米婆用拐杖轻轻碰了碰张婶:妮儿这孩子恐怕不是自己寻死的。这人要是自己寻死的,就不会变鬼来寻仇。更不会求着你给她找接生婆,执意要生下这孩子。只有横死的人才有怨气,才会不甘心。
张春一听米婆说了这话,直接从火炕上蹦了起来。
老子养了她这么些年,她凭啥找老子来寻仇,我……
张春忘了这是在米婆家,差点儿把炕上的桌子掀翻。
张婶仍跪在地上,流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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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婆肩膀颤了两下,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俩稳当着点,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们看着只是妮儿这娃娃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也是一并跟着死了。做娘的成了厉鬼,这孩子自然也就成了鬼胎。
张婶瞪大了眼睛,张春脑门也见了汗。
鬼胎!它,它想干啥
干啥,吃呗人。
也不知道米婆是不是岁数大了,见得也多了,吃人两个字从她嘴里,平平淡淡地就说出来了。
张春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脸都扭曲了,他噗通一下,也给米婆跪下了。
求米婆救我!
救你鬼胎一旦降生,别说咱们村子,周围的几个村子,谁都别想跑。
屋子里一片寂静。
张婶只会一个劲地掉眼泪,张春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片刻之后,米婆从炕上颤颤巍巍地要下来。
张婶赶紧站起来,上去搀扶。
走,找村长去。
张春站起来问:找他干啥
抓人!接生!超度!
5
此时天刚蒙蒙亮,雾气重得很。
张春套上米婆家的驴车,驮着米婆和张婶,往村长家赶。
一个住村东头,一个住村西头。
按理说,就算在当地最大的村子,走个一炷香的时间,怎么也都到了。
兴许是今早的雾太大了,驴子走走停停,中途还时不时地叫唤两声。
走了大半天,也没走到村长家。
着实有点邪性。
米婆从手上拎着的包裹中,掏出一把又一把的香灰,边走边撒。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雾气终于散了些。
远远地,三人终于看见了村长家的大院门。
村长家就是不一样,高门大院,砖瓦砌的房子。
从外面听着院里明明有动静,但张春敲了老半天,村长才来开门。
村长年近六十,身子骨一直很好,娶过三个媳妇,却都早早地就死了,
只给他留下一个半疯半傻的儿子。
这两年村长的身体不知什么原因,是一日不如一日。他要是哪天没了,恐怕他那傻儿子生子,怕是也活不长久。
要说这生子也是可怜,一直是身体挺健康的一个孩子。自从村长身体每况愈下以来,他便开始跟着疯疯癫癫了。
村里有人私下里,甚至打起村长家的算盘。就等着不日之后,吃他家的绝户了。
村长弯着腰,见来人是张春,紧锁眉头,满脸的厌恶中,却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村长虚掩着门缝:啥事
从张春背后伸过来一根拐杖,正落在村长的眼皮子底下。
村长这才抬头,见在张春背后,还有张婶搀扶着米婆,他这才把大门打开。
但村长那不情不愿的神情,谁都看得出来。
村长知道凡人找米婆看事,都得亲自登门。
米婆轻易不出门,出门肯定就是大事。
一村之长,也是忌惮米婆的。
您在老屋里坐。
三个人跟在村长身后进了院。
村长家院子很大,院子当中有一棵桂花树。除了东、西各有两间屋子之外,另还有仓房和地窖。
别看米婆岁数大了,可这眼不花,耳也不聋。
她一眼就看见地窖的门不仅坏了,门边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米婆开口:生子呢
村长掀开西边一间屋子的门帘:还在东屋睡着呢。
几人进屋之后,张婶把来意一说,村长当时就拒绝了。
这事没法帮,张妮是冲着你两口子来的,我跟村里人张不开这个嘴。
张春也急了:都是一个村子的,我们死了,你以为你就能逃得过。
村长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
忽然,门被撞开了。
生子一蹦一跳地闯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长发穿花衣服的布娃娃。
生子一边轻轻抚摸着布娃娃的身子,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妮儿,妮儿。
村长喘着粗气想把生子推出去,却被王婶一把夺过了生子手里的布娃娃。
这……这娃娃,咋像我们家妮子啊
这玩意肯定都是往好看了做,像能咋地
这手工也像我们家妮子的手艺啊!
卖玩意儿的,谁还没点好手艺。做差了,谁还买。
王婶追着问:那你家生子为啥嘴里喊我家妮儿的名字!
村长瞪着眼睛喊了一嗓子:为啥为啥你心里没点数嘛!
6
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一个是村长的独子,一个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
用不着媒婆张罗,两人你情我愿,村里人也早就看在眼里了。
只等妮子再大个一两岁,这桩喜事准能成。
王婶愣住了,有些话到了嘴边,她又咽回去了。
仔细一想,她家妮子是一年前失踪的,柱了也是那个时候疯了的,村长也是从那时起身子不好的。
米婆用拐杖敲了敲炕沿,村长,妮儿是先去找了她爹娘。但若是这鬼胎不让她生下来,母子俩吃的可就不止是他们两人了。
米婆又用拐杖指了指缩在墙角的生子:不为别人,也得为你这唯一的独苗想想。到时候,谁也保不住谁。
米婆瞧着村长,村长瞧着米婆。
米婆有多大的本事,村长心里比谁都清楚。
那……张妮怀的是谁的孩子她又是咋死的您老能问出来不
张婶在一旁听村长这么一问,又止不住地哭起来。
两只通红的眼睛,也好似盯着米婆哀求。
哐哐哐、哐哐哐。
村长家的院门不知道又被什么人,用力地砸着。
村长,你快出来看看吧。各家各户的公鸡和黑狗,全都死了!太吓人了!
7
村子里的雾气更浓了。
等大伙进院之后,这才看清,院子里还站着米婆和张春两口子。
二愣子扒开人群,张口就问:咋回事啊村长米婆您老人家咋也在出啥事了你们可不能瞒着我们大家伙。
米婆把拐杖使劲往地上戳了戳。
二愣子这才收敛了些气焰,大伙也都安静下来了。
米婆开始说起昨晚的事,可这话音还没落,人群就骚动起来。
肯定是生子干的好事。平时仗着自己是村长儿子,没少干缺德的事。
不能是生子吧。要真是他把张妮肚子搞大的,直接娶过门不就得了。生子和妮子不早就好上了嘛。
谁说不是呢。张妮才多大呀,就知道勾引男人,一勾就还勾搭村长的儿子。呵呵,这叫一个‘懂事’。
还有人说得更难听。
你们说的这都是老黄历了!
那你都知道啥,快说来听听啊。
我在庄稼地里撞见过好几次,小的刚出来,老的又进去了呢。
真想不到张妮这娃娃,竟然是这种货色。
哎哟!
张婶抄起仓房门口的扫帚,横着抡了过去。
张春拽着米婆的胳膊,又差点给米婆跪下:您老也听得真真的吧。我闺女是被村长和生子糟蹋了。
求求您老不论使啥法子,让妮子直接找这爷俩偿命。千万别再找我这个当爹的了。我当初打她,骂她,也都是为了她好啊。
村长一手扶着桂花树,一手捂着嘴巴,几声干咳之后,黑血漏过指缝,流了下来。
生子自从疯了之后,性情大变。
以前是哪里人多,他肯定要上前凑上一凑。这会他慌忙躲进地窖深处,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不是废物,我不是废物。
一阵尖锐阴森的笑声,终于让院子里安静下来。
但这安静仅维持了一瞬。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张妮吃人啦!
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大家伙你撞我,我踩你。瞬间院子里又乱成了一团。
8
张春,快,扶我回你家!米婆喊了好几声,张春张婶才循着声音找到她。
幸好驴子声音叫得大,三个人爬上驴车,往回赶。
一路上浓雾开始逐渐散去,等眼前的景象看清了。
三人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村子里到处都是女人和婴儿,深浅不一的脚印。
张春打着寒颤:这鬼胎是不是……已经生了
米婆拧着眉头:没呢。但也快了。赶你的路。妮子把公鸡和黑狗都杀了,说明门槛她也能迈得过去了。也不知道我这一把老骨头,能不能扛过这一回了。
张春一听米婆也没了把握,他这心里更慌了神。
越用力抽着鞭子,驴子走得反而越慢。
张春就感觉像是有人在驴车后面,拽着车。
他扭头去看,吓得魂都没了。
就见驴车尾部,有一大一小两双焦黑的手印。
随着张春啊的一声大叫,婴儿的哭声也响了起来。
哇~哇~哇~的哭喊声,听得人刺耳又心烦。
别被怨灵迷了心神,小心看好了路走!米婆说着,又掏出香灰撒在地上。
可这些香灰没等落地,就全都消散了。
米婆又拿起她那根宝贝一样的拐杖,拧开拐杖头,从里面一点一点倾倒出白雪一样的大米。
等米用尽了,婴儿的哭声停止了,驴车尾部的手印也消失了。
驴车加快了速度,很快,便到了张春家门口。
此时,张春家那条大黑狗已经咽了气,无声无息地倒在院门口。
狗头落在一边,全身的血都被吸干了。
院里,院外,全都是一大一小赤裸的脚印。
张春扯着米婆的衣角:这可咋整啊。实在不成,咱们跑吧。
张春眼珠子转了几圈:我带着您,咱们赶着车,一块跑。路上我照应着您老。您说哪里安全,咱们就去哪里。
米婆经过刚才的折腾,已显出了疲态。
我老婆子是跑不动了。要跑你自己跑。不过可别怪这老太婆没提醒你……要是死在外面,可别指望着落叶归根,有人给你收尸。
张婶哭着跪在米婆脚下:就是死,我也要再见我的妮子一回。她要是有怨气,让妮子冲我这当妈的一个人来。
我就是求您帮我问问,我这闺女到底是被谁祸害的,究竟是咋死的啊
是他,是他,就是他!
9
几人顺着声音往院门口看去。
就见生子浑身沾满了污泥,胳膊腿上还有几道血痕,手里攥着那个布娃娃,跑进了张春家。
村长追在生子后面,嘴角上挂着新鲜的黑色血迹。
张婶三两步扑到生子脚下:谁你说是谁
张婶拼命晃动着生子的身体,但生子此时像变了一个人,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他傻乐着,一蹦一跳地钻进了张春家的东屋。
东屋一年前还是张妮住的屋子,虽然她不见了一年多,但张婶不顾张春的反对,一直保留着闺女的东西。
生子这儿摸摸,那儿瞧瞧,对女娃娃的物件,他都好奇。
张婶没来得及拦着,生子就抓起张妮的一件碎花上衣,和一把张妮用过的梳子。
嘿嘿,真香,真好闻。
和身子上的味道一样好闻。嘿嘿。
村长跑过去追着生子,就往死里打。
尖锐诡异的哭声,回荡在小院内:别打了,我听话,我自己脱。
几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从脊背到脚后跟,都冒着凉气。
生子突然跪在村长脚下,抓着他爹的裤脚,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羞耻:我不是废物,不是废物。我能生,我能生。
你这个畜生啊!张婶扑过去,恨不得杀了生子,给张妮抵命。
村长护在生子身前:你干啥!我儿子就是被你闺女给害的。当初要不是你家妮子勾引我家生子,我儿子早和隔壁村长的女儿定亲了。生子就是念着你闺女,才得了这失心疯的病。我没找你算账,你倒把脏水往我儿子身上泼。
4
张婶无言以对,竟又坐在地上哭起来,闺女啊,你告诉娘,你的肚子到底是谁搞大的啊
婴儿刺耳的啼哭声再次响起:哇~哇~哇。
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听得让人头皮发麻。
就听哐当一声,张春家的一侧院门撞在了墙上。
院门上出现了一双婴儿般大小的焦黑色手印。
啊~,随着张春一声惨叫,一双手印,两双手印,三双手印……
小婴儿似乎对以这种方式吓唬院子里的人,很是兴奋。
爹,你看,她来啦!
生子乐呵呵地指着院门口:妮儿啊,你回来找我,就是原谅我了,对不对生子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朝着院门口走去。
妮儿乖乖听话,生出来孩子,不管是谁的,都是我们家的娃娃。生子呆呆地继续说,哦对了,一定要生个男娃娃,否则他肯定还会不停地欺负你。直到你生出男娃为止。
10
张妮歪着脑袋,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了院门口。
她瞧了一眼院子,轻轻松松地就迈过了院门槛。
她先是看了看自己的爹娘,又看了看村长和生子。
随后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咧开嘴露出尖牙,走到米婆跟前。
血红的嘴唇微张,那笑容看着瘆人:我看你咋拦得住我说完,张妮以诡异的姿势躺在地上,叉开了双腿。
过来帮忙!
米婆喊了好几声,张婶才从震惊中缓过神。
张婶知道这是自己的妮子,但她又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妮子。
她的声音连不成句:咋……整
取大米,白蜡烛,生鸡蛋,红绳。快!
米婆又看看自己的拐杖,可惜拐杖里的大米,全都撒在刚才回来的路上了。
米婆用拐杖,点在张妮的肚子上:妮儿啊,米婆知道你受了屈辱,冤。但是孩子,我就是舍了这条老命不要,也不能留下你和这孩子。
阴风忽起,吹得几扇屋门咔咔作响。
张妮的头扭了大半圈,猩红的眼睛盯着村长和生子:孩子他爹,你也过来看看呀。来呀。过来呀。
村长一个趔趄仰面倒地,喷出一口黑血,再也没有站起来。
眼见着张妮的肚子大了好几倍,一只黑色的小脚丫已经伸了出来。
张妮痛得撕心裂肺,喉咙深处发出了怪物一般的低吼声。
张婶腿一软,怀里抱着的东西,洒了一地。
快点蜡!
鸡蛋已经碎了,米婆将红绳系在张妮的手腕和脚踝,又将大米撒在张妮的周围。
碰到张妮身上的大米,瞬间就化成了黑烟。
张妮的怨气太重了。
越慌越乱,张婶手中的白蜡烛,怎么也点不起来。
米婆的额头上,也已经见了汗。
阴风越吹越大,张妮喊,婴儿哭。
张妮的双腿岔开得越来越大,那是一种人类根本无法做到的姿势。
白蜡烛点燃的同时,鬼婴终于降生了。
鬼婴黑色的眼球占据了半张脸,它来回转动着眼珠子,打量着周围的几个人。
米婆紧紧握着拐杖,张春张婶大叫着往后躲。
奇怪的是,生子走了过来。
生子眼中,透着一股莫名的光。
有恐惧,更多的仿佛是欲望。
就在这时,张妮缓缓地竟又站了起来。
虚弱的她仿佛需要补充体力,贪婪地盯着张春和张婶。
米婆真是豁出了自己的命。
她捡起仓房门口的砍刀,用力地割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顺着整条胳膊,滴落在地上。
就在张妮扑向张春和张婶的同时,米婆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张妮。
一阵浓烟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喊声,张妮和米婆两人都倒了下去。
再看生子和鬼婴,全都不见了踪影。
11
三天后,浓雾终于散尽了。
村里人在张春家发现了村长、张春和张婶的尸体。
说是尸体,其实说是骨头更准确。
要不是破碎的衣服还挂在骨架上,恐怕谁也认不出来了。
米婆的葬礼办得很有场面。
大伙听生子说,米婆已经把张妮和鬼婴儿打得魂飞魄散了。
为了大家伙,米婆也丢了自己的命。
生子不疯了,他说米婆临终前给了他一包药,那药是村长早前托米婆给生子寻得。
生子没疯前熟悉村子里的一切,而且所有的账目都在村长家。所以生子顺理成章地接替了他爹,成了现在的村长。
村里没有其他人因此事受到牵连。
一切又都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12
番外
米婆拄着拐,摇摇晃晃,艰难地走回了自己家。
她斜倚在炕沿边,舔了舔嘴唇,全妥了
恩,你这边呢
您老往这边瞧。生子拉开供桌,墙里面还有一个夹层。
夹层的桌子上,碎花衣服中包裹着一个黑色的肉球,肉球旁边有一把看似普通的梳子。
梳子旁边的香炉中,燃着三支刚点燃的香。
米婆满意地点点头,随后颤颤巍巍地从上衣内侧的口袋中取出一包药。
这是我答应让你生娃娃的药。你帮了我延长了寿命,我让你生孩子当村长。
生子打开药包,一口就吞了下去。
你走吧。我要休养三天才能恢复过来。这三天谁也不要打扰我。村里人要是问起来,就按我们之前商量的来。米婆闭上了眼睛。
米婆再睁眼时,生子正在一旁一张一张地烧着符纸。
你……你这是干嘛
生子眼皮都没抬,他啧啧了两声:您老的本事太大,我实在是放不下心。万一您老三天之后反悔了,恐怕我连骨头都剩不下了。所以我就偷偷地学了几招儿。不多,无非也就是学会了怎么制住像您老这样的‘不死之身’。
米婆无力反抗,眼睁睁瞧着生子将一整盆符纸的灰烬,泼向了自己。
……
13
夜深人静,生子下到他家的地窖,点燃了三炷香。
又在鼓鼓的碎花衣服上,滴上了自己的三滴血。
你们谁先怀了老子的种,老子就让你们上去活着。
今天老子性致高,几个一起搞,也不是问题。
锁链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