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卧室门口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穿透门板。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
虽然本能拒绝理解耳中听到的内容,但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将未完全关闭的房门推开了一条更宽的缝隙。
我的视线定格在床上的两具躯体。
程磊赤裸的后背上布满汗珠,身下是一个陌生女人散乱的长发。
床边地板上散落着衣物,包括程磊今天早上穿的那件蓝色衬衫。
01
我的男朋友叫程磊,是刚参加工作时经过朋友介绍认识的。
我们二人一见钟情,迅速坠入爱河,在经过五年的恋爱长跑后终于要准备谈婚论嫁了。
但在订婚的前两个月却发生了意外。
那天是他的生日,我在公司加完班后顺道拐进24小时营业的蛋糕店,精心挑选了一个六寸的黑森林蛋糕,他最喜欢吃这一款了。
又去便利店买了蜡烛和不错的红酒,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刚走两步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程磊发来的微信：宝贝,还在加班别太累,我今晚可能要晚点回去,客户临时有个修改要求。
想给他惊喜的计划落空,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但要忙工作也无可厚非。
我回复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随后又给他发了一个大大拥抱的表情包。
长达五年的恋爱,早已过了你侬我侬的阶段。
程磊作为建筑设计师,加班是常态,而我在广告公司做创意策划,同样忙得脚不着地。
虽说住在一起也是常常一整天都见不到对方人影。
夜风带着初夏的微凉拂过脸庞,一天的劳累都随着飘向远方。
下了出租车到达小区门口时已近凌晨一点。
为了防止扰民,我轻手轻脚地上楼,钥匙插入锁孔时也刻意放轻了动作。
门开了,客厅一片漆黑,非常奇怪的是卧室门缝透出一线光亮。
已经回来了
按照往常来说报备过加班后,没有那么快就能回来。
我心下疑惑,轻轻地将蛋糕放在餐桌上,蹑手蹑脚地向卧室一探究竟。
随着距离接近,一阵奇怪的声音传入耳中——断断续续的呻吟和床垫的吱呀声。
本来推门而入的手僵在半空,离门把手只有几厘米。
我克制自己不要多想,努力平复加速的心跳,但还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冷水般从头顶浇下。
我一只手捂住嘴,一只手颤抖着慢慢推开那道门缝。
程磊赤裸的后背上布满汗珠,身下是一个陌生女人散乱的长发。
床边地板上散落着衣物,包括程磊今天早上穿的那件蓝色衬衫。
我无意识地后退一步,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这里还真是刺激啊！,他身下的女人边挑逗边问他,是我好,还是她好
当然是你好,那个木头人,每次和她在一起一点兴趣都没有,算了别说她了,真他妈扫兴。程磊说着又加大了几分力。
淫荡的声音充满整个卧室。
程磊腋下露出一张妆容半花的精致脸庞。
我认出了她,林嘉怡,创思广告的客户总监,程磊最近半年的商业合作伙伴。
我打死都想不到程磊会背叛我,他说的那些话就像一把把刺刀狠狠的扎在我的心脏上。
想起从前的那些甜言蜜语,我感觉此时全身都在止不住的发抖。
我拿出手机拍了一段视频后默默的关上了门,转身走了出去,一路狂奔到楼下,直到感到肺部剧烈的灼痛感。
泪流满面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算是冲进去把那对狗男女暴打一顿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投下惨白的光。
走着走着我的大脑慢慢冷静了下来。
对,我要搜集证据,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叫了辆车,目的地是公司。
公司大楼的保安对加班到凌晨的广告人见怪不怪,简单登记后便放行了。
走进空荡荡的办公室,瘫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我的泪水再次决堤。
五年。
整整五年的感情,同居两年,双方父母早已见过面,订婚时间都已经确定了下。
我曾以为程磊是那个能理解我工作狂特质的人,因为我们同样为事业拼搏。
现在看来,他找到了更能理解他的人。
我茫然地打开电脑,机械地检查邮件,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
屏幕的光刺痛了哭肿的眼睛,但我强制自己不要停下。
如果停下来,我不确定我能做出什么事来。
这么晚还在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抬头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创意总监张维站在隔间外,眉头微蹙。
张维四十出头,是公司少有的不靠加班文化压榨员工的领导。
张总...我,我有些灵感,想趁热打铁...
我胡乱地地抹去眼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对方显然没有相信我的鬼话,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蓝海地产的比稿下周就要开始了,我们需要你的最佳状态。他顿了顿,公司很看重这个项目,对手是创思广告。
创思广告,林嘉怡的公司。
我明白,张总。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我努力维持着平常的音调,假装没有经历过任何事情。
张维点点头,转身离开前又回头道：无论发生什么,记住,工作永远不会背叛你。
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确定他是否知道了什么。
但当他走远后,我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如何收集出轨证据。
程磊和林嘉怡会为今晚的背叛付出代价的。
02
一直到清晨六点,眼睛干涩得像撒了一把沙子。
虽然整夜未眠,但我却一点不困思维却异常清晰。
电脑屏幕上开着三个窗口：程磊的微博、Instagram和LinkedIn。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像个私家侦探一样翻遍男友的所有社交账号。
过去五年,我给予他完全的信任,甚至从不查看他的手机。
现在想来,这份信任简直天真得可笑。
微博私信记录空空如也,但程磊最近频繁点赞一个名为JadeLin的用户。
我点进去,头像正是昨晚那个在我床上、在我男友身下的女人——林嘉怡。
我控制住颤抖的指尖,深吸一口气,点开林嘉怡的主页。
最新一条是昨晚十一点发的：加班后的'会议'总是最有效率的~配图是一张红酒杯的特写。
背景虚化中隐约可见程磊那款限量版卡西欧手表——去年他生日我花了三个月工资给他买的礼物。
畜生。
我心底暗暗骂了一声,胸口沉重的像被重锤击中。
我继续往下翻,一张三个月前的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
林嘉怡站在某酒店落地窗前自拍,文字是项目庆功,收获满满~。
照片角落的镜面反射中,程磊正从浴室走出来,腰间只围了一条毛巾。
我气愤地合上笔记本,旁边滚烫的咖啡溅到手背上,隐隐的痛感让我冷静了一些。
三个月。
至少三个月了。
这半年程磊频繁的加班和出差突然都有了新的解释。
办公桌抽屉里有一包苏瑶留下的香烟。
我是从不抽烟,但现在急需某种发泄。
打火机的火苗在昏暗的楼梯间跳动,我尝试着吸了一口,立刻被呛得咳嗽起来。
尼古丁冲入肺部,头晕目眩中,昨晚的画面再次闪回：程磊满是汗水的后背,林嘉怡挑逗的眼神,散落一地的衣物...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苏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穿着那件标志性的豹纹外套,手里拿着两杯便利店咖啡。
保安说你凌晨一点就来了,出什么事了她蹲下身看着我。
她突然瞪大眼睛：等等,你眼睛怎么了程磊那混蛋做了什么
我张了张嘴,感觉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掏出手机,把昨天晚上拍摄的视频递给苏瑶。
操！苏瑶看完后爆了句粗口,这对狗男女...程磊他竟然敢背叛你,她一把抱住我,哭出来,别憋着。
我摇了摇头：眼泪解决不了问题,我把香烟掐灭我要证据,更多的证据。
这才是我认识的周莉。苏瑶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冷静、理智、一击必杀。你需要什么
程磊的车今天限号,应该还停在家里。我思索着,他的行车记录仪...
交给我。苏瑶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嗨,王师傅,是我...对,还是老地方...不,今天需要您帮个小忙...
两小时后,我坐在苏瑶的公寓里,面前笔记本播放着从程磊行车记录仪拷贝的视频。
苏瑶的朋友王师傅是小区保安,轻易地帮我们拿到了记录仪的存储卡。
快进到上周三,我指着屏幕,那天他说要通宵加班。
苏瑶拖动进度条,画面显示程磊的车在晚上八点离开公司,却没有回家,而是开向了城东的豪华酒店区。
记录仪的声音功能捕捉到了程磊的通话：我已经在路上了...嗯,玫瑰套房,记得吗就是我们第一次的那个房间...
看到这些我的胃部一阵绞痛。
第一次。
这意味着他们的关系远比三个月更久。
画面暂停,苏瑶突然喊道：看那个标志！
画面定格在一家酒店门前,LED招牌上清晰显示着日期——5月20日。
我心下一沉。
520,情侣们庆祝的日子。
那天程磊声称要去外地参加行业论坛,她还特意早起给他做了爱心便当。
半年...至少半年了。
苏瑶愤怒地敲击键盘,调出林嘉怡公司的官网。
创思广告,去年十二月开始和程磊他们建筑事务所合作的。她指着团队介绍页面,看,这贱人还是客户总监。
盯着林嘉怡职业照上自信的微笑,我突然想起上个月程磊问我关于蓝海地产的事,说他们事务所想投标蓝海的商业综合体项目,我当时正好在做蓝海的广告提案,就随口说了几句我们的策略方向。
会不会程磊把我们公司的商业机密泄露给了竞争对手
我感到一阵眩晕。
感情的背叛已经足够痛苦,现在又加上了职业的背叛。
我的竞争对手不仅爬上了我的床,还偷了我工作上的成果。
这件事我还需要确认一下,于是登录公司内网,调出蓝海项目的档案。
果然,创思广告上周提交的提案中,有几个核心创意点与我最初的想法惊人地相似。
这个王八蛋。苏瑶咬牙切齿,莉莉,这已经不只是感情问题了,他在毁你的职业生涯！
既然这个负心汉那么绝情,那么也别怪我不留后路了。
合上电脑,我心平气和地给苏姚说：帮我个忙,查查林嘉怡的底细。
早就在做了,苏瑶得意地向我晃了晃手机,我大学室友现在在工商局工作。给我一天时间,我能把这贱人的底裤颜色都查出来。
03
晚上八点,站在自家门前,我深呼吸三次才掏出钥匙。
推开门,看着昨天晚上放在桌子上的蛋糕依旧没有拆封。
莉莉！程磊从沙发上跳起来,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你去哪了我找了你一整夜,给你发微信也没有回。
如果放在以前看到他这样为我担忧,我早就感动的热泪满眶了,但是现在只会让我恶心。
在加班,手机关静音了,蓝海项目下周比稿,你知道的。
现在真是一句话都都不想和他多说,但是现在我必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才能不让他怀疑。
说完不等他反应,转身走向餐桌拿起那个蛋糕,对了,亲爱的,昨天你生日这是我特地给你买的,不过挺可惜的,你昨天晚上加班,我放下蛋糕就去苏瑶那了,她失恋要我陪陪她。
那...那你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吧
说话的时候程磊偷偷的瞥了我一眼,估计是想看我表情有没有变化。
昨晚怎么了我脸上装出困惑的表情,我放下蛋糕就出去了,没太注意有什么。
程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副把心放在肚子里的表情。
我把手里的蛋糕递到他面前,说：走的匆忙没有把蛋糕放在冰箱里,可惜了这蛋糕。
或许是为了讨我欢心,一把接了过去,满脸堆笑地说：不可惜,不可惜,昨天都怪我加班把自己的生日都给忘掉了,还是亲爱的好一直想着我。
看着他把变质的蛋糕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心里又好笑又可悲。
这个混蛋真的以为我没看见,真的以为他可以继续脚踏两条船。
对了,我装作无意地问,你们事务所和创思广告的合作还顺利吗
程磊的瞳孔微微收缩：还...还行。就是普通业务往来。
林嘉怡那个人怎么样听说挺难缠的。我盯着他的眼睛。
就...就那样吧,不太记得了。程磊转身去拿水杯,手微微发抖,我下周要去深圳出差,有个新项目。
真巧,林嘉怡前两天刚在朋友圈发了要去深圳出差的动态。我微笑着说,你们说不定能碰上。
程磊的水杯掉在地上,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对不起,我...我手滑了。他慌乱地蹲下去收拾。
别急这才刚刚开始,亲爱的。
睡前,程磊试图拥抱我,我借口太累背过身去。
黑暗中,我听着他的呼吸逐渐平稳,悄悄拿出手机,给苏瑶发了条消息：查到什么了
对方回复立刻来了：惊喜！林贱人的公司财务有问题,她去年还卷入过性骚扰丑闻,花钱压下去了。更多猛料明天给你。对了,张总监今天问我你怎么了,我说你食物中毒。
我关上手机,闭上眼睛。
默默地脑海中构思复仇计划的轮廓。
林嘉怡靠偷别人的男人和创意上位
很好,我会让她知道,什么东西能偷,什么东西不能。
周一早晨的例会上,张维站在投影幕布前,激光笔的红点在蓝海地产四个大字上画了个圈。
蓝海商业综合体的比稿定在下周五,创思广告已经确认参加。张维的目光扫过会议室,这个项目预算八百万,公司势在必得。谁想带队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几个资深创意总监交换着眼神——蓝海项目难度大、周期紧,更别说对手是业内以手段狠辣闻名的创思广告。
我的心脏似乎要跳出了胸膛,没想到机会来得如此快。
我迅速清了清嗓子：我想试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向我看过来。
张维挑了挑眉：你才独立负责过两个中型项目。
但都超额完成了KPI。我坚定的看着张维审视的目光,而且我研究蓝海已经三个月了,这里有份初步构思。
我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叠打印纸给他。
张维接过文件,快速浏览后嘴角微微上扬：有意思。给你五个人,周五前我要看到完整提案。
三个人就够了,我慢慢扫过会议室,我要苏瑶、李阳和小唐。
散会后,苏瑶一把拉住我：你疯了吗林嘉怡肯定会亲自带队！
正因为如此。我压低声音,我查过了,创思最近三个月丢了两大客户,财务状况雪上加霜。如果输掉蓝海这个单子...
林贱人就离滚蛋不远了！苏瑶眼睛一亮,随即又皱眉,但我们的方案真的能赢吗他们可是有程磊提供的内部消息。
哼！正等着他们用那些'内部消息'呢。
午休时间,我找了一个借口回家取资料。
钥匙开门时我非常小心,没有弄出一点声音,昨晚程磊又加班到凌晨,此刻肯定还在睡觉。
公寓里静悄悄的,卧室门紧闭。
我蹑手蹑脚地走向书房,程磊的工作电脑就放在桌上。
我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要求输入密码。
我试了程磊的生日、我的生日还有我们相识的日期,全部错误。
我又想了想,输入Jade0520——林嘉怡的英文名加上他们开房的那个日期。
系统解锁了。
真他妈没有创意。
我迅速插入U盘,开始搜索与蓝海相关的文件。
十分钟后,我找到了程磊为创思广告做的建筑设计初稿——尚未完成的3D模型和平面图。
这些图纸粗糙但理念前卫,完美契合蓝海想要打造的未来商业空间概念。
我将文件拷贝到U盘,又顺手翻看了程磊最近的邮件。
在一堆工作往来中,林嘉怡的邮件格外醒目,主题是今晚老地方,内容只有一行字：别忘了带上次说的'资料'。
如今再看到这些,我内心不仅不悲伤竟然还有点庆幸。
关掉电脑,取出U盘。
走出书房时,我突然注意到书桌上多了一块陌生手表——玫瑰金的表带,表盘背面刻着To
Jade,
forever。
原来程磊不仅偷情,还偷了我的创意去讨好情人。
我轻轻带上公寓门,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随之消散。
回到公司,我立刻召集了团队。
小唐是刚转正三个月的设计新秀,李阳则是文案老手,加上鬼点子不断的苏瑶,组成了一个精干的小团队。
蓝海想要的是什么我在白板上写下问题,不只是卖商铺,他们要卖的是一种未来生活方式。
李阳推了推眼镜：上周的调研显示,85后、90后正在成为商业地产的主力消费群。
所以我们要打造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未来城市客厅'概念。打开投影仪,程磊的建筑设计图出现在屏幕上,这是初步构思。
苏瑶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讶。
我冲她微微地摇了摇头,示意保持沉默。
哇哦,小唐吹了声口哨,这个悬浮式空中花园的设计太炸了！
但还只是个雏形。我又点击下一页,我们需要把它发展成完整的生态系统,结合AR导航、智能停车、社交空间...
会议持续了三小时。
当其他人离开后,苏瑶关上门：那些是程磊的设计
未完成版,我转动着手中的笔,林嘉怡拿到的应该也是这个版本。
所以你打算...
让创思广告在比稿现场用这个半成品,而我们会展示完成版,加上配套的营销策略。
苏瑶倒吸一口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林嘉怡真的用了程磊的设计...
那就是商业剽窃,我平静地说,蓝海最忌讳这个。去年他们刚和一个抄袭他们VI的设计公司打了官司。
太冒险了,莉莉。如果失败...
我不会失败！
我打开面前的电脑：来帮我完善这个'陷阱'吧。
接下来四天,团队几乎住在了公司。
我们将程磊的设计理念发展成完整的未来生态商业圈方案,每个细节都经过精心打磨。
同时,故意在方案中留下几个专业但不易察觉的标志性元素。
这些元素将成为证明抄袭的关键。
周四深夜,当最后一遍彩排结束,小唐和李阳已经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
苏瑶递给我一杯咖啡：刚收到消息,创思那边也在通宵,林嘉怡带队的。
我啜了一口咖啡,苦涩在舌尖蔓延：她当然会,程磊肯定已经把我们的初步方向告诉她了。
你确定这能行
不确定。我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但我知道林嘉怡有多贪婪,看到程磊的设计,她不可能不用。
周五早晨,我换上了久违的正装——深蓝色西装外套,剪裁利落的西裤,还特意化了精致的妆,涂上正红色口红。
比稿安排在蓝海集团总部的会议室。
当我们到达时,前台告知创思广告的人已经在里面准备了。
放轻松,我对紧张的小唐说,记住我们的策略：李阳负责开场和策略部分,小唐展示设计,苏瑶做技术演示,我来收尾和回答问题。
会议室门打开,林嘉怡正和她的团队调试投影仪。
她穿着贴身的白色连衣裙,长发垂顺地披在肩上,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自信。
看到我后,她微微扬起下巴：周小姐,没想到今天是你带队。
林总监。我点头致意,声音保持平静,久仰大名。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锋,林嘉怡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一个被蒙在鼓里、连男友被抢都不知道的可怜虫。
蓝海的高管陆续入场。
最后进来的是蓝海的副总裁赵志明。
一个五十多岁、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的男人,传闻他曾在比稿现场当场撕掉过三份提案。
开始吧。赵志明直接道,创思先来。
林嘉怡优雅地站起身,开始了她的提案。
当她展示到建筑设计部分时,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微微加速——屏幕上出现的正是程磊那未完成的设计,只是加了些表面修饰。
我们的'未来商业生态圈'概念,将重新定义城市生活方式。林嘉怡充满激情地讲解着,完全没注意到赵志明微微皱起的眉头。
我迅速在笔记本上记下几个关键词：悬浮花园、立体动线、社交节点——全是程磊设计中的核心元素。
林嘉怡甚至原封不动地用了程磊起的英文名Neo-Habitat。
创思的提案结束后,轮到我们的团队。
李阳的开场就与众不同：蓝海不需要另一个商业综合体,它需要一个能吸引Z世代打卡、传播的城市地标。
当小唐展示出完成版的建筑设计时,会议室里明显响起一阵惊叹。
这个版本不仅完善了程磊的构想,还加入了智能系统和环保元素,每个细节都经过深思熟虑。
我们称它为'未来城市客厅'。我做最后陈述,不仅是一个购物场所,更是一个24小时活力的社交生态系统。
我故意用了几个与程磊设计中相同的专业术语,同时展示出完整的商业模型和营销策略。
赵志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周小姐,你们的方案中提到了AR导航系统,具体如何实现
我向苏瑶使了个眼色。
苏瑶立刻接上：我们与国内顶尖的AR技术公司达成了合作意向,这是演示视频...
比稿结束后,赵志明留下了我们的提案副本,却将创思的退了回去。
周小姐,他临走时说,你们团队对'未来'的理解很独到。
等蓝海的人全部离开,林嘉怡拦住了我：恭喜,很精彩的提案。她的笑容勉强,不过有些设计理念和我们不谋而合,真是...有趣。
是吗我假装惊讶,哪些部分呢
那个悬浮花园的概念,还有立体动线的设计...
哦,那些啊,我们三个月前就开始构思了。我脸上展示出无辜的表情。
压低声音又继续道：事实上,我男友是建筑师,他说这种设计最近很流行。林总监的男友是做什么的
林嘉怡的表情瞬间凝固。
05
回公司的出租车上,团队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表现。
这次任务顺利完成,现在只等蓝海的结果。如果一切顺利,林嘉怡不仅会失去这个项目,还可能面临抄袭指控。
莉莉,苏瑶凑过来小声说,刚收到消息,蓝海的项目评审会定在下周三。还有,张总监让你回来后去他办公室。
张维的办公室门半掩着。
我敲门时,发现里面不止张维一人——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背对着门,正在看墙上的获奖作品。
周莉,进来。张维招手,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陈岩,我们的新顾问。陈总,这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周莉,蓝海项目的负责人。
男人转过身,我瞬间认出了他——陈岩,我大学时的学长,如今是业内知名的营销专家,经常出现在商业杂志上。
周莉陈岩眼中闪过惊喜,真的是你！张总说有个厉害的学妹,我还在想会不会是同名。
陈学长。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此刻我最不想做的就是寒暄,尤其是和过去认识的人。
陈总将协助我们拿下蓝海项目。张维说,他正好认识赵志明。
事实上,陈岩微笑着看向我,我看过你们的提案初稿,非常出色。尤其是将建筑设计与营销策略结合的部分,很有突破性。
我心头一紧——他会不会认出程磊的设计风格
大学时陈岩曾来过几次他们的聚会,对程磊的作品有印象。
谢谢,是团队的努力。我谨慎地回答。
陈总提议下周带团队去参加行业峰会,张维说,蓝海的高管也会出席,是个好机会。
我不太想去正要婉拒,陈岩却已经接着说：特别是你,周莉。峰会有个新锐创意人论坛,我认为你应该参加。
我...
就这么定了。张维一锤定音,周莉,回去准备一下。蓝海的结果出来前,我们要保持所有可能性。
走出办公室,我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程磊的短信：今晚回家吃饭吗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排骨。
盯着这条看似平常的短信,我突然意识到,程磊从未主动做过饭,更别说她爱吃的菜。
这是心虚的表现,他一定从林嘉怡那里听说了比稿的事。
我回复：好啊,正好有事想和你聊聊。
程磊很快回复：什么事
见面再说。对了,记得把你那块新表戴上,我想看看。
手机沉寂了整整三分钟,才收到回复：什么表你记错了吧。
游戏开始了。
我关上手机,走向团队办公室。
无论蓝海的结果如何,我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蓝海地产的会议室里,我挺直腰背坐在长桌一侧,对面是林嘉怡和她的团队。
赵志明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三名高管。
他径直走到主位,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啪声。
经过评审委员会讨论,赵志明开门见山,我们决定采用灵思广告的方案。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能让我保持完美的微笑。
余光中,我看到林嘉怡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周小姐,你们的'未来城市客厅'概念与我们集团的战略方向高度契合,尤其是将AR技术与商业空间结合的部分,很有前瞻性。
谢谢赵总。我微微颔首,我们团队会全力以赴。
赵志明又看向林嘉怡：创思的方案也有亮点,但建筑设计部分...他停顿了一下,与我们见过的另一个提案过于相似。
林嘉怡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赵总,我们的设计完全是原创的。如果有相似,那只能是巧合,或者...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我,有人窃取了我们的创意方向。
真是要为林嘉怡的厚颜无耻鼓掌。
我轻轻放下手中的笔：林总监,我们的设计稿都有时间戳和创作记录。如果贵公司有任何疑问,可以走正规渠道申诉。
不必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赵志明打断道,周小姐,下周一我要看到详细的项目时间表。
会议结束后,我故意放慢收拾文件的速度,等着林嘉怡找上来。
周小姐,林嘉怡的声音甜得发腻,恭喜。没想到你们公司这么...善于借鉴。
我把最后一页纸塞进文件夹,抬头微笑：林总监过奖了。说到借鉴,我倒是很好奇,Neo-Habitat这个概念是怎么来的据我所知,这个词最早出现在某建筑事务所的内部文件中。
林嘉怡的瞳孔微微收缩：你调查我
怎么会呢只是行业小道消息罢了。对了,替我向程磊问好。我微笑着道。
她的红唇抿成一条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我从手机调出程磊和林嘉怡在酒店大堂的合影,日期清晰地显示为5月20日,这位看起来很像林总监啊。
林嘉怡盯着手机屏幕,脸色由白转青：你...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确认一下,毕竟,我和程磊在一起五年了,总该知道自己输给了什么样的人。
你根本配不上他,林嘉怡突然撕下伪装,声音压低却充满恶意,他早就不爱你了,只是可怜你才没提分手。
我知道她想激怒我,但我脸上始终保持笑容不变：是吗那他为什么昨晚还给我做红烧排骨为什么我们上周还一起去看了婚戒
虽然这些都是谎言,但看到林嘉怡眼中闪过的嫉妒,值得这点小罪恶。
你...林嘉怡的手微微发抖,别以为赢了蓝海就了不起,这行很小的。周莉,谁知道下次你会不会突然...失业。
我凑近一步闻到林嘉怡身上昂贵的香水味,轻声说道：我等着,不过在那之前建议林总监查查贵公司上季度的税务申报,听说国税局最近查得很严呢。
看着林嘉怡仓皇离去的背影,我终于长舒一口气。
第一阶段完美收官。
06
苏瑶的调查显示,创思广告过去三年有两笔大额支出没有对应的进项发票,很可能是通过虚假交易套现。
这枚炸弹,我要在最合适的时机引爆。
回到公司,团队已经收到了蓝海的正式邮件,办公区里一片欢呼,小唐甚至跳上了桌子。
张维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干得好。陈岩说得没错,你确实有独到之处。
陈总他怎么会...我有些意外。
他看了你的提案,特意打电话给赵志明推荐。张维意味深长地说,看来你给陈总留下了深刻印象。
陈岩的介入不在我的计划中。
大学时陈岩确实对我不错,但那都是六年前的事了。
如今他突然出现并出手相助,动机值得怀疑。
我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震动打断,是程磊的短信：今晚加班,别等我吃饭。
蓝海结果公布不到两小时,程磊就加班,八成是去安慰失意的林嘉怡了。
我回复：好的,正好我也要加班,别太累。
发完消息,我给苏瑶打了一通电话电话：帮我个忙,查查陈岩和创思广告有没有什么关联。
陈岩那个新来的顾问苏瑶的声音充满八卦的兴奋,怎么,看上人家了
只是好奇他为什么帮我们。我转移话题,对了,创思的税务问题资料准备好了吗
全部搞定,还附上了林贱人和几个客户的'特殊交易'记录。苏瑶坏笑,这些足够她在业界混不下去了。
先别急,等我信号。我挂断电话,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
复仇就像烹饪,火候太急会焦,太慢则乏味。
接下来的几天,我全身心投入蓝海项目的启动工作。
程磊似乎格外忙碌,连续三天都以加班为由深夜才归。
我假装毫无察觉,甚至贴心地为他留了夜宵。
周四下午,我正在审阅设计稿,前台通知我有访客。
会客室里,陈岩正悠闲地翻着杂志。
学长,有什么事吗我站在门口问。
陈岩合上杂志：来邀请你参加明天的行业峰会。张总应该跟你提过了
提过,但我手头有蓝海项目...
赵志明也会去。陈岩打断我,而且,我听说创思广告最近在四处活动,试图翻盘。
我眯了眯眼睛：林嘉怡还不死心
比那更复杂,陈岩压低声音,她通过某些关系,拿到了你们公司去年为万隆集团做的失败提案,准备在峰会上做文章。
万隆项目是我刚入职时参与的一个失败案例,当时因为对客户需求理解偏差,导致提案被全盘否决。
如果林嘉怡在公开场合拿这个说事,确实会影响蓝海对我的信心。
谢谢提醒,我会准备的。我真诚地向他道谢。
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陈岩挑眉。
学长在业内人脉广,消息灵通很正常。
陈岩轻笑：你还是老样子,周莉。永远那么...滴水不漏。
他站起身,又突然正色道：大学时你帮过我,记得吗那次创业比赛。
我在脑海里仔细的回忆起那件事。
大四时陈岩的创业团队差点因为一个数据错误被取消资格,是我通宵帮他们重新整理了报表。
那么久的事...
对我来说很重要。陈岩递给我一张邀请函。
明天见。对了,他转身前又补充,小心程磊。
我浑身一僵：什么意思
只是直觉,陈岩耸耸肩,听说他和创思的林总监走得很近。
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工作关系而已,学长别听信谣言。
陈岩看了我一眼,没再多说。
当晚,程磊难得地准时回家,还带了一束玫瑰。
我接过花,假装惊喜：今天是什么特别日子吗
就是...想你了。程磊避开我直视他的目光,最近太忙,冷落了你。
想我恶心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我将花插进花瓶,背对着他说：明天我要去参加行业峰会,可能很晚回来。
峰会程磊的声音突然紧张,什么峰会
商业地产创新论坛,我转身观察他的表情,怎么了
没...没什么。程磊倒了杯水,手微微发抖,就是突然想起来,我明天也要参加一个建筑师交流会。
谎言,我几乎能闻到空气中的不安。
走近程磊,替他整理歪掉的衣领：真可惜,不然我们可以一起出门。我的手指轻轻擦过他的脖颈,感受到他瞬间的僵硬,你最近瘦了,工作别太拼。
程磊抓住我的手：莉莉,我...
嗯
没什么,他松开手,早点休息吧。
知道错了可惜已经太迟了。
半夜,我被轻微的响动惊醒。
程磊正悄悄起身,拿着手机走向阳台。
我眯起眼睛,借着月光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Jade的名字。
...不行,太冒险了。程磊压低的声音传来,她明天会去峰会...我知道,但...
一阵沉默后,程磊的声音变得更加紧张：你疯了！如果被发现...好,好,我明天想办法...爱你。
听到程磊回来的脚步声我立刻闭上眼睛,我的心跳的像在打鼓,脑海中飞速分析着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
林嘉怡显然在策划什么,而程磊是帮凶。
07
第二天早晨,我比平时更早起床,做了两人份的早餐。
程磊睡眼惺忪地走出卧室,惊讶地看到桌上的煎蛋和咖啡。
今天怎么...
想着你要去交流会,吃饱点。我递给他一杯橙汁,我煮了你爱喝的蓝山。
程磊接过杯子,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谢谢。其实交流会下午才开始,我上午可以在家帮你准备峰会的资料。
原来如此,程磊是想借机查看我的演讲内容,好给林嘉怡报信,那我就将计就计。
那太好了。我满脸微笑的看着他,正好帮我看看PPT有没有问题。
吃完早餐,我假装去洗澡,实则将电脑上的演讲文件替换为一个特殊版本,里面包含了几处精心设计的小错误,任何有经验的业内人士都能一眼看出。
如果林嘉怡在峰会上引用这些错误攻击她,反而会自曝其短。
从浴室出来,不出意料的看到程磊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我的电脑。
看得怎么样我擦着头发问他。
程磊吓了一跳,慌忙关闭文件：很棒,没什么问题。
鱼上钩了。
峰会地点在市中心的大酒店。
我刚签完到,陈岩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紧张吗他今天穿了深蓝色西装,身上有淡淡的木质香水味。
还好。我环顾了四周想找一下林嘉怡的位置。
三点钟方向,正和《商业周刊》的记者聊天。陈岩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我打听过了,她报名了自由讨论环节的发言。
果然。
你好像早有预料
猜到了七八分。我看到林嘉怡投来的挑衅目光,学长,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请别插手。
陈岩皱眉：周莉,这不是大学时的辩论赛,林嘉怡在业内的名声...
知道,我打断他,正因如此。
论坛进行得很顺利,直到自由讨论环节。
主持人刚宣布开放提问,林嘉怡就优雅地举起了手。
我想请教灵思广告的周莉小姐一个问题。她站起身,声音甜美却充满攻击性,作为专业人士,您如何看待贵公司去年为万隆集团做的失败提案特别是其中对商业地产定位的根本性误判
会场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我。
我不紧不慢地走上讲台：感谢林总监的提问。
随后点击了一下遥控器,调出一页PPT是万隆集团当时的官方声明。
首先,我必须纠正一个事实错误,万隆项目并非'失败',而是战略调整后的主动撤案。
我继续点击下一页PPT,道：其次,关于定位问题,我想请教林总监为什么贵公司三个月后提交的方案,与我们的'误判'如此相似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创思广告为万隆做的后续提案上。
林嘉怡脸色大变：这...这纯属巧合！
更巧的是,我又调出一页,贵公司上个月为蓝天置业做的提案中,竟然出现了与我们蓝海项目相同的AR技术架构,难道林总监又'巧合'地获得了我们的内部资料
会场响起窃窃私语。
我看到赵志明的表情越来越阴沉。
你这是诬陷！林嘉怡声音拔高,有证据吗
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叹了一口气：本来不想公开的。
接着点击最后一张图片——程磊的电脑屏幕清晰显示着周莉的提案文件,日期是比稿前三天。
这是我男友的电脑,有趣的是,他正好与林总监有密切合作。
会场瞬间炸开了锅。
林嘉怡面如死灰,而赵志明直接起身离席。
我知道,蓝海项目彻底稳了,而林嘉怡的名声则毁于一旦。
论坛结束后,陈岩在酒店走廊拦住去路：精彩的表现,但...他欲言又止,为什么要公开牵扯程磊这对你也没好处。
因为他参与了。我冷冷地说,学长,有些事你不知道。
我比你知道的多。陈岩突然说,比如程磊和林嘉怡已经在一起八个月了,比如他们上个月一起去巴厘岛时,程磊用的是你攒的婚房首付。
我吃惊的看着他：你...你怎么会...
我在创思有眼线。陈岩递给我一个U盘,里面有你需要的一切。用不用,怎么用,你自己决定。
我接过U盘,手指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原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却不知暗处早有眼睛目睹了所有背叛。
为什么帮我我直视陈岩的眼睛。
陈岩沉默片刻：因为五年前,你应该跟我去上海。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我一人站在原地,手中的U盘突然变得重若千钧。
手机震动起来,是程磊的来电。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接通电话：喂
莉莉！程磊的声音充满恐慌,刚有人告诉我峰会上的事...你听我解释...
回家再说吧。我打断他,我累了。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一阶段结束了,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陈岩的出现,让这场复仇游戏变得更加复杂而危险。
08
清晨六点,我坐在书房的电脑前,打开一个新建的邮箱账户,将整理好的文件拖入附件——程磊与林嘉怡的聊天记录截屏、行车记录仪视频、那段关键的录音,以及程磊电脑中存储的灵思广告提案文件。
收件人填写的是程磊所在建筑设计院的纪律检查委员会和人力资源部。
主题栏我一字一顿地敲下：关于程磊泄露商业机密的举报。
当鼠标悬停在发送按钮上时,我微微有些犹豫。
一旦点击,程磊的职业生涯将遭受重创——轻则停职调查,重则被开除并面临行业封杀。
五年的感情,最终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程磊在雨中为我撑伞的画面,闪过他熬夜帮我完成策划的夜晚,闪过我们搬进这个小公寓时相拥而笑的瞬间。
然后,这些画面又被更近期的记忆覆盖——程磊和林嘉怡在床上的纠缠,那段录音中冷酷的背叛,他醉酒后砸向我的酒杯。
我睁开眼下定决心,点击了发送。
邮件嗖的一声消失在屏幕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看了看表,距离上班还有两小时,足够完成下一步计划。
电话接通后,苏瑶睡意朦胧的声音传来：大姐,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创思广告的李明哲,联系上了吗
呃,联系上了...苏瑶打了个哈欠,他同意今天中午见面,但还没决定是否跳槽。
薪资再加15%,告诉他可以带两个核心团队成员一起过来。
你认真的苏瑶的声音立刻清醒了,那可是林嘉怡的技术总监！挖他会惹大麻烦的。
就是要惹麻烦,我冷笑一声,按我说的做,中午12点,老地方见。
挂断电话,我走回卧室。
程磊还在熟睡,眉头紧锁,似乎正做着不愉快的梦。
我站在床边静静看了片刻,然后转身去浴室洗漱。
水流冲刷着脸庞,我思考着今天的每一步行动。
举报程磊,挖角林嘉怡的核心团队,下午还要与陈岩讨论峰会后的合作机会。
复仇计划与职业发展齐头并进,就像两条平行线,最终将交汇于哪里我也不知道。
程磊的手机在客厅茶几上震动起来,我瞥了一眼屏幕——事务所HR。
最后我将手机调成静音,放回原处。
让他再多享受几分钟平静吧,风暴即将来临。
回到公司,我向团队布置蓝海项目的下一阶段任务。
小唐和李阳专注地记着笔记,只有苏瑶时不时向我投来担忧的目光。
会议结束后,苏瑶立刻关上门：你看起来糟透了,多久没睡了
睡不着。我揉了揉太阳穴,李明哲那边确定了吗
嗯,他答应了。苏瑶压低声音,但要求立刻入职,说创思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林嘉怡今早临时召开全员会议,据说在会上摔了杯子。
那种场景不难想象,这段时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财务问题暴露了
比那更糟,苏瑶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有人匿名向董事会举报她挪用公款和性骚扰下属。审计今天进驻公司,所有电脑都被查封了。
这个消息让我也愣了一下。
挪用公款是我计划中的一环,但性骚扰...这不是我的手笔。
举报人是谁
不知道,但时机太巧了。苏瑶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不是你
我不会编造不存在的罪名。
看来林嘉怡还有其他敌人,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中午,我和苏瑶在写字楼附近的日料店见到了李明哲。
这个三十出头的技术人才眼下一片青黑,显然经历了艰难的决定。
周总监,他握了握我的手,感谢赏识,但我必须知道,贵公司是否了解我跳槽可能带来的...法律风险
竞业协议我给他倒了杯茶,我们法务部已经研究过了,你的岗位不涉及核心技术,创思的协议条款在法律上站不住脚。
不只是这个。李明哲苦笑,林总监她...不是好惹的人。
很快她就没有精力对付任何人了。我递给他一份合同,看看条件是否满意。
李明哲翻阅合同,眼睛逐渐睁大：这...比创思高50%了。
你值得这个价,下周一可以入职吗带上你的团队。
离开餐厅时,苏瑶拉住周莉：你疯了吗给那么高的薪资！张总会杀了我们的！
放心,我刚收到消息,蓝海项目追加了预算。张总现在什么都答应我。
回公司的路上,手机不断震动,全是程磊的来电,我一个都没接,只在第十七次来电时回了条短信：在开会,有事晚点说。
下午三点,陈岩准时出现在公司大厅。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领毛衣,外搭黑色西装外套,整个人散发着低调的精英气质。
演讲反响很好,他递给我一杯咖啡,三家公司找我打听你的联系方式。
听到这样的夸赞,心情自然开心。
我接过咖啡,压低了声音：谢谢,但我目前专注于蓝海项目。
明智的选择。陈岩微笑,赵志明对你印象很深。蓝海只是开始,他们集团还有更多业务。
我们走进会议室,陈岩调出PPT：我有个想法,关于如何将你的'未来商业空间'理念推广到全国...
讨论进行了两小时,我全神贯注地记着笔记。
陈岩的思路清晰而前瞻,与我的理念高度契合。
有那么几个瞬间,我几乎忘记了复仇计划,纯粹享受着专业交流的愉悦。
所以如果我们能在下个月的行业峰会上推出这个模型,陈岩总结道,至少会有五家大型开发商感兴趣。
听起来很棒。我合上笔记本,我需要和团队讨论细节。
当然。陈岩收起电脑,突然话锋一转,程磊今天被停职调查了。
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吃了一惊。
...是吗
商业间谍是很严重的指控。陈岩看着我,举报人准备得很充分,证据链完整。
行业真小。我勉强笑了笑。
是啊,真小。陈岩意味深长地重复,小到所有人都知道程磊和林嘉怡的关系,小到所有人都看得出谁有动机举报。
我意识到陈岩话里有话。
你想说什么
小心点,周莉。陈岩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复仇是双刃剑。在伤害对方的同时,也会改变你自己。
我不明白...
你比谁都明白。陈岩站起身,我欣赏你的才华,不希望你被仇恨毁掉。想想看,当一切结束后,你还剩下什么
09
他离开后,我独自坐在会议室里,陈岩的话在脑海中回荡。
这算什么道德说教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程磊的短信：回家谈谈。
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许久,我才慢慢回复。
加班,不确定几点回。
我确实在公司待到很晚,但不是因为工作。
当办公室最后一个人离开后,我拿起手机通过摄像头看了一下公寓客厅里——那是我今天早上出门前偷偷按上的。
程磊坐在灯影里,面前摆着半瓶威士忌。
回到家已近午夜。公寓里一片漆黑,只有客厅一角亮着台灯。
程磊依旧低着头坐在那里。
你终于回来了。他的声音嘶哑,眼中布满血丝。
我放下包,假装没注意到异常：这么晚还不睡
睡程磊突然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疯狂,我被停职调查了,周莉。有人举报我泄露商业机密。
真的吗我假装地皱了皱眉,谁会做这种事
别装了！程磊猛地站起来,酒杯被撞翻在地,我知道是你！HR说了,举报人掌握了我电脑里的文件！只有你能接触到我的电脑！
我镇静地脱下外套：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喝酒了,我们明天再谈。
明天程磊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没有明天了！我的职业生涯完了！你知道建筑行业有多看重职业道德吗一旦坐实,没有事务所会要我！
我把他的手甩开：所以呢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这一天终于来了,我决定不再伪装,我要好好的和他算这笔账。
当你把我们的婚房基金拿去和情人度假时,想过今天吗当你把我的商业方案偷给林嘉怡时,想过后果吗
程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都知道...
全部。我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弯起一侧嘴角,包括你们在我床上的精彩表演。
程磊踉跄后退,撞在茶几上：你一直在...演戏
跟你学的。我转身走向厨房,建议你今晚找个酒店住,我不想和叛徒共处一室。
贱人！程磊突然冲过来,一把将我推在墙上,你毁了我！
我的后背撞上橱柜,一阵剧痛传来,但嘴角却扬起笑意——书架上的摄像头正记录着这一切。
我毁了你我轻声说,不,程磊。是你和林嘉怡互相毁了对方。
程磊再次举起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好像猜到了我的意图。
你在激怒我...你想要我动手...
怎么,不敢了我冷笑一声,故意激怒他,在酒吧砸酒瓶的勇气哪去了
程磊的手慢慢放下,表情从愤怒变成了恐惧：你到底想要什么,周莉
正义,简单的、原始的正义。我非常平静的说道。
这也是我做这么多事情的本意。
程磊摇着头后退：你变了...变得我不认识了...
不,程磊。我整了整被扯乱的衣领,我只是终于看清了你。
程磊抓起外套冲出门去,重重地摔上门。
听着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我才走到书架前,取下摄像头,回放最后十分钟的画面。
画面中,程磊愤怒的表情、失控的动作、将我推搡在墙上的暴力行为,全部清晰记录。尤其是那句你毁了我,将成为证明他家暴的关键证据。
将视频文件备份到云端后,又删除了摄像头中的原始文件。
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甚至超出了我的预期。
程磊被举报停职,林嘉怡面临审计调查,两人的关系显然也已破裂。
我给自己倒了杯水,站在窗前望着城市的夜景。
远处高楼灯火阑珊,车流如银河般流淌。
如此美丽的夜晚,我似乎应该感到满足,甚至喜悦。
但胸口那种空洞感却越发明显,仿佛所有的复仇只是往一个无底洞中投掷石块,永远听不到回响。
手机震动起来,是苏瑶的消息：李明哲刚来电,林嘉怡被董事会暂停职务了,审计发现她挪用了近百万公款！
我没有回复他,而是打开陈岩的对话框,犹豫了很久,最终只发了一句：你说得对,复仇改变了我。
陈岩的回复来得很快：但还不算太晚,收手吧,周莉。
关上手机,走向浴室。
镜子中的女人眼神冰冷,嘴角紧绷,陌生得让我自己都认不出来。
水流冲刷着脸庞,一时分不清在我脸上流淌的是自来水还是泪水。
计划已经进入最后阶段,明天我就会将程磊家暴的视频和出轨证据发送给他的家人、朋友和所有业内联系人。
林嘉怡的性骚扰丑闻也会在同一时间爆发,两人将彻底身败名裂,就像他们曾经差点对她做的那样。
但此刻,陈岩的问题回荡在耳边：当一切结束后,你还剩下什么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找不到答案。
09
凌晨三点,手机铃声将我从混沌的睡梦中拽出。
摸索着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父亲急促的呼吸声。
莉莉,你妈住院了。父亲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医生说是突发性脑梗,现在在ICU...
我瞬间清醒,手指紧紧攥住被单：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八点多。她不让我告诉你,说你在忙重要项目...父亲叹了口气,但现在情况不太好,你能不能...
我马上回来。我来不及多想翻身下床,用肩膀夹着手机开始收拾行李,哪家医院
挂断电话后,我愣了片刻。
母亲一向身体健康,连感冒都很少,怎么会突然...
我的眼睛不自觉地又瞟到书桌上那堆复仇资料打断——打印的邮件、截图的聊天记录、整理好的视频文件。
按照原计划,今天就是我将一切公之于众的日子。
我咬了咬嘴唇,迅速将资料锁进抽屉。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医院走廊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我胃里一阵抽搐。
父亲佝偻着背坐在ICU外的长椅上,看上去老了十岁。
爸。我轻声唤道。
父亲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么快就到了
妈怎么样了
暂时稳定了。父亲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医生说要看接下来48小时...
我握住父亲颤抖的手：会好起来的。
接下来的两天,我几乎住在了医院。
白天守在ICU外,晚上就在病房的折叠椅上勉强入睡。
手机调成静音,无数个未接来电和消息堆积着——苏瑶的、张维的、陈岩的...还有程磊的,我一个都没回。
第三天早晨,主治医生终于带来了好消息：母亲脱离了危险期,转到了普通病房。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后,才拿起手机一一查看。
苏瑶的三十多条消息基本是关于工作的；张维询问我何时能回公司；陈岩则简单直接：需要帮忙吗
程磊的未接来电有十七个,最后是一条短信：我知道你在躲我,但有些事必须当面说,求你了,莉莉。
我现在不想看到关于他的任何东西,正要删除,手机又震动起来——是苏瑶。
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苏瑶的声音充满焦虑,出大事了！创思广告的一个女员工昨天跳楼自杀未遂！
我的心猛地一沉：什么为什么
公司裁员,她是第一批。听说家里有三个孩子要养,老公还瘫痪在床...苏瑶顿了顿,媒体都在报道,矛头直指林嘉怡。说她为了自保,先开除了那些知道她挪用公款内情的员工。
我的内心突然紧张起来,感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个员工...叫什么名字
等一下...好像是叫...张雯对,张雯。
这个名字像一记重拳击中胸口。
张雯是我大学时的室友,睡在下铺的姐妹。
毕业后张雯去了创思广告,我们渐渐断了联系。
我以为她早就离职了...
莉莉你还在听吗
她...怎么样了我艰难地开口。
摔断了腿和几根肋骨,但命保住了。苏瑶叹了口气,最惨的是她老公没人照顾,三个孩子暂时被社区接走了...
我挂断电话后,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打开新闻APP,头条赫然是《创思广告陷丑闻,员工跳楼控诉不公》。
照片中,张雯躺在担架上,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与我记忆中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女孩判若两人。
这不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张雯是无辜的,那些孩子是无辜的...
我原以为自己的复仇精准打击,只针对程磊和林嘉怡。
但现在,流弹击中了最不该受伤的人。
莉莉父亲站在病房门口,你妈醒了,想见你。
母亲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工作...不要紧吗母亲的声音细如蚊蚋。
我握住母亲的手：什么都不比您重要。
傻孩子...母亲微微摇头,你脸色...也不好,遇到...什么事了
听到母亲的询问,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该如何向母亲解释这一切
没事,就是担心您。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母亲凝视着我,仿佛将我看穿：你从小...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她艰难地抬手,抚过我的脸颊,不管...发生什么...记住...宽容别人...就是...放过自己...
我将脸埋在母亲掌心,泪水终于决堤。
傍晚,医院天台上我迎着冷风,拨通了陈岩的电话。
学长,我的声音略微沙哑,我需要...谈谈。
医院地址发我。陈岩没有多问,两小时后到。
陈岩比预计的来得早。
他找到我时,我正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盯着枯黄的落叶出神。
你母亲怎么样他在我身旁坐下,递过一杯热咖啡。
稳定了。我接过咖啡,温热透过杯壁传到指尖,谢谢你来。
陈岩没有寒暄,直入主题：听说张雯的事了
我诧异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行业里都传遍了。陈岩的目光深邃,这不是你的错,周莉。
怎么不是我的声音发抖,如果不是我举报林嘉怡,如果不是我挖走李明哲导致创思危机,张雯就不会被裁员,就不会...
停。陈岩按住我的手,林嘉怡挪用公款是事实,她选择自保裁员也是她的决定,这些与你无关。
我摇头：但我本可以换种方式...
复仇从来不会按计划进行。陈岩叹了口气,总会伤及无辜。这是我亲身经历的教训。
我疑惑地看着他。
10
五年前,我父亲被商业伙伴陷害,公司破产。陈岩望向远方,我用了一年时间收集证据,让那个人坐了牢。但最后呢他的女儿——一个和我妹妹同龄的女孩——因此抑郁退学。我父亲知道后,病情反而加重了。
第一次听陈岩谈起过去：所以你现在...
所以我明白复仇的滋味。陈岩转向我,它不会填满你内心的空洞,周莉。只会让那个洞越来越深。
夜风吹散了我的发丝,也吹散了我最后的防线。
我哽咽着说出了一切——程磊的背叛,林嘉怡的挑衅,我的复仇计划...
甚至包括那个隐藏摄像头拍下的视频。
陈岩静静听完,没有评判,只是问：现在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紧紧抱着双臂,一方面,程磊和林嘉怡确实该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但另一方面...
我又想起张雯苍白的脸。
我不想再伤害无辜的人了。
那就调整计划,陈岩的声音沉稳,只针对该负责的人,用合法的方式。
我抬头看他：你还愿意帮我即使不赞成我的做法
我不是来评判你的,周莉。陈岩轻轻握住我的手,我是来确保你不被仇恨吞噬的。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我突然意识到,这是程磊背叛后,第一次有人给我这样的安全感。
回到病房,母亲已经睡了,父亲坚持要守夜,我只好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
洗完澡,我打开笔记本电脑,重新审视那些准备公开的资料。
程磊和林嘉怡的出轨证据、商业间谍行为的录音、挪用公款的线索...
一项项检查,删除了可能波及无辜的内容,只保留直接针对两人的证据。
手机再次震动,又是程磊。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莉莉！程磊的声音充满惊喜,你终于接电话了！
有事快说。我没好气地道。
我...我被事务所开除了。程磊的声音突然哽咽,行业里都传开了,没有公司敢用我...莉莉,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
曾几何时,程磊的痛苦会让我心碎。
现在,我只感到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林嘉怡呢我问,她不是你的真爱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她...她否认和我的关系,说那些邮件和录音是我伪造的...
我几乎要笑出声。
这对真爱在危机面前互相撕咬的样子,比我想象的还要丑陋。
程磊,我平静地说,我们结束了。正式地、彻底地结束了。
不,莉莉,求你...程磊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
不,你还有法律责任。
我点击发送键,将整理好的证据发给了程磊所在行业协会的纪律委员会。
好好享受吧。
挂断电话后我伸了一下懒腰,仿佛卸下了背负多时的重担。
复仇没有带来预期的快感,但这种平静...或许比快感更有价值。
第二天早晨,我去医院前查看了一下邮件。
程磊和林嘉怡的事已经在业内论坛发酵。
有人匿名发布了程磊泄密的证据,引发热议。
林嘉怡则被创思广告正式起诉挪用公款,案件已进入司法程序。
我正浏览着新闻,手机响起。
是张维。
周莉,你母亲怎么样了出乎意料,张维先问候了家人。
脱离危险了,谢谢张总关心。
那就好。张维顿了顿,公司这边有个紧急情况。蓝海项目的第二阶段汇报提前到下周一,你能回来吗
我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母亲已经稳定,父亲也请了护工...
没问题,我明天就回公司。
太好了。张维似乎松了口气,对了...你看到行业新闻了吗关于程磊和林嘉怡的。
看到了。
真是...令人震惊。张维的语气意味深长,我一直觉得程磊配不上你。现在看来,我的直觉是对的。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转移话题：项目资料我今晚会远程查看,明天见,张总。
张维的提醒让我又想起了张雯。
挂断电话后拨通了苏瑶的号码：帮我查一下张雯在哪家医院,还有她家的具体情况。
你要干嘛苏瑶警觉地问。
帮忙。我简单地说,以匿名方式。
回程的高铁上,我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思绪万千。
手机震动,是陈岩的短信：回城了
嗯,高铁上。我回复,明天要上班。
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这个邀约明显超出了工作关系,让我既期待又恐惧。
经历了程磊的背叛,我不确定自己还能否信任感情。
好。我最终回复,不过我想请你去个特别的地方。
我发给他张雯医院的地址。
如果陈岩真的想了解我,就该看看我最愧疚的一面,看看我试图弥补的笨拙努力。
无论他作何反应,我都已决定——复仇到此为止。
程磊和林嘉怡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她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11
商业创新年度颁奖典礼的红毯从酒店门口一直铺到大厅,两侧闪光灯此起彼伏。
我穿一条墨绿色长裙站在签到板前。
周总监,看这边！一位记者喊道。
我微笑转身,从容面对镜头。
三个月前,灵思广告凭借蓝海项目斩获年度最佳营销案例奖,而我也获得了新锐创意人提名。
今晚,是行业对我专业能力的最高认可。
别紧张,你美极了。苏瑶在旁边小声说,她今天作为团队成员一同出席,一身亮片短裙格外抢眼。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期待。
今晚不仅是颁奖典礼,更是我复仇计划的最终章。
所有铺垫都已就绪,只等合适的时机。
大厅内水晶灯璀璨,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香槟杯碰撞出清脆声响。
我接过侍者递来的酒杯,目光扫过人群,寻找着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找谁呢张维走过来,西装笔挺,难得地打了领结。
创思的人来了吗我低声问。
张维嘴角微扬：来了,在角落呢。林嘉怡居然还敢露面,脸皮够厚。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林嘉怡独自站在一根立柱旁,一袭红裙依旧抢眼,但眼角的细纹和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她的处境。
自从挪用公款丑闻曝光,创思广告已经名存实亡,大部分客户和员工都转投别家。
周莉。陈岩不知何时出现,黑色西装衬得他肩线格外挺拔,准备好了吗
我点点头。
陈岩是今晚的主持人,这也是我计划的关键一环。
别担心,他低声说,一切按计划进行。
灯光暗下,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我坐在灵思广告的席位上,心不在焉地听着开场致辞和第一个奖项的颁发。
当主持人宣布年度最佳营销案例时,我才回过神来。
...获奖的是,灵思广告的'蓝海未来城市客厅'项目！
掌声雷动。
我随团队一起上台,接过沉甸甸的水晶奖杯,目光扫过台下林嘉怡铁青的脸。
中场休息时,我打着去洗手间的名义走到酒店后花园一个隐秘处。
手机屏幕亮起,是苏瑶的短信：程磊来了,在前厅晃悠,好像在找人。
果然上钩了。
我打开邮箱,将早已编辑好的邮件发送给几个关键联系人——业内最有影响力的媒体记者、程磊和林嘉怡的亲朋好友、各大公司的HR负责人。
附件里是那段家暴视频和出轨证据,还有程磊泄露商业机密的录音。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而非预期的快感。
这不是胜利的喜悦,而是一个章节的终结。
回到大厅,典礼已进入后半程。
陈岩正在台上介绍行业特别贡献奖,而台下隐约有骚动。
我看到几个记者正低头查看手机,然后惊讶地望向林嘉怡和程磊的方向。
消息开始传播了。
...今年的特别贡献奖授予一位在商业道德领域做出表率的人士,陈岩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全场,有请周莉小姐上台。
这不在计划中。
我疑惑地看向陈岩,得到他鼓励的眼神。
聚光灯打在我身上,全场目光随之而来。
我只好起身走上舞台。
周莉小姐不仅以出色的专业能力赢得业界尊重,陈岩将水晶奖杯递给她,更在近期勇敢揭露了行业内的不道德行为,为净化商业环境做出了表率。
我瞬间明白了陈岩的用意——这是为我正名,将我的复仇行为包装成行业正义。
我接过奖杯,面对麦克风：谢谢评委会的认可。商业诚信是我们行业的基石...
我的致辞被一阵骚动打断。
后排有人站起来大声质问：陈总,您知道周莉伪造邮件陷害同行的事吗
全场哗然。
我疑惑地看向声音来源——一个陌生男子,很可能是创思的残余支持者。
我没有伪造任何邮件,如果创思广告认为有不当行为,欢迎走法律途径。
我的证据都是真实的,不惧怕任何人的质疑
那北部新城的项目呢那人继续质问,根本没有这个项目,却有人以蓝海名义发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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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回应,一个尖锐的女声从另一侧响起：她就是报复！因为我和程磊的事！
林嘉怡站在过道上,脸色涨红,食指指着我。
全场瞬间安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戏剧性场面吸引。
我刚张口回应,程磊突然冲上前台：够了！他转向全场,是我背叛了周莉,是我泄露了商业机密,她没有任何错！
这出人意料的转折让我也愣住了。
程磊转向我,眼中含泪：莉莉,我知道错了...这几个月我失去了一切,才明白自己有多愚蠢...
看着这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如今心中竟无半点波澜。
他的忏悔来得太迟,已经无法再触动我了。
程磊,我平静地说,我们都该向前看了。
台下闪光灯此起彼伏,记录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陈岩适时接过话筒：各位,商业道德正是我们今晚要探讨的主题。如有争议,欢迎通过正规渠道解决。现在,请让我们继续颁奖典礼...
余下的活动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进行。
我回到座位,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好奇的,有敬佩的,也有敌意的。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复仇计划超额完成,林嘉怡和程磊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曝其丑,比任何精心设计的报复都更有效。
12
典礼结束后,灵思广告在酒店宴会厅举办了小型庆功宴。
刚走进门,同事们就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向我提问。
周莉,你早就知道程磊和林嘉怡的事
那段视频是真的吗
你是怎么收集到那些证据的
张维举起香槟杯示意安静：各位,今晚是我们庆祝胜利的时刻,不是八卦时间。不过,我确实有个好消息要宣布——经公司管理层决定,周莉将正式晋升为创意总监,负责新成立的战略创意部。
掌声和欢呼声中,我接过香槟,轻抿一口,酒精的微醺感让我脸颊发热。
五个月前,我还是个被男友和竞争对手联手背叛的普通上班族。
如今,我站在职业新高度,而那两个人已经身败名裂。
恭喜。陈岩向我走来,创意总监,实至名归。
谢谢学长,今晚的'特别贡献奖'是你的主意
必要的包装。陈岩耸肩,现在你是行业道德标杆,没人敢质疑你的手段。
我摇头轻笑：你总是想得这么周全。
周莉,陈岩突然正色,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
望向窗外夜色,面对这个问题我思索了片刻：继续工作,继续生活。把这段经历...变成前进的动力。
包括感情生活吗陈岩轻声问。
我转头看他,陈岩的眼里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温柔。
五年前,他就是这样看着我,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去上海。
学长是在暗示什么吗我故意反问。
不是暗示,是明示。陈岩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信封,下个月上海有个国际创意峰会,我想邀请你同行。纯商务,他补充道,至少开始时是。
接过信封,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出差邀请,更是一个新开始的可能。
我需要考虑一下。我轻声说。
当然。陈岩微笑,这次我有的是耐心。
庆功宴进行到一半,手机突然震动。
是程磊的短信：能最后谈一次吗就在酒店大堂。求你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见一面。
有些事,需要亲自画上句号。
大堂角落里,程磊颓然坐在沙发上,西装皱巴巴的,眼中布满血丝。
看到我,他立刻站起来：莉莉...谢谢你愿意见我。
有什么事我保持距离,声音平静。
我...我想当面道歉。程磊的声音哽咽,这几个月我失去了工作、声誉,还有...你。我才明白自己有多混蛋。
我看着他,奇怪地发现自己已经感觉不到恨意。
这个曾经让我痛不欲生的男人,现在也顶多只能激起我的一丝怜悯。
我接受你的道歉。我说,但我不会回头。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原谅。程磊抹了把脸,但我想告诉你,我是真的后悔了。林嘉怡...她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而你,是真心爱我的...
程磊,我打断他,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该向前看了。
你真的...放下了程磊难以置信地问。
我点点头,这不是谎言。
那些曾经啃噬我心灵的恨意,不知何时已经消散。
复仇没有带来预期的快感,但放下仇恨的感觉,却比想象中轻松。
祝你找到真正的幸福。我最后说,转身离开。
回到宴会厅,庆功宴已近尾声。
陈岩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我：一切还好吗
比想象的还好,我想我真正放下了。我轻松的一笑。
陈岩凝视片刻,似乎确认我话中的真实性,然后伸出手：送你回家
我犹豫了一秒,然后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好。
夜风轻拂,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着。
我抬头望向星空,突然想起母亲病床前的话：宽容别人,就是放过自己。
我到现在才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在想什么陈岩问。
在想...新的开始。
陈岩紧了紧握住我的手：最好的开始,往往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复仇的故事已经结束,而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