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夜,最角落那台机子。
2003
年,非典闹得人心惶惶,我的网吧快撑不下去了。
那晚下着大雨,他推门进来,浑身湿透,脸色白得像纸,手指冻得发红。
我心想,哪儿来的小屁孩,大半夜不回家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电竞圈里赫赫有名的死神
L,而我只是个怀孕三个月、刚离婚的网吧老板娘。
我们之间,本不该有任何交集。
1
我正趴在收银台上打瞌睡,风铃突然叮当一响。
抬头,一个浑身滴水的少年站在门口,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嘴唇冻得发白。
包夜,最角落那台机子。他声音很低,像是怕惊动谁似的。
我皱眉,扫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
12
点半。
身份证。我伸手。
他从兜里摸出一张卡片,递过来的时候,指尖冰凉,碰了我一下,又迅速缩回去。
齐洛,19
岁。
我抬眼打量他,瘦得跟竹竿似的,锁骨凸出,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显得整个人更单薄。
三十,包夜送泡面。我指了指价格表。
他掏钱的动作很利落,像是习惯了这种交易。
我递给他体温计：特殊时期,登记体温。
他接过去,塞进腋下,全程没看我一眼。
36.2℃,正常。
7
号机,键盘有点卡键,别给我拍坏了。我扔给他一条干毛巾。
他没接,毛巾掉在地上。
我啧了一声,弯腰捡起来,直接甩他肩膀上：擦擦,别把我地板弄湿。
他愣了一下,终于抬头看我。
那一瞬间,我怔住了。
他的眼睛很黑,像深夜的网吧屏幕,亮得惊人。
但只是一秒,他又低下头,抓着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转身走向角落。
我盯着他的背影,湿透的卫衣下摆滴着水,在地板上拖出一道痕迹。
真是个怪人。
——
凌晨两点,我被一阵骚动吵醒。
卧槽！这操作绝了！
真是‘死神
L’本人
我揉着发酸的脖子,抄起扫把走过去：大半夜的,吵什么吵
几个包夜的熟客围在
7
号机后面,眼睛瞪得老大。
屏幕上,《极速狂飙》的计时器停在
07:48:32,世界排行榜正在刷新。
而齐洛靠在椅背上,脸色比来时更苍白,左手按着胃,右手还搭在鼠标上。
老板娘,这位是‘死神
L’！赵哥激动地指着屏幕,《极速狂飙》亚服第一的战队队长！
我挑眉,看向这个病恹恹的少年。
他亚服第一
突然,齐洛的身体晃了晃,额头咚地磕在键盘上。
喂！我下意识扶住他的肩膀。
他轻得吓人,骨头硌得我掌心发疼。
低血糖……他声音发虚,睫毛颤了颤,像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
我让其他人散开,翻出柜台下的医药箱。
泡面的味道飘过来,我胃里一阵翻涌,怀孕后,这味道简直要命。
我看了眼蜷缩在椅子上的齐洛,突然把泡面桶推给赵哥,转身冲了杯热牛奶。
喝了。我把杯子怼到他嘴边,别死在我店里。
他睁开眼,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诧异。
我对泡面过敏。他接过牛奶,小声说。
我嗤笑：亚服第一的死神,居然是个泡面都吃不了的病秧子
他嘴角微微上扬：网吧老板娘,居然知道亚服排行榜
我们隔着一杯牛奶的雾气对视。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风铃在寂静的网吧里轻轻摇晃。
——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晚,是我们故事的开始。
而我,本该拒绝他的。
2
后来,齐洛成了网吧的常客。
每天早上九点,他准时推门进来,像打卡上班一样,径直走向角落的
7
号机。
一坐就是十六个小时,除了上厕所,几乎不动。
我观察了他三天,发现他只做三件事——打游戏、吃泡面、睡觉。
准确来说,是打游戏、试图吃泡面、然后因为过敏反应趴在键盘上昏睡。
第四天早上,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喂。我把一碗皮蛋瘦肉粥咚地放在他面前。
他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眼皮都没抬一下。
吃完再玩。我伸手去拔他的键盘线。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
我吓了一跳。
他的掌心很烫,手指却冰凉,像块被太阳晒热的铁。
别碰我设备。他声音很低,带着警告。
我冷笑：那你倒是吃饭啊,饿死在我店里算谁的
他松开手,瞥了眼那碗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我不吃这个。
由不得你。我拉开椅子坐下,抱着手臂看他,要么吃,要么滚。
他盯着我,我也盯着他。
最后,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动作僵硬得像在试毒。
……太咸了。他咽下去,表情痛苦。
放屁,我根本没放盐。我翻了个白眼,你多久没吃正经饭了
他不说话,低头又喝了一口。这次快了些。
我看着他瘦得突出的腕骨,突然有点烦躁：你家里人呢
死了。
勺子当啷一声磕在碗边。
我噎住了。
他抬头看我,黑眼睛平静得像潭死水：骗你的,只是不管我而已。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站起来：吃完把碗放柜台,别扔垃圾桶,这碗贵。
——
中午,赵哥带着几个常客围在齐洛身后看他打游戏。
这走位绝了！
卧槽,这操作是人能打出来的
齐洛戴着耳机,面无表情,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残影。
我靠在收银台边啃苹果,突然听见赵哥大声说：哎,老板娘,你不是也会玩这个吗来跟'死神'PK
一把啊！
苹果卡在喉咙里,我剧烈咳嗽起来。
齐洛的动作顿了一下,耳机滑落半边。
他转过头,第一次用带着兴趣的眼神看我：你会玩
不会。我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他们瞎说的。
赵哥不依不饶：放屁！去年我还看你用'小蓉儿'的号带新人呢！
我心跳漏了一拍。
齐洛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小蓉儿'《魔幻大陆》那个牧师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那是我离婚后再也没登录过的账号。
认错人了。我转身去整理货架,后背绷得笔直。
身后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
齐洛走到我旁边,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
三年前,'小蓉儿'在游戏里救过一个新手战士。他声音很轻,像在讲一个秘密,那个人后来成了亚服第一。
货架上的泡面被我碰掉一包。
我弯腰去捡,突然一阵头晕。
齐洛的手虚扶了我一下,又迅速收回。
你低血糖他问。
我扯了扯嘴角：怀孕都这样。
话一出口,整个网吧突然安静了。
齐洛僵在原地,眼睛瞪得老大。
赵哥的饮料啪地掉在地上。
我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怎么,没见过孕妇开网吧
没人说话。
齐洛的喉结动了动,目光落在我平坦的小腹上,又像被烫到一样移开。
……我去上厕所。他转身就走,差点撞到玻璃门。
赵哥凑过来,压低声音：老板娘,你前夫知道吗
我抓起抹布擦柜台,用力到指节发白：关你屁事。
——
晚上十点,卫生局的突然来检查。
接到群众举报,你们这里防疫措施不合格,现在要暂时关闭整改。
我攥着营业执照的手直发抖：要关多久
等通知吧,至少两周。
客人们骂骂咧咧地结账走人。
我坐在收银台里,一笔一笔算着今天的亏损,胃里像压了块石头。
齐洛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突然走回来,往桌上放了张银行卡。
密码六个零。他说,够你撑两个月。
我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借你的。他别过脸,等网吧重新开业,从我的网费里扣。
我把卡推回去：用不着,我又不是要饭的。
他皱眉：你现在怀着孕……
所以呢我打断他,你觉得我可怜
不是！他声音突然提高,又迅速降下来,……我只是想帮你。
省省吧,小屁孩。我站起来收拾东西,管好你自己就行。
他站在原地没动。
我弯腰去搬一箱矿泉水,突然被他拦住。
我来。他轻松地抱起箱子,手臂肌肉绷出好看的线条,放哪儿
……后面仓库。
他搬完东西,又帮我收了显示器,动作利落得像做过无数次。
关门的时候,我突然一阵反胃,冲进洗手间干呕起来。
出来时,发现齐洛还没走。他站在路灯下,影子拉得很长。
你怎么还在这我锁好门,钥匙哗啦作响。
他递给我一瓶矿泉水：送你回家。
不用。我推开他的手,我住楼上。
他抬头看了看网吧二楼的窗户,点点头,转身要走。
喂。我叫住他,你住哪
他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快捷酒店。
一直住酒店
嗯。
我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备用钥匙：二楼有空房间,一天五十,比酒店便宜。
他愣住了。
爱住不住。我把钥匙扔给他,记得交押金。
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被他稳稳接住。
路灯照在他脸上,我第一次看清他笑的样子。
谢谢。他说。
我摆摆手转身上楼,心跳快得不像话。
妈的,我在干什么
3
早上六点,我被厨房传来的焦糊味呛醒了。
操！我猛地掀开被子,光着脚冲下楼。
齐洛站在灶台前,手忙脚乱地铲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我一把抢过锅铲。
他额头上沾着面粉,像只花猫：...煎蛋。
锅里的不明物体冒着黑烟,我赶紧关火：大少爷,我家厨房跟你有仇
我想做早餐。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拖鞋,你说孕妇要补充营养。
我胸口突然堵得慌。
转身打开冰箱,拿出两个鸡蛋：看着。
他凑过来,洗衣粉的清香混着焦糊味。
我手把手教他打蛋：手腕用力,对,就这样。
蛋液滑进锅里,发出滋啦声。
他的呼吸喷在我耳后,痒痒的。
学会了我往盘子里装煎蛋。
他接过盘子,指尖碰到我的手：嗯。
我们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阳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网吧还要关多久他问。
谁知道。我戳着蛋黄,再这样下去,下个月房租都成问题。
他放下筷子：我有钱。
用不着。我抬头瞪他,还有,别动不动就提钱,显得我多惨似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吃你的蛋。我把最后一块煎蛋塞进他嘴里。
他鼓着腮帮子,眼睛瞪得圆圆的。
我突然有点想笑。
——
下午,我在客厅看电视。
齐洛坐在沙发另一端打游戏,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你能不能安静点我踹了他一脚。
他往旁边挪了挪,键盘声更响了。
我抢过他的笔记本：聋了
屏幕上突然弹出视频邀请,备注是姐姐。
齐洛脸色一变,伸手要关。
我躲开他,不小心按了接听。
一个短发女人出现在屏幕里：洛洛,你怎么...
她看到我,愣住了。
我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手里还抓着齐洛的电脑。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暧昧。
你是谁女人的声音冷了下来。
房东。我把电脑扔回给齐洛,他租我家房间。
齐洛的耳尖红了：姐,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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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半个月没回家了。女人盯着我,爸很担心。
我十九了,不是九岁。齐洛语气突然变得很冲。
医生说你不能...
我很好。他打断她,挂了。
屏幕黑掉的瞬间,我看见女人欲言又止的表情。
什么医生我问。
他合上电脑：没什么。
我伸手摸他额头：你发烧了。
他躲开我的手：正常体温。
放屁,烫成这样还正常我拽着他往楼上走,我房间有体温计。
他挣扎了一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我赶紧扶住他,摸到他后背凸出的脊椎骨。
你多久没吃药了
他不说话。
我翻出退烧药,倒了杯温水：喝了。
他乖乖吞下药片,嘴唇因为高热而干裂。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用拇指擦过他的下唇。
我们俩都愣住了。
...我去煮粥。我逃也似地冲进厨房。
——
晚上,他的烧退了。我端着粥进屋,发现他正在看我床头柜的照片。
那是我前夫。我把粥放在桌上,离婚时撕了一张,还剩半张没来得及扔。
照片上的男人搂着我的肩,笑得很假。
齐洛放下相框：为什么离婚
他嫌我不能生。我笑了笑,现在能生了,可惜不是他的。
他盯着我的肚子看了很久,突然说：我可以...
可以什么我挑眉,当便宜爹
他的耳朵又红了：我不是...
喝你的粥。我把碗塞给他,小屁孩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他低头喝粥,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我突然有点后悔话说太重。
你姐说的医生是怎么回事我问。
勺子碰到碗边,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放下碗：遗传病,偶尔会发烧。
严重吗
死不了。他笑了笑,至少现在死不了。
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睡觉。我夺过空碗,明天带你去医院。
不用...
闭嘴。我关上门,晚安。
躺在床上,我盯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突然震动,是前夫发来的短信：听说你怀孕了我们谈谈。
我直接拉黑了他。
门外传来键盘的敲击声。
我光脚下床,轻轻推开门缝。
齐洛坐在走廊尽头,笔记本的光照在他脸上,苍白得像月光。
他正在搜索妊娠期注意事项。
我轻轻关上门,眼眶突然有点热。
——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餐桌上摆着温热的牛奶和煮得稀烂的燕麦。
齐洛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手机,屏幕上是孕妇营养食谱。
我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他皱了皱眉,没醒。
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突然希望,这个早晨能再长一点。
4
网吧重新开业那天,齐洛带来了一群穿战队服的年轻人。
老板娘好！他们齐刷刷鞠躬,吓得我差点摔了计算器。
这什么情况我拽住齐洛的衣角。
他嘴角微微上扬：我队友,来捧场。
整个上午,网吧座无虚席。
这群小子打游戏大呼小叫,但每个人都规规矩矩地戴着口罩,临走时还把键盘擦得锃亮。
你教的我数着钞票问齐洛。
他正在帮我换饮水机的水桶,手臂肌肉绷出好看的线条：什么
让他们这么守规矩。
我说老板娘凶得很,谁敢捣乱就永久封号。他放下水桶,突然凑近,其实你一点都不凶。
我抄起抹布砸他脸上：滚去结账。
他笑着躲开,后腰撞到柜台。
我下意识伸手扶他,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
晚上我做饭。他说。
我抽回手,心跳有点快：毒死我你好继承网吧
我练了一星期。他掏出手机给我看相册,全是焦黑的失败品,今天这个终于能吃了。
相册最后一张是他手指烫出水泡的照片。我胸口突然发闷。
——
晚上收工,他真的做了一桌菜。
虽然青菜炒得太老,排骨有点咸,但我还是吃了两碗饭。
怎么样他眼睛亮晶晶的。
还行。我扒着饭,比上次进步。
他给我夹了块鱼肉：刺都挑干净了。
我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
前夫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齐洛的筷子停在半空。
喂我走到门口。
听说你网吧重新开业了前夫的声音带着醉意,孩子是我的吧
放屁！我压低声线,离婚后我才发现怀孕的。
那你哪来的钱交房租他冷笑,是不是傍上哪个...
我直接挂断,手抖得差点拿不住手机。
转身时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齐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手里端着杯热牛奶：喝了。
我接过杯子,热气糊了一脸,分不清是水蒸气还是眼泪。
他经常骚扰你齐洛问。
偶尔。我勉强笑了笑,听说我怀孕后更频繁了。
他拳头攥得发白：我去找他。
站住！我拽住他,你以什么身份去
这句话像按了暂停键。他僵在原地,背影看起来特别孤单。
...对不起。他最终说。
那晚我们都没再说话。
临睡前,我发现床头多了杯温蜂蜜水,下面压着张纸条：有事叫我,我就在隔壁。
字迹工整得不像男生写的。
——
第二天,齐洛收到一封国际邮件。
我端着果盘推门进去时,他慌忙把信塞进抽屉。
藏什么呢我放下果盘。
没什么。他耳根发红。
我直接拉开抽屉。他按住我的手,掌心滚烫。
Frost
战队邀请函我抽出信纸,他们要签你
他松开手,低头玩着
T
恤下摆：嗯。
什么时候走
还没决定。
我盯着信纸上优厚的待遇条件,嗓子发干：为什么不去
他抬头看我,黑眼睛里情绪翻涌：这里有更重要的人。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我慌乱地站起来,碰翻了果盘。苹果块撒了一地。
我去拿拖把...
他拉住我：沈蓉。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叫我全名。以往都是老板娘,或者干脆没有称呼。
如果我说喜欢你,他声音很轻,你会不会觉得恶心
窗外突然下起雨,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会。我说,我比你大九岁,还怀着别人的孩子。
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甩开他的手,你才十九岁,懂什么是喜欢
我懂。他固执地看着我,从三年前在游戏里遇见'小蓉儿'就懂了。
雨越下越大。我转身要走,却被他从背后抱住。
他的心跳透过脊背传来,又快又重。
给我个机会。他声音发颤,好不好
我深吸一口气,掰开他的手：先把战队的事定下来。
他眼睛一下子亮了：你答应了
我说的是战队！我逃也似地冲出门,却听见他在身后轻笑。
——
那天之后,齐洛变得特别粘人。
我去进货他跟着,算账时他在旁边端茶倒水,连上厕所都要在门外守着。
你烦不烦我第
N
次把他赶出女厕所。
他靠在墙边笑：怕你摔着。
滚！
晚上关店时突然停电。整个街区陷入黑暗,只有应急灯幽幽地亮着。
估计要修一会儿。我摸出蜡烛,你先回去吧。
他接过蜡烛点燃,暖黄的光映在脸上：我陪你。
烛光里,他的轮廓格外柔和。我们坐在柜台后面,谁都没说话。
小时候怕黑吗他突然问。
怕。我盯着烛火,我爸总不在家,我就整夜开灯睡觉。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现在不用怕了。
我本该甩开的,却鬼使神差地回握了。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有常年握鼠标留下的薄茧。
齐洛。我轻声叫他。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去了国外战队...
你跟我一起走。他打断我,我查过了,那边医疗条件更好,对孩子也好。
烛光摇曳,我看见他眼里的坚定,突然鼻子一酸。
傻子。我别过脸,谁要跟你私奔。
他笑着凑近,呼吸喷在我耳畔：那就当我绑架老板娘。
来电的瞬间,我们几乎鼻尖相贴。
刺眼的白光下,他慌乱地后退,撞翻了蜡烛。
火苗熄灭的刹那,我竟有些失落。
——
周末,齐洛的姐姐突然造访。
她穿着干练的西装,打量我的眼神像在评估商品。
听说洛洛签了
Frost她开门见山。
我不清楚。我擦着玻璃杯。
他拒绝了。她冷笑,因为某个开网吧的孕妇。
我的手一滑,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不知道...
他从小就有遗传性心脏病。姐姐打断我,医生说他活不过三十岁。打游戏是他唯一的梦想。
我的心脏像被狠狠揪住。
请你离开。她递给我一张支票,别再耽误他了。
我看着支票上的数字,突然笑了：您弟弟就值这么点钱
她脸色一变。
放心。我把支票撕成两半,我会让他走的。
齐洛姐姐离开后,我蹲在地上捡玻璃碎片,不小心割破手指。
血珠冒出来的瞬间,眼泪也砸了下来。
5
我故意疏远齐洛已经三天了。
他发来的信息我不回,送来的饭菜我倒掉,晚上锁死房门不让他进。
今天早上我甚至故意当着他的面,把
Frost
战队的宣传单贴在柜台最显眼的位置。
老板娘,你的快递。赵哥把包裹放桌上,好奇地打量我,你跟齐洛吵架了
关你屁事。我低头拆包裹,手指有点抖。
包裹里是孕妇维生素,还有一张字条：记得吃,别饿着宝宝。——L
我眼眶一热,赶紧揉眼睛。抬头看见齐洛站在网吧门口,手里拎着保温桶,黑眼圈重得像熊猫。
拿走。我把维生素推过去。
他站着不动：你瘦了。
关你什么事
关我的事。他把保温桶打开,香气飘出来,你答应过,只要我签战队...
我反悔了。我打断他,现在请你立刻、马上、滚去签合同！
整个网吧突然安静。
所有人都盯着我们。
齐洛的脸色白得吓人。
他慢慢放下保温桶,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突然踉跄了一下,扶住门框才没摔倒。
齐洛！我冲过去扶他。
他浑身滚烫,呼吸急促得像跑了马拉松。
我摸到他口袋里的药瓶,标签上写着硝酸甘油片——心脏病急救用药。
叫救护车！我朝赵哥吼。
齐洛抓住我的手腕：不去医院...签完合同...再去...
签你个头！我眼泪砸在他脸上,你要是敢死,我明天就改嫁！
他居然笑了,然后眼睛一闭,直接晕在我怀里。
——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遗传性心肌病,需要立即手术。医生推了推眼镜,家属签字。
我捏着签字笔,手抖得写不出字：他...会死吗
手术成功率
70%。医生顿了顿,但如果继续拖,100%。
我签完字,蹲在墙角吐得昏天黑地。
吐完发现齐洛的姐姐站在旁边,递给我一瓶水。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对了。她说。
我抹了把嘴：医药费多少
不用你操心。
我问多少！
她叹了口气：前期
30
万,后续...
我有
20
万存款。我掏出银行卡,剩下的我尽快凑。
姐姐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说：你爱他。
这不是疑问句。
我捏扁了矿泉水瓶,没说话。
他床头抽屉里有东西,你应该看看。姐姐转身离开,手术定在后天。
——
我溜进齐洛的病房时,他正在偷玩手机。
放下！我夺过手机,想死快点是不是
他虚弱地笑了笑：在查给宝宝起名的网站。
我鼻子一酸,打开床头抽屉：你姐说这里有...
话卡在喉咙里。抽屉里全是关于我的东西——网吧的收银小票,我用过的吸管包装纸,甚至还有我随手扔掉的草稿纸。
最上面是张游戏截图,三年前的小蓉儿和一个小战士的合影。
原来是你。我指着那个
ID
叫洛水的小战士,当时连技能都不会放的小菜鸟。
他耳尖红了：你记得
记得。我轻声说,那天我刚得知自己不孕,在游戏里哭了一晚上。是你陪我到凌晨三点。
他握住我的手：现在能陪我到手术结束吗
我深吸一口气,抽回手：签了合同我就陪。
沈蓉！
不签就永远别见我。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抓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喂,我是齐洛。对,我接受
offer...条件是预支一年薪水...对,现在就签。
挂断电话,他红着眼睛看我：满意了
我转身就走,怕多待一秒就会心软。
——
手术前一晚,我登录了三年没用的游戏账号。
小蓉儿刚上线就收到
99+邮件,全来自洛水。最新一封是昨天发的：明天手术,可能醒不来了。有句话必须告诉你,三年前你救的那个菜鸟,现在想用余生保护你。
我哭着点开商城,买下全服最贵的虚拟病房道具,发送到他的账号。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洛水]已收到您的礼物,当前位于[重症监护室]地图。
凌晨三点,护士赶我出病房。齐洛突然拉住我,往我手心塞了张纸条。
明天再看。他说。
我在走廊长椅上熬到天亮。
手术灯亮起时,我打开纸条,上面画着个歪歪扭瘦的戒指,下面写着：等我能赚钱了,给你买真的。
纸条背面还有一行小字：如果是女儿,可以叫齐蓉吗
我哭得像个傻子,把纸条按在胸口。那里疼得要命,却又暖得发烫。
——
手术进行了八个小时。
当医生终于出来说成功时,我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齐洛的姐姐扶起我,突然摸了摸我的肚子。
四个月了吧她轻声说,以后产检我陪你。
我愣住：你...不反对了
那傻子连命都不要了,我还能怎样她苦笑,再说...
她递给我一个文件袋。里面是齐洛的遗嘱,日期是手术前一天。
所有财产受益人写的都是我,附注里还详细列了孕期注意事项。
他连死后都想照顾你。姐姐说。
我再也忍不住,趴在
ICU
玻璃上痛哭。
里面的齐洛插满管子,苍白得像张纸。但监护仪上的心跳坚强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就像他这个人,脆弱又固执,温柔又顽强。
6
齐洛出院那天,我在家炖鸡汤。锅盖噗噗响着,蒸汽熏得眼睛发酸。
小心烫。他从背后接过汤勺,下巴轻轻蹭过我发顶。
我触电般躲开：坐好,病人要有病人的样子。
他穿着宽松的居家服,锁骨凹陷得更深了,笑起来却比之前鲜活：医嘱说要多运动。
医嘱还说不能熬夜。我抢回汤勺,昨晚两点我听见你敲键盘了。
他眼神飘忽：...给战队做战术分析。
我把鸡汤端上桌,他舀起一勺吹凉,自然地递到我嘴边。
我别过脸：自己喝。
补气血的。他固执地举着勺子,你最近脸色不好。
汤匙磕在牙齿上,热汤滑进喉咙。
他得逞地笑,露出两颗虎牙。
门铃突然狂响。
沈蓉！我知道你在家！前夫的声音混着酒气穿透门板,怀了我的种还想装贞洁烈女
齐洛腾地站起来,我死死拽住他胳膊：别理,他闹够就走了。
开门！踹门声震得吊灯摇晃,不然我让整栋楼都知道你勾引未成年...
齐洛猛地拉开门。
前夫举着酒瓶踉跄进来,看到齐洛时愣住：你谁啊
她现任。齐洛把我护在身后,有屁快放。
前夫眯着眼打量他：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
话没说完,齐洛已经揪住他衣领。
我这才发现,十九岁的少年已经比成年男人还高半头。
第一,她怀的是我的孩子。齐洛掏出身份证拍在桌上,第二,我成年了。第三...
他从抽屉里拿出存折甩过去：这是三十万,拿着滚。
前夫眼睛发直：你哪来...
比赛奖金。齐洛手指按在存折上,要钱,还是要命
我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陌生。
那个在雨夜晕倒的少年,什么时候长成了能保护我的男人
前夫骂骂咧咧地走了。
齐洛关上门,转身时晃了晃,后背抵着墙慢慢下滑。
怎么了我冲过去扶他。
他额头沁出冷汗：没事...有点头晕...
这叫没事我摸到他狂跳的脉搏,去医院！
真不用...他想推开我,突然瞪大眼睛,你裤子...
我低头,浅色睡裤上一片暗红。
——
救护车鸣笛声刺破夜空。
齐洛握着我的手一直在抖,护士三次警告他别碰监护设备。
家属冷静点！医生推开他,孕妇大出血,准备手术！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时,齐洛突然跪在地上干呕。
护士惊呼着扶他,他挣扎着指向我：先救她...求你们先救她...
我疼得视线模糊,仍看见他煞白的脸。
原来人在极度恐惧时,真的会一夜白头。
——
再醒来时,消毒水味钻进鼻腔。
齐洛趴在床边,手里攥着皱巴巴的
B
超单。
我想摸他的头发,发现手上插着输液管。
他惊醒,眼底血丝密布：孩子保住了...但医生说接下来要绝对卧床...
你呢我摸他凹陷的脸颊,脸色比我还差。
他扯出个笑：给你买了豆沙包,趁热...
话音未落,整个人突然栽倒。
监测仪发出刺耳警报,医生护士冲进来,我拼命拔针头却被按住。
心室颤动！除颤仪！
200
焦耳准备！
clear！
我看着他被电流弹起的身体,喉咙里涌上血腥味。
早该发现的,
他偷偷把药掺进我的饭里,自己断了三个月的药。
——
新生儿监护室和心脏重症监护室在上下楼。我坐着轮椅偷溜出来,看见齐洛姐姐在走廊抹眼泪。
他手机...她递给我碎屏的手机,昏迷前还在查月子中心。
屏幕停留在记事本页面：
1.鲫鱼汤少放盐
2.买防辐射围裙
3.胎教音乐清单
4.存够孩子
18
岁前的学费...
最后一行字没打完：要是我不在了...
我抱着手机哭到窒息。
护士惊慌失措地给我吸氧,我却指着楼下：我要去新生儿科...
保温箱里的小家伙浑身插满管子,胸口微弱起伏。
我隔着玻璃亲了亲她：爸爸叫齐洛,妈妈叫沈蓉,所以你要叫齐蓉...
不好听。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齐洛挂着点滴架站在门口,病号服空荡荡的：应该叫齐慕蓉。
我愣愣地看着他走近。他伸手贴上玻璃,刚好能碰到宝宝的小脚：羡慕的慕,沈蓉的蓉。
监护仪突然响起心跳加速的警报。护士冲进来：病人不能下床！
他不管不顾地抱住我,药水瓶晃得叮当响：我签过遗体捐赠了。心脏要是坏了,至少角膜能帮你看着宝宝长大...
我咬住他肩膀,直到尝到血腥味：你敢死试试！
他闷哼一声,反而抱得更紧：那你答应我,明天就去领证。
晨光透进窗户,给保温箱镀上金边。
我们三个的影子在地板上叠成一团,像棵歪歪扭扭却紧紧缠绕的树。
7
齐慕蓉满月那天,齐洛偷偷把战队合同折成纸飞机,从阳台飞进婴儿房。
你疯了我捡起来瞪他,年薪百万的合同拿来折飞机
他单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戳我酒窝：签不签都一样,反正我要退役了。
放屁！我差点撕了合同,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成功不代表能比赛。他低头亲了亲女儿的小脚丫,反应速度下降
0.3
秒,在电竞圈就是废人了。
阳光透过纱帘照在他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我胸口发闷,把合同拍在尿布台上：那也不能...
嘘——他突然凑近,宝宝睡了。
小慕蓉在他臂弯里咂着嘴,睫毛跟他一模一样。
我憋着气轻轻关门,刚转身就被抵在墙上。
我找到新工作了。他鼻尖蹭着我耳垂,网吧技术顾问,月薪三千,包吃包住...包睡老板娘。
我踹他一脚：正经点！
真的。他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看,育儿计划表。
密密麻麻的表格填到孩子十八岁,连第一次恋爱应急方案都列了三条。
最后夹着张游戏点卡,是三年前小蓉儿送给洛水的那张。
其实...他声音突然发涩,那天你送我点卡时,我刚被确诊心脏病。本来打算跳楼的。
我心脏猛地抽痛。
后来想,至少打完这张点卡...他低头玩我的手指,结果一打就是三年。
窗外传来蝉鸣,女儿在隔壁咿呀出声。
我揪住他衣领把眼泪蹭在上面：傻子。
嗯。他笑着亲我额头,傻人有傻福。
——
两年后的婚礼上,赵哥喝高了拍桌子：老板娘你是不知道！当年齐洛天天偷拍你,手机里全是...
闭嘴！齐洛扑过去捂他嘴,被队友们起哄按在椅子上。
小慕蓉穿着小花裙在宾客间摇摇晃晃地跑,突然抱住齐洛的腿：爸爸,饿！
全场瞬间安静。齐洛红着耳朵抱起女儿：再叫一声
爸爸！小家伙响亮地喊,口水蹭他一脸。
我站在台上笑出眼泪。
三年前那个雨夜,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浑身湿透的少年会成为我孩子的父亲,会成为我的丈夫。
沈蓉。齐洛在掌声中走向我,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游戏手柄,跳舞吗
你心脏...
死不了。他搂住我的腰,至少再活七十年。
乐队奏起走调的《梦中的婚礼》,我们踩错三个节拍,撞翻两把椅子。
小慕蓉在伴娘怀里咯咯笑,小手拍得通红。
后来我在整理房间时,发现齐洛书桌最底层锁着个盒子。
里面是泛黄的网吧收据、用空的药瓶,还有张手术前的遗书。
最后一行被划掉重写：别哭。如果真有下辈子,我还是会冒雨去你的网吧。
盒底静静躺着三样东西：一张游戏结婚证书,一枚用冠军戒指改的婚戒,还有宝宝的第一张
B
超照。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我蹲在地上哭成傻子。
突然被从背后抱住,熟悉的温热贴上脊背。
偷看别人隐私啊老板娘齐洛咬我耳朵,罚款一辈子。
我转身把眼泪蹭在他胸口。
窗外,初夏的风拂过网吧招牌,发出轻微的响声。
像那年雨夜,门铃的轻吟。
8
小慕蓉五岁生日那天,齐洛在网吧二楼搞了个电竞赛场。
妈妈快看！女儿拽着我往楼上跑,爸爸说要表演魔术！
推开门的瞬间,我愣住了——整个二楼被改造成《极速狂飙》的游戏场景,投影在墙上的赛道光影流动。
齐洛穿着当年的战队服,站在中央冲我们笑。
准备好了吗他蹲下来给女儿戴上迷你耳机,今天爸爸要破个记录。
我心头一紧,抓住他手腕：医生说过不能高强度...
就这一次。他轻轻捏我手心,给慕蓉看的。
屏幕亮起,熟悉的游戏界面闪现。
我看着他的侧脸,恍惚回到那个雨夜。
只是当初苍白的少年,如今眼角已有了细纹。
开始！女儿兴奋地拍手。
齐洛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速度却明显比当年慢了。
汗珠顺着鬓角滑下,在衣领上洇出深色痕迹。当计时器停在
07:45:19
时,全场响起欢呼。
新纪录！队友们抛起彩带。
他却突然弯腰按住胸口,脸色煞白。我冲过去扶住他,摸到一手的冷汗。
没事...他喘着气笑,破纪录了...
齐洛！我声音发抖,药呢
女儿被吓哭了,小手胡乱抹着他脸上的汗：爸爸不疼...
他勉强直起身,把女儿抱到腿上：看,爸爸说到做到。然后转向我,现在该你了。
什么
他从兜里掏出个
U
盘：你七年没登录的账号。
投影突然切换成《魔幻大陆》的画面。熟悉的牧师角色小蓉儿站在湖边,身边是
ID洛水的战士。
当年你在这救了我。他操纵两个角色走到樱花树下,现在...
游戏里突然飘起花瓣雨,战士单膝跪地,手中捧着一枚像素戒指。
与此同时,真实的齐洛也跪在我面前,举着枚镶蓝宝石的戒指。
补个求婚。他声音有点抖,嫁给我好不好
女儿懵懂地学着他跪下：妈妈嫁爸爸！
我哭着点头时,网吧突然断电。
黑暗中只听见齐洛倒吸冷气的声音：操...忘交电费了...
烛光亮起,队友们憋着笑举着手机电筒。
我们在晃动的光斑里接吻,女儿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偷看。
——
深夜,我洗完澡出来,发现齐洛在书房盯着旧电脑发呆。
还不睡我擦着头发走过去。
屏幕上是
Frost
战队今年的夺冠视频。年轻选手们捧着奖杯欢呼,镜头扫过观众席时,有个白发老人举着死神
L的应援牌。
教练。他轻声说,去年心梗走了。
我握住他的手,发现掌心有道疤,是当年手术留下的。
后悔吗我问,如果没遇见我...
沈蓉。他转过椅子仰头看我,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极速狂飙》吗
因为...手速快
因为人生就像竞速赛。他拉我坐到他腿上,重要的不是跑多远,而是和谁一起跑。
窗外,初夏的雨轻轻落下。
女儿在小床上翻了个身,嘟囔着梦话。
齐洛的吻落在我的颈侧,温热而真实。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明天带慕蓉去体检,顺便...
嗯
给你预约了胃镜。他一脸严肃,最近总吐,我查了资料...
我抄起抱枕砸他：我那是被你气的！
雨声渐密,我们挤在单人沙发上抢毯子。
他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脊背传来,稳健有力。
很多年前那个雨夜,风铃轻响,浑身湿透的少年推门而入时,谁也不知道故事会怎样继续。
而现在,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